随便写写
入夜的时候,黑暗开始在这个城市里蠕动,治安于这个城市而言仿佛是一只四分五裂的稻草人,街上的督警们打着哈欠,拎着一打啤酒从路灯下走过,丝毫不去注意漆黑的巷子里撕心裂肺的呼救声。他们开着低俗的玩笑互相打趣着,边商量着换班之后去哪里一醉方休。黑夜在这所城市仿佛是致命的毒药,无助与绝望游走在下城区每一片看不见光亮的阴影中。而对于上城区的高位者而言,入夜后才是他们一天的开始,他们游走在各种灯红酒绿之间,不动声色地把大把大把的钞票倾洒在赌桌上,到处是骰子与筛盅碰撞发出的清脆又致命的声音。对他们而言,这种声音就像是毒品一样能蛊惑人心,诱惑在这种声音之下就像是藏在蜜糖里的毒药,躲不掉,也不想躲。
其中最大的赌场位于上城区与下城区交界的地方-----荻蔓。马塞顿家族控制着这个最大的赌场,他们将一颗浅蓝色的宝石镶嵌在徽章上,作为赌场的入场券,当然这样的一枚徽章造价不菲,高位者之间将拥有这枚入场券作为炫耀的资本,仿佛它是这个城市最高层与最顶尖的身份的象征。
马塞顿家族的上位者被高位者们尊称为教父,他们从未见过那个神秘的教父,只是提起他的名讳便会不由的多几分敬意。据说马塞顿家族上一任老教父两年前被自己的养子手刃,随后那名养子一夜之间清除了所有老教父的余党,成为了新任的马塞顿家族的掌权人。虽然这些只是高位者们背地里偷传的谈资,且无人证实其真实性,但那名养子,也就是如今的教父,确实凭借一人之力在两年内使马塞顿家族一跃成为最顶尖的家族之一。有这般天才的能力,高位者才不会在乎他手刃养父这般禽兽般的行径,他们只崇拜强者,在他们的字典里恐怕没有同情和道德之类的词汇。
今天也如同往常一样,浓浓的夜色下,荻蔓里四处充斥着上等的葡萄酒与许多叫不出名的烈酒的味道,荻蔓的侍女身姿奥妙,她们摆弄着年轻的身体,行尽所能的性感之事,裙摆之下的是精致的细高跟的鞋子。她们是这赌场里的装饰品,美丽妖艳而又听话。高位者们摆出一副高贵的姿态,品味着上等的葡萄酒,把玩着手中的砝码,眼睛却紧盯着侍者手中摇动的筛盅,那双眼睛仿佛要把筛盅看透似的。
荻蔓的门外把守着的是马塞顿家族的警卫,他们严格地审查着每一位贵客的入场券,但高位者们更多地把他们当做是招待生,他们大概不会想到其实这些警卫是真正的杀人者,他们把火器藏在腰间,将利剑藏在军靴里。却也像个真正的招待生一样对到来的贵客鞠躬示意。
番茄是走着来的,他租的房子离这个地方有一段距离,但这个地方太偏僻,也太危险,没有出租车愿意载他这个乘客,甚至公交都不通这里。
番茄带着口罩压低了帽檐,戴着一副黑色的眼镜框,从口袋里掏出入场券,但那枚入场券跟平常的不同,这枚的徽章上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那样的红色却不让人觉得温暖,反倒如同毒蛇的信子叫人不寒而栗。警卫本来对番茄警惕万分,看清入场券后,朝番茄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番茄有些无奈,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行礼,警卫颔首随即推开了荻蔓的大门,番茄又压低了帽檐走了进去,大门随即在他身后关闭。
番茄感觉一瞬间脑子里像是挤进了一支乐队,但演奏的水平很差,让人觉得头痛欲裂。他把外套的帽子戴起来,快步穿过混乱的人群,打开大厅一侧的隐蔽的小门走了进去。好在没人注意,番茄想着不由得有些头痛,每次都得穿过前厅,这破赌场连后门都没有。
叮——番茄走进电梯里,把入场券放在电梯内的感应处,外面的警卫估计想不到,这个徽章真正的用途,其实是电梯卡。
电梯随即开始运行。番茄靠在电梯一侧,安静地听着电梯运行时规律的齿轮转动的声音,他突然有些恍惚,想起上次他来这个鬼地方还是两年前他离开组织的时候。
叮——顶楼到了,电梯里温柔的女声提醒道,番茄收回思绪,走出了电梯,顶楼很空旷,灯光昏暗,茶色的单向玻璃隔绝着顶层与外界的混杂与嘈乱。但通过单向玻璃却能清楚地看到大厅内赌徒们因欲望而扭曲的嘴脸,他们努力伪装的绅士风度与从容淡定,在顶层的玻璃之后被逐一击溃,只剩下不断发酵的欲望,仿佛一只只丑恶的肉虫在翻滚着嘶吼着。
番茄盯着单向的茶色玻璃,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啊,番茄老师?”突然,低沉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在番茄身后响起。
番茄回过神来,冲着来者轻笑了一下“没想到马老师还喜欢看这种戏码?”
来者端起酒杯通过灰暗的灯光,欣赏着里面的飘上飘下的枸杞。“多精彩,谁不喜欢与魔鬼做交易呢?”轻飘飘的语气仿佛是在问你中午吃没吃饭。
番茄还是47的时候便认识了某幻,那时候某幻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爱玩游戏,讨厌吃香菜,虽然现在也很讨厌香菜。
老教父收养了一群无家可归的小孩,好听的说是收养,其实只是想把这群十几岁甚至几岁的无父无母的小孩,培养成自己手中的杀人工具。某幻就是其中之一,某幻其实不是孤儿,他在十二岁之前跟着父母住在一个鲜有人知的小县城,在某幻儿时的记忆里,那里靠着一片大海,咸咸的海风在夏天的午后吹得人心里暖洋洋的,虽然他跟父母的生活很拮据,但却也温馨,但这一切都在某幻十二岁那年消失殆尽。从那儿以后,某幻失去了那片曾经深爱的大海,他躲进通往b城的货船,只身一人来到了这个欲望之都。
那年某幻十二岁。
后来,他跟着下城区的一群没爹没妈的孩子混迹街头,直到老教父把他们带到了马塞顿家族。从此某幻有了新的名字——maledingda。
某幻被带回马塞顿家族时已经十四岁了,也许是在海边长大的缘故,黝黑的肤色加上锃亮的眼睛,使这个北方孩子一脸凶相,虽然某幻在孩子堆里不是年纪最大的,但却有种天然的压迫感,某幻当然清楚自己长相上的优势,他从来到这个城市的那一刻起就明白了弱肉强食的道理,他总阴着脸,冲着比自己小的孩子呼来喝去。
被教父带回来的孩子被安置在马塞顿家族最底层的暗室里,那里是距离地面二十米的地方,神的光辉也照不到的地方,孩子们像一件物品一样被塞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他们每个人分到一床被褥,房间里只有一张厚木板,下面用象征性的摞了几块砖头,勉强把木板撑起来,尽管摇摇欲坠,但却也是这个房间里唯一亮眼的东西,姑且能称之为床。
尽管这一切不能称之为“家”,孩子们却依旧很兴奋,这对他们来说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们却不知道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