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之声》第一章 新年

作者:远见。 夕阳的橙光撒向大地,将大地染得通红。由于是南方,春节期间,黄昏的风有些凛冽,吹得人还是有些发冷。 晨昏的天际流露出几抹蓝紫色,但见几朵棉花糖般的红云,在其中如鱼一样流动。 一栋不起眼的小土屋旁有着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草地上躺着一人,一狗。 青草与泥土的气味弥漫,一人一狗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微眯着眼睛,享受着大好春光。 此时,人有狗样,狗有人样,将源自于生物基因深处的懒惰欲望展现得淋漓尽致。 毕竟身为正在读生物硕士的医学狗,每天不是背那些厚得可以用来防弹的各种医学书籍,就是到解剖室的无影灯下跟着导师记录数据。 和其他专业比,学医真的是高三的翻版了。 读得我整个人都虚脱了,不过这是自己走的路,倒也怨不了谁。 “汪!” 黄狗轻吠一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身边人的手。 “老~哥!”此时,一道极其彪悍的吼声响起,打破了这宁静的场景。一个敢于在二月份穿短袖短裤,一头短发的女汉子走了过来。 她望向正躺在草地上装死的男子,吼道:“到底你和大黄哪条是狗,躺地上不嫌脏是吧?” “别,我这不是亲近大自然嘛...”话音未落,我就感到手臂上传来一股巨力。 “疼!!我自己站起来,快松手!”女孩漏出一抹得逞的微笑,“回来吃饭了,两条大黄!” 嘛,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位是我的妹妹,陆秋,今年18岁,长得应该还算不错,学习也不差,就是性格比较狂野,留一头短发,像个假小子。 这种类型的女生如今也蛮有市场的。曾有几个男生向她送过情书,毫无意外都被她打得鼻青脸肿。 我和她,还有一条大黄狗一起走向不远处的土屋。“大黄还是这么亲你啊!”她忽然感叹一句。 我望了望使劲用头蹭着我裤脚的大黄狗,有些宠溺的笑道:“是啊,大黄还是这么粘人。” 事实上,不知怎么回事,不只是大黄,在我抱有善意的情况下,基本上大多数动物对我都有相当的好感,不过犬科尤其受影响。 当然,在我生气的时候,这个能力也有效,所有的动物都对我敬而远之。因此,我便被冠以“动物杀手”的名号。嘛,不过比起人类,我更愿意同动物相处倒是真的。 思绪飘散,我缓缓看向胸前挂着的银牌,银牌上刻着“聂阳”两个大字,被擦得反光发亮的银牌映出一副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的面孔。 我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知之明,寸头短发。以大众的眼光来看,大概就是那种很典型的男人形象,一丢进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 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身材,我从高中起就爱好打羽毛球,大学时期被好基友拉进了武术社团,加上每天都有跑步的习惯,倒是保持得不错。 用我下铺的好儿子的话来说,就是很有男友力,看起来很老实。 如果有机会穿越回去的话,我一定在当时“呵呵”地笑两声。事实上一直到今天,我也一个对象都没谈过。 在本科毕业那天,那哥们在得知我还是个单身处男的时候,像是吃了个榴莲似的,眼睛瞪得老大了。 甚至一度开始怀疑起我的性取向。 “卧槽,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的啊?”他贱兮兮地问。 “滚蛋。”我笑眯眯地答。 虽然很想反驳,但我的确没法否认。毕竟——我的确没有什么谈恋爱的欲望,不论对女人还是男人。 身上的银牌是我那未曾谋面的双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因此我格外看重,一直将其带在身边,就连洗澡时也不例外。 直到前天晚上在淋浴间,我脖子上的系绳断掉了,我才发现:原来一切的异状都是有缘由的。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着,我内心地唯物主义观和科学大厦就崩塌了。 至于姓名?是的,我不姓陆,我姓聂,叫聂阳。 至于为何,爸说我是从村旁的江流那里捡到的孩子,当时脖子上就挂着这样一块牌子,当时看我可怜,就把我给领养了。 由于是二月二十九捡到我的,就把这天当作我的生日了。 爸妈待我很好,我也早就把他们当做我真正的家人了。看着老妹在前头高兴地一跳一跳,我的嘴角也不由得上升了些许弧度。 ———— “开饭喽!”老妈左手一盘梅菜扣肉,右手一盘香煎酥鱼,热气腾腾的饭菜冒着金黄的光泽,令人食欲大开。我和老妹早就有些饿了,此时便大快朵颐起来。 年夜饭可真香啊。 老爸则坐在餐桌的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吃饭,忽然对着我来了一句:“小阳啊,你啥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你年纪也不小了...” “咳咳咳...”我不由得呛了起来“爸,这种事情得随缘的...”我红着脸解释道...老妹则在一旁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 大概九点多,吃完晚饭后,我和老妹散步到了江边。冰凉的江风携带着几分腥味扑来。 我缓缓拧开带的水瓶,“咕噜咕噜”地往嘴里倒着温热的水。“呐,老哥”,老妹把玩着手机,向我搭话,我朝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你说你不矮,毕业于名校,擅长做饭,体育也不能算差,又不抽烟喝酒,按理说不论在女孩子中还是男孩子中,你这种类型都相当吃香吧...” 我就知道,这妮子开口准没好事!使劲憋住不让自己呛到,我向她投去了一个“所以呢”的眼神。 “所以我在想你会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说着,她把手机朝向我的方向,画面里是一只半裸白狼兽人,两只柔软的飞机耳竖立,锻炼的恰到好处的胸肌和腹肌,腰后拖着一条银白的长尾。 神情俨然是一副标准的生无可恋的样子。 “扑哧”我嘴中还未咽下的水喷出... 而老妹以一副“果然啊”的表情盯着我看,“您的xp已经不在人类范畴了啊。” 接着她又一拍胸脯,笑道:“放心吧老哥,你妹我开明着呢,就算你是兽人控加同性……” 别说了,不要再往我身上叠奇怪的属性了啊…… 我决定打断她,擦擦嘴,正色道:“我记得我的朋友圈是屏蔽了你的。” “但是没屏蔽我闺蜜啊。”她奸笑道。 失策了啊!完了,彻底完了...我喃喃。 结果就是老妹一脸得意地跑回家,留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我叹了口气,翻开手机,打开微信,翻到自己两天前的朋友圈。 配图正是那张兽人的照片。 那并不是画出来或合成出来的图片,那是我自己的自拍照。在两天前,几十年难得一见的红月之后。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我喜欢兽人的原因。 我与大黄它们亲近的原因。 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空虚和寂寞感,就好像你一个人被留在了一座孤岛上。 那是一种渴望被理解、渴望找到同类的悲伤。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到哪里去? 曾经一笑了之的哲学三大问题,此刻却深深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乡间的灯光并不多,夜很静谧。我趴在江边的木质护栏上,冰冷的触感稍稍抚平我烦杂的心绪。 今天过年,没有人来,江边的这片天地就像为我而留。 月很亮,或许是因为生而为狼,我总是对月亮有一种莫名的依赖。 水面倒映出高大的白狼兽人的身影,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我摇头,他也摇头。 我笑,他也跟着笑。 这是当然的,不是吗?就相当于照镜子而已。 莫名的,我好像又陷入了虚无主义的怪圈。 “砰砰砰”一连串破空声响起,烟花在空中一朵朵绽开,橙红的光倒映在江面上,映出了我以及...一头狼的身影。 看错了吗,也是,现在哪里还有野生的狼幸存。 今夜无月,天色很暗。 不知何时,江边起了雾。我沿着江边行走,向着家的方向走去。烟花爆竹的声音和光亮随着我的前进而渐渐消失。 我皱起眉头,意识到了不对。 再怎么说,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也该到家了,而这雾却越来越浓,前来时的路明明已经被我做了记号,现在却一处也看不见了。 面色凝重,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老人们关于山神的传说。传说,有狼护此山。 我摇摇头,自嘲般笑了笑,继续沿着江边走去。 令我惊喜的是,雾竟然一点点在变淡。 随着我走出迷雾,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江口。 我的瞳孔猛的放大---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手机没有信号,江岸边栽种着淡蓝色的花。 心脏一沉,我望向来时的那条路口,一只狼正站在那路口,静静地看着我。 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惊恐或害怕,甚至还觉得它暗金色的瞳孔很好看。 呵,大抵人被吓傻了就是这样的吧。 它忽然猛扑过来,我重心不稳,一个晃眼间,浑身就被冰冷的江水包裹、覆盖,视野中的光点也随着身体的下沉而渐渐远去。 毛发因为吸水而变得沉重,窒息感与溺水感接连袭来。 我挣扎着向上游,却无济于事。 恍惚间,眼前好像又浮现出空中盛放的烟火。五颜六色,璀璨夺目。 我这是,要淹死了吗…… 好想再陪爸妈和老妹看一次烟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