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战神》第二十三章 久违的阳光
六八二零年二月十六日晚，天籁长风军团已经在愤怒中透支了体力和意志，处于志气枯竭的地步。他们在每个发现的每个地道出入口上都放置标志并仔细把守，军团在夜间遭遇的第一起伤亡来自一起意外，当时长风军团的伙伴骑士营营长熹月正在和士兵挖开一处地下工事时突然发生了爆炸，泥土和地上的士兵被抛起又落下，熹月和五名士兵掉进了一处深坑，周围的士兵虽然全力抢救，但也只救上来两名士兵。
“这是……，叛军修的化粪池。”天籁看向那个恶臭的深坑，心里十分难过，多好的骑士啊，竟然在粪坑里……。
“不是说黄皮牲口不会用厕所吗？”有士兵议论道。
“八成是进化了，可能真是精灵变的人，这山里住的应该是蜜獾精和褐鼠精……。”有人甚至不相信这样完备的工事出自黄皮牲口之手。
“可是他们的通道怎么会通进粪坑里呢？”终于有人找到了关键。天兵将与粪坑相连的地道墙壁全部挖开，终于找到了斜下方的通道，但敢于探洞的人已经死光了，他们只得以封死所有洞口为目标。
这一夜注定漫长难熬，叛军第一次袭击在深夜，他们利用提前建好的地下污水池和引水道冲垮了天兵的三处营地，而在外围的营地里游击战从未停歇。响蜜鴷斥候们早就身经百战了，这样的袭扰到必须动用翼骑兵才能遏制的地步，在山顶无所事事一整天的翼骑兵们只能绕山巡逻，天籁和伙伴骑士营的只在深夜打了个盹便又被叫醒了。
“山上！山上好多烟！他们被包围了！”长风军团的传令官让天籁迅速去支援。只见小舀山顶上燃起了大火，一滩烟雾正沿着山腰缓缓流下。
惊恐的士兵如潮水般从小舀山上撤下，他们咳嗽着、喊叫着、挣扎着，努力地避开那些呛人的烟雾。
“暴风！”天籁艰难地举起长风剑发动了能力，因为地形所限，强风将那些毒雾吹到了山的北坡，无奈的天籁只好带着翼骑兵们将毒雾吹到更远的森林中。当他做完这些回过头再看小舀山时，却见小舀山上再次升起了大魔旗，天兵们用血肉之躯夺来的阵地就这样完全失去了。
正在天籁和伙伴营刚要在北面喘息时，东、西、南三个方向杀声震天，从不再积水的地道中运动到敌后的蜜獾军团和褐鼠军团的游击队抓住了长风军团分㪚而疲倦的弱点猛地扑了上去。东西佯攻，南方主攻，弩箭和长弓用来精确射击远处正在休息的天兵，近战部队则用短剑、柄斧和钉头锤打击重甲的敌人。叛军在天籁赶来前便及时撤离，丝毫不给神器施展的机会，气疯了的天籁下令用木栅栏围死小舀山，并深挖壕沟，封死所有从小舀山外出的地道。
这样的工程不可能顺利进行，但为了阻止蜜獾军团外逃或袭击又必须这样做，谁也记不得那晚蜜獾军团发起了多少次袭击，只知一会儿到处是蒸汽号角，一会儿又是山上排下污水冲垮了营地。黎明到来时，仿佛若隔世，天兵不敢相信他们能撑到天亮。
“他们并不愚蠢，这样的战争并非仓促发动的奴隶叛乱。”天籁在中午强打着精神召开作战会议，连他也发烧了。
“不，他们愚蠢到要对抗天主！”
“可他们确实有了那样的自信，经过仔细思考后的自信，我们撤兵吧。”天籁终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为什么？那死去的军医和战友呢？”
“不是因为我想撤，而是南线上的三个中转站失守，天国又因为雷王国的骚乱无兵可调，想继续维持封锁已经不可能了，再不走我们也会被困在这里，和紫电军团一样在瘟疫中崩溃。”
正在他们开会时，传令兵又送来蜜獾军团的信，叛军正要让被斩去右手的战俘拖着天兵的尸体回来。在正午的阳光下，一百多个可怜的天国战俘们用肩膀拖着地上四百具尸体归来，那些失去右手的战俘们目光呆滞，意志消沉，再也没有天国人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
叛军以前从没有放过战俘，当然天国也没有允许“邪恶分子”活着回去。长风军团残存的军医一边为他们重新包扎，一边记录俘虏们带来的信息。
“我们分开被带去狭窄的洞里，他们只吃些草根树皮，还把我们烤下来的右手烧熟了。那些叛军已经饿疯了，每天只是睡觉节约体力，连他们自己的伤员都用苇叶包扎，我们的衣服都让他们扒去用了……”每个伤员带回来的信息都大同小异，长风军团的士兵们因此又恢复了信心，可是天籁却总认为这是“岭南之鼠”的又一计策。
“叛军还说，如果给他们药物和食物，他们愿意有条件地归还剩下俘虏，并向我们分批投降。”这一消息让天兵指挥官们更加兴奋，因为从战争开始就没有过这样的谈判。
“我们的战斗记录会交给天帝，如果敌人示弱而不积极进攻，我们也会像雷王那样被政敌抓住把柄。”天籁再三思考，最终因为政治的因素决定进攻。
二月二十日早他们发动进攻，一开始天兵十分顺利地从山下进入地道，但地道中的陷阱实在防不胜防。但当由下马骑士带头的步兵们克服困难杀入了上层主廊时，主廊的天花板突然落下并将藏于其中的煤灰和面粉洒向空中，巨大的冲击波触发了许多地道入口的“弯角板”(一种由冲击波触发的陷阱装置)，地道口被这种人为设置的机关封闭了，这导致三千多人死在黑暗而缺氧的上层主廊和其他地道中。下层地道再次排水冲垮了山下的支援队伍，中层地道在山腰处再次点起毒烟，天籁只得带着长风绕山清理毒烟，蜜獾军团趁机用投掷燃烧物破坏长风军团的营地，因毒雾无法脱身的天籁只好让撤下山的天兵赶走敌人，当天籁赶回营地时叛军又消失了……。
长风军团的耐心尽失，因为假情报害死战友的俘虏们也自杀谢罪，二十日夜，他们让飞龙将全军所有的航弹都倾泻在小舀山上，在一千三百枚烧夷弹和各式炸弹的轮番轰击下叛军并无一人受伤。天籁长风军团趁机丢下空营沿东干线走向北了一会儿，又向东北方向让翼骑兵开道，这样短的时间根本不够上叛军转移东干线两侧藏匿的飞龙补给点，叛军只能进行四次带三角钉的空袭，仅打死十七名天兵。二十二日，长风军团已经撤出了叛军轰炸范围极限，小舀山战役完全结束。
天籁长风军团的行动不能视为完全失败，五万人的天籁长风军团在失去友军的情况下让大魔国东部被围三个月，险些歼灭极穹紫电军团的“岭南之鼠”出尽损招也只杀死他们九千七百人。虽然在战术上他们有时会被“岭南之鼠”牵制，但是长风军团一直处于进攻状态，牢牢把握住了战略主动权。
再反观蜜獾军团和褐鼠军团，他们一直被占机动优势的天兵完全压制，蜜獾军团九千八百人，死亡八百九十人，褐鼠军团两万三千人，死亡一千二，民兵及其他游击队三万七千人，死亡七百四十二。虽然叛军集中了大量兵力为东部解围，却没有任何正规军团敢靠近小舀山进行营救，若不是蜜獾军团有着地道和充足的补给，他们肯定不能生还。吾夷在转进小舀山时便写好了遗书，魔帝也为他草拟过悼词，直到三月一日，吾夷才小心翼翼地回到地面上，对于神器的恐惧让他拒绝执行任何向淮海国和海岸地区进攻的命令。
长风军团和蜜獾军团分别成为了天国和大魔国的明星军团。不同的是长风军团在回天国受嘉奖后拒绝佩戴勋章，他们要有一次真正的胜利才能配得上如此殊荣，但天国现在需要英雄，哪怕是捏造的英雄。蜜獾军团受到了不怎么热烈的表彰，因为对于一个军团而言吾夷的威望足以服众，再多就尾大不掉了，魔帝不想让一个只会缩在地洞里的家伙成为榜样，她更喜欢刑天军团和天狼军团那样充满攻击性的军队。吾夷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并不用其他人来做他的思想工作。
在下次天国的攻击到来前，吾夷只做了一件值得一提的事，那就是修了一座小小的地下浴场，不敢回到地面的他只能从浴场的天窗中欣赏被铁索割裂的天空。
吾夷虽然身受五雷轰顶之咒，但总归还有外出的时候，所以他从流亡的三苗人中找出一些壮士保护他免受雷击，放置在伙伴营的正中并取了代号，称为“九龙卫”。其一为囚牛，是个音乐爱好者，负责安抚部下反映民意。其二为嘲风，因为作战英勇而被提拔。蒲牢，一位称职的传令官，负责模拟战况。狻猊，一位优秀的警卫员，负责安全工作。霸下，后勤与交通参谋，也负责监督统计工作。狴犴，是法律与教义顾问，负责帮吾夷钻空子。负屃，优秀的秘书，负责书面工作。螭吻，响蜜鴷大队总参谋，负责情报工作，是大队长洵阳的铁哥们。吾夷将自己命名为“睚眦”，和以上成员拜把子结为兄弟，如果有人退出则会按吾夷制定的秘密名单接任。九龙卫除吾夷外的八人都带着一杆大铁枪并穿着镀铁纸甲，吾夷则戴着银制头盔，在镀银纸甲外披上一层银芯铁链并罩上黑袍。这样每次遇上雷击，吾夷只要蹲下上铁链接地便可躲开大部分伤害，而其他的九龙卫只要扶好带有内置银导线的铁枪便可在雷击发生前释放电荷减小雷击的威力(移动式避雷针)，而铁枪头的细密铁链则会在雷击到来前互相排斥而变得蓬松，起到一定的预警效果。在吾夷外出考查时，士兵和平民经常能看见吾夷受雷击而幸存，这样的场景自然会导致迷信行为的发生，而与真神对抗的人们也需要一位传奇人物的鼓舞。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战争进入了交响乐中的间奏一样平静，若不是天兵们隔三差五地前来轰炸，这样的平静将是十分完美的。岭南去年开垦的土地已经产出粮食，占城稻和玉米土豆终于喂饱了从北方来的饥民，人们开始用丰盛的食物款待从北方逃来的朋友。蜜獾军团还为黄族朋友们筹办了一次美食节，难民们贡献出从中原带来的独家秘方，和叛军们在地道中点起篝火庆祝自己能幸存到此刻。尽管生活依然艰难，却不再有人绝望了，因为大魔国已经在天主之怒下幸存了两次，这样的伟绩是蚩尤和大禹都未能做到的。
吾夷这个吃货长胖了不少，他手下的士兵们也恢复了气色和健康，士兵们的平均体重达到了137斤，而原来岭南都护府时期则只有107斤。因为有了追求，有的人选择了结婚和恋爱，大魔国和各军团都承诺会负责抚养孩子并重奖孩子的母亲，怀孕的女人们会被从前线送往更安全的后方，玩具及其他儿童用品也成了走私犯的抢手货。第一波生育潮出现在六八二零年十月，正对上一年秋收后的农闲时节，生育后的女兵会在恢复体力后去往并不那么紧急的西线，那里如今可是天府之国。
而在天国，终于认清形势的天帝决定要先稳定内政。以往天国按土地面积×相应肥力产量×40%征收农业税，但在奴隶大起义和天狼事变后，奴隶的减少导致大多数地主难以交税，只得将土地卖出。而愿意接收土地的，大部分是苦于高粮价的天国人家庭，他们演变成了自耕农家庭，少部分购买者是不用交农业税的各国王亲和高级骑士，他们并购了大量破产地主的土地，扩张本就庞大的庭院和花园，因为不用交税，他们还可以雇佣天国人来种粮，形成了“特权地主—佃农”的新形生产关系。天国卫所的军用田因为要求指标过高，纷纷托名民田，反而导致在提升指标后公粮更加稀少。总之各种原因导致天国农业生产崩溃，商业也随着天国东方舰队和天国银河舰队的覆灭而一泻千里。经济上的紧张导致了政治上的动荡， 为了争夺雷王国的财产各天国都陷入了暴力冲突，严重的内讧最终引发水王和风王的正面冲突。风王天籁认为因为极穹紫电军团的愚蠢害得长风军团损失惨重，雷王国应该给他补偿，而水王太息则认为这样的兼并会让许多雷王国的平民破产，星王北斗同意此观点，加剧经济危机，应当以拍卖的方式公平竞争，雪王夕岚同意此观点。星王北斗此前正和雪王夕岚谈恋爱，所以当雪王表态时他就宣布放弃原来的立场。
天帝本想看他们干一架，可现在三位天王都反对天籁，他也说不了什么，就划定雷王国五分之一财产归属星王，五分之一财产归属风王，其余自由拍卖。另授予风王岭南大量土地授权(但要收复了才有用)。雷王国的财产只剩下宗庙，但是天帝又让托尔继任雷王，封赏人间的齐地和扶桑(扶桑已经朝贡，齐地仍属华夏)，赐为“黄海国主”并建“海间都护府”。
风王则也在要求后成为“南洋国主”，统岭南之地，维斯特摩兰德仍为岭南都护。天国的战略意图是形成“渤海—黄海—南海”一线贯通，以战争中的红利缓解社会矛盾。天帝还对外宣传，说齐和扶桑都在温带地区，有渤海国和淮海国作为后勤基地，岭南的悲剧再也不会重演。为了征兵，天国禁止私发救济粮，以逼迫破产的农民和手工业者参军。各地官员为了应付征兵名额，用尽了各种方法，比如向贫民家中扔贵重物品，然后以偷窃罪将其全家抓住逼迫男丁从军，若是敢逃脱就把家人卖为奴隶。还有不经声明，突然将道路和河道设为军事禁区，把行人通通抓获充军，这样的粗暴行为导致了许多惨剧的发生。被充军的人有粮无饷，待遇极差，于是人们开始“被自愿”参军。这些人组成的军队自然没有什么战斗力，和大多数封建时代的征召兵毫无分别，他们如果去岭南肯定会白给，可是对于齐和扶桑这些更弱小的封建国来说还是拥有装备和人数上的优势。
封建时代出兵要有借口，天国此次出兵的借口便是齐王包庇“邪恶组织”，而扶桑包庇海盗。齐王田勇闻讯后托政于太子田衡，亲自跪在渤海国宁安府的门前哭诉，雪王夕岚不得不将他的信转交给天帝，而扶桑王咲川也来到渤海国陈冤。但是他们的行动太晚了，淮海国的军队借口搜查邪恶组织开进了临淄城，把太子田衡的东宫一把火给烧了，并把两个太子妃折磨致死，这谁能忍得了？田衡虽然年轻气盛，但是为了不让齐国人民沦为奴隶也只得默默忍受。他忍得住，百姓们可忍不住，临淄城里的人忍受了天兵三天的劫掠，却忍不住他们毁掉宗庙墓地，书生们在杏坛赤手空拳抵抗天兵，三千多书生被杀，只这一件事就坐实了齐国包庇“邪恶组织”的罪名，齐王也被天兵顺理成章地抓获，田衡见事情无法挽回，便偷偷逃出宫外，加入起义者的队伍。
扶桑王见大事不秒，便马上写好了降表，准备将民间武器收缴，出卖由扶桑资助的海盗，灭口与海盗有关的官员。海盗们为求得一线生机，便扮作先行下手扮成扶桑水师抢劫渤海国到淮海国的军粮船，而不愿被扶桑王出卖的武士们也串通禁军杀进京都，逼迫扶桑王咲川对天国宣战。扶桑国各大名停止内斗，发动从武士、海盗、浪人到农民和渔民加入这场战争之中，他们重新开始信奉扶桑主神教，将“昇日大神”这一古老的虚构神再次搬上神坛。扶桑祭司们传唱着“吾王统治千百代，直至小砂成巨岩”的歌谣，利用信仰的狂热唤起从未有过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