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第一季第26章 进化的终点（文字版）

第26章 进化的终点 ——“我……现在已经没有Evol了” 26-1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尴尬丝毫没有消散。 拒绝和许墨和解后，我回到了卧室。或许现在给彼此时间冷静是最好的选择。 但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没有来找我。 我不甘心地又看了眼手机，只有不断流逝的时间提醒着我这场冷战持续了多久。 我：“……居然真的不解释一下吗！？” 我气恼地坐了起来，生气底下藏着的都是委屈。 长舒一口气，我决定—— 主动出击，解决问题 虚掩的门外透着浅浅的灯光，许墨应该还没休息。 我用力地点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鼓起勇气推开门，我看见了双手交叉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的他。 或许是听到我的动静，他睁开眼睛看向我，平淡的眉眼下看不出情绪。 我抢先开口。 我：“我还是很生气。但是……我不想自己生闷气，也不想你这样。我认识的许墨会告诉我原因，不管是好的坏的，他都会告诉我。所以……没有别的事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我一股脑地说完便溜回了卧室，喘了一口气。 虽然问题也没有完全解决，但心头那股压抑的气还是消减了许多。 ……还是先睡觉吧 我拼命摇晃着脑袋，发出闷闷的声音，倒头后还气不过地有蹬了几下腿。 虚掩的门缝中透出光影，许墨也还没休息吗…… 我：“啊啊啊，不许想了” 胸口的气焰不知不觉变成了复杂的情绪，酸涩中又有不甘。 或许我打从心底就相信，许墨一定会从这样的状态里挣脱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安慰着自己，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门外传来了细微的响动，灯光顺着推开的门斜射进来。 门口的身影似乎犹豫了一秒，接着朝床头走来。 我急忙闭上了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 许墨：“＊＊＊，你睡了吗？” 我保持着这个姿势，纹丝不动，甚至努力让呼吸都显得平缓。 许墨：“睡着了也好。” 许墨喃喃地说着，语气里是少见的孤独，接着他似乎沿着床边坐了下来。 他的呼吸顺着夜色钻进我的耳廓，声音有些哑哑的。 许墨：“或许你永远不会知道，确认你回来的时候，我的心情。” 他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柔软，像是一枚轻拂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的羽毛。 怕让伤口更疼，却又想要触碰。 许墨：“也许我做出第一个决定的时候，这些就注定会发生。我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但你消失的时候，我开始犹豫了。你说的没错，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我甚至……比任何人都要确定，你已经死了。” 我胸口狠狠一震，听见许墨些微的停顿，和一声自嘲的轻笑。 许墨：“看来，他们大费周折地让我看到进化核，就是为了打破我所有的希望。我居然现在才明白。” 突然出现的名词从我耳边一滑而过，我来不及细想，很快被许墨绵绵的声音和涌出的情绪包裹。 许墨：“当我开始习惯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的时候，你却又出现了。虽然，那并不是你。我知道你是我的执念，但我……还是不舍得放手。” 他说出的每个字都轻到几乎消失在静谧的空气里，却重重地落在我的心上，掀起一圈圈的涟漪。 许墨：“＊＊＊。你让我明白了，一个普通人的恐惧。我害怕失去你。因为我已经知道，这是我无法承受的代价。我必须……留住你。” 就这样安静了许久，许墨没有再说话。 我能听见他的呼吸，也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 像是雨后雾气蒙蒙的森林。 我突然很庆幸，如果不是这黑夜，我慌乱的心跳和呼吸恐怕早已无处遁形。 我悄悄地眯起眼睛，许墨背对我坐着，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月光沿着他的轮廓描绘出好看的光影，他似乎瘫下了肩膀，像是被什么压着，又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 我盯着那道身影看了一会儿，再次闭上了眼睛，内心浮起一丝酸楚的安稳。 黑暗之中，我好像看到那枚沾了血的羽毛，在空中飘飘摇摇…… 终于无声地落地。 26-2  ？？：“一切还在我们的计划范围内。不过特遣署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昨晚经历了那一切，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我坐起身来，看到床边的地上放着一条还未叠好的毯子。 我：“他……在这里坐了一晚上吗？” 想到昨晚这里发生的事，心跳有些后知后觉地加速。 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迫切的念头，我快步向门口走去。 ？？：“Ares。” 正准备推开门的手猛地停住。 这个久违的称呼突兀地出现，就好像从始至终一直存在。 我急忙闪到一边，蹑手蹑脚地透过门缝向外看。 许墨背对着我，正和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交谈。 许墨：“我知道，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可是三天后，特遣署就要公布加速进化舱的计划了。” 刚醒过来的脑子还有些昏沉，“特遣署”这三个字却让我蓦地清醒起来。 我：“加速进化舱……是什么？” 门外再次响起许墨波澜不惊的声音。 许墨：“所以呢？” ？？：“你应该很清楚，加速进化舱一旦面向社会公开，并被接受，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许墨：“我的确很清楚。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即使看不见许墨的脸，我也能感受到他语气中泄露的一丝狠戾。 许墨：“能在一个半成品的基础上做到这个地步，他们还算有点本事。只不过，有得必有失，凡事都有意外。他们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那个意外因素。” ？？：“你是指Queen？可是Queen不是……” 我的身体微微一僵，不由联想到昨晚许墨的话。 加速进化舱……进化核……Queen？ 这些会和我失去的Evol有关吗？ 许墨：“管好你自己的事，不要做无谓的猜测。你只要清楚，计划始终在掌控中。” ？？：“我明白。还有一件事……” 男人停下来，有些欲言又止。 ？？：“特遣署还在坚持不懈地找他们，只不过毫无进展。” 许墨：“意料之内。” ？？：“Hades前些日子倒是有所露面，但Helios……毫无音讯。” 许墨：“为什么要擅自调查？” ？？：“我以为你会……” 许墨：“不需要。我再说一遍，不要做无谓的猜测。还有别的事吗？” 刀疤男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接收到的线索在脑海中杂乱地交织在一起，但我却无法将他们一一串起来。 正尝试理清头绪的时候，背后响起许墨的声音。 许墨：“什么时候起来的？” 我：“……刚刚。” 许墨：“来吃早饭吧。” 我：“好。” 少有的沉默给本该轻松愉快的早餐时间镶上结界。 记忆中，我还没有和许墨之间发生过这样的事。 就算是那次类似决裂的告别……之后也没有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机会。 我的心跳在沉默之中再次渐渐加快，终于忍不住开口。 许墨：“你……” 我：“我们……” 异口同声的默契仿佛一根及时的小针，一下子扎出了可以透气的孔。 许墨看着我，深深的眼眸里是我熟悉的温柔。 许墨：“你说。” 我：“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 许墨：“好。” 一个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没有问我去哪里，也没有问我为什么，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和防备。 就好像我所想的一切他都知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笑了。 26-3  我拉着许墨在公车的最后一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车厢中略显空荡，我的心情也渐渐变得轻快起来。 我：“大概还有一会儿才能到。” 许墨：“我不着急。相反的，我倒是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再慢一点。” 我：“那可不行！” 许墨：“怎么不行？” 我：“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许墨：“那……” 许墨指了指我怀中那本出门前又折回去取的小本子。 许墨：“这个要做什么用总可以告诉我吧。” 我：“也不行！” 我边说边干脆把本子藏到了身后，轻轻扶着许墨的脑袋转向窗外。 这个小小的移动空间，仿佛载着一整个世界的暖阳向着前方行驶。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当田野和乡间小路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我知道快要到了。 下了车，我扬起头深深地呼吸着春日的气息。 身旁的许墨注视着眼前的风景，眼里像是有光闪过。 我猜他已经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了。 我：“走吧。” 说着我自然地牵起了许墨的手。 远远地就看见了那棵高大繁盛的香樟树，似乎不管是哪个季节，它都洋溢着浓郁的生机和希望。 我：“许墨，你有猜到我们要来这里吗？” 许墨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许墨：“我只知道，我的傻姑娘好好记住了我的每句话。” 我的脸颊飞快地涌上一抹红晕。 我：“快走啦！！” 我不由分说地拽着许墨来到树下，坐了下来。 见许墨还站着，我下意识地拍了拍身边的地面。 香樟树的光斑星星点点地落在我们身上。 许墨：“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想来这里了吗？” 我：“因为好久没来了。很久没有和你一起来了。” 阳光顺着缝隙倾泻而下，顺着许墨的轮廓勾勒出一层温和的光晕。 我：“而且还有一件事想和你一起做。” 我打开揣了一路的本子，这才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只小铅笔，我拿起铅笔递给许墨。 许墨：“所以现在是要一起画画吗？” 我：“你怎么知道？！” 许墨：“猜的。” 许墨笑了笑，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我：“但跟我们上次合作完成的那种有点不一样。简单地说，就是你画一笔我再画一笔，然后组合成一幅画。” 许墨：“这样啊，我好像明白了。具体怎么做，可能要麻烦你来指导我。” 我：“很简单的！你先画第一笔！” 许墨：“画什么都可以吗？” 接收到我认可的信号后，许墨在空白的页面画上了一条直线。 我接过笔，思考片刻便在直线的中心画了一株初生的幼苗。 许墨低着头，刘海在他的眼前形成淡淡的阴影。 举起的笔在纸上隔空描绘了许久，终于落在了幼苗的周围。 一个玻璃罩小心翼翼地将幼苗护住。 片刻的迟疑，我拿过许墨手中的笔。 我：“幼苗呼吸不到空气，会没法长大的。” 说着我用另一头的橡皮擦在玻璃罩的一侧擦出一个缺口，正准备下笔的时候许墨突然开口。 许墨：“＊＊＊，这次是你耍赖了。” 我：“啊？” 许墨：“不是说只能一人一笔吗？” 我：“那就让我也耍一次赖吧。” 我在玻璃罩的上方，认认真真地画了一只停留的蝴蝶。 我：“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完整了。” 许墨盯着本子上的画，眸光里有什东西在闪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浅浅地笑了。 许墨：“还不完整。” 许墨在我擦出的缺口处画上了一扇小小的门。 许墨：“现在完整了。” 许墨的指尖亲昵地穿过我的头发，手掌的温度顺着发丝传递全身。 他温柔地看着我，眼里洋溢着模糊的光。 香樟树哗哗作响，阳光变得透明，在这片墨绿色的阴影下，我们仿佛与尘世隔绝。 我抬手覆上他的手，慢慢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猜疑、不安、无助都随着破裂的肥皂泡化成七彩的光芒。 我们在走过漫长的岁月后终于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我：“许墨……” 许墨：“我在听。” 我：“即使我现在看不到明天的事，但我知道你会在。我也是。我不会离开的，永远不会。这次换我来做你的臂膀吧。可以相信我吗？” 我睁开眼，许墨微笑着拉起我的手。滚烫的温度顺着他的指尖在我的手掌中游走，一撇、一捺。 许墨：“是你教我的。” 我攥紧了手心，牢牢抓住了这份只属于我们的约定。 从香樟树离开的时候，金色的晚霞覆盖了乡间小路。 分开前，许墨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轻轻地放进我的手心。 许墨：“对了＊＊＊，这个还给你。真的可以自己回去吗？” 我认真地点点头。 许墨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尖，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紧紧交汇。 26-5 回到市区时，我的心情已经舒畅了许多。 虽然现在的恋语市已经发生了各种变化，但我却有一种可以重新开始的感觉。 毕竟，这里是真正属于我的那个世界。普通人也好，Evolver也罢，我都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做一些事。 我在脑中理了理当下要做的事，准备先回公司看一看。于是掏出手机，打算给安娜姐拨个电话。 耳边一直只有无人接听的长鸣声。我想到在孤儿院时接到的那个似乎来自安娜姐的来电。 我：“……是换手机号码了吗？” 我这样想着，从通话记录里找到那个显示为未知号码的来电，拨了过去。 提示音：“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诶？” 我奇怪地停下了脚步，又试了几次，确认这的确是一个不存在的号码。 我：“怎么会这样？” 一段熟悉的风铃声传进耳中，我抬头环顾四周，蓦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西月街，身边是一家古董店。 我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心中惊呼。 我：“这不是之前在西月街的那家……” 我惊讶地走上前，发现这家店和之前我在另一个世界的西月街搜集情报时的店一模一样！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瞬间，卓以那句话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卓以：“……不管是哪一个世界，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我按下自己加速的心跳，凑近了店门口，向里面张望。 因为隔着磨砂玻璃，我看不大清里面的情况。 想了想，我伸出手，准备推门进去一探究竟。 我的手才刚放上门把手，忽然，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猛地抬起头，顿时呆住了—— 我：“凌肖！” 凌肖：“大惊小怪什么，小声点。” 他拽着我大步走进店内，我们路过前台，那里坐着的老板竟也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位。 但他似乎并不认识我，只是笑着和凌肖打了声招呼，甚至称呼凌肖为“老板”。 我们进到古董店后厅，凌肖才终于松开我，我也终于能够定下神来，仔细地看眼前的他。 不管在哪个世界，他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个人好像一直神奇地在各个世界之间穿梭，跟所有人都认识，掌握了所有情报……却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凌肖：“看不出来你胆子还挺大，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 我：“我为什么不能走在街上？” 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至极的话，凌肖勾起嘴角，目光戏谑。 凌肖：“你就不怕被特遣署抓去做实验？” 我：“实验？” 我的耳畔响起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讲过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加速进化舱？” 凌肖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再开口时还是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语气。 凌肖：“啧，知道得还不少。看来回来的这段时间，没有少做功课。” 我：“你什么意思？” 凌肖耸耸肩，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带了一点微微的邪气。 凌肖：“那你知道，加速进化舱是做什么的吗？” 我愣住，看向凌肖略显沉重的脸，虽然他很快就又露出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表情。 凌肖：“终极进化。” 我：“……什么？” 凌肖：“加速进化舱能够让Evol基因实现终极进化，在十五分钟内，让其中的Evolver达到人类进化的终极形态。” 我：“人类进化的终极形态……那会是……什么样子？” 凌肖耸了耸肩，嗤笑一声。 凌肖：“这个，就要等真的有人进去再出来才知道了。” 我脑中思索着加速进化舱的功能，实现Evol的进化……催动Evol的进化…… 这是不是，和Queen的基因功能有些相似？ 凌肖：“怎么，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急忙拉回自己跑得太快的思绪，正色看向凌肖。 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凌肖：“因为他们需要人做实验，你要是感兴趣，说不定可以去做做小白鼠……正合适。” 我懒得管他不恰当的比喻和坏笑的表情，皱着眉头抓住关键词。 我：“他们在做人体实验？” 凌肖：“差不多意思吧。” 他打量着我的表情，很快捕捉到我的情绪，轻笑一声。 凌肖：“你生气了？” 我：“难道不该生气吗！” 凌肖：“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表面上他们只建了个监管所，抓了点威胁社会安定的人。比如过度进化的Evolver、BLACK SWAN的人，或者什么Evolver组织的支持者。” 我：“你都说是“表面”了……” 我还没说完，就看见凌肖压低眼角，笑了。 凌肖：“哟，又想逞英雄？” 我眼珠一转，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抛出问题。 我：“你故意把这些消息透露给我……是希望我能参与这件事吧。” 凌肖微微一怔，抱着双臂，不屑地看着我。 凌肖：“想得美。不过，如果你真的不怕死，可以去一个地方看看。说不定会遇到有趣的人。” 他在旁边的桌上随意撕了张纸，洋洋洒洒地写了个地址。 我看他俯身书写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了句。 我：“你还记得……我们来过这家店吗？” 凌肖刚好写完，他捻起那张纸，抬眼看我，看得我莫名紧张。 店里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了好一会，凌肖才把那张纸“啪”地抵上我的额头。 凌肖：“你猜啊。” 我：“你！” 他脸上的表情让人又气又无奈，我干脆撇过头，不再看他。 我：“懒得理你，我走了，不用送！” 我抬脚就往店外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不忘轻哼一声。 凌肖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笑容一点点从脸上消失。 凌肖：“倒是想不记得……啧。” 26-7 我按照凌肖给的地址，找到了一间废弃仓库，半开的卷帘门上爬满锈迹，似乎荒废已久。 然而进入内部后，我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虽然有些凌乱，但其中的设施大都比较新。 正要继续探查，忽然，我看见不远处有道一闪而过的人影。 我连忙缩到柱子后面，只见那道人影进入了某个房间。 啪的一声，房间内灯光大亮，我一下子看清了来人的脸。 钟易！ 自从那天他带路路离开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后来路路出了那样的事……也不知道他在那之后怎么样了。 钟易在仓库中检查着每一个架子和货箱，表情十分严肃。 像是在找什么…… 我忍不住靠近了些，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散落的纸张，发出声响。 钟易警惕地回头，见到是我，也微微一惊。 我们尴尬地面面相觑了一会，确定双方都没有敌意后，他皱着眉头先开口了。 钟易：“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 脑袋里飞快找着说辞，却突然注意到钟易手中的那份文件。 那页纸上的照片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脸，只是比印象中更加不驯深沉。 我：“白起……” 我一把抢过文件，看清白起的照片旁边印着一行小字。 加速进化舱第一批实验对象。 我：“白起……白起他为什么会是实验对象？他不是已经和特遣署没关系了吗？” 凌肖的话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忽然意识到什么。 我：“白起在那个监管所里？” 钟易没有回答我，只是默默地收起文件。 钟易：“我劝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见他作势要走，我连忙伸手拦住他，眼神慌张地在男人的脸上和文件夹上来回逡巡。 我：“你到底是来调查什么的？白起他、他真的要去做人体实验？” 钟易偏身躲过我，却又立刻被我拦住，终于，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钟易：“你们还真是一模一样。” 你们……是说我和白起吗？ 我执拗又坚持地看着他，钟易重新拿出那份文件，指给我看。 钟易：“正如你看到的，他确实在过度进化监管所。” 我接过那张纸，像是接过了一份沉甸甸的滚烫镣铐。 我的眼前浮现出北山山洞里白起被吞噬的画面，过度进化已经带给他足够的痛苦了……他为什么还要承受这些？ 凌肖说过，特遣署要进行的是真正的“人体实验”…… 白起在监管所内到底会经历些什么？ 我不敢细想，只觉得呼吸也变得沉重无比。 我：“我要去救他。” 我抬眼看向表情惊讶的钟易，再次重申。 我：“我必须去救他，请你……帮帮我。” 押送车一路颠簸，驶上一条通往城外的高速公路。 我和几个身穿灰白制服的人坐在车中两边的长椅上，忍不住偷偷摸了摸贴得紧紧的假发。 虽然说出了一定要来救白起的话，我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监管所将男性和女性分别放在了恋语市的两端。 而如果要去白起所在的地方，我就必须扮成一个男性…… 幸亏钟易在特遣署的时候经常要潜伏到各种地方，易容的装备十分齐全，也很快帮我搞到了假身份。 可是要扮成一个男人……对我来说也实在难度太大了。 我惴惴不安地看向窗外，风景不断后退，旷野上逐渐出现一片灰白的建筑群。 我隔着铁栅栏看向车外的世界，心跳逐渐加快。 回想起昨天遇到钟易的情景，我至今还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这么轻易地就答应帮我。 也许是念在和白起曾经的队友情？或者是因为知道我曾经照顾过路路？ 我：“可是为什么……他自己不来呢？” 我忍不住将萦绕在心头的疑问说出了口。 前排的押送员听到我的喃喃自语，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我连忙偏过头，状似不经意地重新看风景。 那些被铁丝和电网围起的建筑群越来越近，远远看去像一座戒备森严的牢笼。 很快，押送车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 我深吸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 只要踏进这里，剩下的一切都只能靠我自己了。 但如果是为了白起…… 那个无论我在哪里遇到危险，都会不计一切代价赶到我身边的人…… 我：“白起。” 我轻声念出这个名字，舌尖感受到一点苦涩。 我：“这一次，就让我来救你吧。” 26-9 脖子上冰凉的Evol控制器让我有些不适应，我换上统一的制服，很快被带进了一间房间。 感应区前的仪器发出一阵浅浅的红光，缓慢地扫过我的视网膜。 “瞳孔信息录入成功。” 机械的电子提示音响起，显示屏上很快浮现出了我的个人信息—— “姓名：【刘国振】；编号：NO.134；性别：男；年龄：18岁；Evol危险等级：B……” 听到这个槽点无数的名字，我还是忍不住耸起肩膀，有些心虚。 我又将帽子往下压了压，直到听到“验证通过”四个字，才松了一口气。 监管员一边带我穿过一道道刷卡才能验证通过的大门，一边用警告的语气讲解。 监管员：“你脖子上的控制器一旦监测到任何异常Evol波动，就会瞬间触发能让人昏迷的高压电流。” 听来可怕的规则对我来说却是形同虚设，因为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什么Evol。 只是想到如果这东西会被用在白起身上，心中就忍不住生出惊悸。 他现在……能够控制自己的力量了么？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几乎忽略了耳边监管员持续不断的讲解。 监管员：“如果使用外物对控制器进行暴力破坏，我们也会立刻收到通知。以及，你们在监管所的一切行动都必须按照严格的时间表进行。134号，你在听吗？” 还对这个代号不熟悉的我慢半拍地点点头。他警告地瞥了我一眼，最终停在其中一扇门前。 他拿出一张卡，在门锁上刷了一下，隔离门应声弹开。 监管员：“134号，这是你的房间。” 我深吸一口气，抱着分发的生活用品，在他审视的视线中迈了进去。 墙壁内嵌的灯射下白晃晃的光线，照亮了不大的空间。 听到门在身后“啪”的一声关上，我绷紧了一路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成功混进监管所了！ ？？：“喂，你是这一批名单上新来的Evolver吗？”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我心一惊，抬头看清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他翻身跳下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我。 少年：“你的Evol是什么？” 想到我现在的身份是男性，我压低声音粗声粗气地回答他。 我：“我的Evol是“千里眼”。” 这个听来十分荒诞的Evol竟然很快得到了少年的认可。 少年：“那你考试的时候岂不是很容易抄答案了？” 我：“哈哈……我还从来没试过。” 我干笑了两声，看到一脸青春洋溢的男孩，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明明是该在高中享受校园生活的年龄，现在却因为Evol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我：“你……是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少年：“半年多前我的Evol开始有点失控，其实过日子没什么大影响。只是特遣署这次把这事说得特别严重。我爸妈就把我送进来了。” Evol开始失控……是那次电视塔事件么？ 还是说，有别的因素引起这些人身上Evol的失控？ 这么说来，白起应该是在被他父亲带走之后，再出现时才变得不一样的。或许那时，他就已经经历了一些可怕的事。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愈发沉重。 屋子里的气氛颇有些沉闷，少年见我不再说话，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 少年：“别灰心，这里面也没有那么难熬，你只要不惹事，好好听那些监管员的话，日子就会好过点。” 无论如何，这个少年一定比我先来这里，说不定还听过什么白起的消息。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把语气放亲热了些。 我：“那个……你知不知道在这里要怎么才能见到其他人？” 少年：“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有个朋友是第一批名单进来的，我想试试能不能在这里找到他。” 少年：“这里的Evolver统一用编号做代称，不会透露名字，你想找到他，难度很大。而且，第一批人进来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月了。他们会定期把一些治疗成功的Evolver放出去。你确定你的朋友还在这里？” 我：“他……” 我又想到了那个时候。 近乎失控的能力之下释放出的气流与黑色飓风，还有成倍反噬在白起身上的Evol…… 那样的力量，真的有方法控制住吗？ 特遣署将白起抓进来，会不会有其他目的？ 见少年脸上浮出茫然的神色，我岔开话题。 我：“对了，你刚说的“治疗”是什么？” 少年：“如果你一周内的Evol超出正常波动范围值，就需要进行治疗。” 我：“这个治疗真的有用吗？能治愈Evol失控的Evolver？” 少年：“谁知道呢，要我说，还是脖子上的这个最管用。” 我正想再详细问几句治疗的事情，墙边的广播忽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广播：日常检查将在3分钟内开始，请相关人员迅速到检查室集合。再重复一遍，日常检查—— 少年：“说曹操曹操到。” 不知为什么，听着那冰冷的声音和少年调笑的语气，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头蔓延。 “滴”的一声电子音后，门忽然应声而开，一个拿着名册的监管员站在门口。 监管员：“134号，轮到你了。” 26-10 刚才升起的侥幸瞬间被这句冷冰冰的话浇灭。 看着我不知所措的模样，少年同情地在我耳边小声提醒。 少年：“这就是我刚说的“Evol检查”，你今天真是赶巧了。” 我：“只有我一个人吗？” 少年：“应该是刚好叫到你了，所有人都要接受检查。“” 听了他的话，我又隐隐看到一分希望—— 既然所有人都要接受检查，我是不是有机会看到白起？ 监管员：“134号？” 我：“来了！” 我粗着嗓子应了一声，连忙走了出去，跟在监管员身后。 沿着长廊一直走到尽头，除我之外还有不少等待检查的Evolver候在门边。 我朝四处张望着，并没有注意落在身前的阴影，一脚踏出，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我：“对不起——” 我直觉叫出声来，脚下发滑，下意识握住那个人的手臂，却在这一瞬间愣住了。 我握住那双手臂，一时之间竟然不敢抬起头看这个人的脸。 视野之中，只有我扶在他手臂上的颤抖的指尖。 积蓄的情绪从心底一下子漫出，耳边是尖锐的哨声和窸窣的脚步声，而我却似乎能听见他的心跳。 我忍不住张了张嘴，攥紧了掌下的手臂。 我：“白……” 监管员：“7号！你怎么还不走！” 我猛地抬起头，明亮的白光有些刺眼，这个人的面容也因此模糊一片。 又渐渐变得清楚。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过度惊愕后的空白，琥珀色的瞳仁在怔愣之后，闪过不知名的光。 半晌，那束光芒收拢，直直落在我的脸上。 这束光比这座建筑里的无数白炽都要温柔耀眼。 白起：“你……” 监管员：“7号！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白起：“……别哭。” 他的声音低低的，仿佛压抑着许多汹涌的情绪。 我的嗓子依旧梗得厉害，暂时说不出话。监管员却已经大步走到了我们身边。 监管员：“7号，立刻回到队伍里去！” 白起这才抬眼，神情已经变得十分冷冽。监管员似乎被他镇住，竟然一时不敢上前。 他凝视着我许久，喉结轻轻动了一下，才将头转过去。 我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讲，而他身后监管员愈加阴沉的脸色和向这边聚拢的队伍却提醒着我，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汹涌的情绪，低头和他擦肩而过。 监管员：“7号……” 白起：“知道了。” 我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白起低沉的回应，双脚麻木地走向远处的队伍里。 少年很快迎到我面前，一脸的不可思议。 少年：“我的天，你竟然从7号的手下全身而退了。我还以为你这回完蛋了。” 我：“你们都很怕他吗？” 少年认真想了想，点点头。 少年：“他是比监管员还要可怕的人！” 眼前的少年表情生动，想了一会儿又摇摇头。 少年：“不，还是监管员比较可怕。与其说7号可怕，不如说他很难接近。不少来了这里的人都会拉帮结派，可他总是独来独往，找他茬的人也都被他制服了。刚刚你跟瞎了一样撞到他身上，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被揍一顿的……” 我听着他的话有些尴尬，连忙咳嗽一声。 我：“你说谁瞎了？我可是“千里眼”！” 监管员：“都别站在这里，检查完的站左边，没检查的站右边！” 监管员打断了我们的窃窃私语。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此刻推门走进来，报出一个数字。 ？？：“134号，进来。” 少年递给我一个眼色，我忐忑地点点头，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掩上，我环顾四周，检查室里放着各种精良的设备仪器。 墙边放着几台电线相互连接的机器，一间类似电话亭的小房间，半开的门里露出一张椅子。 护士：“第一次？先去那里坐着。” 她指了指身后那间小房间似的仪器，示意我走进去。 护士：“坐在那张椅子上，盯着前面的屏幕。你是第一次，先不用束缚带试试。” 我一头雾水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玻璃门在身后咯吱一声关上，门边亮起一盏红灯。 伴着机器运作的“嗡嗡”声，一道红光沿着我的头顶缓慢往下扫，随之而来的细微电流感贯穿全身。 虽然有些痛，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看来钟易说的没错，这里的所有技术都是针对Evol的基因。而我现在……已经没有Evol了。 所以也不会感受到一个Evolver在这里要承受的痛苦。 外面时针的滴答声清晰可闻，我在心里祈祷这漫长的检查能快点过去。 白起不能再留在这里…… 终于，伴着“滴”的一声轻响，门应声弹开。 见我走出来，负责记录数据的护士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护士：“看不出来，你的耐受度还挺强的。检查结束了，你出去吧。下一个。” 我匆匆点头，只闷着头抓起外套，快步朝外走去。 听到监管员的催促声，在门外等候的少年神色一僵，脸上露出畏惧的表情。 只是我还没走出多远，便听见房间里传来几声痛苦的惨叫。 是刚才那个少年吗？ 我的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穿好外套往外走，公共区传来一阵喧嚣和撞击声，似乎有人在闹事，监管员们冲上前制止。 我：“看来这里……还真的挺乱的。” 正这么想着，腰上忽然一紧—— 我：“啊！” 那双手臂和记忆中一样有力，一把将我扯进无边的黑暗之中。 砰！ 26-11 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我：“唔——！！！” 下一秒，我被重重拉进一个滚烫的怀抱里，宽大的手掌覆在我的唇上。 白起：“是我。” 他的声音落在我耳畔，像一颗温柔落地的子弹。 漆黑的空间和外面的明亮反差太大，我一时失去了视觉，只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和起伏的呼吸声。 剧烈起伏的胸膛平缓下去，我抬起手，轻轻扯过他覆在我唇上的手掌，抱住了他。 我：“白起……我回来了。” 他很久没有说话，只将我抱得更紧了。 白起：“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 后半句话隐没在愈发粗重的呼吸里，带着一点枪膛共鸣似的颤音。 一片漆黑中，我慢慢抓住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 我：“现在的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就来检查一下这个XX到底是不是真的吧。” 他的呼吸声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指腹慢慢抚过我的脸颊。 许久，我才听见他低低的声音。 白起：“嗯，是真的。” 我：“现在我们都好好地活着，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对不对？” 我故作轻快地开玩笑，想缓解他沉重的情绪。 白起配合我轻笑了一声，又想到什么似的，再次皱起眉将我拉入怀中。 白起：“刚才的检查，还疼吗？” 我：“疼……？非要说哪里不舒服的话，好像是有一点点……”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我总算明白过来白起在担心什么。 我：“别担心，那种仪器对现在的我没什么用。” 白起却不相信似的，更仔细地凝视着我的每一个表情。 我：“我真的没事啦。那台仪器只对Evolver有效。现在的我……已经没有Evol了。” 这次白起脸上的错愕大概只有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皱起眉来。 白起：“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太过宽泛，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如果要从我进入另一个世界说起……大概三天也说不完。 可是，我上一次见到白起应该是在Black Cabin里…… 我：“你没有记忆吗？在另一个世界的你的记忆？” 白起：“……那些事情，我都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去Evol，以及为什么要来这里。” 白起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似乎更像那个直升机上的NW长官，看得我胸口咯噔一跳。 是啊……不管在哪个世界，他的身上都发生了太多的事。 好在现在，我可以在这个唯一的世界里努力改变属于我们的结局。 我：“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回我的Evol……也是为了找到你。” 我跟他解释了遇到钟易的事，又谈到那个特遣署即将进行的加速进化舱实验。 白起：“你是说，加速进化舱和你的Evol有关？” 我：“现在我也只是猜测而已。那你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调查加速进化舱的事情吗？” 白起：“执行任务而已。” 白起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知道这背后一定背负着更为沉重、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 白起：“钟易那小子……这里很危险，他不该让你来的。” 话音刚落，一阵轻微的振动声在空气中响起。 白起摸了摸耳钉，屏息聆听了一会儿，眉头忽然锁紧。 钟易跟我说过，他有和白起传递消息的特殊途径，看来就是这个改造过的耳钉了。 这枚耳钉和白起常戴的那枚外形相似，但实则是一枚微型通讯器。 几声断断续续的振动过后，白起抬头看向我，神色有些凝重。 白起：“新光百货旁边的地铁站发生了爆炸案。” 我：“怎么会？！” 那可是恋语市人流量最密集的商圈之一。 白起：“特遣署已经对外宣称这起爆炸案是BS的手笔了。” 我：“可是就算是BS，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干这种事吧？” 白起：“不会是他们干的。” 白起摇摇头，说得很笃定。 我：“也就是说，这些消息很可能都是特遣署授意放出来的？” 白起轻点了一下头。 白起：“这背后的关系很复杂……以后有时间，我会慢慢告诉你。” 我：“这次，你不打算再为了保护我而瞒着我了？” 白起垂下眼看我，片刻之后，他再次点点头，唇角也微微翘起。 白起：“我说过，那些发生过的事，我都知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我相信无论在哪个世界，你都能做到。你也真的做到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感受到其中的信任与珍惜，原本想要开玩笑自我吹捧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我：“咳……所以这次的事，你也不要瞒着我，好吗？” 这次白起没有犹豫太久，只微微思索，向我点点头。 白起：“我们的调查发现，监管所里有一个神秘入口，通向加速进化舱的存放地。” 我：“！你们……是指NW吗？” 白起几乎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很快点头。 白起：“算是吧。总之，这个加速进化舱的计划很早就被提出了，只是一直被搁浅。现在忽然重新启动，一定是这些人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我：“新的……发现？” 我思考着白起的话，轻轻皱起眉头，“进化核”三个字在脑中浮现。 白起看着我的模样，拍了拍我的后颈，轻声说道。 白起：“别想那么多，要找到那个入口，是我的任务。” 我的脑中有一道光一闪而过，一把抓住了白起的手。 我：“我有一个办法。” 26-12 嘈杂的食堂大厅里，我端着餐盘随意坐下，默默环视着四周的Evolver们。 时间差不多了。 我向桌子另一边的白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切按计划进行。 白起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知道拗不过我，轻点了下头。 ？？：“哎哟！你干什么！” 正鬼鬼祟祟在做什么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抬起头怒目看向打扰他的男人。 白起将衣服搭在肩上，漫不经心地把面前的椅子踢翻。 男人A：“你找茬啊？！” 白起利落地一拳砸上那个男人的下颌，制止了他喋喋不休的说话声。 周围的人都一副惊呆了的样子，却又不敢上前制止。 男人A：“你、你是不是疯了！” ？？：“天啊，7号的Evol怎么又失控了？” ？？：“你看清楚，7号根本就没有使用Evol……” 男人A：“他！他是故意的！你们怎么光看着——”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奋力控诉，话音还没落下，一记重拳再次朝他砸来。 白起漫不经心地将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意志的男人丢到桌边，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 白起：“程老七，我可找了你好久。三年前，你用自己的Evol做过什么亏心事，需要我一件一件在这里讲出来吗？”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都指着地上的人和白起窃窃私语。身边的少年哇个不停，一脸兴奋的表情。 地上的男人瞳孔微微缩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特——” 白起一记冰冷的眼刀飘过去，男人乖乖闭上了嘴巴。 人群骚动不已，但没有人敢轻易上前，都围在远处，打算看这场好戏。 闻讯赶来的监管员们立刻上前拉开了两人，将那个已经昏迷的男人架起往外走。 监管员：“7号，你怎么回事！” 白起瞥了他一眼，从手中抛起一枚白色的药丸，落下时又稳稳接住。 监管员脸色变了变，立刻伸手去抓，白起却反手一扬。 那枚白色药丸在空中划开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水杯里，“呲”的一声溶进水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监管员。 白起：“据我所知，这里不能私自携带抑制类药物妨碍治疗。帮你处置了这个违规者，不用谢。” 监管员：“……你！” 人群争噪起来，口哨声和喝彩声四处炸响。监管员愤怒地咆哮着，想要维持秩序。 而我趁着白起引开众人注意力的功夫，偷偷潜进了身后的房间，敏捷地锁上门。 这里是专门给这间监管所的女性工作者使用的更衣室，负责检查的护士们通常会在这里存放物品。 不过现在是午休时间，房间里空荡荡的，我没费什么功夫就顺来一套护士服穿上。 调整好口罩和帽子，我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身边路过的监管员看了我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毕竟在全是男性的监管所里，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打扮成护士溜出来。 午休时间的检查室里空无一人，我快步走进去，将门在身后合上。 打开灯，这间小型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陈旧的医械器材和成箱未开封的药剂。 我对着墙敲了敲，又四处摸索看有没有什么暗门机关，并没有发现什么。 转了一圈也一无所获，我有些气馁地溜回更衣室。 我：“看来，检查室是没什么信息了。”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叹了口气。 趁着四周没人，我再次回到食堂，刚才的骚乱已经被平息。 白起完好无损地站在我们分开的地方，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那些监管员似乎也有几分忌惮他。 我冲他摇摇头，他也很快朝我投来一个安慰的眼神。 很快，用餐时间结束了，我们不得不回到各自的房间。 不想浪费任何时间，我见缝插针地找话和上铺的少年聊天。 我：“93号……你有没有想过要出去？作为一个普通人也好、Evolver也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少年：“你问这个做什么？逃出去有什么用啊，脖子上这个东西摘不下来，迟早还会再被抓进来。再说了，现在外面这么乱，说不定哪天走街上就倒大霉了。” 少年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我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得附和地点点头。 夜深了，电源被切断，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再次对加速进化舱产生了不解。 特遣署为什么要做出一台让Evol实现最终进化的机器？那个指挥官……不是最痛恨Evolver了吗？ 公布Evolver名单、把所有坏事都说成是Evolver做的，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只有这个加速进化舱…… 他们究竟在筹划什么？ 想到外面的世界里Evolver和普通人之间愈加尖锐的矛盾，我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难道在每一个世界里，这个结局都无法改变吗？ 我：“就没有让Evolver和普通市民们和平共处的地方吗……” 我忍不住低声说出了心底的话，上铺却突然传来一句朦胧的低语。 少年：“有一个地方的……” 我：“你说什么？” 少年却不再言语，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不过只要还在这里，就有希望找到加速进化舱的线索——这是唯一突破口。 打定了主意之后，困意也如潮袭来，我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夜半三更，不知是不是内心不安的缘故，我睡得并不安稳。 头顶上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去。 我揉揉眼睛，撑起身子想看看发什么了什么，这一看瞬间睡意全无—— 房间的门居然开着！ 我：“九、九十三号！你睡着了吗？” 我压低了声音喊着男孩的编号，许久没听到他的回答。 抱着不好的预感，我从床上爬起来看向上铺，背后顿时漫出冷汗。 床上空无一人。 那个少年，不见了。 26-15 我的脑海中顿时生出无数个令人不安的猜测。 难道……他被那些人带走了？ 不对，如果是被监管员带走，我不该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我走下床，小心翼翼从门缝里往外望去。 黑洞洞的走廊没有人声，原本亮着红色探照灯的监控此刻也毫无反应，似乎昭示着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我没有犹豫地穿上鞋走了出去。 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我飞快跟上去，发现果然是上铺的少年。 我屏住呼吸，放轻脚步跟踪在他身后，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难道他是想要逃出去？可明明今天他才说…… 他犹豫了一下，忽然停下脚步换了方向，径直走进了检查室。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金属碰撞声和低低的吼声。 少年：“我受够了！” 他发泄似的提起折叠椅用力朝那台机器砸去，不一会儿，仪器上的金属零件就被砸得七零八落。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身后的门关上。 少年听见身后的动静，动作一僵，转过身。 他盯着我，瞳仁一瞬间缩紧，看上去有些恐怖。 我：“我、我不是……” 我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试图解释跟踪他的理由。 可他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迅速抓起桌上的束缚带，将我的双手捆在了后面。 他的力气比我想象中更大，然而就算我可以反抗，也有一点不忍…… 他绑住我时，手还在抖。 少年：“不许出声。” 少年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眼神慌乱地看着我。 我配合地点点头，试图和他交涉。 我：“你一个人要怎么逃出去？这里四处都是监管员——” 少年：“你闭嘴！” 我：“你冷静一点，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 少年：“你懂什么，呆在这里的Evolver根本没有活路！” 他转身打开桌上的电脑，试图查找出什么东西。 我：“……看不出来，你电脑技术还挺好的嘛。” 试图安抚他的笑话并没有得到回应，我只好偷偷观察他在做什么。 就在此时，屏幕上接连弹出“warning”的警告框。 警报声忽然响起，原本一片黑暗的房间一下子亮起了红光。 少年一愣，愤怒地将电脑摔在地上，抓起桌子上的包就朝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停住了脚步，丢下一个什么东西到角落里。 我：“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少年：“不关你的事。” 走廊外已经开始亮起了警告的红光，刺耳的“滴”声混杂着脚步声朝我所在的方向逼近。 不行……如果被人发现我在这里，说不定要接受更多的调查。 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样想着，我费力挣脱开束缚带，打开一旁柜子的门，躲了进去。 脚步声很快侵入房间，我从柜子的缝隙中隐约看见几双皮靴从眼前走过。 ？？：“这小子把这里的东西都砸了？这些Evolver发起疯来还有没有人能管得住了！” ？？：“他是怎么偷走通行卡的……” ？？：“快去追，绝对不能让他跑出“安全区”！”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小心翼翼推开柜门，心脏扑通狂跳。 少年临走前丢下的那样东西，是什么？ 我：“嘶……” 我揉了揉被压得发痛的脑袋，小心翼翼捡起被他遗忘在角落的纸团。 我：“这是……” 一张皱巴巴的广告传单。 传单上的字迹被揉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下面一小行地址。 我犹豫了一下，将纸团塞进兜里，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压下自己的心跳，回到床上。大概过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查到这里—— 砰！ 门被重重推开，两束手电的光射了过来。 我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捂着被子揉揉眼睛。 我：“发生什么事——啊！” 监管员一把将我拽了起来，冷冰冰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 警卫：“这里需要彻夜搜查，你会被转移到另一个房间。” 我的心脏狂跳，只能装出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任由警卫押送着去往我的新房间。 他掏出一张芯片卡，贴在门锁上，“滴”的一声后，门缓缓弹开。 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只能在心里祈祷可千万不要遇到什么难相处的人。 黑暗中，一个修长的人影慢慢从床上坐起，不紧不慢地走到门边。 ？？：“什么事？” 我：“！” 看清楚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谁后，我一下子傻了眼。 我：“白、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