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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体列传】安格隆—努凯里亚之奴 第十六章

2021-09-25 20:15 作者:枫月下  | 我要投稿

安格隆从一场关乎窒息的噩梦中惊醒,尽管他的头没有晃动的迹象,但他能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天旋地转般混乱,意识到这是高阶骑手所注射的麻醉药的作用后,他大吼一声从昏迷的枷锁中清醒,随着他的身体愈发强壮,狱卒们需要向他的血液中注射更大剂量的危险药剂才能使他陷入昏睡,直到他差点心脏停拍后才住手。

沉闷的雷声在他身边富有律动地轰鸣着,他想舒展四肢,甩掉身躯上挥之不去的沉重感,但却没空间来伸展,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尽管他的双目圆睁,但他目力所及之处仅是一片翻滚着的暗红,就在此时,他意识到墙壁正随着滚滚雷声而适时颤动。

这是心跳,安格隆正身处某物体内。

“安格隆。”一身微弱的呼喊自他身后传出,一支颤抖的手在绝望中孤注一掷抓住他,他认得这个声音,那是来自那个他们战斗,生活的洞穴里的声音。

“赫斯。”安格隆使劲推开周边光滑,颤动的肉壁,他所能看到的只有另一个角斗士的头和肩膀。

“是ynntg蠕虫。”赫斯说道,“他们把我们关在一个该死的蠕虫肚子里。”

安格隆对此也有所耳闻,德西亚人喜欢把奴隶麻醉后喂给努凯利亚的大海虫,在虫肚里苏醒,这些被困的奴隶们在被窒息前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撕开胃壁逃出生天,而高阶骑手则品尝着美酒欣赏这一奇景,谈笑风生间打赌谁能活着出来。

他们手无寸铁,而大海虫的胃壁硬如顽石,安格隆的手指在肉壁上抓挠着试图寻找一个薄弱处或是助力点去加以利用,但却一无所获,他的唇间吐出一声沮丧的怒吼。四周的温度也再不断升高,空气变得稀薄起来,安格隆屏住呼吸,尽可能地保留更多的氧气给赫斯。

他无从寻得任何一个缺口以期逃生,没有旧伤供他撕裂,没有溃疡允许他的手指抓握。安格隆垂首只看得他可怜的兄弟正在窒息的边缘挣扎,勉力保持清醒。只有一条生路摆在面前,那便是将一切赌在攀爬上。

“抓住我。”安格隆俯下身抓住赫斯,让他的臂膀抱住自己的腰间。“抓紧我,赫斯。”

赫斯双臂紧紧合拢,与年青的安格隆紧贴一起,去搏个生路。安格隆喘着粗气在巨兽的消化道中费力攀爬,蠕虫的胃酸淹没了他,但他强忍不适将肌肉上灼热痛苦赶出脑海。全神贯注,一毫一寸地向更高处攀爬。

好几次安格隆都能感觉到赫斯搂着的双臂似要泄力松手,随时都要撒手坠落。但每次那双手又会轻轻地抱住他,求生的本能赋予了角斗士新的力量,但这股力量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

前方显现出一道模糊的光线,在蠕虫下颚间隙间射出一道明亮细长的红线,逃出生天的希望激发了他肌肉中全新的力量,来势之汹足以支撑他突破黑暗。

安格隆能听到耳中声如雷霆的心跳节拍,甚至盖过了吞咽他们的巨兽的心跳声。他心无旁骛,心中唯有坚定的信念,将指节扣进滑溜的肉壁,奋力地蹬向光芒处,全然摒弃在灼热的血肉骨髓中燃烧的痛楚,只差一步就能重获自由,只差一步。

当他撑开巨兽的庞然巨颚时,璀璨的光芒与恶臭的唾液一同从撕裂的血肉中倾泻而来,下颚骨裂的蠕虫企图要紧牙关,吞噬安格隆,但他还是勉力支撑,纵使它紧紧咬合他的手指,整支手掌都被压到脱臼,安格隆也绝不会屈服。人群为他们最喜爱的角斗士从蠕虫的咆哮巨口中现身而爆发出一阵欢呼,他如一位好不容易漂流到沙滩上的幸存者一般深吸一口气,一手抓住赫斯,将他从因剧痛而翻滚抽搐的蠕虫喉间拖出。

安格隆将他从背上放下,但这位战士却毫无动静,他伸手探向赫斯的喉咙,指尖并未察觉到一丝脉搏,他拂去兄弟斗士唇边的粘液和胃酸,按压他的胸部挤出积水,迫使他的心脏恢复血液泵送。

“噢!”蛆虫之眼在他俩身边降下,“安格隆塔尔克,正在试图抢救吹牛的赫斯。他能做到吗?他能将赫斯从死亡巨颚的嘴里抢回小命吗?朋友们!用你们的硬币发言吧!新的赌注已经出现,你会赌哪种呢?”

青年对高阶骑手的病态污言,嗜血观众的野蛮咆哮充耳不闻,他依然努力着复苏赫斯,刺激他的心脏和呼吸,让匕首斗士的身躯再复生机,当生命从他兄弟的身体上抽离时,一道冷汗从安格隆的脊椎上流下。赫斯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嘴唇上显现出刚死之人的青色。

安格隆悲痛地倒在热砂上,沙砾与血汗凝成一块,为他的身子披上一层暗红色的葬仪薄纱。他伸手抚向赫斯的脸庞,轻轻抹开死者脸上的污垢,为他闭上双眼安息。

“失败!”欢呼和辱骂汇成一股席卷竞技场的浪潮,高阶骑手在华盖下欢笑窃语。“安格隆没能把赫斯从死亡之滩上拖回,他的匕首再也不能为你们带来更多的鲜血了,亲爱的朋友们,赢家收获,输者还债。”

“我没能救下他。”安格隆自责地说着,一根根地掰着手指,合拢成拳。他抬头看向奥诺玛默斯,老斗士撕开破烂的衣衫,为青年包扎伤口。“赫斯,我没能救下他。” 

“他们不会让你救下他的。”奥诺玛默斯回道,“我们的命对于高阶骑手而言不是用来救的,他们唯一想要的是在我们战斗的时候嘲笑,在我们死去的时候欢呼,这就是我们对于他们的一切意义。”

安格隆阻止他的导师再在他的胸膛上包扎伤口,因为无论再严重的伤势都会在清晨时愈合,愈合成一道光滑的疤痕,即使这些伤对于一般人足以置之于死地。据他所知他已承受无数次致命伤了。

安格隆注意到一声啜泣,他从昏暗的洞穴深处望去,看到一个稚气未脱的小男孩在地板上颤抖不止,娇嫩的肉体上奴隶烙印鲜明可见,还带着未愈的血疤。

“约楚卡,“奥诺玛默斯说道,“这个男孩昨天第一次尝到热砂的滋味,差点没死在那。就像我们所有人,他也在痛苦中挣扎,无法逃离红沙,即便是在睡梦中。”

安格隆起身,跨过熟睡的奴隶们向约楚卡走去,垂首看向男孩,像婴儿般蜷缩着不住颤抖,额头上闪烁着噩梦的汗珠。

“先别管他,”奥诺玛默斯在安格隆身侧说道,“如果他还想和活人一起,就得跨过这道坎。”

安格隆慢慢屈身跪下,把手放在约楚卡的肩上,以他的体型而言,这动作超乎寻常的温柔。他闭上眼,特提斯能感觉到男孩的痛苦,就仿佛他是本人一般:热浪,刀锋,尖叫还有溅入眼中的热血。安格隆在瞬间隐痛发作微微蹙眉,而男孩则不再颤抖,他的啜泣逐渐息声化为恬静,无梦的睡眠中。

奥诺玛默斯望向安格隆,角斗士收手伫立。

“这是什么?”老人看向平静的约楚卡和安格隆问道,“你都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安格隆摇了摇头,在回忆中,见证此事的特提斯深感敬畏。

“安格隆,你记事起的最早记忆是什么?”奥诺玛默斯问道,“最初的记忆是?”

“寒冷。”安格隆回道。

“是高山?”

安格隆皱起眉头,“不是,并非高山的寒冷,而是一种非自然的寒冷,不是岩石,而是金属。那里有声响,光芒,还有....”他挠了挠头,“我想不起来了。”

“你不适合这个地方,”奥诺玛默斯说道,“无论你来自哪里,你命中注定要成为谁,你都不该在高墙中寻找答案。总有一天,这些洞穴和镣铐将无法锁住我们,你将可以自由地找到你的命运。”

“我的命运是和你在一起,奥诺玛默斯。”安格隆说道,“和我的兄弟姐妹一起,冲出热砂自由生活。”

灰胡斗士轻笑道,“那我们一起,冲出热砂,自由自在。”

其他奴隶也都见证了安格隆为约楚卡所做的一切,拖着沉重的脚步向他走来,恐惧和猜疑中夹杂着一种崇敬,渴望着也能获得同等的祝福。安格隆从他们深陷的眼窝中看到一种此前从未见过的东西,那是:希望。

他们手拉着手,牵成一道不会断裂的锁链一同睡下。以安格隆为牵头结尾,特提斯能感受他的父亲正承受着如一生般漫长的痛苦折磨,安格隆将兄弟姐妹的痛楚一并融入体内。

特提斯能察觉到他父亲的意志不断精进,坚如钢铁。凝视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主人,血泪自他的眼眸淌下。不久后,他就会冲出洞穴,将高阶骑手们从他们的镀金王座上拉下,他将给予兄弟姐妹以自由,即便他要为此血流成河。

今晚他给予了他们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虽然只是短暂的一晚,但他们从痛苦的一生中解脱出来。清晨即将来临,热砂也会再度扬起,但在那之前,安格隆会继续忍耐,好让自己的家人们能获得些许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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