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你让我拿什么理智
“你还在犹豫什么?”我慢条斯理的从笔袋摸出一支圆珠笔,拍在床板上。轻轻把笔推到对方面前,草席摩擦的“沙沙”声,和窗外遒劲有力的秋风一样压抑着怒火,似乎下一秒就会发出惊人的咆哮。 对方可真不是猜拳的好手,不知输了多少赌局,原本丰满的笔袋,也同路边的落花一同蔫萎了。他战战兢兢的拉开拉链,接着淡淡的灯光,能清楚的看见仅有的三支钢笔在笔袋里闪耀。我轻瞟他一眼,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把不自觉弯下的腰板又挺得笔直。他凶狠的盯着凉席上原本属于他的笔,始终没有和我对上目光。 “别急!”他倔强的拿出一支钢笔搭在“我的”笔上,双手合十,长长的舒一口气。年迈的玻璃窗还真不再发出低吟,外面的雨势减小,水珠一滴一滴滚落,白蒙蒙的世界又清晰了几分。他终于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笑了笑。他似乎没我想的那么可怜,他的的怒火好像真的能呼风唤雨。我也笑笑,传递一下我对他新增的几分敬意。 两个都是一根筋的赌怪,可谁是主角,现在看来仍然显而易见。这么想着,我又觉得他是可怜的。 他挥手了!一瞬间空气变得燥热不安,惹的你不得不去注意他的存在。我不甘示弱的举起手,两人都想着把手举高力压对方,逐渐演变成在床板上不甘示弱的跳动,铁床几处暗红的伤疤被挤压的隐隐作痛,咬牙切齿的发出“吱呀吱呀”的怨气。他甚至过分激动,脚都顾不得放好,不得不重重的把脚板踏在床上维持平衡,惊的周围的铁床窃窃私语。 滚烫的雨已经平静,我安心的把窗户打开,清新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远方的高楼不肯揭开薄雾露出面庞,可已经无所谓了,娇嫩欲滴的雨景已然收入我的视线,一切美好的都会在我的生命里涌现,包括那光滑圆亮的钢笔……光懒懒的探进房间,在他的脸上伸展。可他的脸似乎显得更黑了。 他把身子扶正,重新稳稳的坐回床上。抓过笔袋,把笔袋的拉链猛然关上,看来是准备放弃了。不错,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为局中者迷,看来他深深的感受到实力的差距把他排挤在赌局之外,成为清醒的旁观者。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吧!”他把整个笔袋都拍在草席上,我真心疼里面的钢笔会断开。我突然压力倍增,他眼神里前所未有的威严与庄重像伏地的雄狮,使我不得不敬畏三分。此刻也容不得我做出“收手”这样扫兴的举动了。我先是镇住,然后一阵狂喜。茫茫天地之间,在一次又一次失败后变得一无所有,能够果断的抛血泪继续铺路的豪杰又有几个呢? 我也押上了全部的笔。这已经不是利益的角逐,而是尊严与生命激烈的碰撞。我和他明显都失去了理智。 “我押上我的一切。”他毫无波澜地说。也是为我说。天空几下闪亮。 理智,你让我那什么理智?我们不约而同的抬起手。 石头对石头,再来! 石头对石头?再来! 平局?平局!再来! 霎时内,我的手心满是虚汗。对方似乎真是觉醒的卧龙,他的低吟不是愤怒,是涅槃重生的骄傲。心跳加快,犹如乱蛙一般,鼓点杂乱。激动压抑着恐惧,我们又一次抬起手。 布对石头,剪刀对布!我瞬间两胜,但并不轻松。 “理智,你让我拿什么理智?”他仍然没有生气,俨然一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的面色,暖光的光识趣得退下,房间在此只剩下两人目光交锋划出的冷晖,没有丝毫杂质。 他又是一副挺立的身躯,纵使在背水一战,也没有紧张的出现一丝多余的动作,他挥起手,握着脆弱的希望,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被自己碾碎,化作绝望的尘埃。 秋天的一声惊雷把空气都压制住,我原本期待天朗气清,秋高气爽的晴日。可乌云又一次聚拢,黑压压一片,太阳被掩盖在云层之下,一副苍黄势态。命运同样不如我所愿,随之而来的两连败让我再一次压力山大。 我突然有一种解脱的快感,全身一软,扶着床沿。精神的刀刃破碎不堪,而对手还是一副随时出击的架势。 他终于还是抬手了。突然天空又一道电光闪过,随着巨雷,暴雨滂沱,风把雨水刮进来,冲刷我的脸颊。我一遍抬起手,一边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把窗关上。生锈的窗推回去异常困难,我来不及思考,一切的思绪全都放在那不断喷吐口水的窗口。冥冥之中,我出了剪刀…… 我竟然赢了?! 猛地一下闭合窗的最后一点缝,然后长叹一口气靠在床边的铁梯。眼前的一切像沙场大漠,我的背后也许是断垣残壁,金光的草席上可能还会有风滚草路过。我看着他把两个笔袋都推到我面前,忽然生起阵阵悲凉。劲敌消逝的孤独,挚友栽倒的自责…… “是我输了,那个剪刀不属于我。”中二病发作至现在仍然残有余力,我继续解释“我早就已经放弃了,如果是上一次比赛,我确实是赢了。但如果是这次,我确实输了。” “你还真不够理智。玩了这么久,都不要了吗?”他不急着推诿,看来确实也在之前看出我放弃的丑态。 “这场比赛没人能有理智。” 他应了我的话,可仅仅拿走曾经属于自己的笔,躺倒床上,很快就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