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13）

　　为什么我会感到恐惧？

　　毕竟，斯卡蒂现在所扮演的角色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被称作是宇宙秩序的捍卫者，但宇宙对生命从来都不是友好的，毕竟她本身并不是为生命而设计，热寂仍然是注定的归宿，从无限的时间尺度上来看，生命所追求的一切价值并无意义，也并不可能存在所谓“恒久远”之事。

　　对此，所有人都一清二楚，也有一部分人向这个方向思考，但却没人会去真正以此指导实践和行为，毕竟那在生命看来“毫无意义”。

　　死是解脱，死是安息，唉，摆脱痛苦，别无他途。

　　“所以你现在获得了无限的生命不是吗。”我们并排坐在一扇哥特拱形的窗前，远远地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形状并不规则的“末日”大陆。

　　“是啊，所以我本身就是矛盾的，我作为生命，却即将终结生命的可能性。”她仍然维持着不可思议的平静，随后转过头来，直视着在她开口时不禁看向她的我。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重新看向远方：“我不能陪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为什么不呢？”她仍然面无表情。

　　而我则不禁看向了她。

　　“你不认为，这违背了你所代表的意志吗？”我不禁好奇。

　　“唯有生命本身方可终结生命，终究需要一个智慧，来监护生命的动作，以及禁绝源石这种东西的出现，你认为呢？”

　　“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以意志为主导的宇宙中，意志客体的出现时绝对的，事实也证明这是客观实在的。”我盯着远方的末日大陆出神，“天火所代表的事情，对于整个宇宙而言，会发生什么呢？”

　　“源石是意志的具象，如果开发利用的过程加剧，最终只会带来一个结果，那就是意志被消耗殆尽，生命只能争抢有限的意志，而到最终缺乏意志的新生儿，终究会变得像他们一样，拥有生命却没有意志的指导，成为机器。”

　　“所以她吸收源石粉尘，所为的就是回收意志？”我感到有些疑惑，“这说不通，难道她拥有重启的能力？可她的能力仅仅被限制于客观实在不是吗？”

　　“既然我的能力因认知飞跃发生了变化，那么她获悉了某种洞见也并不过分。”她平静地描述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事实上，我很可能会被她撕碎，你则会被她运用我的能力制成一个傀儡，生活在伊甸园中，享受着她带来的绿洲，在某一天发现真相后，又被从生物电层面上消除一切，从头来过，直到整个宇宙的低熵环境只剩下一个末日仓为止。然后就是舱体的不断老化，她对此将无力回天，你或许会在美梦中永远沉睡，她则注定在无边黑暗缓慢消亡，毕竟，她是一个痴情的人，获得了更高层次的能力后并不会立刻获得认知上的飞跃，仍然停留在她的三观接受范围以内，而且对于她所反感的事物也会唯恐避之不及。”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她终究只是一个孩子罢了，但我不会因此而想不到某些可能性，毕竟认知并不一定会改变本性，就像曾经人们用石头棍棒厮杀，后来用源石技艺厮杀一样，而且我也不会因此就轻视她，毕竟手握炸药的孩童，仍然能够伤人不是吗。”

　　“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你到底是谁。”我不禁感慨，话到嘴边却又没了下文。

　　“你居然不信任我？”她佯装生气的样子，“呵，既然如此，不如我复制一个你的肉体，让后让你无法动弹，看着她被我无限地侵犯玩弄，你认为这会让你感到舒服吗？又或者你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这么一说我真的怕了。”我笑道，随后摆正表情，“其实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我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我根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不是吗。”

　　“算你有自知之明。”她轻哼一声，随后继续眺望远方。

　　“她什么时候会来？”过了一会儿，我才轻轻开口。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放缓你的思维，直到她有所动作为止，你希望如此吗？”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怎么会呢，那我可太自私了，我只是好奇，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罢了。”

　　她的表情变了变，然后突然放低了声音：“到此为止了。”

　　随后，我随着她的动作看向半空，那是一片黑影，思考了一阵后我才想到，那应该是正在挥动的双翼，从正面看显得模糊。

　　那就是......黑天使，天火，天灾的化身，生命的守护者和文明的毁灭者，矛盾的存在。

　　但我们，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