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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网3/霸明 】月明花满池(十一)

2022-12-17 21:38 作者:羊驼废品仓储  | 我要投稿

日子就这样忙里偷闲地过着,不知不觉中,陆语迎来了自己在柳府的第一个春节。

柳府上下喜气洋洋,从门房小厮到贴身侍女,每个人都领了新衣裳,冬装春装各一套,料子看似朴实无华,却是质量扎实的好料子。柳家一向不苛待下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欢乐笑意。

名叫小松的小侍女已经换上了新衣服,正抱着一摞高于发顶的彩灯,摇摇晃晃地在门廊下面穿梭,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兄弟姐妹们都在忙,她可不能偷懒。这偌大的荷语园,唯一可以偷懒的小主子正坐在窗边自己和自己下棋,孤单寂寥的氛围包裹着他,和过年喜气洋洋的场景完全融不到一起去似的。

“老爷今天怎么还不来啊。”

小松低声嘀咕了一句,只有老爷来的时候小主人才会笑一笑,大过年的如果只有一个人,也太可怜了。

陆语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可怜人,这会儿心情很轻松,连过年的新衣服都懒洋洋的不想换,穿着一身宽松的厚实衣袍,没骨头似的栽歪在软榻上,认真思索着棋盘上的局面。柳千庭早几天就和他提前打过招呼,说今年过年会比较忙,来不及顾上他,可能连团年饭都没法让他和大家一起吃,毕竟柳夫人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

当时陆语正在给柳千庭斟茶,神色如常,心里却是松了半口气。他面带微笑地宽慰道:“我早都习惯了,对我来说不过就是普通的一天罢了。你们好好过年。”

这话大方又得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哪知又莫名戳中了柳千庭的哪根筋,握着陆语的手腕把人拽进了怀里,按在软榻上带着些许惩罚的性质吃了个干净。又在某个时刻,一双白里透着粉的脚像是受不住般轻轻蹬了出来,不小心踢歪了茶案。

房间里响起带着些许愧疚笑意的轻哄声,踹翻了茶案的人被抱着换了地方。只有栽歪的茶案没人哄,水流了一桌子,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陆语眨了眨眼,发觉自己竟然走了神,莫名想起那一夜的胡闹来,脸上有些羞恼,试图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棋局上。

可惜还没等他想好手中棋子落在哪里,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陆语抬头一看,竟然是柳千庭。

柳千庭也换了身新衣裳,衬着人英姿勃发,一脚踏进屋时身上还披着披风,戴着手套,一身的寒气。

“不是说今天会很忙,怎么到我这里来了?”陆语愣了下,赶紧起身给柳千庭倒了杯热茶暖暖身子,又准备去摘对方的披风,被柳千庭微微侧身避了一下。

“先不摘了,等会还要再出去。”柳千庭接了热茶捂了捂手,侧头看着放在床上的衣服,“怎么没换新衣服?样式不喜欢?”

“没有,我很喜欢。”陆语有些心虚,其实他根本还没来得及看,想着今天大家都忙,没人管他,便躲着犯懒罢了。

反正这节日也没什么好过的。

可柳千庭就这么看着他,陆语没办法顺着对方的心意说道:“要不现在换上,给你看看?”

柳千庭确实有这个意思,反正还有点时间,便在一旁坐下,等着陆语换衣服。

陆语没喊侍女进来,自己换了衣服。新衣服的样式并不复杂,胜在版型衬人,料子舒服,领口还有一圈白色绒毛,是可以拆卸的,用暗扣连着。只是不知怎么,暗扣刮住了陆语的一缕发丝,偏偏还是靠后的位置,陆语自己够不到,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柳千庭。

柳千庭坐在原地不动,分开腿点了点下巴,意味明显,陆语没法,若换成别人这样,他早就寻把剪刀将挂住的头发剪掉了事。可那人是柳千庭,陆语心里倒也不排斥,老老实实走到对方面前,转身坐在那人怀中。

柳千庭捧了半天的热茶杯,这会儿指尖的温度比陆语的皮肤还高上些许,灵巧地挑出了那缕缠住的发丝。

“我知道,你一个人呆惯了,觉得这些节日过不过也无所谓。可节日的意义是人赋予的,辞旧迎新,每个人都想借着这一天抛弃旧一年的不堪,祈祷新一年的顺顺利利。”柳千庭从后面整理着陆语的领子,还有鬓边散落的发丝,“当然,我知道你的想法并不会因为一件新衣服就改变,而且这回除夕我也没法陪你,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挺没说服力的。但你可以试着从接受朋友的心意开始。”

柳千庭拍了拍手边的一摞盒子,是下人刚刚送进来的。陆语先打开最上面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面竟然是一个小巧的暗器囊,里面装着十枚暗器,暗器囊下面压着一张梅花信笺,信笺上没有只言片语,只有唐门的门派符号。

陆语愣了下,唐门?他认识的唐门只有陆巳身边的那位而已,而且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只有陆巳来的时候见过一两回。

放下装了暗器囊的盒子,旁边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金丝楠木盒子,看着就有些大了,打开之后差点没晃了陆语的眼。

最面上是一整套赤金的首饰,发夹耳坠,项环手镯,上头嵌着璀璨夺目的红宝石。首饰下压着的是一套红白相间的明教弟子服,衣服中间也夹着一封梅花信笺,上面是有着陆巳落款的八个字:多多吃饭,快点长高。

陆语忍不住笑出声来,从没见过谁家的新年飞贴写的如此粗白。

后面还有一些东西,其中一个是绸布包好的一对护膝,沈管家夫妇俩送的,柳千庭拿过来翻看了下针脚,笑着道:“沈家婶子以前也总给我和柳千乘缝这些东西,她手艺好,用料扎实,缝出来的护膝护腰最暖和,等你开春到外面习武的时候可以用上。”

剩下的还有柳千乘送的一个不倒翁娃娃,胖胖的,很讨喜,不倒翁娃娃中间可以拆开,里面竟还套着一个,再拆还有,足足套了六个,在小方桌上整整齐齐站了一排,摇头晃脑。

陆语又惊喜又感动,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里收到别人送来的礼物。饶是前些年柳千庭逢年过节给他送东西,他也没有这么开心过,这些东西都并不算太贵重,那套明教的赤金红宝石饰品对财大气粗的陆巳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可都是大家的一份心意,汇在了一起,送到了陆语面前。

而这一切,都是从遇到柳千庭后开始的。

陆语半转过身,微微仰头看着对方,诚恳地说道:“谢谢你,我很高兴,真的,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别急,还有我的。”柳千庭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可能看着单薄了些,别嫌弃。”

陆语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看着柳千庭说道:“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我很知足。”

“等什么时候把你宠的不知满足了,那大概才叫真的多。”柳千庭笑笑,“拆开看看吧。”

陆语有些好奇地接过信,刚刚拆开看了两行,陡然落下泪来。

“陆语小师弟,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信中的字迹娟秀,每一次收笔都带着一点弧度,从前陆语总笑话师姐写信像画鱼钩,可后来多少年,他再没能见到米雅师姐,更别提关于对方的半点音讯。

书信内容不长,只寥寥几句,说自己一切都好,前年还嫁了人家,生了一对龙凤胎。她日夜惦念陆语,等忙完这阵,明年就来见他。陆语把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读,一不小心眼泪落在上面,赶紧小心翼翼的用袖口擦去,怕晕染了字迹。

“你怎么会有米雅姐姐的信?”陆语难以置信地望着柳千庭,“真的是她吗?你找到她了?她还好吗?”

柳千庭有些疼惜地擦干陆语脸上的泪,语气肯定地说道:“找到了,确实是她。去年我让小沈,就是沈管家的儿子开始四处打探,先是找到了当年发卖你姐姐的人牙子,又沿着这条线索一直摸索下去,中间断了几次,好在小沈运气不错,每次都阴差阳错有了新发现,最后竟是在长白山天池脚下的一个村落里找到她的,也才上个月的事。她当年被发卖给了一个药商,不知道怎么半道逃了,大冬天的掉进了冰河里,还好被人救了起来,却落了些病根。”

见陆语神色紧张起来,柳千庭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将陆语手里的信仔细叠起来收好,继续说道。

“救她的人是北天药宗弟子,将她养在身边,慢慢调养了几年,你姐姐就已经恢复得并无大碍,甚至还进修了武学。她嫁的也是这位救命恩人,虽说年纪上差了许多……也不太多,差了十五岁罢了,不过多年相处,感情深厚,还有一子一女,生活得不错,等过完年找个机会,我请她一家过来小住,你们可以聚一聚。”

久无音讯的亲人还活在这世上,陆语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泪止也止不住,猛地抱住了柳千庭的脖子,埋着头,肩膀一抖一抖地哭了起来。

柳千庭抱着陆语轻轻摇晃,像是哄着小孩子一样,语气亲昵无奈。

“大过年的,别哭,姐姐过的很好,这是好事,别哭了。”柳千庭摸着陆语凉凉的发丝,温柔地哄着,“所以你看,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虽隔着万水千山,可姐姐也在,还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还有我……以后每个节日,都会有团聚的意义在。好不好?”

陆语哽咽着点点头,将柳千庭抱得更紧。

“那今晚,能不能为我守个夜?别睡那么早,等我回来。”柳千庭把人轻轻拉开,用怀里的手绢给陆语擦脸,“就当我千辛万苦带回来这封信的回报,好不好?”

陆语眼睛红红的,带着眼泪笑了笑,点头说好。

除夕夜,陆语穿着新衣服,独自一人吃完了柳府厨房送来的年夜饭,几道有着吉祥寓意名字的菜肴,还有一盘白菜猪肉饺子,他甚至在饺子里吃到了一枚小金铜板,伺候他用饭的小松瞧见后很高兴,说这是新的一年要发财的好兆头。

饭后,陆语接受了荷语园下人们的拜年,把提前准备的过年红包给大家发了下去,每个荷包分量都很足,大家都很高兴。

前院里传来戏班子唱戏的声音,陆语靠在窗边听了一会,起身翻了本当下最流行的小姐与书生私奔的话本来看。夜越来越深,外头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还有各种烟花在天空中炸开,陆语看完了话本,便盯着外头的烟花发呆,期间小松又送来了一盘橘子,还有一份装了松子、瓜子、花生、榛子等坚果的八宝拼盘。

陆语还是觉得这一天和平常并无不同,同样是吃饭,发呆,看话本。

可确实也有什么不一样了,大家都开开心心的,这份开心也传染给了陆语,让他不知不觉竟然吃了半盘的橘子下去。

敲梆子的打更人从院子外走过,已过了子时,新的一天,新的一年来了。四处响起了鞭炮声,震耳欲聋,天空中炸开了大片的烟花,将大地照亮如白昼。陆语拿了件披风,站在房檐下看着转瞬即逝的火树银花,无声地祝福远在天边的姐姐新的一年健康顺遂。

渐渐的,连最后一朵烟花也燃尽了,天空重归落寞,鞭炮声也渐渐变远。侍女恭敬地站在一旁,劝陆语回屋等着,免得着凉。

陆语摇摇头,仰首望天,伸出手,呼了口白气。

“又下雪了。北边的雪真多呀……”

再低下头时,那人已经出现在了视线可及之处。

他向他走来,带来了陆语从未在意过的,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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