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你是谁》蓬莱X长歌 段六

察觉自己是在陌生地方醒来时，俞寻疏就知道自己又失忆了。

这是他们这一族的特性，记忆七天一重塑，唯有心内深切惦念以及熟稔的事情才会永存。

这么多年来，俞寻疏已经习惯，反正丢失记忆对他并没有什么妨碍，身边来来去去总是那些人，大家也已经熟稔。

而那些片面之缘的陌生人，又有什么可值得挂念的呢？

可是此刻看着杨守逸唇角的苦涩，俞寻疏心下有一刹那的痛感。

仿佛，这一次他遗忘的，是他本不想割舍的。

“你…”俞寻疏停顿片刻，道：“抱歉。”

杨守逸摇头：“这并不是俞大哥的错，俞大哥不必心怀歉意。”他走到一旁树下，低头看着脚下落花，道：“俞大哥若是无事，也可以在这里再住几天，过两天有灯会，很热闹。”

俞寻疏此时也确实还不想离开，便应下。

杨守逸匆忙去了书院，俞寻疏坐在院子里，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景色，一时间有些失神。

天性使然，他从未刻意去记过什么人什么事，一切随缘，也不曾觉得对他人有任何亏欠，因为本就不相干，也不曾打算有任何交集。

然而他来到岸上半月，却大多时间在此停留，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而杨守逸…俞寻疏心念转动，想起对方黯然的眼神，竟有些自责，为何自己没有将他留在脑海，一再忘记？

俞寻疏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窗边桌上的工具物什，坐下拿起刻刀思索片刻，雕刻起来。

这一日俞寻疏没有再为杨守逸送饭，或许是他已经忘记，又或者其他。

杨守逸回到家里的时候，俞寻疏房门紧闭，一直到他做好午膳，敲了好几次门才打开，一身木屑，看着是在忙的样子。他便没有说什么，两人沉默着吃饭，放下碗筷又各自忙碌。

晚间，俞寻疏房里的灯一直亮到深夜才熄。

次日，看着未开的门扉，杨守逸皱着眉上前轻扣，却无人响应。

“俞大哥？你起了吗？我进来了？”

依旧无人应答，杨守逸双手一推，房门洞开。

屋内十分安静，杨守逸张望着走进，却没有看见人。

“啪嗒，啪嗒。”几声轻响传入耳中，杨守逸唤道：“俞大哥？”依旧没有回应。

这时杨守逸已经越过屏风走到了床前，然而放眼一看，依旧没有俞寻疏的踪影。

俞大哥走了？杨守逸心下低落，一转头，却见俞寻疏的鞋整齐摆放在脚凳上，像是…人未从床上起来过一样。

“啪嗒。”这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杨守逸仔细聆听，察觉竟然是从床上被褥间传出。

他迈步上前，提着心掀开被子，愣在当场。

只见一尾纯黑的锦鲤正伏于床榻，身体和尾巴不时摆动，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

“俞，俞大哥？”杨守逸迟疑着环顾，始终没有见到人的慌张和发现黑鲤的惊讶冲击在一块，令他一时不知如何作想。

黑鲤使劲摆动身体，嘴唇微张，似是十分饥渴，杨守逸匆忙将它捧起带到灶间放置于木盆，又舀了水进去。

黑鲤身形较大，在盆里转不开身，便不怎么动弹，只专心饮水。杨守逸守在旁边看了一会，终究又回到房间。

他四处搜寻一番，只见俞寻疏的衣衫挂在一旁，床褥也是一副睡过未收拾的样子，而那双鞋整整齐齐摆放，就像是，像是还有人安稳躺在床上。

可床榻上哪里有人？分明就只有一条黑鲤鱼！

思索间杨守逸再次来到厨下，黑鲤仍旧在盆里喝水，这么一小会儿水已经下去了不少，杨守逸连忙添上。

他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日仍旧要去书院，便将木盆放在一旁阴凉处，又添了些水，一步三回头的关了房门出去。

这一日，杨守逸授课时便有些心不在焉，既担心俞寻疏去向，又忧愁黑鲤安危。

而那一个最不可能又是最有可能的想法被他压在心底，根本不敢触及。

好不容易熬到晌午，杨守逸匆忙往家里奔去，惹得学童们惊讶不已。

气喘吁吁站在厨房门口，杨守逸迟疑着，终究推开了门。

黑鲤不见了。

盛水的木盆被清洗干净放在竹架子上，一旁的锅里还有热气，揭开盖子一看，烧好的饭菜还冒着白烟，仿佛做饭的人刚刚离开。

杨守逸一怔，快步赶到俞寻疏房间，只见早晨还在的衣裳和鞋子都没有了，之前未整理的被褥也折叠得规整放在床头。

好像这屋子，从来就没有人住过一样。

他转身又追出院子，四下一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这时他才忽然想到，自己除了知道俞寻疏的名字和他的失忆症，对他其实一无所知。

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会往哪里去。

甚至不知道，之前见到的黑鲤，是不是他眼花看错了。

毕竟，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鱼？

那也太可笑了。

就像他初初兴起又无疾而终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