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选好敌手(节译六)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CHOOSE YOUR ENEMIES》,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六章
随着我们的推进,弥漫在隧道中的光亮正微不可察地缓缓增强,至少可以这样说,这一情况令我喜忧参半。从好的方面说,这让我们能够看清要去的地方,并且可以加快行进的脚步。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若是我们那神秘莫测的敌人埋伏了哨兵,我们就更加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而且逐渐掌握周遭环境的我愈发感到不安。地面和墙壁都过于粗糙,不可能出自于人工,但我原本以为会一直相伴左右的那些参差不齐的锋利边缘正越来越少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中,滑过靴底或是轻轻擦过衣袖的凸起都渐渐变得平滑圆润。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产物,但我还不清楚这到底是借助工具与长时间的劳作,亦或是通过亚空间妖术之类更为邪恶的手段所造就的结果。我们脚下的这条窄路时而会绕开深入地底的裂缝,紧贴狭窄的岩架。经过时一个不小心便会将一些小石头踢得哗哗作响,直落入那无尽的深渊。每当发生这种情况时,我都会变得有如惊弓之鸟一般,认为我们追踪的那个模糊的阴影会停下脚步,注意到我们的存在,并用某种方式进行反击。但“对方”并没有这样做,只是忙着匆匆赶路,全然未曾留意我们。
很可能是远处的那个声音掩盖了我们行动时的噪音。伴随着起伏变化,那声音愈来愈响,便仿佛灌入岩石本身一般一步步钻入我的大脑。错综复杂的和声彼此交织在一起,我渐渐开始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讲话声,而是某种合唱音乐。
“你还好吗,长官?”尤根一把扶住脚下拌蒜的我。此时那股醉人的香气令我天旋地转,险些便迷失在这复杂的旋律之中,一头堕入深渊。就在他扶住我的当口,那旋律陡然变得阴险贪婪,好似一窝嘶嘶吐信,相互缠绕在一起的毒蛇。我晃了晃脑袋,将它们暂时驱出脑海,狼吞虎咽一般猛吸着副官那股异常令人愉悦的体味。尽管这味道类似于久未更换的袜子,但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它便有如纯氧一般清新宜人。
“我被那歌声打动了。”我承认道。它肯定包含某种如狼似虎的催眠效果,我心中的不安开始以几何倍数急剧增长。
副官一脸厌恶地点了点头。“听起来像是发情的冰鼬。”【注:几千年来,瓦尔哈拉冰鼬已经在许多气候相似的世界上安家落户,它们在找寻配偶时的确会发出一种独特的哀嚎。】我很愿意相信他这句评论。致使我感觉陡然生变的原因只有一种解释:这种令我身陷其中的声音与亚空间存在某种莫名的关联,而此时我与尤根的距离足以让他的防护气场罩住自己。这个念头便如冰水一般沿着我的脊柱一路下行。我再次敲响了耳中的微型通讯器,打算给这下面的每一个人发出预警。
然而进一步的思考让我陷入了犹豫。我该如何在不暴露尤根那特殊天赋的前提下,警告格里芬和其他人“我们面对的是某种亚空间生成的恐怖怪物”?倘若我不思虑周详就贸然行事,那么安伯莉会对此抱持完全相反的否定观点。即便只是稍稍延误了晚餐约定,局面就会变得十分棘手,【注:这是为达成幽默效果而有意进行的夸张。由于我们两个各自的职业性质,我们都不能完全左右自己的日程安排,由此导致的结果便是,我们之间的社交活动时而会被迫中断。对于这一点我自是心知肚明。尽管如此,他在这方面也确确实实还有不少努力的空间。】所以一旦因为我的失误使得她这最有价值且至为隐秘的宝贵资产惨遭曝光,我真的不敢细想她那时候的反应。若是我怀疑得没错,自己唯一能够蒙混过关的说辞就是声称亲眼目睹了亚空间妖术的只鳞片爪。
这个念头并不令人感到欣慰,但它使得我们更加有必要赶快查明这威胁的真实面目。
我深吸了口气,舒缓着自己躁动的心跳。而考虑到我就站在副官边上,这样的做法并不明智。“走吧,”我说道。“让我们去看看是谁正在勒死可怜的猫。”
尤根点了点头,看上去略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好在他没有追问受害的是哪些猫以及行凶者的潜伏位置。因为当我说出这句隐喻时,便有些怀疑他会刨根问底。
“至少它们挨了我们的枪子儿后就会闭嘴。”他和往常一样讲求实用主义。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鉴于那地狱挽歌般的声音正在啃噬我的神经,在我看来,副官这个建议颇具吸引力。当然吟唱咒语与亚空间妖术时常就像是格洛克斯腌咸肉与面包卷一样相伴相生,我们越早查明真相并对其进行干扰(或是派格里芬手下的几个班过去代劳,而我就负责站在远处吼上几句鼓舞人心的陈词滥调),局势对我们便越有利。
“说得对。”我停下脚步,再度检查了自己的链锯剑,确定自己随时可以快速拔剑,而转速调节器也已被拨至最高档位。“就让我们过去做个了断。”
……
又前行了几百米后,我们绕过了岩壁上一处平缓的转角,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座洞穴的入口。显然这曾经是隧道一侧上的一处天然裂缝,鬼知道它一直延伸到了什么地方。而现在它被精心扩建成了一处看似浑然一体的洞口,上面的雕刻图案无不积极地显露出了感官衰糜的味道。
洞口中泄露出来的摇曳柔光照亮了靠近的我们。我被惊得颈后寒毛倒竖。此前我在阿杜姆布里亚以及银河系中其它几个秘密角落里见识过与之类似的东西,死敌堕落的奴才们聚集在那些地方祭拜他们那代表放纵与堕落的主神。我猛然惊醒,自己此前就是在那些我总是不情愿去清扫的色孽祭坛中闻到过这令人腻烦的味道。
这清楚无误地解释了为何最近一段时间艾梅丽的阴魂又开始袭扰我的梦境,此前我一直把这归因于几天前的简报会议上卡斯廷对我们在阿杜姆布里亚上那段经历发表的评论。试想一座供奉邪神的祭坛便如同矿井内部的恶性肿瘤一般在我们脚下不停地跳动,那么它的精神影响从中渗透而出并以某种方式来展现自己,也就显得不足为奇了。【注:根据我在恶魔审判庭中的一些精神不那么错乱的同事介绍,这种说法并不完全正确。但凯恩早先与那位堕为恶魔的女巫打交道的经历可能确实会使他对这种放射性的影响异常敏感。】
我将早先的顾虑丢在一旁,轻轻敲响了耳中的微型通讯器。这是任何人都不容忽视的异端铁证,同时也是必须加以遏制的紧迫威胁。根据我的经验,满是异端分子的祭坛里传出来的吟唱之声从未带来过什么好结果,对于那些吟唱者来说更是如此,事态的发展只会证明他们起初有多么愚蠢。
“凯恩呼叫各班。”我着实费了一番工夫,才把那抽肠剜心的恐惧从自己的声音中剔除出去。“立即赶往我无线信号所在的位置。发现异端分子,重复,发现异端分子,他们正在召唤亚空间造物。我急需火力支援和一名牧师。听到请回复。”
我满怀希望地监听着通讯频道,但除了静电那令人沮丧的嘶嘶声外,我一无所获。看样子蜿蜒曲折的隧道在我们与指挥小队的通讯中继设备之间放置了过多的岩石,导致我的信号无法穿过这重重阻隔。不过没有回应并不一定意味着无人收到我的讯号,纵使理智亲口告诉我这一判断有多么荒谬,我也要紧紧地抓住这一线希望,绝不放手。不过格里芬是位精明强干的指挥官,过一段时间,她肯定会派人过来查看我们的情况。我只能盼着等他们现身时尤根和我还能够保持肢体完整。
过了一会儿,尤根开口问道。“没有回应?”如果真有什么回应的话,他也能和我在同一时间用自己的耳机得知这一情况。【注:当然,他被获准收听其中的绝大多数通讯,甚至是凯恩凭借其政委地位所能接入的全部频道。这一事实在某种程度上解释了身为普通一兵,在缺少安全权限的情况下,尤根有时何以能够如此富有前瞻性地预测事态走向。】
我摇了摇头。“是的。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尤根镇定地耸了耸肩,开口道出了这个千真万确的事实。“我敢打赌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鉴于我们迄今为止的生活方式,这是我听过的最稳赚不赔的打赌。
副官显然笃定我们能像此前那无数次一样挺过这“小小”的挫折,受此感染,我抖擞精神,拔出链锯剑,按下了激活开关。前方传来的吟唱掩盖了武器启动的声响。尽管本能兀自催促我立即转身逃命,但理性思维暂时占据了上风。不过实话实说,它们的比拼势均力敌,胜负也只在毫厘之间。但毕竟我们此时全然不知异端分子作何图谋,逃跑之前总还要先看清楚状况。
“你说得没错。”我一边表示同意一边绕过裂缝的边缘,谨慎地窥视着里面的动静。洞穴很大,我根据回声也同样可以发现这一点,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看不到。短短的连接隧道末端有着一个形状很不正经的小洞,正是从那里漏出的苍白光线扭曲了我的视听,而隧道的墙壁上布满了我不敢细观的雕刻图案。我朝尤根招了招手。“贴紧我。”若是能让我从他的天赋那里获得间接的好处,那么贴得越紧越好。“准备好用热熔枪射击目标。”
“我已经准备好了,长官。”他一边向我保证一边抢上前去,用那支笨重的武器瞄准我们身前的通道。我跟在他后面继续前进。链锯剑的哀鸣撞在周围墙壁上所产生的回响,听上去就像是夏日午后的昆虫。
有那么一段时间,尤根的背膀挡住了我的视线。而当他到达隧道尽头时,整个人闪到了一边,我这才能够亲眼观察整个洞穴。饶是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一切还是令我颇为震惊。
要我来判断的话,这确实是一座供奉纵欲之神的祭坛,同时也有着悠久的历史。它的面积很可能有斯克拉姆球场那么大,石笋与钟乳石上雕刻的一组组放荡行为足以让素行不端的登徒子都看得反胃。而在绝大多数的图案中,负责管理狂欢者的是一个阴阳怪气的中性家伙。【注:这想必就是“欢愉之主”本人。】不过这很难确定,因为当我的目光扫过它时,那感觉就像是挨了一发打在兽人头骨上反弹开来的跳弹。【注:这表明此时的凯恩仍然紧跟着尤根,进而从他的能力中获得了一定的保护,这种图形时常会被灌注大量的亚空间妖术,足以让那些粗心大意之辈深陷其中,直到他们被守卫的异端分子砍翻在地,或是迎来那更为凄惨的下场——灵魂被彻底腐化污染,深陷那万劫不复的可悲境地。】
四周的洞壁上还分布着其它几个隧道口,它们都与我们刚刚走过的那个有着同样的装饰风格。靠近这个圆形空间的正中央,铺放着纹饰精美的毛毡与地毯,其原本靓丽夺人的色彩被矿井中的灰尘与碎屑弄得黯淡无光。散落在上面的枕头、坐垫、躺椅和卧床此时都已有了自己的主人。那些家伙个个宽衣解带,只是赤裸程度各不相同。其中包裹得最为严实的家伙一般都穿着那种我在矿工身上最常看到的实用服装,而其余那些家伙也都部分披挂着诸如政务院专家、家庭佣人、本地小贵族之类的服饰,而其中不可避免地也掺杂着少量本地防卫部队的代表。难怪他们会表现得如此不济。我很快便就弄不清楚他们的具体人数,而且据我猜测,洞穴中那些更加昏暗的阴影里还潜伏着至少同等数量的异端分子。奇怪的是,无论这些家伙正沉迷于何种放荡的活动,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在同时进行着吟唱——正是这声音把尤根和我引到了这里,不过我想不通他们该如何分配自己的气息。
我们一路追寻的光源来自于一个发光的能量球,那东西悬在负责指挥吟唱的主祭的头顶,正在缓缓旋转,而且时不时会垂下一根卷须,慵懒地抚摸着那些纵欲狂欢之徒,显然是在利用这种接触汲取营养。这一幕让我想起了一只正在摇动触须觅取食物的水母。我本能地对此感到深恶痛疾。
“邪魔外道。”尤根的反应和往常一样直截了当。他架起了热熔枪。“要我给它来上一发吗?”
一时间我陷入了犹豫。很难说如狼似虎的热能冲击波会对那脉动的奇怪球体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置之不理也并不成其为选择。就在我盯着那玩意的当口,它周围的空气泛起层层的涟漪,随后从中探出一条手臂,尽管其末端连接着一只会令螃蟹心生妒意的爪子,但不知为何那东西看上去竟颇具形体之美。紧随其后的便是半边肩膀,然后是头部和躯干,尽管部分覆盖着几丁质外骨骼,却莫名散发着一股女性的阴柔。那异口同声的欢呼雀跃立时席卷了在场所有的召唤者,他们的领袖旋即便在那可憎的怪物面前卑躬屈膝。
必须承认,当看到这怪物时我那极度的恐惧之中还掺杂着些许的宽慰:无论这个亚空间生成的怪物究竟是何方妖孽,它都不是艾梅丽,后者的恶魔形象早已深深地烙刻在我的记忆之中,以至于我一眼就能把“她”认出来。
“开火!”我一边下达指示一边举起激光手枪,对准漩涡的正中射出几发光弹,同时闭上自己的双眼。诚然,这样对保持射击精度并没有什么好处,却能够防止自己被干劲满满的尤根所释放出的光化学闪光晃得眼花缭乱。怪物一声尖叫,信徒们立即停止了手头的娱乐活动,夹杂着愤怒的哀嚎瞬间取代了他们那复杂难懂的反复吟唱。“再打!”
我从之前与亚空间居民的接触中了解到,我们唯一的取胜机会就是阻止那怪物在物质世界里站稳脚跟,而想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方法便是赶在对方完全实体化之前尽可能地给它造成伤害。
“抱歉,长官。”副官扔下了那支重武器,甚至就在它落地前便已伸手去解背上的光枪。“这玩意儿坏了。好在短路前我还打了一发出去。”而事实上,灵族守护者的链锯剑在热熔枪外壳上留下的裂缝周围一直都有火花跳个不停。
“尤根!”我猛然惊醒,当我们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恶魔身上时,邪教徒们已然开始对现身的我们做出反应,当然并没有那愉悦的欢呼。“撤退!”一股由堕落之徒汇成的小型浪潮径直向我们涌了过来,它的每一个组成部分都在炫耀自己找到的临时武器。【注:鉴于异端分子在凯恩到来之前的所作所为,他选择不去深入谈论这方面的细节也许倒还是件好事。】一小堆石块被先行抛了过来,砸在我们脚边啪嗒作响。
“遵命,长官。”副官环视四周,继续问道。“确切地说,我们该朝哪边撤退?”此时身在外围的异端分子已然封堵住了我们的退路,这证实了我先前的猜测:果然,我们到达时洞穴里还潜伏着其他人。不过考虑到洞穴正中那“蔚为壮观”的场面,也不能责怪我们当时的粗心大意。
“问得好。”我果断承认自己先前的指示有欠考虑。“当然是撤回我们进来时的那条隧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扫清道路。”
“我已经在开路了。”尤根边说边朝着四围那群咆哮不止的狂徒们喷撒连串的光弹。“但没什么大用。”
“确实。”我一边附和一边准备退往他在人丛中开辟出的那条短短的通道。然而缺口就像是渐行愈合的伤口一般开始合拢,新登场的狂热分子填补了倒下同伴空出来的缺口,直逼得我们寸步难移。我摆出标准防御模式,察觉敌人的前排阵线抵近时便挥剑出击,放任旋转的锯齿去斩获大量的鲜血和内脏,但此时的敌人悍不畏死,全然不为所动。一张尖叫的面孔抢上前来,强烈的杀戮欲使得它变得极端扭曲,让我无法判定其主人的性别。我果断扣动激光手枪的扳机,那东西就像是装满碎肉的气球一般在我面前爆裂开来。
“我受够了。”尤根将光枪的快慢机调成了全自动模式。他小幅平移着枪械,将光弹集中在一小块扇形范围内,连续撂倒了涌上前来的袭击者。但和之前一样,总有其他人冲上来填补空位,所以这就像是在朝河水中射击一般徒劳无功。
“我也有同感。”我察觉到自己和副官的后背靠在了一起,尽管这不是我们有意为之的结果,但历经多年沉淀的配合无间在不知不觉中代为实现了这一点。我冒险瞥了一眼那个手上生爪,脚长鸟足的恶魔,那家伙已然完全进入到了现实世界,但看上去它暂时还沉浸在肢解己方信徒的欢愉之中。几个倒霉蛋当时正急匆匆地跑上去想要拥抱自己召唤出来的怪物。虽说此时正忙着料理怪物信徒的我无暇旁顾,不过恐惧引发的冲动使得我一心只想朝着那家伙的方向倾泻几发光弹。
当然,事实证明这是个天大的错误,作用仅仅是提醒怪物“尤根和我会对它构成威胁”。于是,它抛下了自己那些鲜血淋漓的玩具。而“玩物们”在听它诉说完对它们的失望之情后,缓慢地在地上蠕动,极力恳求“主人”能够回心转意。怪物对此不屑一顾,径直跃向了我们,沿途像是尤根穿行于自助餐桌一般趟过自己那群狂热的信众。
我在间不容发之际举起自己的链锯剑,挡开一记劈面袭来的迅猛爪击。哀鸣的锯齿深深地砍进了怪物的爪子,从伤口中带出一股恶臭难闻的脓水。怪物一时间被惊得呆在原地,以人类的标准来看,那张丑陋的面孔上闪过了一丝可以称之为困惑不解的神情。【注:此处再次证明了凯恩当时仍身处在尤根那能够阻断亚空间的气场之中,因为这类恶魔所身负的一种特质便是能给受害者施加异乎寻常的吸引力。】显然它未曾料到自己会伤得如此严重。那家伙向后退了几步,口中发出了甜美的嚎叫,伤处的皮肉与几丁质外壳旋即开始愈合。
我再次举起激光手枪,对着怪物的面孔和身体倾泻了几发光弹,结果却眼睁睁地瞧着烧灼的弹孔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尤根的能力只能在近距离对它进行削弱,而我们手头的武器却没法对怪物造成充足的伤害,迫令其返回亚空间。也许热熔枪能够完成这份工作,尽管它此时就躺在尤根的脚边,但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被留在副官宿舍一般遥不可及。此时尤根面前倒卧着一大堆狂热信徒,它们阻挡住了敌人的后续攻势,副官这才能够使用短点射开火歼敌。但如果他停下来伸手拾取热熔枪,便会在几秒钟内被敌人彻底淹没。
我刚一生出这个念头,尤根便开口说道。“长官,我的弹匣马上就要打光了。”这话甫一出口,光枪那间歇性的爆裂声便戛然而止。“好了,我没子弹了。”而且在敌人近身前,他根本就来不及更换弹药。副官用一个流畅的动作倒转光枪猛击出去,伴随着咔的一声轻响,枪托击碎了一个肥胖中年男人的鼻梁,打得他鲜血长流。当那家伙向后翻倒时,一个女人爬上前来,一把抓住副官的脚踝,用力拉扯,试图让他失去平衡。若是我没有料敌机先,赶在千钧一发之际齐腕砍掉她的手,尤根很有可能被她拉翻在地,继而被周围一拥齐上的乌合之众彻底吞没。
女人抬起头来冲我撅了撅嘴。“真卑鄙。”
“还没完呢。”我一枪射穿她的头骨,然后转过身去剜出另外两名邪教徒的内脏。当时他们正想用不知从何处捡来的石块砸烂我的脑袋。
不可否认的是,我们此时的处境岌岌可危。虽然尤根和我已经撂倒了十多名邪教徒,但敌人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时间一长,他们那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必然会决定这场殊死搏杀的走向。虽说可以用链锯剑再多挡住他们一阵子,但我迟早会筋疲力尽,而且如果尤根倒下,他们就能从后面把我干掉。我曾考虑过把激光手枪递给尤根,但他正忙着用枪托痛扁异端分子,此时分散他的注意力似乎并非上策。
这时,恶魔躲到自己那些可供牺牲的信徒身后,围着我们转来绕去,这架势让我想起了一只发现鼠洞的猫科动物。它显然不敢过于靠近尤根,但我毫不怀疑,如果它的爪牙成功干掉了我的副官,那家伙会立马扑上来找我算账。
然而随着时间一秒秒流逝,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大。我再次激活了微型通讯器,但果然不出所料,频道里依旧寂然无声。照此情形,我们指望不上同伴们能赶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现身力挽狂澜。
然而就在这时,一群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家伙对我们伸出了援手。一队灵族经由我们到达时注意到的其中一个隧道口冲进了洞穴,手中挥舞的长矛闪动着巫术的光芒。它们虽然和我们之前遭遇的那些家伙一样身穿绿紫相间的盔甲,但上面却装饰了大量的神秘符号,并且在斗篷的助力之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而那些斗篷围着主人舞动的现象似乎也不能简单地归因于洞穴中的气流。特别是其中的一个家伙格外显眼,它的衣服与古代武器上的装饰比之旁人要丰富得多。它们对准转身迎战的邪教徒一齐掷出了长矛,成功叉中了几个目标,但此举令它们的武器只剩下腰间的手枪。我本以为它们会立即拔枪护身,但令人感到惊讶的是长矛竟在半空中自行调转了方向,又飞回到主人手中。
“耍得漂亮。”尤根评论说道。
我瞥了一眼恶魔,它似乎和我一样对这突如其来的形势反转深感困惑。随后它跳向了灵族,显然两相权衡之下,它已经认定灵族才是心腹大患。尽管我很想用一发光弹从背后对其进行鼓励,但我终还是抵挡住了这一诱惑,既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吸引它的关注并不明智,再有便是因为我仍忙着与那无穷无尽的异端狂潮展开死斗。此时对手们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一心只想夺取我们的性命。我用连串的光弹在迎面扑来的敌群中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一瞬间的工夫便被填补得无影无踪。我再度挥起链锯剑,开始新一轮的削肌断骨。尽管很想要斩掉几颗敌人的头颅,但我终还是压低了剑刃。我对手们的身高各不相同,并且为了能够近身而不停地藏头缩脑,左摇右晃。况且我之前斩获的大片鲜血和内脏也令他们很难在血泊中站稳脚跟。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某个邪教徒意外冲破我的防御圈,他们需要的便只是一个小小的空档。尤根或是我受伤的那一刻,敌人就会像是底巢里的鼠群一样一股脑地扑将上来,利用纯粹的人数优势彻底淹没我们。而到那时我们两个都会迎来自己的死期。
想到这里,我又冒险瞥了一眼灵族那边的情况,它们此时正与恶魔战作一团。再度祭出的长矛接连刺穿了怪物,将它撕成了一堆淌着脓水的肉块。尽管恶魔那七零八落,不停抖动的身体仍妄图聚拢在一起,但那一根根翻转回旋的长矛很快就让战局变得明朗起来——怪物的再生速度已无法抵消它们造成的伤害。
然而这个从天而降的局势反转却缓解不了我自己的燃眉之急。当时我一心想要避开一个表情呆滞的年轻人手中拿着的某种麻醉药配药器,结果却被自己放倒的一具尸体绊得失去了平衡。我本能地举起链锯剑,齐肘切断了那家伙的胳膊。金属制成的球状容器连同断肢一起掉了下来,砸中了我的肩膀,不但在我的衣袖上留下一处焦痕,同时也重重地撼动了我的手臂。若非仰仗改造手指提供的强大握力,我肯定会失去自己的激光手枪。
尽管脸上系着大红腰带,同时也没忘记全力屏息,但我终究还是吸入了一大口有毒的药剂。天旋地转的我,再也站立不稳,单膝重重地跪在地上。幸运的是一具被我砍倒的尸体缓和了冲击的力道,所以我最终也只是跪在了某个软得令人生厌的东西上,并没有在那坚硬的岩石上撞碎自己的膝盖骨。
饶是如此,我的防御终究还是露出了破绽。我还没来得及恢复平衡,狂热分子便咆哮着扑了上来,把我按倒在地。拳脚以及各式临时棍棒如雨点般劈头砸了下来。我试图借助链锯剑解围,又用激光手枪胡乱打了两枪,但在一阵咆哮与怪笑声中,那群疯子牢牢地按住了我的两条胳膊。此时我突然察觉到了一则冰冷的事实:除非帝皇陛下本人亲自出马(这似乎不太可能),否则我必然要迎来自己的死期。
随后敌人出人意料地放松了对我的束缚,压住我的家伙突然移开了身体,而与此同时洞穴里回响起了爆弹手枪的尖啸以及激光手枪那稍显逊色的爆裂声。我努力站起身来,猛挥了两下链锯剑,以此来缓解重压留下的后遗症,(而令我略微有些惊讶的是,自己在压迫之下竟然没有丢掉这件武器,)随后便转过身来,打量起了我们那从天而降的救星。
那是一支六人小队,为首的是一名异常引人注目的金发女性,她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眼熟。这队人正藉由灵族使用的那个隧道口冲入洞穴,他们一边前进一边开火射击,但其中并没有帝国防卫军的士兵,所有人都是一副平民打扮。过了一会儿,我终于认出了他们的真实身份,极度的惊诧旋即取代了原本的讶异之情。
“安伯莉?”此时我那下巴松弛得像是个连环漫画里的乡巴佬。“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凯法斯?”乍一见到我,她表现得同样吃惊,这令我松了口气。不过那毕竟是安伯莉,她很快便收拢神色,换上一副非常适合她的愉悦表情。“这问题可能听起来很怪,但我们到底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