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更新康尽欢的长篇小说，《肉与骨的先知》第16话。

【前情提要】

20xx年，全球肉类产量降低，肉类成为奢侈食物。孙白糖和账面破产的商人王巧合想要联手干翻A集团，他们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从去早市出摊卖肉开始，最终与A集团在全球市场对抗。而此时，银行开始雪中讨债了，孙白糖的未婚妻南溺水带着王巧合和金木鱼，去总行表演了一场神迹！

| 康尽欢 | 科幻作家，代表作品《脑内小说俱乐部》等。资深媒体人，历年来为《时尚芭莎》《新周刊》《GQ》等刊物撰文超百万字，有多部出版著作。

肉与骨的先知

十六 幕后世界的通行证

全文约5100字，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

“大概是体重的百分之六十吧？身高175的中年人体重在160斤左右，大概能有100斤肉？”孙白糖认真计算了一下，答复王巧合。

王巧合在电话另一边笑了起来，“你厉害，对了，你没有车吧？我再给你派个帮手，让六龙之一的金木鱼给你把肉送过去，我这就把他电话发给你，后续交接你和他。我们搞定了银行，之后几天，我要忙着整合公司内部，你就先忙起来吧，如果需要招人，你就先招。对了，记得告诉你妹妹，我在办公室给她留了工位……”王巧合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多。

孙白糖觉得能认识王巧合这样的一个合作者，真是好运气。

王巧合挂断电话之后，孙白糖给金木鱼去了电话。

“金先生吗？我是孙白糖，如果方便的话，能帮我把肉送到这个小区来吗？我发定位给你。”

“我是金木鱼，以后你叫我木鱼就行，我们现在在回公司的路上，到了公司之后，分装之类的还要一点时间，我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给你送过去。”

“谢谢，回头见。”孙白糖挂了电话，开始准备午饭，中西式的菜码他都会，他计算了一下自己和西门楣的饭量，做了两中两西四个菜码，忙活了一个来小时，才做好了饭菜，摆上客厅的餐桌。

“西门姑娘，吃饭了。”孙白糖冲着卧室方向喊。

“马上来，马上来，我正直播呢，五分钟后过来。”西门楣在那边答应着。

孙白糖摆好了桌，西门楣也过来了，穿着一身宝蓝色居家服，她看看桌上的彩色，很高兴，“你手艺不错啊，是不是以前开过店啊，看这摆盘的做作风格，你们店里的女客人肯定不少。”

“开过家小咖啡店，也卖简餐。”

“哈，那今年努力赚钱吧，明年可以考虑和我合伙开店啊，我也不想一直在街上摆摊。”西门楣一边说着一边坐下来，孙白糖帮她调整椅子位置，标准服务生的礼仪标准。

两人坐下来吃饭，孙白糖好奇地问起了关于肉夹馍公会以及其他摊贩公会的事情，他好奇，是不是有一个巨大的地下集会组织，囊括所有的街头摊贩。

“我们不是帮会组织，只是一种古老传统而已，我们的组织主要是经济和技术合作，不动用暴力。而且，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这个世界上还有肉夹馍公会，东北烤冷面联盟，热狗集会，这些组织的名字是不是听起来就特别不存在？”西门楣用筷子拨弄着餐盘里的绿咖喱小土豆块。

孙白糖点点头，“是啊，我就在想，如果咖啡行业也有这种公会组织就好了，也许，我的店就不那么容易倒了。”

西门楣一笑，“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大多数人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是因为，只有达到某个资格才能加入公会，而这些达到资格的人，都是守口如瓶的。对了，你少吃点，一会开始练习制作肉夹馍的时候，你自己也要试吃的，我们可是不许浪费食物的。”西门楣提醒孙白糖。

“放心，我心里有数，而且，比起吃，我更喜欢做的过程，甚至试吃时比吃正餐还开心。”

两人边吃边闲聊，半个小时解决了这顿工作餐。

“好，你负责刷碗，然后我们开始做肉夹馍。”西门楣吃得满脸满足。

练习制作肉夹馍的首要课程，其实是烙馍，夹肉的味道需要配方，甚至可以集中配送原料包，但是，现场烙馍的技术，是无法靠物流取代的，也是一般的路边摊肉夹馍口感差别的主要技术原因。

幸好孙白糖原本就有烘焙技术的底子，学习烙馍很轻松，烙了十几个馍之后，就掌握了窍门，而且孙白糖的手劲也巧，边烙边压，便用筷子滑边散热，他能烙出底壳完全金黄却没有黑糊的效果。

“我去啊，你这技术，在街头卖肉夹馍可惜了……明早开始，你负责烙馍，收钱……我在边上给你压阵。”西门楣得意起来。

这时，孙白糖的电话又响了，孙白糖准备接听电话，知道是金木鱼来了，忙和西门楣打招呼，“公司把肉送过来了，是让他们送到车库，还是送上来？”

“送上来吧，肉汤的料理还是要在厨房进行，而且，初此炼锅的时间很长。对了，有多少肉？别忘了，我们楼没有电梯。”

“那我下去接他。”说完，孙白糖才接通电话，“木鱼吗？我是孙白糖，你进小区，到七号楼楼下，我下楼接你。”

金木鱼第一次见到孙白糖的时候，觉得这个人很适合当内务办公室的第一秘书，态度温和，处理事情井井有条，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木鱼兄？100斤肉都送来了？抱歉，没有电梯，所以，只能靠我们自己搬上去了。或者，你在楼下等我，我自己跑两趟也搬完了。”孙白糖很客气地和金木鱼商量。

“我们一起来扛吧，爬个楼梯而已，和挑战A集团相比不算什么。”金木鱼打开后备箱，后备箱里有三个标准的肉类运输保温包，每个载重25公斤，包含20公斤肉和5公斤冰袋容量。“我们先每人拿一包上去吧，然后，我再下来取一趟。”金木鱼建议。

“还是我再下来一次吧。”孙白糖有点愧疚。

“这一包是我帮你拎上去的，另一包，是我为南工拎上去的，我以后就是南工的下属了，而你马上就是南工的……丈夫了。为双重老板服务，是应该的。”金木鱼拎起一袋肉，递给孙白糖。

在上楼的过程中，金木鱼和孙白糖说起了南工不久前展示的“神迹”。

孙白糖好奇地问，“我觉得六龙里面，大家都在研究肉类培育以外的科技，你原本的公司也有其他副研究项目吧？”

金木鱼想了想说，“没办法啊，你要知道，我们这些搞科研的，其实并不是生下来就为了现在所从事的行业而存在的啊。但是，谁心底没有改变世界的野心呢？人造肉领域，听起来是食品行业，但是，技术范围一旦设计到细胞层级，那么可以做的事就太多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啊。我的副研究方向，比起几位大佬的野心来说，微不足道，但是，我确实想试试，打开那扇门，看到另一种未来的可能。”

“哦，那你的隐线研究到底是什么？”

“当然是肌肉啊！你知道，对于我们亚洲人来说，想练肌肉多难吗？而事情总是单向循环，越难就越难练，越难练就越不想炼，如果能让人的肌肉在自然状态就保持在一个数量和强度范围，那之后的维持性锻炼就容易多了。”金木鱼用力想提起自己拎着的25公斤肉包，却没有拎起来多少。

“那和那些热衷练块的各种药品有什么差别？”

“我想研究的是一种记忆肌肉，就像记忆金属一样，是让肌肉群有一种规模记忆，即使日常没有那么大的耗力强度，也会保持一个肌肉规模，和刺激性生长无关。当然，这具体设计的研究分枝很多，但是，所有的技术起点，就在一个个小小的肌肉细胞上。如果我成功了，那么，每个男人从青春期之后，就会有体积适中的胸肌，上腹部的四块腹肌，只要不是被自己的脂肪盖住，都是好看的体形，那世界该多美好啊。”金木鱼一边说着，一边挺起了平平的胸膛。

孙白糖看着金木鱼，觉得这个技术男，一定是有相关方面的痛苦经验，不知道是因为失恋，还是被肌肉男欺负过。

到了西门楣家里，两人把肉包放在厨房浮岛的台面上。金木鱼打量了一下房子的装修，“装修的不错啊，白糖老弟，你还应该添加一点分子料理的设备，毕竟，人造肉处理起来，比普通的人麻烦，我回去问问，我们公司的展示厨房还有没有什么备用品，给你送过来。”

“这不是他的家，不过，你要是送厨房用品过来，我倒是愿意收下。”西门楣从卧室方向走过来，已经换好了厨房的操作服。

孙白糖忙给两人做介绍，“这位是我们公司的科研人员金木鱼，是个科学家。这位是我们在西罗马早市合作的西门楣姑娘，姓西，叫门楣。她做的肉夹馍超好吃。”

“别乱吹捧了，我的肉夹馍好吃，是因为我们的肉汤料包是工业厨房集中提供的，我们公会的大人物都是在幕后的。先让我看看你们要贩卖的人造肉，到底是什么品相吧。”西门楣走到操作台前，手上带着硅胶手套。

“我先洗手。”金木鱼扭身洗手，然后也戴上了自带的实验室手套，他打开一个肉类运输包，包里散出白气。

“是冷鲜肉还是冷藏肉？”

“冷鲜肉，三个小时前还在培养状态，在实验室做完灭活后才输出的。”

“什么是灭活？”孙白糖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每天都有新名词要学习。

“人造肉的细胞，有的是经过强化培育的，活性特别强，如果不灭活，可能会接着快速分裂，在作为食用肉用途输出时，容易碎屑化。也有都市传说，说人造肉如果不煮熟就吃，人本身反而会被那些人造肉细胞从体内开始吃掉。”金木鱼回答。

“啊！那种传说，我听说过！说有的人，吃了人造肉以后，性格开始慢慢改变，喜欢的东西也变了，后来，完全变成了一个不同的人……那个典故梗叫什么来着？”西门楣说起都市传说来，立刻兴奋起来了。

“忒休斯之船，一次换一块木板，到最后这艘船还是原来的船吗？”金木鱼跟着凑趣。

“对对对！如果人体内进入了一个外界细胞，然后外界细胞用自己的特质把所有其他细胞替换一边，那么这个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吗？”西门楣晃着双手说。

孙白糖忙问金木鱼，“这种事，可能发生吗？”

“理论上来说，如果存在着这样的超级干细胞的话，是有万分之一可能的，这种干细胞能融入其他生物体内，吸收营养，保持干细胞状态的同时，逐步分裂出这个人体的所有各种细胞替换原来的细胞，还不产生排异反应……这种细胞如果存在，就不是细胞了，而是一种超级生物了。”金木鱼给孙白糖扫盲。

孙白糖松了口气，金木鱼笑了笑，然后才想起自己几小时前，刚刚生吃了没有灭活的人造肉……

金木鱼拿出一袋硅胶袋封装的人造肉，递给西门楣，西门楣拿了一个不锈钢餐盆，把硅胶袋里的人造肉倒了进去，空气中飘起了一种夹杂着切新鲜菠菜的味道。那些人造肉，都是不成形的肌肉纤维束，像撕开的鸡胸肉丝一样，只不过长短粗细都不一致。

“你们大厂出的人造肉，和街头小贩自己在小作坊里养的人造肉，也没什么明显的质量差别啊，都不好看。”西门楣评价说。

金木鱼认真看了看，辩解说，“上苍保佑的研究重点是生长速度的抑制，所以台面的培养基地是散点类型的细胞单位，用少量干细胞做基底，专门分裂生长肌肉纤维，这样生长出来的人造肉，就是肉浆与纤维类型的。我们公司研究的方向是定型生长，我们都是先培养大基底，先用干细胞培育出一个块面，再进行肉块培养，我们公司的肉可是好肉，质量横扫全国。”

西门楣看看金木鱼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刺激他，“那你们生长一斤人造肉的直接成本是多少？”

“抛开公司运营成本，仅仅计算蛋白质转换率，我们生长一斤人造肉的成本在60元左右。”

“小作坊的人造肉，那些肉渣肉，一斤成本只要不到30元，他们可以卖到60元以上，做成丸子，肉饼是完全没问题的，当然，大块肉确实卖价也更高，还是看你们到底想占领什么市场吧？”西门楣一边说着，一边直接用手揉捏着那些人造肉，凭直接的手感，感知肌肉纤维的密度弹性质感。

“这些肉丝的生长节奏很同步，同步到不现实啊，几乎没有生长区域前后的差别，这要是成块的肉，就是上品了，不过，做肉夹馍是没问题的。”西门楣评价到。

“是培育方式的差别造成的吗？”孙白糖很好奇，也洗了手，试着拿起几条肉，摸了摸，体会手感的不同。

“培育方式是一方面，肉基的细胞属性也会造成更本质的差别。”

“什么是肉基？”

“就像是种子一样，每个人造肉公司都有自己的肉基细胞专利，比如公司自己买一头纯野生的生物，或者委托基因修改公司修改一批有独特基因辨识码的干细胞，作为本公司的肉基。曾经有小的人造肉创业公司，因为随意用在公开市场上购买来的货源培育自己的肉基，最后被养殖公司以基因细胞侵权给告了，最后破产了。”金木鱼给孙白糖普法。

西门楣听得直皱眉头，“这么霸道吗？我听说过种植粮食作物的种子是有专利的，农民自己生长出来的成果种子也没有原来种植用种子的特性，现在连肉类都开始有这种肉种霸权了？”

金木鱼点点头，“科技的进步，就是权力和界线的无限细致化的开始，现代都市里，没有一平方米的土地是没有具体的法定拥有者的，人工养殖动物的特别商业基因保护法也颁布多年了。现在，除了少量国家保护级别的野生动物，很多动物的基因都被注册了。市面上已经没有可以自由生长的肉了。”

孙白糖听着金木鱼这样说，忽然脑中一闪，想起了自己前天早上在早市得到的那份肉！那似乎就是一份来历不明的肉种！

孙白糖连忙问：“他们怎么来判断市面上的每一块肉是归属于那种肉种的？难道有什么快速检测仪器吗？不同的肉种真的会带来巨大的利益差别吗？”

“平时是没法检测的，但是人家想搞你们公司的时候，就会专门订购你们的产品，然后送去专业机构进行基因分析，看看有没有侵权。如果有好的肉种，可能直接导致生长周期和蛋白质转换率的巨大不同，你应该知道几何递增效应吧。肉种的性能差别，如果导致蛋白质转换率差别在百分之五，生长速度在一个单位时间内差别百分之五，最终，导致的利润率差别，以我们公司的生产规模来看，最终导致的年利润率差别是百分之七十九。”金木鱼的工科男属性的展示越来越明显。

孙白糖心想，准备好无中生肉公司的肉夹馍制作之后，要抽时间好好研究一下六龙和自己那块飞来肉种的性能差别了。

只是，不知道那块来历不明的肉种，原来的主人到底是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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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电影《异界》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