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闫）/峰川】吃不到的那颗糖（三三）
…………
【薛晓（闫）/峰川】吃不到的那颗糖（三三）
…………
后山上的风呼呼的吹出了声，像一曲没谱好的……不，就是根本没谱的调子。
赵青峰张口结舌，看着月卿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大概是她最失败的一个徒弟。以往月卿卿的名头在教坊也是数一数二的，自己人美声甜媚入骨还不算，经她手调教出来的小丫头那也是一个个的惊才绝艳，直把上至八旬老头，下至垂髫小童迷得晕晕乎乎。偶尔调教个小相公也是个个都身怀绝技，任你是什么白面书生，还是粗犷硬汉，都能给揉捏得全身软绵绵不剩一根骨头！
唯独这赵青峰，硬是凭着一己之力把绕指柔都能掰成青龙偃月刀，让人恨不得一刀砍断烦恼根才好！
月卿卿看见是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先沉默着。
不过她毕竟流连欢场多年，应付人的本事捂都捂不住，“哎哟，这不是赵青峰赵大侠么！想不到在这儿遇见了哦！”
“在下赵青峰见过卿卿姑娘！”紧紧张张的抱拳行了个礼，赵青峰一对上她就想到了那几个字，“笑”、“眼”、“手”。
笑要怎么笑来着？赵青峰慢慢地咧开了僵硬的嘴，展现了着他的学习成果。
眼神，对，还有眼神！赵青峰一侧身，他记得当初卿卿姑娘是这么教的，要用眼神的三分之一去看对方，这样最撩。
手……至于手……怎么放来着？！越是着急就越想不起来，赵青峰举起了手不知道该往哪里落，斜眼看了看卿卿姑娘，确定了位置，然后僵硬着手臂翘着一只可笑的兰花指，颤颤巍巍的点在了月卿卿的肩膀上，竟然直接把人定住了。
“诶？卿卿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了？”面前的月卿卿低着头站着，双手抓着精美的帕子一动不动，赵青峰根本没发现刚才自己干了什么，还以为月卿卿是见他如此不成才因而生他的气了。木讷的赵青峰这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匆匆的告辞，甚至用上轻功脚底抹油的逃跑了。
只留下被点了穴动不了也出不了声的月卿卿这个恨啊……
…………
今天集市上的人比平日至少多出了一倍，大家在被马扁子书铺的老板骗过以后依然热情不减，高喊着“金陵小书生”的名字涌进了酒馆前厅，很多进不去的只能在门外跳脚瞪眼干着急，甚至有的包了对面不是茶楼的二楼雅间，专为看一眼金陵小书生的模样。
也算是来一次集市，季川不愿空手而归，若能给阿扶带些小玩意儿回去自是最好，如若不成，凭他的身手也能抢上一本金陵小书生的书给阿扶，左右不亏，多看看也未尝不可。
跟着人涌到酒楼门口季川也进不去了，不过他有他的办法，只见季大教主不慌不忙的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纹绣精美的丝绸袋子，沉甸甸的带子里面哗啦啦的响，装的都是金梅花——用实心的金豆子砸的。
自从之前出门不带钱遭遇了几次尴尬之后，季川可算长了记性，随身都装着些小零碎。这金梅花虽然不大——只有小拇指指腹般大小——却也是沉甸甸的砸手，想必没人不爱。季川扯开袋子束口的绳子，抓了一把出来，一个一个的往前面站着的人手里塞，就这么塞出了一条路来，被他站在了最前面。
随着几声锣响，二楼高台上的人多了起来，一个穿着布衣带着木头面具的人最后走上前来站在了最前面。
这就是“金陵小书生”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嘛！季川略略抬头看他，身量不高，也不壮实，倒像个文人样子，面具的下巴好像有些短小，露出了遮不住的山羊胡子。季川挑起一边的眉毛，觉得有些怪异，“金陵小书生”这么受欢迎难道还没有钱买个合适的面具吗？刚刚经历了一场“骗局揭秘”的季川越看他越像是另一个骗子。这次薛洋不在，也没有谁站出来说话，季川不想过于引人注目，只是抱着肩膀站着看着听着等着。
苍天明鉴！刚才某人公然发放金梅花的行为早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这不，即使正主出现了，也依旧还有人为了金梅花而不断地往季川这边贴近、贴近……
显然楼上的盟主也注意到了楼下的喧闹，对那个抢了他风头的人他还是想要认识认识的。盟主用手扶着做小了的面具低头朝下看了一眼，众人中央如众星拱月般凸显出来的季川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若换成是任何旁人小伙儿盟主应该也不会如此失态，但他真正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细看季川，一看之下还真就看出了什么！
盟主是见过赵青峰的爹娘的，只不过那时候他们夫妻俩还没有孩子，所以盟主并不知道赵青峰还有个哥哥在世上，也从未往那个方向想过，直到赵青峰传信来问自己的身世，他才去查了下，发觉被他养大的青哄还真的有个哥哥！
现在那个哥哥有可能就是站在楼下的这个年轻人！盟主不知他是季川，只觉得季川的眉眼口鼻都像极了赵青峰的娘亲。
这……这这这……难不成真是？！盟主只顾着看季川，直到季川感觉到视线而抬头看了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了扶拦边缘，他怎么就忘了！他……他……他恐高啊啊啊啊啊！
…………
有人投怀送抱身娇体软，笑靥如花。
有人投怀送抱风情万种，唇红齿白。
有人投怀送抱强势魅惑，不容拒绝。
季川还是第一次见到像金陵小书生这样的，生生翻了个跟头砸下来。他本想事不关己的闪开的，但是身边为了要金梅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宛如一垛拐了弯的城墙，直逼得他不得不伸手接下人来。
木头的面具在下落的过程中不知掉到哪里去了，盟主大人双手一捂脸，稳稳当当的把自己摔进了季川怀里。
本来顺其自然的季川想要借着缓冲的趋势顺势把人放地上的，谁料到那个什么金陵小书生脸比什么都重要，竟然掀起衣摆往脸上一遮，双臂抱紧了他的肩膀就是不撒手！
一切都好似被点住了穴道，酒楼里鸦雀无声。
姿势很美好，季川额角的青筋“啪啪啪”的崩了起来，“阁下可否自己站着。”
把季川的咬牙切齿和气到颤抖当做是不堪重负，盟主琢磨一下自己是不是要适当的减个重了，他赶紧捂住了脸从季川怀里跳出来，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从袖袋里又拿出了一个纸糊的面具扣在了脸上。
一个喜庆的粉白猪头面具只留着两个圆圆的窟窿能让人看路，戴在盟主脸上距离留的却有些近了，看着看着人就看成了斗鸡眼。
不知道谁带的头儿，一片掌声哗啦啦的响个不停，季川站立当场，一肚子闷气不知该朝谁发火。
“哎呀哎呀，多亏了少侠出手相助！少侠真是好身手啊！实在是潇洒不羁玩世不恭大快人心！令在下佩服得心花怒放小鹿乱撞啊！”
听着金陵小书生说着些乱七八糟的话，季川只觉得自己脑中嗡嗡作响，像有一千只马蜂在耳边飞翔。不过这些话……季川心思一动……这说话的风格怎么就该死的熟悉呢？！
…………
金陵小书生这一闹，酒楼里的人想不注意到季川这号人物都难了，混迹在人群里被挤在门口的阿扶和小林自然也是看到了的。
小林双手扒着门框固定好自己和阿扶的位置，这才不至于被人群挤出去，老远看见中间出头的竟是他英明神武的教主大人不禁喜上眉梢！他想要跟风给教主鼓个掌可刚一松手就被人群给拥了出去，“诶诶诶！阿扶姐姐！”小林一撒手，挤爆的人群动了动就把他和阿扶分了开来，随即眼前的人墙经过一阵调整，跌坐尘埃的小林就再也无法从众人肩头看见他的阿扶姐姐了，“阿扶姐姐！”
从看见季川开始， 阿扶就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叫她是“擅离职守”私自跑下山的呢！这若是被旁人遇见还好解释，实在不济她也是教主的贴身侍女，相比之下，季川会信谁的话还用多说么？不过现在她撞到的可是正主——她的亲亲教主大人！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为了看到金陵小书生而一跳一跳的阿扶立刻伸手挡住了脸，弯着腰往门口挤。可这时候人群见有热闹看，都拼了命的往前挤，阿扶这逆行之路走一步退两步，走两步退五步，每一次移动都让她离季川更近了一些。
万般无奈的阿扶只能抱头蹲下，这时候她很想念圣教的后山，想要站到悬崖边大吼一句：“天要亡我！！！”
自然是没人注意她这个小丫头的，所有人的眼光都在打量那个站在众人中间的金陵小书生。
盟主见他这张脸与青哄娘亲实在太相似，便想和他确认一下，可若就这么直接问人家是不是爹娘前些年死了也确实不妥，那先从哪里开始呢？姓名！对！就是姓名！“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哦，少侠莫要紧张，在下的新书主角还没有名字，想借少侠名讳……呃……为新书增光添彩……”
季川本不欲理他，甚至觉得这个金陵小书生奇奇怪怪的，想着不如书都不要了，干脆走人。可惜周围的人对他的兴趣一点不低于那个说话颠三倒四的老头儿，眼前对着眼的粉白猪面具人一言一行都得到了周围人的响应，甚至透露出他若不报上名来就别想走的架势。季川不欲亮明身份，更不能就这么运起轻功从众人头上离开，只好抱拳还礼，信口胡诌了个名字，“在下……赵……寒川。无名小辈，此乃小事一桩，万望阁下千万千万不要挂怀！”可笑！谁知道这个金陵小书生的新作是什么书？！根据以往阿扶给他说的故事看，八成又是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书！若被世人知道他堂堂圣教教主竟然成了……成了那种话本的主角，今后他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世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川信手拈来的名字冠上了赵青峰的姓氏，却更令盟主误会。
原来他也姓赵？寒川……青峰……寒川……盟主在心里猛地一拍手，合适啊！呸！什么合适？！是这名字简直太像青哄他哥了啊！盟主还想再说点儿什么，身边的签售会的承办人——酒楼老板都快急眼了，赶紧拉住他的手臂凑近了低声劝他赶紧上去，赶紧开始新书签售，没看见外面观望的人什么都看不见已经开始离场了么？！那可都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啊！
感觉这个“赵寒川”也是来排队买书的，盟主为了留住人便动用特权提前送了全本的《大侠，再爱我一次》以及这次的基情番外《兽骨录》，神神秘秘千叮万嘱赵寒川一定回了家再看，还约好了等结束之后一起喝茶，看着赵寒川点头应下，盟主才一步一回头的回到了楼上。
…………
酒楼的生意今天格外好，进得去的人买到了书出来都是一脸得意，进不去的人还在努力的寻找机会。可怜的小林也是这群人里的一员，不过他一没金梅花，二没好功夫，想要进去哪儿有那么容易？！只能在门口跳着脚的往里看，吵吵嚷嚷的人群也听不到他深情地呼唤“阿扶姐姐！”
从糖果铺子出来，薛洋怀里揣着一颗糖，一颗特意让老板捏的糖，他留着给闫大夫带回去。下了台阶转个弯就能看见酒楼外乌泱泱的人群，这是在干什么？薛洋不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人，如果不是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才不会往那边靠近半步，“是他？”
小林仍然在外围跳着，背对着大街的他并没有感受到来自薛洋的注视，专心的在众人间寻找。有小林在，薛洋却也不想往前凑了，只是站在路边看着。
有来晚的姑娘从薛洋身边跑过，带起了他的衣摆，薛洋皱皱眉朝旁边挪了一步，不小心靠在了买扇子字画的小摊上。
“哎哎哎——不买你别碰啊！都给我弄皱了！”摊主似乎生意不佳，连带着脾气也不太好，说话都横着出来。
薛洋背着手立着眉转过身，忽然间他又改变了主意，眉心一散，眼角放松，转过脸来就挂上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先生莫怪，是在下莽撞了，这样……您看这些字画值多少银两？在下一并买了就是。”
听他这样一说那摊主倒也不好意思了，“啊，不必不必，小事而已。唉！这生意不好做啊！这位……”摊主打量打量薛洋，虽然是一身轻装打扮，却没看到他身上带着什么兵器，只好向他道了声公子，“公子勿怪啊！”
薛洋的攀谈并未引起摊主的厌恶，反正也没生意，聊天就聊天吧。
“阁下可知道对面这是怎么了？”薛洋一直对面，终于问到了正事。
“公子你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挤破大门都是为了买书，说是什么金陵小书生多年前的书出了个至尊版，又搞了个什么什么会，都是些噱头罢了！”摊主对此嗤之以鼻。
多年前的书？许是因为今天被卖书的骗了，薛洋倒来了兴趣，有买到书的人从他身边经过，薛洋多瞄了一眼，就看见那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兽骨录》。
“！！！”又是本《兽骨录》？！多年前的……会不会这才是闫大夫要的那本？！结束了和摊主的交谈，薛洋瞟了一眼还在乱跳乱叫的小林，尾随着一个明显是代人排队购书的小厮拐进了茶楼后面的小巷。
小巷很窄小，偶尔有抄近路的人会走，但也不是很多。薛洋跟着小厮一起走进去，出来时就只有薛洋自己，还有他手里抓着的两本书。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