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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不住 留不住》壳卷 | 续集一篇完【虐向】【剧情向】【华晨宇水仙文】

2020-08-24 06:33 作者:Yuki今日要养生  | 我要投稿


PS:

1.剧情小打小闹,小情小爱,圈地自萌,勿上升真人,人设均还原正文人设,与平行世界无关。

2.时间点:壳卷破裂,离婚协议书生效之后,卷去爱尔兰之前。

3.阅读此篇前请先阅读《抓不住的才是真的》前传(cv6785412  cv6802243)及正文(cv6669480  cv6700512)!一定要读!!!

4.建议搭配BGM:我爱你-王菲。

 

文:@华从容Yuki

部分情节:@西关千宇

封面左位人物来源:@西关千宇



 

(一) 楔子


“喂……”


又懒倦又不情愿的长音,张秘书一听到这语气就知道卷儿肯定是还在睡觉,她有些无奈,为什么这种差事总是落在她头上。


“卷总,已经下午一点了,您该起床了,还有几个小时壳总就要过去接您了。”


对面果然传来不耐烦的一句:“我不想去了,你帮我推了吧。”


“卷总,您离婚的事情还没公布,年会不能不去……”


“我知道,”卷儿直接打断张秘书的话,声音更不耐烦了,“他不是要先接我吃饭吗,推了吧,我自己坐车去。”


“是。”张秘书挂了电话,简直欲哭无泪。


谁都知道壳总这几天低气压,脾气特别不好。


得,她又要赴死了。


 

卷儿恍恍惚惚地睡到了下午四点,也就是原本约好的时间。


他最近好像一直都这样,晚上睡得晚,夜里又睡不好,总是梦到以前的事情,然后失眠,不知道几点就又睡过去了,再醒来就是中午了。


累,没精神,卷儿从床上挣扎着坐起,人靠在床头犯懒。


环视一圈,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家,他婚前的独居别墅,离婚后的栖居所。


自那天之后,他很干净利落地收拾了行李,从两人住的房子里搬了出去。


其实他本来想很有骨气地把所有东西都带走,只是东西太多,且大都纠缠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是谁的了。


他就扒拉着衣柜里的衣服,想拿走一件,又想起来是那人买的,日用的东西也大多是成套的,窗台上的花草的确是他掏的钱,但却一直是那个人在照料。


怎么带走?

五年的事情怎么能划分得一清二楚。


那个人被他气得摔门而去,他就对着空荡荡的大房子发愣,良久才开始收拾行李,最后也只拿走了两张合照。


一张是他和老爷子生前的。

一张是他和壳结婚前的。


是不是把那些瞬间封在相框中,再牢牢抓住,就能留得住了?


依稀记得,那人曾经给过他肯定的答案。


如今不知道被谁推翻了。

 


(二) 再见


卷儿睡眼惺忪地游荡去了卫生间,刷牙洗脸,做着早上才该做的事。


把嘴里带着泡沫的水吐出来,再直起身子的时候,他在镜子里看到了那个蓬头垢面的自己。


头发本来就长,如今乱得和鸡窝一样,他向来爱干净,嘴唇上方一摸竟也是胡子拉碴。


这种颠倒日夜的日子过了快一周,他人都快废了。


想到今晚还要出席年会,还是要好好打扮一下的,卷儿便没洗脸,想着一会一起洗个澡。


刚放了水,隐约听见楼下有人按门铃,他下了楼,往外一看。


果然是壳。


疯了吗,怕什么来什么,不是说了不一起吃晚饭了吗。


卷儿想到刚才镜子里的自己实在吓人,人瘦了一圈,整个人还没精打采的,他可不想让壳看见他这副模样,否则肯定又要被说教一通。


说教词他都能想得到,什么要早睡早起、规律作息……卷儿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此时此刻两人身份哪怕是期待被说教也不太可能了,他转身上楼,索性就让壳觉得自己不在家好了。


刚进了浴室就听到门开的声音,卷儿突然想起来那个男人有他的房子钥匙。


“妈的,浪费感情。”


卷儿直接把浴室门锁上,他这么好看,安全起见锁门为上。


说不定他洗完了人就走了呢,于是卷儿在浴室里洗了澡洗了脸,吹了头发刮了胡子,推门出去的时候却有几分犹豫。


那个人会在外头吗。


分开之后第一次见面,卷儿心里还是不踏实,只是摇摆不定实在不是他华卷儿的作风。


深吸口气,推门。


没人。



卷儿苦笑,真是多此一举,原来只有他的心情那么可笑,又期待又紧张什么的。


衣柜里也没几件合适的衣服,年会总得正式一些,他这连套西装都没有,都放在原先两个人的家里了。


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件条纹衬衫,又费了好大劲找到一条不破洞的牛仔裤,卷儿慢吞吞地把衣服套上,照镜子的时候觉得当年这件衬衫明明没这么大。


哦,是他瘦了,不是衣服的问题。


卷儿从卧室出来往下望,那人就靠在沙发上坐等,他突然有闲心感慨一下壳的好耐心,居然就坐在这等他洗了一个小时。


他下了楼,也知道壳在往他的方向看,他强迫自己不要转头对视,径直进了厨房。


就,体面些吧。


 


 “我家什么都没有,就剩速溶咖啡了,” 卷儿端着一杯咖啡出来,把咖啡摆在壳面前,“知道你不喜欢速溶的,将就一下吧。”


壳却没有给这个面子,他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卷儿,“你觉得,我喜欢喝咖啡?”


明明是因为那么多公事才熬夜的,卷儿却误以为他喜欢喝咖啡,买了咖啡机咖啡豆,变着花样地给他做咖啡。


他也就喝了好多年的咖啡,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


“……没事,那我喝吧。”


卷儿误会了壳的意思,他有些尴尬地端起咖啡,直接往嘴里灌,被壳夺下,差点洒了卷儿一身。


“你早上喝咖啡都要后半夜才能睡,你现在喝是要清醒到明天这个时候吗?”壳还是接过了不怎么符合他口味的速溶咖啡,一饮而尽,“真是不会招待客人。”


“那也比你强吧,”卷儿下意识反驳,语气很是不服气,“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就给我端了一杯白开水。”


“那是你不请自来。”


“我今天也没叫你来啊,你自己去吃饭不就好了。”


屋里一时沉默,卷儿也觉得自己的话过于任性,而如今他似乎没有在他面前任性的理由。


还是壳率先打破沉默:“你怎么瘦这么多。”


卷儿也接了这个话茬,故作轻松地开玩笑,“我哪儿瘦了,我这是太久没化妆不熟练,修容没画好。”


壳就静静地看着卷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的化妆品可都在家里呢。”


家里?


卷儿张了张嘴,却迟迟没有说得出话,于是屋里又陷入沉默。


这次是卷儿率先开口:“要不,我们现在去吧。”


“好。”

 


(三) 开车


卷儿困得要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靠着车座闭目养神,壳已经系好了安全带,见卷儿丝毫没有动弹的样子,他下意识地想去替卷儿系安全带。


动作卡在半空中停住,壳默默坐回去。


“系安全带。”


“哦。”卷儿闭着眼睛去摸右边的安全带,壳也发动车子往前走。


这车开的跌跌撞撞,像在路面上扭迪斯科一样,卷儿本来想闭目养神,可实在架不住颠簸,幽幽地睁开了眼。


什么破车技……


卷儿心里默默地想要吐槽,这五年但凡他坐壳开的车,基本要一边坐车一边指点,尤其是壳刚拿驾照的时,没人敢坐壳开的车,只有卷儿这个不怕死的敢坐副驾驶。


就算胆大,也少不了胆战心惊,甚至刚开始卷儿看着壳踩着油门就向着红灯冲过去了,吓得他狂喊刹车,还好没出事故。


他甚至都怀疑壳是不是贿赂了考官,壳总是很淡定地回答三个字:速成的。


壳凭借着自己超强悍的学习能力,快速拿到驾照,但也免不了被某老司机说三道四,每次卷儿念叨他不会开车,他总会抛出一句更气人的话。


“不好意思啊,博士毕业才学开车,学车才不到一年就做CEO了。”


有人接送呗,多厉害呢,这话也没少被卷儿吐槽。


不过总算是安全有了保证,就是坐车体验不太良好,卷儿庆幸自己没喝那杯咖啡,否则非要吐出来不可。


本着离婚互不干涉的原则,卷儿强压下内心的冲动……可惜失败了。


-“前面有坑!你绕开啊!”

-“哪儿?”

-“啊!”


一个剧烈的震荡,车里重归于平静。


“……这车早晚被你开废了。”

 


(四) 年会


“准备好了吗?”


“嗯。”


壳握住卷儿的手,十指相扣,“别担心,就一个晚上。”


“我没事。” 卷儿跟着壳往里走。


进了场,壳与不少高管打招呼或是寒暄,卷儿已许久不管公司事务,好多都不认识,索性就跟在壳身后,壳问好一个人,他也问好一个人。


座位都是最显眼的位置,两人坐在一起,每人面前都摆了一杯小酒。


其实这酒放在这儿挺尴尬的,一个从不喝酒,为了公司不得不学着应付上几杯,一个自称海量,结果为了婚姻几乎再没沾过酒。


两个人相视一眼又快速把头别开,酒谁也没喝,像是酒杯烫嘴似的。


现场气氛活跃,唯一不自在的只有他们二人而已。



“让我们有请华氏集团CEO——壳总发言,大家欢迎!”


主持人邀请了壳上台,卷儿也乐得清闲,反正他向来不懂这些,干脆坐在台下吃着点心,看壳介绍去年一年华氏的发展状况。


看着满屏的数据和图表,卷儿有些发怔,华氏居然发展得这么壮大了吗,他竟半点也不了解。


于是索性把壳的发言当背景听,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东西,他睡醒到现在什么都没吃,饿死了。


“……好,那让我们请华氏传媒的总经理——华卷儿上台。”


卷儿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突然就从壳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直到在众人掌声中迷迷糊糊上台时,卷儿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华氏传媒版块的总经理。


他有些愣愣地听主持人串场,两个人同台的机会不多,此刻更是莫名成了全体公司员工的起哄对象, 不知谁先喊了一句“壳总和卷总百年好合”,台下立马沸腾,从乱成一片到整齐划一的——


“亲一个!亲一个!……”


两人显然都没有预料到这个场面,双手握在一起,难得同时都在出汗。


卷儿觉得舞台上灯光有些刺目了,就连他自己都好奇,他什么时候开始排斥灯光与热闹了,明明他生来就应该占据焦点,享受鲜花和掌声。


他有一瞬间脑海是放空的,他那只手甚至摸到壳的手指上还戴着他们的婚戒。


那戒指还是他选的,婚礼时有些仓促,他本来有好多话想问,最后到嘴边却所剩无几,那人的答案更是言简意赅。


“你爱我吗,阿壳?”

“爱。”

“会一直爱吗?”

“会。”


他清楚地记得那人似乎还在等待他继续问,倒是卷儿自己没了继续问的念头,迫不及待地交换了戒指。


那一交换,便是冲着一辈子去的。


“无论富裕或贫穷,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顺境或逆境,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我也愿意。”

 


(五) 合唱


记忆里有些模糊的话淹没在万人声响,卷儿忽然意识到他必须说点什么了,应付这样的场合,他比壳更加得心应手些。


卷儿接过话筒,也就松开了壳的手——其实他也不想握着,他的婚戒早已摘下来放在之前的家里,什么也没戴的手握着一只戴戒指的手,总有下意识的心虚。


“你们壳总话少你们还不知道?别为难他了,我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就算了,好不好?”


台下当然是如潮的“好”,卷儿即便退出歌坛多年,表演在当年依旧深入人心,大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不知道谁又起哄了一句,“卷总,唱《我爱你》!”


“唱那首追到壳总的歌!”


“对!唱《我爱你》!”


卷儿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壳。


壳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看他。


他眼神一点点收回,随即快速地调整自己的状态,笑道:“那好吧,刚好也有电钢琴,那我就给大家唱一首吧。”


台下立刻是掌声雷动,壳没什么反应,一句话也没说就下了台,卷儿望着他下去的方向出神。


一边手不忘挽了挽袖子,他刚坐到琴边,刚刚还哄闹的人群也就安静下来。


还是美好安静的旋律,还是多简单的爱情。


卷儿刚刚开口唱,目光扫过台下的座位,已经空空如也。


他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见到壳的时候,也是跃跃欲试地唱着这首歌,摆明了要以歌动人,只是那人当初没等他唱完就走了,H大的博士生,高傲的很。


今天那人似乎连听都不愿听了。


也对,今时不同往日,错都在他,亏欠的人理应宽容一些。


就是心里有点难受而已。


 


借着上厕所的由头离开会场的壳,靠着墙迟迟没有进去。


只是里面琴声优美如流水泻出,那个人唱歌又那么好听,好听到让他喜欢了那么多年,让他想要私藏一辈子。


那首歌是他们之间的歌,结婚纪念日也好、七夕情人节也好,那人总喜欢拉过琴凳,不由分说地给他唱这首歌。


就因为卷儿奇奇怪怪的仪式感,而他无论公务多么缠身,都会在卷儿看重的节日结束之前,抄小道也要赶回家。


然后在心底轻轻地跟着一起唱,就像现在这样。

 

“多简单 爱情 像就做完的梦”

“清楚,模糊。”

 

“多简单 像第一次问你爱不爱 你说……”

“爱,爱。”

 

“多美丽 回答 它轻轻的掠过”

“不愿落下。”

 

“这一些热的烈的情 和苍白的浮冰 多……”

“多无影。”

 

……


壳靠着这面笨重的墙支撑着自己有些无力的身体。


他又搞砸了,明明那人向他投来那样的目光,他应该,为那人说几句话的。


把头转向一边,非他本意,可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做的举动……已经这个地步,还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那人唱一句,他偷偷地应一句。


能小声地跟着唱,已经是彼此脸面所能给予的最大宽容了。


屋里温暖如春,屋外依旧是寒冬,他听着都累,台上的那个人潇洒恣意如风,向来不愿应付这些场面,此刻应该笑得很牵强吧。


多年来,


一墙之隔,曾经最爱的人,如今见也不敢见。

 

-“我怕抓不住你。”

-“怎么了?我又不会跑。”

-“那你算答应我了,一直陪着我。”

 

承诺历历在目,那人毫无保留地奉上真心,他恳切地握住那人的手。


壳双手抹上眼睛,他听到屋里这首歌已经快唱完第一遍了,他再不进去也说不过去了。


等他合完第一段的最后一句,他就进场。

 

“散——落 那些抓也抓不住的……”

“才是真的。”

 


(六) 重现


卷儿喝了个烂醉,其实在觥筹交错之时,壳已经按住过他举起的酒杯。


“别喝了。”


“今天高兴。”


卷儿寥寥数字驳回了那人的……劝告还是命令?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酒精醉人,既已经唱了不想唱的歌,干脆就喝到断片,忘个一干二净就是了。


壳艰难地把喝得有些糊涂的卷儿拖上车,卷儿坐在副驾驶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放开我,我海量!”


“是是是,你海量。”


壳也不指望卷儿能自己系安全带了,干脆自己伸过去半个身子,替他系好。


两人挨得极近,壳一偏头就可以看到那人好看的侧脸,他坐回去的时候特意放慢了速度。


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独有的秘密,卷儿追人的时候就已经尽显小孩子脾气,每次可喜欢坐他开的车——尽管他车技并不十分好——然后再命令他为他系安全带。


……明明是他追自己,搞得倒像是自己追他一样。


他第一回选择忍,没有反对,却在系好收回身子那一刻,被那个浪子快速地亲了一口。


气的他把车开的横冲直撞,吓得一旁的人直喊“红灯红灯”才算作罢,从那以后,卷儿一个喜欢飙车的人开始把“红灯停绿灯行,黄灯亮了等一等”的童稚口诀挂在嘴边。


再后来……后来他们结婚,那人还是喜欢坐他开的车,那一个本不经意的偷亲也就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小习惯。


现在想想真幼稚,起身的速度放得再慢,也终是要直起身子的。


壳若无其事的坐好,发动车子,车速放得慢了些,看那人将吐未吐的样子,真怕他在车上晕车。


一路都很安静,全程都没发什么酒疯,其实他也知道卷儿喝醉的样子,就是特别安静,然后一睡睡好久。


等红灯的间隙,壳偏头看着卷儿,呼吸均匀,侧脸的轮廓明显瘦削了许多,白天还在那里胡说八道是化妆化的。


分明就是没照顾好自己,瘦了。


那人嘴唇突然动了动,嘴里不知在嗫喏着什么。


壳凑近细听,分明只有两个字。


“红灯……”


居然还在惦记着这回事,壳微微笑起来,直起身子,却又听到那人不情不愿地又冒出一句话。


“哎呀,你看路呀……”


“以后你自己开车还不得进警局呀……别指望我会捞你……”


“红灯停绿灯行,黄灯……黄灯亮了等一等……怎么还记不住呢……”

 


(七) 长进


壳觉得这种场景有些熟悉,仔细翻找了五六年的记忆,才想起来这种熟悉感的来源。


结婚之前,那个人大放厥词说要追他,结果却鸽了约好的晚饭,他一家店一家店地找,最后在酒吧找到了那个喝得烂醉的小混蛋。


酒鬼就要快车来治,他就故意把车开的飞快,顺便把见到他和别的男人喝酒的怒意报复回去,然后卷儿就华丽丽地……晕车了,还吐了他一身。


然后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给他换衣服,只是当时卷儿吐完了就昏睡过去,此刻的卷儿,睫毛似乎凝着露,床头灯那么暗,那人眼角都是泛着红的。


“阿壳……”卷儿尾音在颤抖,他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


壳有些机械地接受着那人主动送上门的纠缠,他看着卷儿的目光有些晦涩。


他在看谁?看他?还是另一个男人?


“阿壳……我想你……想要……”


“你想我?还是那个叫主唱的?”


壳还是不受抑制地说出了这句话,尽管他知道此刻不该说,可是偏偏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不拔不快。


那件事就像是两个人之间过不去的一道坎,卷儿的动作猛地僵住,深深地凝视着壳。


他真的看了很久,从他的头发看到他的下巴,一寸一寸。


看印象里这个他深爱的、深爱他的男人的轮廓,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他,以后连表面功夫都没得做,能远远地看他一眼都是奢求。


好了……他是知足的人,能看见他就够了。


卷儿把人推开。


他手肘撑在床面,咬着牙,一字一顿:“对不起,那天是我鬼迷心窍……这是我家,你可以回去了。”


两人就隔开一段距离坐着,静静地对峙,壳突然感觉像是一下子失了底一样,迅速的下坠。


此刻这样令人绝望的安静,无非是在告诉两个人,这真的是最后了。


良久,壳站起来,声音平直像是第一次见一样。


“你好好休息……明天来公司一趟,有合同要签。”


脚步比五年前更加沉重,更加乏力,每走一步都是煎熬,都是心底说不出口的恳求。


——希望那人能继续耍小性子,叫他滚回去,把他骂一顿什么的,再命他买冰激凌吃,或者抱他去洗澡……


可惜什么都没有,也不会再有了。


明明屋里刚开空调没多久,还很冷,他却满背都已经是汗了。


他没有对不起老爷子,他对不起的人是卷儿。


五年前,在这个房间,他差点失去了他,还好那人及时挽回,于是他得到了他。


如今,他真的失去了他。


 


门开,门关,发出震响,屋里那么暗,卷儿甚至连他怎么离开的都没看清。


是他的错,他不对在先,凭什么奢求他能接受他。


可他就是要奢求,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无理取闹的人,这么多年他们吵了多少次架,哪次不是他让人滚出去时,又补一句“滚回来”。


只是曾经他仗着他爱他可以任性妄为,如今连耍性子的身份都没有了。


那份协议是他起草的,他先签的字,他先失了立场。


又有什么资格叫那个人回来。


屋里从死寂,到若有若无的动静,再到明显的小声抽泣。


“妈的,混蛋……大混蛋!就不知道服个软吗?”


卷儿一个人坐在床上又哭又骂。


“骗子!坏人!五年了没一点长进……都不知道回来吗……”


他气的下了床,这房间里还有唯一一样和壳有关的东西,就是两人的合照。


卷儿拿起来就想摔,余光一下子就瞄到了他和老爷子的合照。


有什么意义呢,这座房子向来只有他一个人。


都忙,都顾不上他。


都不要他。


“骗子……还没带我去爱尔兰,自己先走了……”


卷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最后哭的没了力气,坐在地板上,一边哭一边骂。


“大骗子!我他妈就是个傻子……”


可是傻子就喜欢骗子啊。

 


(八) 签字


华氏集团。


今天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要签,问了张秘书说是华氏传媒什么什么的转让协议,他不太懂,也没听明白,反正应该就和当初的股权转让没什么区别吧。


他哭了一宿,眼睛都肿了,索性顶着两个肿眼泡去了公司,连遮掩都多此一举。看那人仿佛也是,眼下的乌青似乎也证明了他一夜没睡。


你看,我们势均力敌,谁也不让谁呢。


签字的流程走得很快,两人当初一起签的文件不少,但凡能两个人名字签在一起的,都是壳先签,卷儿后签,然后紧挨着壳的名字落笔。


这点儿小心思还被壳嘲笑了好几次,可他一向任性惯了,偏要如此壳竟也说不出半点不妥。


最后当然是他胜利,两人名字从此就连成一行。


壳依旧按照往日习惯先签,递给卷儿时,卷儿盯着看了很久,条文一片一片的看的他眼晕,他懒得读。


只是格外空开一些,签下了“华卷儿”三个字。


才像一份正式的文件。


两人一人一份保留,这个流程就算走完了,卷儿直到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人都是恍惚的,从昨晚精神就没缓过来。


也不知哪里谁走漏了什么风声,竟也有个不怕死的股东过来挑衅。


说的无非就是自家公司拱手让人、让华家蒙羞什么的难听话,换做平时,卷儿一定把人怼得连他亲妈都不敢认,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憔悴,他懒得理会。


本想绕开就走,那人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


“拱手让人让的也是我,你在这里兴奋什么?”


向来沉默寡言的壳怼起人来倒是丝毫不落下风,那人讪讪地离开,卷儿有些疲惫地靠着墙面。


“谢谢。”

“应该的。”


对话简单利落,两人面对面,谁也没再说话,壳抿了抿唇,“抱歉,昨晚我不该……”


“没事,确实是我的错,”卷儿努力冲他笑了笑,握紧了手里的文件,“司机还在下面等我,我先走了。”


壳点点头:“嗯,好,那你慢点。”


他的办公室在高层,从落地窗向外望,隐约可以辨认出那人上了车,车飞驰而去。


其实这样也挺好。

其实他本来想说送他回去的来着。

 

 

(九) 尾声


“娱乐圈那地方不干净,既然退圈了就少沾染吧。”


声音如魔咒般盘旋在脑海,卷儿缓缓睁开眼睛,面前镜子里映出好看又干净的面孔。


五年了,时间没留下半点痕迹,说到底也不过三十而立,能有什么岁月不岁月的呢。


他要调整好心情,复出第一场演出格外重要,他要重新找回自己的位置。


卷儿选择了曾让他一战成名的C市,依旧是火热的阿丽塔妆容,依旧是极致狂欢的现场高潮。


《我管你》的音乐响起,卷儿脸上挂着浓重的烟熏妆出场。


“啊啊啊!!是卷儿!!!他真的复出了!!!!”

“卷卷宝贝妈妈爱你!!!”


依旧是掌声与欢呼,依旧是卷儿习惯了的场景,他如鱼得水,野性撩人。


还有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在后台待了许久,看了几首演出,也听了台上台下的互动。


-“你没票!你没票!你没票!……”

-“什么?……说我没票啊?”

-“对!——”

-“我……(语塞)对我是没票……”


歌迷为卷儿与他们的互动感到兴奋。


壳只感到他与人群格格不入。


直到助理提醒卷儿快唱完了,壳的沉默才被打断,他如梦方醒,没说什么。


“走吧。”

 


后台。


卷儿带着满身的汗休息,随手拿过助理准备的水杯,拧开杯盖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


才喝一口,他就转头问助理:“壳总是不是来过了?”


想起壳说过了不必告诉卷儿他来过,助理便摇了摇头。


卷儿也没深究,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其实来没来过,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喜欢喝冰水,助理准备的水都是冰的,刚入口那一瞬,却是温热的。


……宁可错开也不叫人告诉他,真是好样的。


卷儿叫所有工作人员都出去,他想休息一下。


他看着镜子里重新又化上浓妆的自己,一朵极致热辣的野玫瑰。


那人呢,寡言内敛,如果不是他偏要拖着,那人本不必趟他这趟浑水。


两条平行线被他强行交叉在一起,结果就是相交后渐行渐远,两个人有心往交点靠近,到头还是无力,有什么好意外的。


其实,他从来就没抓住吧。


谈什么留得住。


歌唱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能弄清楚,于他而言,于他们两个人而言——


什么才是真的。




封面里右边是很日常的卷卷子,两个人明明都爱,但就是没有办法在一起了。


就像那句歌词里唱的。


I loved, and I loved, and I lost you.


我爱着,爱着,然后失去了你。


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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