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莲 第七十二章 温周
小白文笔 私设如山 ooc预警 围着天灾展开的恩爱日常
第七十二章
收获时节，温琪哲作为县令异常的忙碌，顾不上招待两人，只能把贴身侍从安忠平留给他们当向导。然而没有安忠平在身边，温琪哲总是照顾不好自己。于是温周两人便打算即日便启程前往东海，把安忠平还给了温琪哲。
于是乎，闽江支流上便多了一艘迎着江风缓缓驶向东海的豪华画舫。清风徐徐，支流两岸金黄的稻田散发着清香，挥汗如下的百姓如一个个蜜蜂般正忙碌地收获着。
天气炎热，走到太阳下，哪怕是打着伞，不出半刻便会汗流浃背。温周二人一开始还能在甲板上欣赏风景，感慨百姓不易，没一会儿便认怂了，索性回到船舱里下起了围棋。
“不对，不对，不对，我看错了，我是想下这里。”周子舒刚拿起白子要落下，温客行就发现自己要输了，立刻耍起了赖皮。
周子舒摁住那只想挪动黑子的小手:“落子无悔。”
“阿絮~”温客行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鼓起包子脸撒娇。
“仅此一次。”虽然知道不可能。
“嗯嗯，谢谢阿絮!”温客行立刻给黑子挪了一个位置。
周子舒挑眉，“你确定下这里？”
闻言温客行也有些犹豫，盯着棋盘琢磨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嗯，就这里。”
周子舒嘴角稍稍勾起一个弧度，手起棋落，“该你了。”
温客行咬着唇苦思冥想:“嗯~，这里。不对，不对，我下这里。”
周子舒由着他，只是再次确认，“不变了？”
温客行点点头。
“咔”。
“咦？”温客行惊讶地撑在桌子上，“不行，你不能下这里。”
周子舒无奈:“我可以!不许胡闹。”
温客行不服气:“再来!”
“等一下，我不下这里。”
“不对，我看错了。”
“阿絮~，你就让我换一下嘛，阿絮~”
……
“算了，阿温，我们描青好不好？”周子舒看着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悔棋的温客行，十分无奈。“你平日不是不爱下棋吗？我给你研磨，我们画画这两岸美景。”
温客行攥着棋子可怜兮兮地扁着嘴巴，“可是我想下棋，只有我一个人下不好。昨日你跟三哥手谈，我都跟不上。”
周子舒瞬间就心软了，只能心里暗叹自己意志不坚定，“落子无悔，你这样不行。来，坐这，我教你。”周子舒拍拍身边的木凳。
温客行屁颠屁颠地坐过去，“阿絮~”
周子舒拿起一颗黑子，“这一步你应该下这里，这里是……”
在窗边吹着江风的瑶和绯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哈欠:奇怪的两脚兽，非要自己为难自己。
说了好一会儿，刚开始温客行还回应，没一会儿便没了声响，肩膀倒是越来越重了。
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呼呼大睡的温客行，周子舒笑得无奈又宠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性子活泼，坐不住，温客行在围棋一道上是一点天赋和兴趣都没有，今日好不容易来点兴趣，结果还是撑不到几刻钟。
轻轻把温客行抱起放在华榻上，看着他酡红的小脸，想起他刚刚的话，周子舒叮嘱自己下次万万不能因为与人手谈便忽略了温客行。
周子舒俯身轻轻在小爱人额头上印上一吻，随即也躺了下来。
摇晃的船舱就像婴儿的摇篮，两人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相互依偎着，双双沉入了美丽的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突然同时睁开了眼睛，瞬间清醒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仿佛从来没有入眠。
两人对视了一眼:有大批人马靠近!
“阿絮你继续睡，我去看看。”温客行说着就起身下榻。
“我同你一起，睡太久晚上就不好睡了。”周子舒坐起来伸了伸懒腰，然后趴在温客行背上，“在船上休息还怪舒服的。”
“那是我们不晕船，你看林亓，现在还躺那呢。”林亓，侍卫之一。温客行伸手揉了揉周子舒的耳垂，“不起来穿靴子？是谁是说要一起去看看情况的？听动静可是越来越近了。”
周子舒漫不经心地说：“没察觉到敌意，可能是出海捕鱼的渔船也说不定。”但还是乖乖地放开温客行，慢悠悠地穿起了靴子。
两人穿戴好服饰，还没走到夹板，绯和瑶就飞了过来。
“嘶嘶嘶。”子舒，温温，有军队过来了。
两人闻言一愣，“军队？”
周子舒有些拿不准，“莫不是碰到了驻军巡逻？”
温客行来了兴趣，“走，阿絮，去看看我们大晋水军的风采。”
此时已是临近黄昏，入海口风大浪大，两人稳如磐石地站在摇晃的船头上，青丝随风飞扬。
只见画舫前方5百米处，数十条战船迎着落日余晖浩浩荡荡地逼近，每一艘战船上都挂着两面旗，一面写着“晋”，一面写着“祁”。
由于迎着光，两人看不清船上有多少人，但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却昭示着这是一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突然，前方鼓角齐鸣，刹那间，气吞山河，风云变色。
温客行捂着胸膛，有些压制不住的激动：“阿絮！你看，好厉害！”
听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号角声，周子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火连天的沙场。
“阿絮？”没听到周子舒的回应，温客行有些疑惑。
娇糯的童音一下把周子舒从那个峥嵘岁月拉了回来，他搂住温客行的肩膀，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指向近在咫尺的水军，“阿温你看，这就是军队，我们的军队。因为他们，百姓得以安居乐业，社稷得以平稳富强。”
周子舒脸上的自豪令人动容，温客行突然觉得很遗憾，阿絮领兵打战的样子一定很迷人吧。
“碰”战船靠近，木板被重重地架在两条船中间，豪华画舫在巨大的战船下显得格外的娇小，但又莫名地和谐。
镇南将军祁彪有些忐忑地踏着木板走到画舫甲板上。昨日他接到属下的报告,得知两位小郡王要来东海，就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前一段时间不小心让倭寇送出一船地瓜苗，让两位小郡王对他的能力甚至是忠诚产生了质疑，才会没有通知就前来东海。
“末将祁彪见过两位殿下。”抱拳单膝下跪。
温客行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高大威猛，一身煞气的将军:刚毅的黑脸上一条伤疤从右眉横过左脸，显得格外的狰狞。乱糟糟的胡须也不知道多久没打理了，在海风中纹丝不动。一身铁甲倒是擦得锃亮，看得出平日里十分爱惜，经常保养。只是凹凸不平的表面依然在诉说战场上的凶险。
周子舒伸手虚扶:“不必多礼!祁将军怎有空前来？可是在巡逻。”
祁彪如实告知:“昨日，温百户请假，末将才得知两位殿下要到东海游玩。考虑最近总有些零散的倭寇出入，怕贼子惊扰了两位殿下，便领了些人过来。”
周子舒点点头，温客行则有些疑惑，“温百户？”
祁彪没回答，而是看向身后。温客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瞬间目瞪口呆，“大哥？！”
温琪顺快步向前，单膝下跪行礼，“见过两位殿下。”
温客行连忙扶起他，“快快免礼!大哥你怎晒得那么黑了？我都认不出你了？”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大哥黝黑的脸颊，心疼不已，“都黑得看不到五官了，怪不得三哥说我要是见了你一定会吓一跳。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说着就忍不住抱住他哥。
温琪顺一把抱起他，哄道，“刚来时有些不适应，脱了几层皮，后来就习惯了。水军就这样，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没什么苦不苦的。”
温客行周子舒看向祁彪和他身后的士兵们，如磐石般黝黑，如磐石般坚定。
周子舒看着这些顶天立地坚守国门的将士，又想起了那大漠上灰头灰脸的将士。
温客行推了推他哥，温琪顺心领神会地放下他。
温客行回到周子舒身边，两人牵着手，异口同声地说:“辛苦了！大晋以你们为荣!”清澈而坚定的童声在每个士兵的耳边响起，随即飘向远方，落入大海。刹那间，天地便只剩下风声与涛声。
突然，海面上爆发出激昂慷慨的呼喊，响彻云霄。
“护我河山，佑我大晋!血不干，誓不休!”
两位殿下脸上的动容让祁彪十分自豪，他的兵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待士兵的声音慢慢散去，祁彪恭敬地说:“这些天浪大，且倭寇出没，一般画舫不好出海。末将斗胆请两位殿下移步战船。”
周子舒果断拒绝了，“本王暂时没有出海的计划，只是走水路到海边沙滩上游玩几日，画舫足矣。若是来日出海，再另做打算，无需占用战船。祁将军照常安排士兵巡逻海岸线便可，不必派人跟随，也不必打扰渔民出海。”
祁彪有些犹豫:“这？”真的不是故意来考察水军的吗？
周子舒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侃，“听说祁将军是快言快语的豪爽人，今日一见怎这般扭扭捏捏的。”
祁彪闻言拍了拍自己脑袋，哈哈大笑，“让殿下见笑了。这样，不远处有个小岛，是我们的驻点之一。平日渔民不会靠近，什么沙滩礁石滩椰树林等都有。房子是简朴些，但该有的都不缺。若是两位殿下去了，末将交代驻守的士兵别乱跑，绝不惊扰了两位殿下。”
温客行周子舒对视一眼，觉得可行，这样也不会打扰百姓。
两人同意后，祁彪带人回到自己的战船，只留下了温琪顺。
两人趴在栏杆上，看着数十只战船快如闪电又整齐有序地把画舫护在中心，场面十分震撼。
周子舒感叹，“锐不可当的雄狮。”
温客行好奇，“阿絮，大漠上的军阵也那么震撼吗？”
周子舒眼底闪过一丝怀念:“那是别一样的震撼。”
“有机会真想去看看”，温客行嘟囔。
“会有机会的，进去吧，晚风凉。”周子舒拉着温客行往船舱走，还不忘招呼温琪顺。
温琪顺看着船舱内奢华的布置，有些感慨，“好久没住这么好了。”
又随手拿起桌上的玉石棋子，“你们方才在对弈？这盘棋有些意思啊，改日来一局如何？为兄还未曾与阿行手谈呢？”
温客行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帘，这棋后面是阿絮摆着教他的，当然有意思。
周子舒噗嗤一笑，温琪顺有些不明所以。
周子舒偷偷捏了捏温客行肉乎乎的小手，笑说，“恐怕要让大哥失望了。阿温不喜下棋，这是小弟自娱自乐呢。”
温琪顺不疑有他，“原来如此。”
温客行为哥哥满上一杯茶，“大哥一切可好？给我说说你军营里的生活好不好？”
温琪顺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军营的生活没什么好说的，平日就是训教巡逻，闲事军田里种种地，战时就上阵杀敌。”
看着原先玉面书生的大哥变成现在的黑面蛟龙，温客行还是有些心疼，虽然也挺酷，“大哥现在是百户？”
温琪顺骄傲地扬起下巴，“杀了一些个倭寇，三个月前提拔的。你大哥我厉害吧。”
温客行既为他心疼又为他感到自豪，“大哥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温琪顺笑得十分豁达，“辛苦是必然的，有些事总归要有人去做，否则我们的百姓，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兄弟姐妹怎么办？我们不守护，谁来守护？主动来承担，就是因为害怕失去。怕失去国，怕失去家，所以就要担起来。我意识到了，且又有能力就负担多些，因为我们享受的更多，害怕失去的也更多。等你们长大了就会明白。总归要有些人承担更多的责任。”
轻轻抚摸着幼弟的发顶，温柔又坚定，“我面朝大海，你看春暖花开，这就是我在这里的意义。”
此刻的温琪顺在温客行眼中既耀眼又强大。
入夜，温客行抱着周子舒的细腰，回味着温琪顺的话，想起他刚毅的眼神，有些疑惑，“阿絮，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们既脆弱又坚不可摧？”
周子舒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因为是‘他们’啊！个人的肉身可能不堪一击，群体的意志不可磨灭。”
温客行一脸懵懂，“阿絮～，我不太懂。”再强大的意志在绝对的武力下又能改变什么？
周子舒安抚地蹭了蹭他的脸颊，“没关系，我陪你慢慢看。”活了近百年的温客行在周子舒眼中却洁白如蹒跚学步的幼童，而他会牵着他的手，带他认识真正的人和世。
温客行又说，“大哥说他们不是伟人，可我觉得，虽然有些事总要有人做，但可以不是他们不是吗？他们愿意承担，这不是伟人是什么？”
周子舒笑道:“他们当然是。别想了，明天不是要看日出吗？睡吧，晚安！”
“晚安，阿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