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箓(目前全部剧情,准备摆烂了,有兴趣接管的私聊我)3
第三十六章 八井锁阳子母雷火阵
许道扛着姑获鸟的威胁,悍然出阵打杀喻阳炎,实在是此人不仅胆大心细,还有断臂逃生的果断。
如此厉害的角色,若是两人无甚仇怨还好,许道自当以礼相待。
但是刚才一场争斗,喻阳炎先是被许道放出的煞气污秽了法器,后又威胁许道,反被逼得不得不自断一臂。
两人之间已经是深仇大恨。
许道盯着地上喻阳炎的尸体,心中念头浮动:“喻兄,你若不死,我心难安啊。”
“枭!孩儿!枭!”姑获鸟兀自啼叫着,凶威赫赫,又是一道黑气往许道打来,并甩出发丝,想要将许道绞杀。
许道来不及过多的思忖,他击杀完喻阳炎,心中警铃当即又大作。
许道勉强避开姑获鸟的袭击,脑中念头一闪,当即使出摄物术抓起掉落在地的潜龙剑,然后头也不回往阵法中奔去。
呼呼!眼见仇人要逃回阵法中,姑获鸟飞腾起身,张着翅膀就往许道扑来。
此鸟得了煞气的滋养,远比之前要厉害,同时也更加嗜血,毫无神智,只想着宰杀仇人。
许道被逼的无法,只能动用全身的法力,袖里两道青蛇气劲皆数喷出,和对方硬碰硬起来!
轰!刹那间,郭氏宗祠再度哀鸣,数不清的木料、砖瓦横飞,残存的郭氏族人们也尖叫连连。
好在许道气功术大成,在不顾及法力消耗的情况之下,他骤然一击打闷了姑获鸟,整个人连忙踉踉跄跄的冲进阵法之中。
再等姑获鸟挣脱气劲,其凶威大发,两只翅膀张开数丈,浑身黑气缭绕的,竟然也往阵法内猛冲而来,如许道先前一般,此鸟扛着伤害也要击杀许道。
许道步入阵法中后,回望姑获鸟,亦是目光惊骇。
“这泼鸟!”他连忙运转起体内的残余法力,勉强护住。
可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似女似鸟,“枭!!!”
郭氏祠堂的阵法外在阳刚至极,专克阴邪之物,其虽然遭到许道的破坏,结界范围退缩至几丈之地,但威力也不同小觑。
姑获鸟刚飞入阵法中,其身上的煞气阴气就勾连上阵法中的雷火之气。
只见阵中铜亭上球形雷火滚滚,当即就是一道霹雳往它打去,击得它身上鸟羽脱落,不得不退出阵法之外。
许道站在阵中瞧见,当即大喜,但他并未松懈,依旧精神紧绷的警惕着。
此鸟吃了一击痛击,继续盘旋在外,暴躁不安的,但并未再尝试冲进阵中击杀许道。
见此一幕,许道方才安心下来。他呼出一口气,顿时感觉体内真气空虚,法力难济,一时脚步踉跄,差点都要跌倒在地。
“枭枭!”姑获鸟在外不死心,它瞅准地上方喻二人的尸首,猛地又飞扑过去。
其用鸟嘴、利爪抓起尸体,并当着许道的面生吞活剥起来,似乎是在折磨尸首,想要激许道出阵。
许道看着尸体被姑获鸟折辱,也是眉头微皱。
方小山、喻阳炎均是炼气有成的道徒,仅仅一时不察便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着实令人叹息。
不过许道皱眉的并非是这一点。
须知两人尸体上肯定还有不少的财物,而现在这样被姑获鸟一糟蹋,许道之后搜刮起来肯定会麻烦很多。
并且姑获鸟身带煞气,再稀薄也能污秽符咒、丹药等物,也不知还能给许道留下多少好处。
“罢了。”许道摇摇头,他看了下被自己趁机抓住的潜龙剑,心中略有安慰。
此剑是喻阳炎苦心培养的本命法器,虽然已经替喻阳炎挡过几次伤害,惨遭煞气的污秽,其灵性已经大损,但终究是法器材质的器物,甚是难得可贵!
比起此剑,两人身上剩下的东西或许都是边角料了。
自我安慰一番,许道也就挪开目光,没有去在意姑获鸟的发泄之举。
他走在阵法中,寻了个位置,赶紧的盘坐吐纳,温养起体内真气。
一番争斗杀伐,许道体内的真气早已经耗空,须得赶紧的补上,不然有损肉身阴神。
不多时,姑获鸟折辱完方喻二人的尸首后,可能煞气入脑,更加嗜血喜杀起来。一时间,原本潜藏在宗祠中的郭氏族人,一个一个的遭了秧。
夜色深沉,惨死叫声此起彼伏,甚是凄厉恐怖。
直到下半夜,叫声才慢慢停歇,姑获鸟也不见了身影。
但许道深知此鸟并未离去,其一直盘旋在四周,觊觎着阵中的煞气和宝物。
许道温养完真气后,没有继续打坐,也没有贸然的去采取亭中的先天婴气,而是先游走在阵中,找出了阵法的核心。
他此时便站在铜铸亭子的跟前,目光炯炯的盯着亭柱上刻画的符文。
阵符不分家。
许道的魂魄先后种下三颗符箓种子,他又亲手在洞府中修缮过聚灵阵,对符文、阵纹的敏锐程度远超寻常道徒。
而方小山之前的随手一击便惊动整个阵法,可见阵法藏的也不严密,许道细细摸索之下,没有费多少工夫就激发出铜柱上藏着的东西。
他盯着铜亭柱子,轻声念到:“八井锁阳子母雷火阵!”
只见在铜亭三根柱子上,正篆刻着扭曲的符文和细细的篆文,前者和阵法的运作相关,后者则是介绍了阵法的名称布置方法种种。
文字刻在铜柱上,藏的也不深,应是郭氏先祖为子孙后代考虑故意写下的,其中还有只言片语和煞气、先天婴气等物相关。
许道细细阅读着,慢慢明白过来。
整个郭东县内,溺婴之所以格外盛行,和郭氏家族暗中的推波助澜脱不了干系!
一旦有人溺死婴儿,郭家便会告诉此人必须将死婴镇压在祠堂井中,如此才能避免死婴成鬼,跑出来害人。
十年百年下来,八口深井已有五口被填满,剩下的三口也填了大半,其内藏有尸骨千百具,且都是婴儿和妇女的尸骨,无一具成年男尸。
如此凶恶的阴地坟坑,加上有阵法的加持,先是诞生出了阴气、恶婴之气,后又量变至质变,成功诞生出了煞气。
而郭氏先祖此举的目的在于,不断埋入井中的尸骨会产生阴气,阴气如日月精华一般,勉强也算作一种“灵气”,能维护阵法。
阵法存在一日,便能庇佑郭氏家族一日。若是有强敌来犯,攻入了祠堂中,郭氏还能放出镇压在井口中的阴气打杀敌人。
等到阵法生出子母煞气,其相应生出的先天婴气可以为郭氏子孙所用,再诞生一炼气道徒不成问题。
同时有子母煞气在,千百年过去后,郭家要是有人成为筑基道士,其连寻找煞气的功夫都省了……
许道看着铜柱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交代,忽觉郭氏先祖的谋划不可谓不细致。
但人算不如天算。
郭氏家族虽然绵延百余年,但再无优秀子弟生出,也无人再能识破阵法中的端倪,渐渐的便断了真正传承,只知埋尸养阴气。
等到族人更无知,煞气泄露引来了姑获鸟,招来许道三人,郭氏先祖的谋划才再次为人所知。
许道将郭家的内幕了解清楚,心中暗道:“果真是年年岁岁压金线,只为他人做嫁衣”。
可得到“嫁衣”的人是许道自己,他只得忍着笑,冲眼前的铜亭作了一揖,说:“贫道便却之不恭了!”
第三十七章 阵中炼灵药
许道脚步轻快的走入铜亭之中,他卸掉亭子中的几道机关,便望向亭中之物。
此物安放在铜亭中,正是“先天婴气”。
此气阳性极足,传闻是从婴儿体内的生机中采炼提出,有返后天为先天、滋长阴神、提升资质的功效。
老实说,许道的资质并不出奇,远远比不过三年内能自行凝结符种的道童,而眼前这味灵药恰恰能提升道人的资质,顿时让他心中欢喜不已。
先天婴气团在亭中,小巧不过一掌大小,仿佛玉刻一般,但又生机勃勃,不似死物。
许道一时想起传说中的“人参果”一物,他暗道眼前的宝物虽然比不过人参果,但也算是罕见难得。
并且炼化此物,他能直接增长数年的道行,许是突破到炼气中期也说不定。
虽是喜悦,但许道也没有得意忘形,他又细细检查、摸索、试探几番,确定亭中再无其他的手脚,这才放心大胆的往“先天婴气”捉去。
凝聚真气,将宝物禁锢住,汇聚在掌中,许道转而自己盘坐在铜亭正中央,准备炼化此物。
突地,正当他准备炼化时,一声鸡叫声响起。
许道抬头一瞧,发现天色冥冥,就要日出。他与方喻二人、妖物争夺一番,再加上温养真气、摸索阵法耗费的时间,已然过去一夜。
许道环头四顾,发现顶上的亭子甚小,并不能完全的遮蔽住整日的太阳,他索性就放弃用阴神炼化先天婴气的打算,转而以口鼻吐纳,缓缓吸收。
许道体内冰心符种一震,杂念顿消,就此沉浸在吐纳先天婴气的过程中。
一吸一呼间。
莹莹的清气从他口鼻间进入体内,犹如两道清水,不断的洗练许道的肉身魂魄,并演化为真气。
许道眼帘低垂,抿齿塞口,嘴角露出微笑,身心处于大欢愉之中。
他能直观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在一点一滴的增长,犹如他此前突破到炼气境界时的感触一般。
欢喜中,许道的阴神也在增长,道行不断累积。
他估摸着,手中这团先天婴气虽然无法让他一下子突破到炼气中期,但炼完完毕,少说也能让他增长八九年道行。
所谓道行者,指的是道人的修为,而非单纯指修道年数
其中九年道行,不是说道人修道已有九年,而是指道人除去饮食、炼丹、炼器、炼术种种杂事杂务后,真正闭关炼气的时间达到九年。
且得是中等资质的道人,苦修一年才会增长一年的道行,而资质劣等的,苦修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才能勉强积攒下一年的道行。
便如许道,他之前在洞府中闭关半年,因为资质中等,又分心炼法术的原因,其道行只有小半年而已。
具体表现在外,便是他阴神出窍、或是法术大开时,其周身灵光仅仅能照射半尺不到的范围。
而道徒想要晋升到炼气中期,灵光首先要能照射一丈之地,也就是拥有十年道行。
其余者,炼气中期突破到后期,须得光照两丈半,道行二十五年;炼气后期突破至筑基,须得光照五丈,道行五十年。
好在世间有灵丹妙药,还有符钱灵气、神功仙法,能极大的缩短道人炼气的功夫,不然世间少有道人能突破寿限,晋升至下一境界。
许道得了先天婴气的帮助,一个吐纳便不知胜过多少日平常的修行,且婴气纯净,炼化为真气后,他只需要打磨掉新生真气的火气,便能彻底化作道行积累下来。
这也是不少道人们宁愿逞凶斗狠,冒生冒死,也要争夺宝物灵药的原因。
“呜呜呜……”
但是当许道沉浸在痛快的修行中时,外界的杂声渐起,打破了他修行的宁静。好在他对这早有预料,没有入静过深,甚至还暗自提防着。
许道睁开眼,突地看见有零散的活人游走在郭氏宗祠之中,时而嚎啕大哭,时而失神絮叨。
略一观察,许道方才知晓这些人都是前来寻找自己亲人的,可是祠堂残破,不少人都被姑获鸟杀死,他们所能见到的只是一地尸骨。
“孩子!我的孩子!”
“爹?爹!”……一片哭声,悲惨至极。
许道端坐在阵中,望着眼前的场景看了些许,然后就闭上眼睛,继续炼化手中的先天婴气。
呼呼!阵外又有风声起。
黑影出现在残破的祠堂中,当即又抓死几人,使得现场再度惊恐。
“妖怪啊!”“救命!”
许道猛睁眼,发现是姑获鸟又至,杀死了附近的县人。
妖物的身子变得更加巨大,半像蝙蝠、半像鸟人,其身上起了脓包,发丝虬曲蠕动着,远比之前更加凶厉渗人。
“枭!!”
许道望见,心中又是一凛。
姑获鸟应是消化了煞气,或者说被煞气侵蚀的更加严重,实力再次大增。若说它之前还只是算作炼气前期,这时应是中后期了!
这速度,比许道炼化先天婴气还来得快。许道因此在心中想到:“果真是畜生,入魔更深了!”
姑获鸟这种妖物原本就是阴性妖物,喜欢食人饮血,一旦被沾染煞气,更容易入魔化作邪物、魔物。
邪物、魔物和普通的妖物、妖兽不同,妖物兽类也可成仙,只是被道人视作异类、异族罢了。
而邪物、魔物则是理智渐失,行事毫无逻辑,诡异凶厉,已经失了作为生灵的意义,只剩一具行走的躯壳,充斥杀意和破坏欲。
拿许道前世的见闻来谈,邪物、魔物便是天地间的癌细胞,易于增殖,容易长生,但只会毁坏天地,败坏生机,混乱且疯狂。
姑获鸟飞行在祠堂中,凶性大发,已然喜欢上了杀人取乐,而非仅仅为了饮食。
不少人仓皇失措,或是瘫软在地等待死亡,或是无头苍蝇似的奔走,企图活命。
惨叫、哀嚎,血水喷溅声不绝于耳,还要姑获鸟桀桀的尖啸声。
许道视听着,也是微眯起了眼睛,他目中冷意闪闪,但还是垂下了眼睛,继续闷头炼化灵药。
姑获鸟凶恶,此时不可敌。
不过许道不出阵,但却有人奔入了阵中。这些人或是惊慌失措,慌忙而至,或是认为许道的凶恶远不及姑获鸟,纷纷而来。
察此一幕,许道抬头盯向入阵之人……
第三十八章 凡人如蝼蚁
“救命!救命!”奔至阵中的县人依旧哭嚎着,惊恐至极。
许道望着奔入阵中的人,眉毛微挑。
八井锁阳子母雷火阵是一门被动的阵法,此阵划分为子阵、母阵,其中子外为母,为母则刚,母阵中充斥雷火之气,能笼罩整个祠堂,邪气来劈打邪气,妖物来劈打妖物。
但凡人、道人走进母阵中,却是不会触动母阵的反应。
许道如果想要阻挡这些凡人入阵,他需要炼化整座阵法,如此才能动用子阵、母阵互换的功效,演变阴阳,用阵法御敌。
可是许道虽然掌握了整座阵法的布置,却只能动用一二,他连修缮都做不到,更别谈再演变子母阴阳阵法了。
他略微思量,也是心中轻叹着,放任这些凡人奔入阵法中活命。
许道看了一眼自己盘坐的铜亭,仅仅开启子阵将铜亭封堵住,以此防止那些凡人打扰到他修行。
端坐在铜亭中,他继续吐纳婴气,一点一点炼化为自己的真气。
渐渐的。
县人们进入阵中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纷纷惊呼:“这里!这里可活!”
“祖宗庇佑还在呢!”嘈杂声大作。
不多时,附近的活人全都奔入了阵中,一个个缩头缩脑的,像是鹌鹑发抖一般。等他们发现姑获鸟确确实实无法进入阵法中,这才一个个大胆起来。
许道没有理会这些人,一心炼化手中的先天婴气。
但是他不理人,人却理他。
忽有人口中大叫:“道长!道长不好啦!妖怪入阵了!”
许道闻言,眼皮陡跳,他睁开眼睛,却发现喊话的人面色大喜,对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口中呼到:“请道长降服妖魔!”
“道长快点出来杀了那怪物啊!”……
阵中不少人都扑倒在地,恳求许道出手斩杀姑获鸟,哭声一片,嚎啕不止。
原来是有人见许道不理会他们,自顾自的打坐修行,因此心生一计,诈唬许道。
许道打量几眼,见姑获鸟并未如县人所言突入阵法中,一时眉头微皱。但他见跪倒一地的县人们个个面色凄苦、可怜,也是松开眉头,继续垂眸修行起来。
县人见许道又要闭上眼睛,哭嚎的更加厉害了,只是许道依然盘坐在铜亭中,不为所动。
等郭东县的人发现哭嚎无用,这才渐渐的止住嚎声,让许道的耳根暂且清净。
不多时,又有人怒骂许道,想要冲进铜亭中将许道揪出来,但亭子上电光一闪,打得这人浑身哆嗦、战栗无比。
许道察觉到这状况,终于再睁眼,对亭外的人说:“妖物力强,贫道不能敌。容我好生修行一番……”
他似是宽慰的说:“贫道就在阵中,不杀妖魔也出不去,诸位可放心。”
说罢,许道彻底平定心神,沉浸在炼化先天婴气的过程中,两耳不闻亭外事。
听见许道说话的人都惊喜,口中各出所言:“道长你先出来救救我爹啊!救完再打坐好么?求求你了!”
“救救我儿锅锅啊!”
但是很快的,他们意识到许道不会再搭理他们。
有人如言的蹲坐在地上,不再出声催促许道,还有人焦急的在阵法中走来走去,依旧定不下心。
当又有人惨死在阵外时,终于有人承受不了这种恐惧,转而捡起地上的砖块,泥土,口中怒骂起来:“去你的!”
“假道士!害人!”
他们将砖块、泥土砸向许道,以发泄心中的恐惧,并希望能激许道出手杀妖。
一时间,阵内亭外,有人蜷缩在地上哭泣,有人颤抖着发僵,还有人精神失常絮絮叨叨,更有人痛骂不断。
十几来人,面孔各色各异,千奇百怪。
许道兀自盘坐在亭中,安稳不动如泥胎木偶。
他其实也察觉到了这一幕,只是没有再睁眼给众人以希望罢了。
许道只是当耳中的哭声、笑声、骂声、絮叨声……皆是虚幻,继续修行而已。
一刻钟、一个时辰。
一日一夜。
时间慢慢、不停的流逝。
与之同时,姑获鸟肆虐在整个郭东县内,不再单单只是吃小儿,亦吃成人,并屡屡杀而不吃,邪气森森。
有更多的人走投无路,因此奔入阵法中。
有长衫的书生痛呼:“道长!我爹我娘、我妻我儿,全都被那妖怪吃了……呜呜……求道长为我报仇啊”
有老妇人哀求:“小孙尚在家中不能行走,恐遭妖怪掠去,求道长除妖啊!”
有小儿惊啼……满县都惊恐绝望起来。
院落中挤入的人越来越多,开始人挤人的,踵接肩摩。
甚至到了最后,院落被塞满,搬入院中的桌椅上下也都趴满了活人,有人进不去阵中,便将内里的人拉出来,自己再挤进去。
现场因此发生了踩踏。不少人人没有死在姑获鸟的嘴下,却死在了邻居的脚下,被踩的血肉糜烂,亲娘都难以分辨。
哭声夜里不止,白日又复。
等到翌日将要天明时,许道终于将先天婴气炼化完毕。他再睁眼,眼前是黑压压一片,人头重重。
还没等许道回过神来,他耳朵便一蒙,几十百口人在几丈之地内嚎啕大哭,嗡嗡震动。
最后化作一股哭声:“爹娘横死、娇妻亡命,幼子尸骨无存!”
“道长杀妖啊!杀妖!”恨意冲天!
天色冥冥,日光未出,喊声惊动了方圆几里的飞鸟,嘎嘎升腾而起。
“枭!”姑获鸟被喊声叫醒,飞腾而起,捡了几个被推出阵外的活人充当早点。
许道望去,发现姑获鸟黑气渗渗,浑身脓包,脓包里面似乎要长出眼睛,极为恐怖。
在吃了不知多少茬人血人肉之后,这鸟妖又演变的凶厉许多,令许道见了也是心惊,
“妖物入魔后当真诡异!”
按理说许道炼化完先天婴气,法力大增,应当立刻出阵降服妖魔。但是他却紧皱眉头,迟迟未动。
“道长杀妖!”
原本心生期待的人们,骤然崩溃,其中以头抢地者不再少数。反而无人再像之前那般痛骂、激怒许道。
说实话,许道见此也是心神震动,脑中生出誓杀妖之意。
但更多的,他真真切切的感悟到:一日不成长生种子,一日如凡人一般蝼蚁。
并且长生不是偷生,修道还需护道。许道虽然已经法力大增,但还欠缺卫道之力,手无利器。
他将目光投向了潜龙剑,以及自身正端坐着的铜亭子……
第三十九章 煞气剑匣
潜龙剑原是喻阳炎的本命法器,但是已经被煞气污秽,内里灵性大损,许道如果想要使用此剑器降妖,不仅需要先驱除其中的煞气,还需要重新温养潜龙剑的灵性,如此才能像喻阳炎一般驾驭此剑。
这样太过麻烦,许道的时间也短暂,来不及如此施展。
他心间暗思:“此剑已经被煞气污秽,重新养回原先的模样需要耗费太多心血,不如将错就错……”
煞气至阴至浊,可腐蚀血肉,即便姑获鸟身带煞气,其该被伤也会被伤;而潜龙剑锋锐,杀伤力也惊人,若是许道能够将两者化为己用,或许可以轻易的斩杀姑获鸟。
他细细一思,脑中一计顿时清晰。
许道可以用将煞气收集起来,以煞气为劲,潜龙剑为体,化作一道煞气飞剑,喷射出去斩杀姑获鸟。
至于如何具体落实、制造出煞气飞剑,他心中也有了一个草稿。
许道端坐在铜亭中,视身旁的绝望、哀嚎声为无物,专心致志的揣摩起铜柱上刻画的《八井锁阳子母雷火阵》布置法。
此阵并非只能布置在祠堂中,只要参悟透彻,亦能布置在方寸之间,甚至能随手施展,只是看道人有没有这个能力和材料罢了。
许道可以将阵法布置在一个几尺方长的匣子中,匣外刻画母阵,匣内刻画子阵,并在匣子中蕴藏煞气,放置利器。
一旦他主动在匣子中勾动雷火之气,于尺寸空间内炸响,再开出一孔,内里的煞气和利器就会猛烈激发而出,斩杀敌人!
以上说起来容易,但却需要他真真正正的将阵法掌握清楚,如此才能纳阵法于短小的一匣之上。
意识到这一点,许道却是不慌,他伸手入怀中,暗暗捏住了无字符箓。
有无字符箓在,许道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八井锁阳子母雷火阵》掌握通透,甚至能凝结成符种种在他的魂魄中。
因为阵法也是一门法术,其布置的核心在于掌握阵纹阵图,如画符一般在外界用外物展现出来。
许道可以像学习法术一般,将阵法的阵图也绘制在无字符箓中,进而加速阵法修行的速度。
至于使用无字符箓所需要的符墨从哪来,他抬起头,目光幽幽的盯向了阵外的一具具尸骨。
许道略微沉吟,突然站起了身子,引得阵中的凡人们一阵激动。
叫声响起:“大师!大师要杀妖了!”
他不说一句话,突然踏步走出铜亭,浑身气劲流动,将亭外的人群挤向两边,然后一直走到了院落的边界处。
有人欢呼起来:“恭请道长诛妖!”
可是许道站在阵边辨认一下,便突地冲出阵法,一副要弃阵而逃的举动。
这顿时又令现场凡人们惊恐绝望。
当许道的身影暂且消失在众人的眼中时,阵法外的姑获鸟也随之而动,尖啸着扑腾起来。
十来个呼吸之间,郭东县人的心情起起伏伏,终于看见许道又从外面返回,但其却是直奔阵法,脚步十分匆忙。
他的肩膀上扛着半具马尸,而非鸟尸。
马尸僵硬,表面的血液干枯,又和寻常的马尸不同,其表皮遍生细鳞,露出的骨骼也是硫磺一般的色泽。
此马尸正是蛇鳞烈焰马的尸体。
许道并非是斩杀妖物得胜归来,而是勉强搬动着妖马的尸体返回。
刚才他看见阵外的尸体时,想的便是利用妖马的尸体画符。
此马虽然是被他轻易的斩杀,但那是因为此马身受禁制,并且属于被他出手暗害。
而此马身上的筋骨皮肉、血液等炼气级的材料,却是丝毫不假,种种都是灵性充足、血气惊人,极其适合作为符墨。
许道返回阵法,他浑身的蟒蛇气劲都在涌动,但是比起出阵时要萎靡许多。
话说姑获鸟煞气入脑后,邪性大增,又因为血食众多的缘故,它甚至啄食都没有啄食过蛇鳞烈焰马。
但许道一出来还是被它发现了。两人做过一番,许道还不慎被它夺去了小半具马尸。
经此一遭,许道斩杀此妖的想法更加强烈。
回到阵法中,他冷着脸挤进人群中,再次踏进铜亭里。
阵内的人眼见他出去一趟又再度回来,身形也狼狈,顿时都惊疑起来。
有人信了许道一定会帮他们降妖,还有人则是绝望的认为许道也不是妖物的对手。
但这些事情和许道无关。
他坐回铜亭,摇手一招,呜呜声响,院落中八口深井内的阴气、煞气便立刻汩汩冒出,团团聚拢在亭子外,笼罩住内里。
铜亭陡然变得黑漆漆、阴惨惨起来,四周人完全不知道里面在做甚,一时都惴惴不安。
而许道正盘坐在其中,却是专心致志的割取马尸血肉,然后研磨成符墨,慢慢的将阵图绘制在无字符箓上。
尝试几次后,他终于成功的绘制出阵图,然后使出烧火术点燃妖马的鬃毛,直接将无字符箓扔进火焰中焚烧。
滋滋!无字符箓落在马尸上就好像植物扎根在了土中,立刻不断的汲取马尸养分。
一刻钟的等待之后,一颗晦暗不明的符种生出。
一个时辰之后,许道从铜亭上割取黄铜,制作匣子。
半日后,许道埋头纂刻阵纹,布置阵法。
一日功夫过去……
郭东县的人已经麻木,不再惨叫、也不再哭嚎,饥饿和死亡占据了他们全部的心灵。
而唯一寄托他们希望的铜亭,却是不停的雷火闪现,黑气翻滚,阴气森森的,整个一邪修在修炼邪术的模样。
但众人只能盯着铜亭,心存最后希望。
或许在他们看来,亭中的许道并不是好人,但相比起吃人无数的妖魔,却是好太多。
嗡!忽地,整座阵法轻轻一震。
铜亭顶上的雷火气机消停,亭子四周的黑气也开始退散,好似正被一物吞食。
只见许道盘坐在亭子里,其面色淡漠,手中正托着一金灿灿之物。
此物是一方铜铸的匣子,长四五尺,宽半尺,厚二三寸,正是许道一日苦工的成果。
其内蕴藏阵中的子母煞气,表面内里刻画有八井锁阳子母雷火阵纹,并且匣子中还关押着一柄潜龙剑。
等到功成,许道只需要开启匣子的一口,其内便会雷火大作间,剑器携煞气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敌人!
此是一方煞气剑匣!
第四十章 剑匣诛妖
许道看着手中这方剑匣,心中轻笑。
煞气者污浊,剑器者锋锐,两相结合,此剑匣一击有如雷霆,须臾能毙敌。
即使是对方是驾驭着阴兽出阵,只要被剑匣喷出的飞剑斩杀,骤不及防之下,其阴神还会遭到煞气的创伤,有当场暴毙的可能。
只有筑基有成的道士,其阴神体修成后,方才可以抵御住煞气的伤害。
也就是说,许道将子母煞气化为己用,手里凭空多了一门杀招,此招能阵斩炼气期的道徒,连阴神活命的机会也不会给对方留下。
呜呜!阵中养出的子母煞气从井口中涌出,皆数被剑匣吞食,关闭在其内。
等到八口井里面再冒不出一丝一毫的煞气,原本金灿灿的剑匣因为收纳的煞气过多,表面晦暗起来,变作成普通的黄铜模样。
许道盘坐在亭子中,托着煞气剑匣,细细估量起来。
郭家蕴养煞气百余年,七成都已经装在这方匣子中,其内煞气的分量不多,远谈不上满足筑基期道士的凝煞使用,但分三次使出,也相当于筑基中期道士的三次出手了。
而筑基境界和炼气境界一般,亦有前期、中期、后期之分,只有中期凝煞有成的道士,其所使出的法术才会自带煞气,随手一击即可污秽他人的肉身、法器、阴神,甚是凶悍。
筑基前期的道士因为阴神体修成,相比于炼气道徒而言,自是护体能力大增,但在面对煞气时依旧只能防御,而非不忌惮。
许道有了煞气剑匣,只要运用得体,他连筑基前期的道士都可威胁一二,至于炼气境的道徒,更是无分前中后期,他都有一剑毙敌的可能,连后患也不会留下!
不过道人们手段诡异,个个也都不是蠢货,其中的厉害角色或许也会有办法抵挡……
但许道抚摸着这一匣子宝物,依旧是暗自欢喜不已。
两天三夜间的功夫,他的收获不可谓不大。
先是炼化掉先天婴气,道行新增八年之多,身上的道行加起来接近九年,只需要再积攒一年,他便可以着手突破至炼气中期。
仅此一点便让他节省了十年、十几年,甚至是二、三十年的功夫。
除此之外,便是他手中的煞气剑匣,这将是许道今后十年内的一张底牌!
有此底牌在,无论是炼气中后期的道徒、还是筑基前期的道人,只要想杀他,定会被他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甚至是反杀!
这令许道心中的底气大增,生出浓浓的安全感。
此世仙道之诡异,杀伐争斗遍地,若是没有厉害的手段,虽求长生亦是难得长生。
一时间,许道有仰天大笑的冲动,不笑不足以表现他内心的欢喜。
但是四周皆是郭东县的人,他硬生生按捺住心中的欢喜,继续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不悲不喜。
修为大增,利器在手。
许道终于抬头望向阵法外,目中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
四周的郭东县人见他抬头,也都心中惊疑不定,怀疑他是要出阵斩杀妖物了。只不过这些人苦熬许久,心气都被磨平,一个个也激动不起来。
阵法内一片压抑,许道扫视四周各色的面孔,略微沉吟,他一振袖袍,拱手说:
“贫道可杀妖也。”
沉默无声。
有人以为自己听错,有人揣测许道是要出逃,有人还怀疑许道要驱使众人作为诱饵……更多人茫然无知,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听到“杀妖”二字,沉默数息后,众人再次嚎啕大哭:“我儿!”、“娘!爹爹!”“夫君!”……
哭声一时遍地。
哭哭哭……哭要是能哭死妖物,许道也就不用退避阵中,苦心修行了!
他见此摇摇头,不再理会众人,径自往阵外走去。
等许道走到了阵边,气机引来妖物,才有哭泣的县人反应过来。
这些人一抬头,看见许道昂头站在院落外,身上蛇形气息游走,宛如庙堂壁画中的神人一般,纷纷口呼“道长”、“仙长”,甚至是“仙人”。
而此时,姑获鸟再至。
此鸟已彻底入魔,身上魔气森森的,两乳溃烂发白,双目通红,其牙尖嘴利的,连羽毛也都脱落许多,身形佝偻,更像是一只大号的蝙蝠。
许道抬眼望去,还能看见此妖身上有肉芽在蠕动生长,模样不似妖物,更像是厉鬼、活死人,甚至比鬼物还要恶心可怖!
他心道:“这应该就是道书中所说的‘妖魔’了。”
妖魔者,妖物入魔,其无生灵样,神智扭曲无智慧,憎生喜死,为天地一大害。
炼气级别的妖兽、道人少有入魔的,即便是入魔,危害一般也不大,少有像姑获鸟这样会危害一县之地。
这也算是许道“运气”。
“枭!枭!孩儿孩儿……”姑获鸟飞来,直扑许道,意图像撕咬凡人一般将他扯成两半。
许道瞧此动作,顿知这妖的灵智比起之前更少,连普通畜生都不如。他身上的护体法术大作,气功护体,和姑获鸟硬碰硬起来。
轰!
姑获鸟受阻,尖啸着身上有黑气渗出,像触手一般要缠住许道。
但许道的面露冷笑,他只是抱着剑匣,一弹指,躬身说:“妖魔受诛!”
嗡嗡!他怀中的剑匣立刻颤动,匣身隐隐滚动雷火。
咯噔一下,匣口洞开。
剑匣内当即就跳出一柄剑器,剑身煞气缠绕的,霹雳一般击中姑获鸟的躯干。
轰!半空中的姑获鸟当即被飞剑贯穿,血肉为煞气所污秽。
匣中煞气之精粹,远胜阵法逸散出的煞气,滋滋间火烤一般将姑获鸟的血肉腐蚀坏掉,并冒出阵阵黑气儿。
啪嗒!此妖的躯体掉落在地,再无之前的凶威。
食人无算,凶威赫赫的姑获鸟就此毙命。
身后的众人瞧见这一幕,一时全都痴愣住。
杀掉妖物,许道反手摄回串在尸体的潜龙剑。
他持剑在手,发现潜龙剑被煞气污秽得更深,内里的灵性几乎化为乌有,连坚韧的剑身也是锈迹斑斑,如同凡铁一般。
许道抚摸着剑器,心中估量着再用个两三次,此剑就会彻底崩毁,沦为废物。这也是他判定剑匣总共只能使用三次的另一原因。
此时诛妖成功,阵内的凡人终于反应过来。
他们纷纷叩头在地,涕泗横流,口中呼到:“妖物已死!道长大恩!”
“爹、娘!妖怪死了!”
等其他残存的郭东县人也得知此事,全县一时哭声震天,哀嚎不已。
人人都蹒跚出家,企图收敛亲人支离破碎的尸首……
第四十一章 报恩
许道成功斩杀掉妖物,他将剑匣背负在身后,飘飘乎遗世独立,和周遭混乱的凡人们截然不同。
他没有理会郭东县人的道谢和叩首,先是彻底销毁了郭氏宗祠中的阵法,熔化掉铜亭,推倒了尸井,然后又一把火点燃整个宗祠,将其焚成灰烬。
对于姑获鸟此物,许道则是拔毛取血,留下此妖头颅作为凭证,并从中取出了有价值的部位。
一番事情了却,当许道要离去时,天边正好有金光出现,天色大白,并且照射在人的脸上有暖烘烘之意。
祠堂附近的县人依旧凄苦,不少人还在苦苦寻找亲人的尸体,抽噎声时有听闻。
许道看着眼前残破的景象,面上微叹气,但他已经降服了县中为祸的妖物,剩下的事情就该这些活着的人解决了。
思罢,许道掏出仅剩的几张符咒,从中翻找出纸马符咒,顿时化作一匹纸马骑了上去。
“道长!道长!”旁边有人看见许道的动作,当即高呼。
有人连忙说:“道长请留步!大恩大德不敢不报啊!”
不少人跪倒在许道的四面,挡住马匹,企图挽留住许道。
许道见此哈哈一笑,轻拍坐下的纸马,“就此别过!”
纸马轻轻一跳,立即跳出一丈远,越过了人群,然后脚步雀跃的往西方奔去。
众人见挽留不住许道,或是长揖或是长跪,口中齐齐呼到:
“恭送道长!”
纸马踏去,只剩祠堂还孤零零的冒着青烟,不多时也被风吹散了事。
………………………………
离开郭东县后,许道马不停蹄的往白骨山奔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催赶他似的。
直到奔入白骨山中,进入白骨观的地界,又回到他的洞府之中,许道的面色才缓和下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许道之所以这么着急,是担心方小山之死已经被其舅舅知晓,怕对方派人来拿他。
好在直到他斩杀掉妖物、又回归到洞府中,都没有其他的道人来找他麻烦。
走进洞府中,许道呼吸着洞中隐隐带有灵气的空气,体内真气流转,心情立刻平静下来。
他踱步走向洞府的正中央,赤脚踏入水池中,然后盘坐在一突出石台之上,静静的思考起来。
这几日下山一遭,除了最大的两个收获之外,许道还在祠堂现场搜罗到了不下于五十枚符钱,加上他自己的,总共已经拥有六十一枚符钱。
若非方喻二人的丹药、符纸等物都被煞气污秽掉了,所能得到的财物还会更多一些。
许道暗道:“果真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仙道贵生,但长生难得。
特别是当今的仙道,修行宛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既要耐得住寂寞苦心修行,又要善于争斗杀伐、好赚取修道的资粮,如此才能有长生之机可谈!
不过“杀人夺宝”终究是有后果的,特别是许道杀了白骨观中“槽头”的外甥。
同行的喻阳炎虽然已经被他斩杀掉,祠堂中的大小凡人们也都惨死在妖物手中,许道或许可以编造出一个合适理由去搪塞。
但他总感觉对方不会轻信,甚至不会听取他的任何一面之词,而是会选择使用秘法逼问于他。
别说其中确实是许道下了杀手,即便不是,他也不可能允许有人用秘法逼问自己。
此事不关乎尊严地位,而是关乎道途和性命。
修道之人的修为全部寄托在魂魄阴神之上,若是使用秘法逼问,定会涉及到道人的魂魄阴神,甚至还需要从中抽取记忆以检验真假。
如此一来,此术大概率会伤到被逼之人的魂魄,从而产生终生的影响。
并且在逼问之时,被逼之人的性命也是操之于他人手中,对方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决定道人的生死。
此事许道所不愿!他宁愿和对方硬碰硬做过一番,也绝不会允许有人用法术逼问自己。
但是白骨观的“槽头”是十八头之一,修为定然是炼气后期、
炼气后期和炼气前期隔着一整个小境界,两者道行的差距少则一十五年,多则四五十年。
即便许道的修为暴涨,只差一年便可尝试突破到炼气中期,对方的道行依旧至少高他十六年。
更别提对方修行多年,还能赠给方小山一匹炼气级的妖马,其积蓄肯定众多,手段也不会少。
“大敌一只,不容忽视啊……”许道盘坐在石台上,一时眉头微皱。
忽地,他的瞥向带回洞府的姑获鸟尸首,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姑获鸟因为被煞气侵蚀的缘故,身上的不少部位都污浊,有害而无益,他因此只带回了妖首,发丝,以及妖血。
其中妖首无甚用处,只是能作为完成任务的凭证,用其换取三十道功。
发丝者坚韧,隐隐是姑获鸟的精华之一,可用于制作鞭形器物,放在鬼市中或许能卖个好价钱。
而妖血则是因为其中带有煞气,浓度远远高过其他脏器、肌肉,能用于炼制毒丹、绘制毒符,甚至能反炼出煞气……有大用,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许道打量着三件物品,琢磨着一人。
此人是昔日他未入炼气时在鬼市中见过的,被称作是“墨纹道徒”,亦是白骨观中的十八头之一。
对方曾有恩于他,事虽小,但对于当时的许道而言却不能算是小事。
许道或许可以特地去拜访一番,套套近乎,并趁机寻求一下帮助。
拜访恩人自然不能空手而去,许道在心中琢磨到:
“墨纹道徒摆摊贩物时,摊位上多是妖物的血液、毒液。姑获鸟是炼气级的妖物,血液中又带有煞气,市面罕见……”
“并且此物和我所求之事有关,对方若是收下,自然不能不管!”
虽说对方也有可能会收下东西不办事,但依照对方帮过许道的事情来看,墨纹道徒多半不是这种人。
即便对方是,许道也就纯粹当做是报答恩情罢了。
“便依此而为!”细细一思,他心中的想法定下。
许道阴神出窍,卷起身旁的物品,立刻往观中的寮院奔去……
四十二章 符院当差(4k,二合一)
阴神驾驭着乌鸦飞入寮院中,许道并没有急着交接任务,他准备先结识一番墨纹道徒,然后再交接任务。
如此或许能暂时压下方小山已死的消息。
因为道徒们的洞府都隐蔽,非亲近之人无从得知,许道若是想要见到墨纹道徒,只能先在寮院中递条子,由杂役们负责通报。
若是其他人想要联系许道,同样也是这个办法。不过如果道徒们约定了飞鸦传书、小鬼投递等私下的联络方式,也就大可不必如此。
许道就此徘徊在寮院中,等候着墨纹道徒的消息。
他心里有准备,知道若是自个的运气不好,可能会碰上对方恰好在闭关修行,一年半载都难以联系上。
但是时间过去五六日,许道也快失去耐心,他心底里琢磨着是不是要放弃这一门路。
好在十来天的功夫对于道人来说算是短暂,影响不大。
忽有一日,许道再次来到寮院中,他唤过寮院杂役后,对方连忙取出一截条子,恭敬的递给他。
许道持着此条,脸上露出喜色,笑道:“善。”
此条正是墨纹道徒所留,上面写的内容是对方约定今日夜间,在符院中见他。
符院者,白骨观五院之一,是观中符咒、符钱、阵法等物的产出之地,如寮院一般在观中亦占有一片建筑,其中的大小事务由观中善于布阵画符的道徒担当。
不过想要进入符院中做事,亦有条件,首先得在观中有人,能得人赏识,其次得在画符一道上有点潜质,能胜任得了符院的差事。
其中关系,前者最重要,后者次之。
一旦入了符院中当差,不仅俸禄会多多,还能中饱私囊,借助符院的差事搜刮、积攒钱财,并且其中的天资聪颖者,还有可能会被院主看上,收为己用。
而符院院主是观中九道士之一,筑基境界的道人,若是被这样的人物看上,定然是前途广大、道途光明的。
话说许道的画符资质平平无常,但他有无字符箓在,能加速符种的凝结,只要他凝结出相应的符种,他在绘制相应的符咒时,自然是远超常人,可以和符道天才相提并论。
因此他也起过进入符院中当差的想法,但是他刚入炼气境界不久,上头也无人,因此就还未去过。
如今墨纹道徒既然肯见他,许道的心思自然就活泛了起来。
他心道:“何必夜间,现在就去院中候着。”礼多人不怪,他即刻走出寮院。
正想飞去符院中时,许道定神想了会儿,他先折返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中。
道徒间的交际虽然多以阴神、阴兽的形式往来,但是并非不会用肉身,并且其中使用肉身登门拜访,还有以示尊重的意思。
许道要借着“报恩”的名义结识对方,自然表面上功夫要做到家。他在洞府中准备了一下,便用肉身走出洞府,亲自往符院中赶去。
信步走入白骨观符院中,许道经由杂役小厮的引导,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处清雅的建筑。
杂役小厮解释说:“墨纹老爷说过今晚会有客人来访,但不知客人您白日就来了。老爷还未到,只能先让您在这里等候一下了。”
许道点头应声,说了句“知道”,便让对方离去,他则自己盘坐在房中一蒲团上面,兀自打坐起来。
虽是打坐,但许道也没有就此进入修行的状态。此地非是他的洞府,还是警惕一二比较好。
并且许道惊讶的发现,房中隐隐有灵气流转,虽然不多,但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灵气。他若是修行起来吞吐掉房中的灵气,未免太过占便宜,容易让人小觑。
许道环顾四周,发现堂房四壁挂有横幅丹青,其中有篆书字画、花鸟鱼虫,亦有阵法符文,个个都很别致,还有灵光闪烁,似乎不仅仅是作为装饰之用。
许道就此微眯起眼帘,也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观赏字画。
不知何时,房中响起了推门声,一人出现在房中。
此人面生刺文,头颈手足无一不有蝌蚪样的符文印记,并且是赤脚而来,和屋内雅致的布置有些不相契合。
但此人正是许道要拜访的墨纹道徒,观中的十八头之一。
许道察觉到对方出现,当即站起身子,朝对方作揖行礼,呼到:“见过墨纹道徒。”
对方脸色平淡的走进来,瞥了许道一样,略微讶然的说:“当真是你。半年前不过一胎息的道童,如今果真步入炼气,看起来还道行不浅!”
许道当即恭敬说:“此事还要多谢墨纹前辈当日赠给的红云松脂一物。”
“晚辈得了松脂,以此物画符,因符墨上佳,试验数次终于制出月华吐纳符咒……有此总结符箓经验,这才参悟了太阴月华吐纳法的奥妙,成功凝结出符种,步入炼气。”
墨纹道徒听见许道的说法,脸上缓和许多,轻笑说:“先画符,再结符种,此法可取!但能成此事,成功以符入道,看来你在符道上的天资是不错的。”
许道自然是在诓骗对方,但他有无字符箓在,学起法术、符箓十分迅速,也不虚于承认自己的符道天资。
于是他含笑拱手说:“晚辈今日前来,便是特意来感谢当日的赠墨之恩。”
墨纹道徒摆摆手,随意说:“当日不过一买卖而已,你也付过符钱,钱货两讫矣。”
话虽如此,但此人当日是将灵材低价卖给了许道,还帮许道解过一围,也算是恩情。
两人又互相寒暄几句,墨纹道徒得了他的感激,笑着喝到:“勿要再多言!既已成就炼气,你我现在结交便是。”
此人见许道特意来感谢他,又观察到许道气质幽玄,灵光也浓郁,暗暗判断许道的天资不俗,心中也就起了结交之意。
并且即便许道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徒,他能得一新道徒的依附,也是一件好事。
须知白骨观中每年新晋的道徒不过才十指之数,多交好一人便能少交一敌。
并且道人们有“财侣法地”之说,其中“侣”便是指的同道好友,朋友越多,路子也就越广。
见对方也有结交之意,许道心中大喜。他向对方温言几句,说了几句仰慕之话,言语上就称呼对方为“墨兄”了。
墨纹道徒也是称许道为“道友”,拿许道作为友人对待。
两人相谈甚欢,许道见时间差不多后,也就不藏着掖着。
他忽地向墨纹道徒躬身一拜,说:
“墨兄,在下忧虑一事,不知具体该如何是好,还望墨兄能指点迷津!”
墨纹道徒闻言,颔首说:“道友请讲。”
许道当即说:“在下突破到炼气后,先是闭关修行了半年,连拜访兄长的事情都耽搁了,后来不得不履行观中的义务,因此就接下了一外出任务。”
细细的,许道将“姑获鸟”一事讲述出来,他隐瞒了其中关键信息,只是九真一假的说出情况,并说同行三人仅仅他一人得活。
墨纹道徒听见,眼中略微讶然,但并未太过惊愕。
在墨纹看来,炼气前期的道徒因为初学法术、手段不多的缘故,相比于积年的老道徒而言也就更容易身消道死。
这同样是他愿意和许道交结的一个原因。
许道身上的气质锋锐,明显是与劲敌厮杀过,并且是得胜而归,如此才会气质幽玄,毫无新晋道徒的稚气。
只不过他见许道三人下山做个任务罢了,三个道徒居然能死掉两个,也是少见。
墨纹道徒起了兴趣,等他听到妖物身上带有煞气时,眼睛微眯起来。
许道谈到正事,说观中的“槽头”是方小山的舅舅,忧虑对方会报复于他。
墨纹道徒思索一下,说:
“‘槽头’此人我知道,名字叫做‘方观海’,其在兽院中当差,有一只三足鬼火鸦作为阴兽,实力不容小觑。”
又说:“你担忧的不错,方观海性子阴郁,睚眦必报。他的外甥既死而你独活,必定会迁怒于你,甚至是直接拿你是问。”
墨纹道徒还盯着许道,眼中露出玩味之色,显然不相信方小山只是死在了妖物手中。
许道没有避开对方的眼神,他坦然视之,然后长揖一拜,冲墨纹道徒说:“敢问墨兄,为之奈何?”
墨纹道徒听见,沉吟不语起来。
这时许道解下腰间的一个囊当,恭敬的推到对方跟前,说:“此囊袋是墨兄当日装狐血所赠,今日送还给墨兄。”
墨纹道徒没有作声,他摸起囊袋,手指上幽光一闪,顿时眼帘睁开,口中轻咦到:“这是?”
许道适时介绍说:“姑获鸟身带煞气,其浑身血肉被煞气所污,唯血液中煞气最浓,墨兄或可用于绘制符咒……”
许道还没说完,墨纹听见,面上略动容,他当即拿起囊袋,打开口子一瞧,脱口而出:“果真是煞气!”
墨纹辨认一下,眉毛一挑,还说:“是子母阴煞!”
许道垂着眼神,拱手回到:“正是。”
墨纹道徒闻言,嘿嘿一笑,说:“难怪你尚且不知方观海是何人物,便担心对方会报复于你。”
许道只是低头不语。先天婴气已经被他炼化掉,许道并不惧于会被他人知晓煞气的名称。
只不过一被其他人知道,对方多半就会猜测他们三人是因为宝物起了争执,这才导致两死一活。
而许道活了下来,自然极有可能就是罪魁祸首!
墨纹道徒见许道不说话,掂量掂量手中的囊袋,突地笑说:“此物为煞血,正合适我修行秘法使用,于我有奇效,我就不客气了。”
许道闻言,顿时心中喜悦。对方既然愿意收下他的东西,那自然也就是肯为他出谋划策,或者是庇护于他。
果然不出许道所料,墨纹道徒略微思考,随手一招,拿过一牌子放在许道的身前。
墨纹指着牌子说:“此为符牌,在符院中当差所用。你既然在符道上面颇有天赋,自然要入符院中做工,有此符牌在,你今后无须去寮院中接取任务了。”
许道闻言,心中更喜。对方是要推他进符院,在符院中当差,并且看意思是要照顾他。
许道连忙收下符牌,拱手道谢。
墨纹道徒又出声:“收你入符院后,除非你是自愿,无人能再让你出观做任务,这也就能避开方观海的暗算。”
白骨观中有规矩,观内严禁道徒们厮杀,不用下山,只要许道再谨小慎微些,方观海也就无从下手。
“但你运气不好,少则一年,多则两年,到时候道徒都要下山一场,就只能靠你自己注意了。”
许道闻言微怔,他发问到:“敢问墨兄是何大事,竟然道徒们都要下山?”
墨纹道徒闻言,只是笑而不语。
他见许道苦苦思索着,瞥了眼装满妖血的囊袋,也就提点一句说:“若是想要有所准备,多学着会炼制符钱,要是到时候能行,你兴许也能得个好活计。”
话说到这里,墨纹道徒当着许道的面,直接唤来一个杂役小厮,令其将许道的身份挂靠在符院中。
最后,墨纹道徒摆摆手说:“好了。今后你直接就来符院厮混罢。”
见对方送客,许道也就站起身感谢几句,恭敬的告辞离去。
等走出符院,许道摸着袖中的符牌,梳理着刚才的对话,顿时呼出了一口气。
墨纹道徒这关系算是抱上了,有了对方的照顾,许道暂时不用担心方小山的舅舅会为难于他,只不过期限最多两年罢了。
许道心中暗自琢磨:“白骨观对道徒的管控不严,但也能直接驱使众道徒,不过究竟是什么大事,竟需要号令全观的道徒……还是须得早做准备。”
但他思来想去,发现自己能做的准备只是好好修行,多练法术,提升实力罢了。
于是许道将这些心思压下,他望着寮院所在的方向,洒然一笑说:“也该去交接任务,领取道功了。”
姑获鸟一事价值三十道功,原本各分十道功,但如今方喻二人已经身死,三十道功自然也就全部该许道所得。
这也是一笔收获,他当即大踏步往寮院走去……
第四十三章 炼制符钱
符院中一露天祭坛上,有三个道人正围绕着一三丈高的大鼎而坐,鼎中浆液沸腾,颜色赤色,是金属熔融后产生的液态物。
其中有一道人面貌青葱,黑袍黑发,他正有一搭没一搭从大鼎中舀出铜汁,隔空握在手掌上空,炼制着什么东西。
此人正是许道,距离他拜访墨纹道徒过去了大半个月,他现在已经混进符院中,成为了一名当差的道徒。
此时他便是在替符院炼制符钱。
符钱者,道人所用的钱粮货币,传闻是在圣唐初年现世的。
此类钱币中蕴含灵气,道人在修行时可以从中汲取灵气打熬成真气,加速修行,斗法时也可以用于快速回复真气。
除此之外,画符布阵、炼丹炼器等方方面面也都会运用到符钱,称得上是妙处多多。
但是符钱并未是天生地长的,而是经由道人炼制产出。
许道凝神注视中手中的铜汁,他体内法力运作,即可就将手中的铜汁凝结成了一枚精致小巧的八卦形铜牌。
随后许道微闭眼睛,一边在脑中观想太阴月华吐纳法的图案,一边用摄物术在热软的铜牌上勾勒出相应符文。
不一会儿,一枚崭新的符钱便出现在许道的手中。
此钱形状和许道平常使用的符钱并无不同,但是颜色黯淡许多,灰扑扑的,一点灵光都没有。
符钱此物有三等划分,其中下等由赤铜炼制而成,中等由白银炼制而成,上等由黄金炼制而成。
三者之间为百进制,即一百下等铜符钱等于一枚中等银符钱,一百中等银符钱等于一枚上等金符钱。除此之外,传闻还有绝品符钱是由灵玉割制而成,属于灵气的结晶,压根无须炼制。
而符钱炼制方法为道人将能积聚灵气的符文烙印在金属之上,使得其能储存灵气,进而能积蓄灵气变成灵气钱币。
新炼制好的符钱中因为没有灵气,压根无法使用,又被叫做“生钱”。只有在吸收储满了灵气之后,“生钱”变成“熟钱”,才算是真正的符钱。
许道此时炼制成功的就是一枚“生钱”,他捡起身前的生钱,随手将其抛入台下的储钱罐子中,撞击出叮当一声脆响。
炼制出来的生钱会被统一送入白骨观的灵脉之中,密封窖藏,使得其能积攒灵气,慢慢的演变成为熟钱。
等灵气积蓄满,就会被分批挖出启用,赏赐分配给观中的诸道人。
生钱此物也时常会在凡间中流通,凡人们会将其供奉在宗庙、祖坟等地,以求能缓慢的积蓄灵气,演变成熟钱。
而世间的灵气虽然稀薄几不可闻,但千百年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在符院中,许道炼制好了一枚生钱,他略微休息一下,正准备再着手炼制。
这时身旁的一个道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嘟囔说:“你们说,世间的道人为何在用完符钱后,不将空钱留着,能废物再利用嘛。”
“个个用完就扔,使得我们日日月月都要炼制新的符钱,甚是麻烦!”
此人姓王,许道唤其为王道徒。对方刚进符院没几年,和许道一样属于新人,经常会被符院委派炼钱的任务。
旁边一个姓刘的道徒听见,笑呵呵的说:“也不想想你自己,哪一次用完不是将空钱捏碎了事,何曾还会想到留着!”
符钱此虽是由铜银金炼制而成,但当内里的灵气被吸收干净后,整个钱币就会锈蚀一般,极容易被毁坏,不好储存。
许道听见两人闲聊,也是笑着附和几句。他进入符院后并没有刻意的去钻营,但二十几日下来,也和身边几个道徒打好了关系。
三人顿时闲聊起来。
听见王道徒还在嘀咕,刘道徒又说:“观中还有摇钱树、聚宝盆咧,听闻最多一日能产百钱、千钱,但还不是需要我们一枚一枚的炼制……”
许道知道对方口中所说的“摇钱树”和“聚宝盆”为何物,此是一种法器,将其种在灵脉中后,其自己就能长出符钱。
至于观中为何不纯粹用法器产出符钱,偏偏要雇佣道徒来炼制,许道就不甚清楚了。
他之所以会安心的在符院中炼制符钱,一方面是因为这个活计比较低等,多由符院中的低等道徒充任,另一方面也是墨纹道徒当日暗示过他,让他好生掌握一下炼制符钱的技巧。
这些天钻研下来,许道已经将其中的技巧和手段掌握的七七八八,给他一块铜锭,他自己就能产出一枚生钱。
“也该换换活计了……”许道心中忽的想到。
和他刚开始想的不一样,炼制符钱并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是需要熟能生巧罢了。
许道加入符院一方面是避仇,另一方面也是想借着符院的环境好好画符,赚取钱财。而炼制符钱是一种低等的活计,赚钱远不如画符布阵来得快、来得多。
正当许道思忖着时,他所在的院落的入口处响起脚步声,似乎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未等许道三人转头,就有人开口喝到:“谁人是许道?”
王道徒和刘道徒都互相望了一眼,他们又瞥了一下许道,并未作声。而许道则是循声望去,眼睛顿时微眯起来。
来人有三,其中两个身着黑袍白纹道袍,身子虚浮,是道徒的阴神,还一个则是院中的杂役。
许道瞧见来人的模样,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并未起身,不动声色的打了个稽首,说:“贫道正是。”
两个道徒听见,立刻说:“姓许的!你的事儿犯了,快跟我们去兽院中走上一趟。”
两人呼呼的朝许道飞来,好似厉鬼一般要捉拿许道去拷问。
王、刘道徒瞧见,目中都露出惊疑之色。而许道则是反应了过来,眼中露出冷色,顿时确认对方的身份和缘由。
这两个寻来的道徒应是来自兽院,是得了那方小山的舅舅——方观海的指令,要带许道前去问话。
许道心道:“还以为过去了这些天,方观海是不甚在意方小山,没想到还是寻来了。”
两个道徒靠近许道,纷纷使出术法,想要拷住许道,而许道则是轻甩袖袍,打出一道蛇形气劲,直接将两人打退。
两个道徒的阴神厉喝:“奉兽院槽头令,许道,尔敢不遵否!”
既已知晓对方来者不善,许道也不想和对方多费口舌,他说:“无事便要抓我,你二人可知观中不允许道徒私斗,私斗挑衅者有过。”
许道淡淡一笑,说:“二位可是要和我做过一番?”
第四十四章 如尔所愿(4k)
两个道徒闻言,脸上双双浮现出厉色,其中一人喝到:“区区新晋道徒,也敢恐吓我等!”
两人许是轻视许道修为浅薄,又或者是受了方观海的吩咐,自觉有所依仗,因此行为上颇是跋扈。
他们看见许道脸上的笑意,直接认为许道是轻视他们两人,于是口中厉喝:“找死!”
一人阴神上灵光大作,挥袖间于半空中凝结出一道惨绿的鬼火箭矢,往许道飞射过来,意图打残许道。
还有一人则是伸手点地,地上当即长出一石头人,轰隆隆踩着地面扑向许道。
见两个恶客一言不合就真动起手来,王道徒、刘道徒脸上都惊愕,他们连连跳开炼符的祭坛,避到一旁。
许道瞧见,脸上并未露出惊慌之色,不过他也伸手摸上旁边的煞气剑匣,将其好好背在身上。
为了在符院中专心炼符,许道今日是肉身前来的。原本他还以为符院中安全,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如今看来却不是。
好在他一直以来都谨慎,随身带着自己的杀招,能作为依仗。
许道袖口一甩,蟒吞蛇缠劲形成的气流便将他紧紧护在中央,防止肉身被两个道徒的法术打伤。同时他脚下的动作也不停,立刻四下避开,没有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当靶子。
两个道徒瞧见他仓皇躲避着,眼中都露出得意之色。
不等两人再使出招式,许道也从袖口中抓出符纸,变化法术往两人打去。
一时间双方身上灵光闪闪,院落中风声呼呼,动静甚大!
许道又是一避,对面的道徒一招打在了院中熔炼铜汁的大鼎上面,轰的一声响,整个大鼎倾倒,摔在地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连符院的地面都因此颤动。
赤红的铜汁顿时从鼎中倾倒而出,灼热无比,落在祭坛上立刻发出滋滋的声音。
王、刘两道徒瞧见,纷纷失声叫到:“悠着点、悠着点!”
“鼎都打塌了啊!”
大鼎倾倒的声音引来了附近其他人的注意,还有道徒升起阴神,远远的眺望这里。
许道瞧见被打塌的大鼎,也是眉头微挑。
而两个兽院的道徒却是浑不在意,他们喝到:“姓许的,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难不成你还想让方槽头亲自来捉你?”
许道听见对方口中的话,只是嗤之以鼻,他瞅着院落的四周,心中暗道:“也该有人过来了吧……”
此处动静如此之大,符院中管纪律的道徒肯定是要现身的,绝对不会充耳不闻。
果不其然,几息功夫不到,远处响起一声怒喝声:“何人胆敢在符院中撒野!都给我住手!”
其声轰隆,有象吼之色,绵绵不断传过来,能震慑人的心神,令人为之骇然。
现场的兽院道徒和王、刘二人都为之所惊,动作一滞。不过许道却是炼有冰心法术,此术能护住他的心神。
他不仅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吼声给震慑住,反而还趁机出手。
“好机会!”
许道伸手掐诀,两道蟒蛇气劲当即游走而去,将面前的两个道徒阴神纷纷禁锢住。
“你!”对方两人迟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时脸上都惊怒。
但他们的阴神已经被许道摄住,一旦再动手,他们除非即刻返回肉身中,否则就会没有活路可言。
如此一来,两人已经算是败下阵来。
其中一人还惊呼:“《蟒吞蛇缠劲》!两道气劲!是大成境界的气功术!”白骨观中的法术虽然不少,但数量也有限,许道所使的气功术被人认出来并不稀奇。
两个道徒眼中都露出了惊愕和棘手之色。
两人原本料想许道不过一新晋的道徒而已,其道行最多能有半年。
而他们却都是道行三四年的道徒,两个人一起前来就已经很看得起许道,却没想到一时不察,他们居然一起在许道手中败下阵来!
更令他们心惊的是,许道身上的灵光之充盈,绝非半年道行能够拥有的!
不过此时又有另一声怒喝声响起,打断了众人心中的心思。
“听见没!我让你住手!”是那隔空使出“吼”字诀的道人。
此人是在喝止许道,他飞射进来,身材高大,身上气息强横,怒发冲冠间,周身的灵光接近两丈,道行比在场所有的道徒都要高。
这让许道脸色微变,但他眼中神色一定,并未依言放开对手。
旁边的王、刘道徒瞅见那来人,顿时都行礼作揖说:“见过沈木道徒!”
许道听见,脑中一思索也想起了来人是谁,他也行了一礼,口中说:“见过沈木道徒!”
此人姓名叫“沈木”,是符院中一个炼气中期的道徒,其画符资质不甚出奇,但修行不弱,他跟了符院中另一道徒头头,主要负责打理院中的杂事纪律,为人刚正古板,颇有名声。
今日应是轮到这沈木当差,他被院中的打斗声所吸引,就冲了过来。
沈木道徒扫视全场,发现场中道徒的修为都比他低,于是他眉毛竖起,喝到:“符院清静之地,尔等私自斗法,是否知罪!”
此人手掌一张,上面一团青色法力流转:“动手的都跟我走上一遭!”
话说完,沈木道徒就要动用法术,将许道和另外两个道徒一起抓起来。
许道见状,当即出声说:“沈木前辈且慢!贫道是受害者,是这两人不分青红皂白,走进院中就想拿我。”
他指着身前的两个恶客,说:“还请沈木前辈捉拿这两人。”
沈木道徒听见许道的话,目中却露出不耐烦之色,他喝到:“先跟我走便是!本道自会辨明缘由,何须你来多嘴!”
“此人果真如传言中那般古板。”许道闻言皱起了眉头。
他抬头看着身旁的王、刘两个符院道徒,拱手出声说:“沈木道徒若是不信,可以请王道友和刘道友作证。”
王、刘道徒听见许道的话,都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略作思忖,终究是拱手说:“许道友所言正是。”
许道听见,冲着两人打了个稽首,以作感谢。
可那兽院的道徒却是高呼到:“非也非也!是贵院的许道暗害了观中的道徒,有罪也,我等只不过是带他前去询问……”
许道闻言,不动声色的掐动法诀,他让两道蟒蛇气劲加紧缠绕,以压迫对方。
但被他禁锢的两个道徒却是面露讥笑,说:“姓许的,你不过是暂且禁锢住我二人的阴神,如何能威胁于我们?”
另外一人哈哈大笑说:姓许的,趁早松开法术,否则等下落到了我们手中,有你好果子吃!”
两个兽院道徒都是阴神前来的,他们自诩阴神能瞬息间返回肉身,少有东西能伤及,因此并不担心许道能威胁到他们的阴神。
于是两人又呵斥到:“许道,我们已经查明,你与方小山道友下山,暗害了方道友,独吞道功……今日是‘槽头’方观海下令,特意让我们拿你去兽院中!”
一番述说,周围的王、刘道徒心中都微惊,嘀咕到:“许道这厮居然惹上了槽头!胆子甚大啊!”
老成的刘道徒琢磨着,还想起了方观海就是那方小山的舅舅,心中更惊:“杀的是那槽头的外甥!”他心中忽地懊悔到:“刚才是不是不该替许道作证。”
至于沈木道徒听见了兽院道徒所说的,却是眉头紧锁着,他没有立刻动手,一时思忖起来。
许道闻言依旧不放开两人,他冲对方喝到:“你二人可是寮院的道徒?寮院方面又是否已经认定我的罪责,因此下达了缉拿令?”
许道嗤笑说:“既然都不是,你俩有何资格拿我!”
“姓许的!”两个兽院道徒脸色都愠怒。
见双方要争执起来,沈木道徒突地炸舌一吼,“都住口!”
其喝声嗡嗡,明显再次动用了法术,一下子又慑住众人。
现场为之一静,唯有许道还气定神闲的,依旧面不改色站着。
沈木道徒瞥见许道能抵御住他的吼字诀法术,眼底里露出不喜,他望着三人说:
“符院乃是清静之地,尔等毁坏财物,惊扰四方,之后我会报给寮院那边,扣除你们的俸禄。”
“至于你们的瓜葛……”沈木道徒话声微顿,一甩袖说:“自行解决。”
沈木道徒说完这番话,他手中一道青色的法力打出,庞大的炼铜炉鼎就被他抓起,轰的扔在了祭坛上,一时彰显出强横的法力。
但此人风风火火而来,眼前的动作却是偃旗息鼓,明显是听见了方观海的名号后,心中起了忌惮之色。
沈木道徒搬完大鼎,还冲许道喝令说:“许道徒!还不快快放开这两人,和对方前去交代清楚!”
旁边的王、刘两个道徒听见,都在心中咋舌:“沈木这厮不惩治那两个家伙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让许道放开对方?”
不过两人的修为都不高,地位也不高,他们都眼观鼻、鼻观心的,浑然只当自己是个路人。
兽院的道徒听见了,纷纷开口赞到:“沈木道友大善!处置公正!”
“许道友,还不快快随我们去兽院拜见方观海道徒!”
但许道闻言,则是微眯起眼睛。
许道明白沈木道徒的意思,对方是不仅不想站出来维护他,还怕会因此惹祸上身,所以才要扫他出院,让他自生自灭。
或许如此为之,沈木道徒还能卖方观海一个人情,不经意间结个善缘。
想到这点,许道心中不适起来,他原本就不指望沈木帮他,只是希望对方能秉公处理,惩治两个兽院道徒罢了。
谁料对方不仅不秉公处理,反而还要偏袒兽院那边。
许道一时站定着,心中思忖着。
兽院道徒见许道还没有动作,口中又叫嚷到:“呔!姓许的,别给脸不要脸!”
而沈木道徒看见,则是不耐烦的说:“难不成你还想在符院中争斗,扰大家的清静么?”
“快快放手!”此人打出一道青色的法力,想要击溃许道的气功法术。
但许道忽地往后一退,避开了沈木道徒的法力。
“许道道徒!”沈木道徒双眉一竖,面露不喜。
而被许道抓着的那两个道徒则是叫嚣说:“姓许的,你若还不放手,之后有你苦头吃的!”
旁边的王、刘两个道徒瞅见了,继续旁观自己的,一言不发。
忽有一人讥笑说:“你难不成还能伤到我们的阴神不成!”
“嗯?”
谁知许道听见兽院道徒的话,忽然眉毛微挑,笑说:
“那就如尔所愿!”
只见他一拍身后背着的剑匣,打开了匣子口,从其中释放出子母煞气。
现场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压根没能及时认出许道所放出的黑气是煞气。
枭!许道周身的气劲就流转,煞气渗入他的法术当中,宛如两道黑蟒缠住两个道徒的阴神。
“这是……煞气?!”还是沈木道徒的道行高,见多识广,他的眼睛陡睁,忽地反应过来。
但是他来不及告诉两个兽院道徒,对方的阴神就已经接触到黑气,立刻消融败坏起来。
近处的道徒,其阴神啪嗒一下,都来不及惨叫出声,就宛如灯烛一般啪的灭掉,当场身死道消!
而另外一个道徒看见,则是心中惊骇,连忙升起脑中的念头,要勾连肉身将阴神遁去。
可谁知黑气也已经碰上他的阴神,剧痛在他脑中产生,竟然硬生生打断了他回归肉身的进程。
“此是何物、何物!”兽院道徒惊骇着,其阴神上灵光大作,暂且护住他。
此人心中狠意大发,想要切割下阴神被煞气污秽的部位,断尾逃生。但谁知道煞气甚冲,他一口真气没有提上来,阴神的大部分就已经被煞气侵蚀,一时难以切割。
“啊啊啊!痛……痛!”这个道徒拼命抵抗着,但其神智已经为煞气所扰,再无生机可言。
哀嚎间,此人居然是在痛苦中崩溃而亡的,远比前一个道徒要残酷许多。
眨眼间。
得罪了许道的兽院道徒便先后败亡死掉,半个阴神也没能逃出去。
此一幕顿时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许道自己……
第四十五章 忌惮
看着两个道徒的阴神当场消散,许道心中也是微惊。
须知在修成阴神之后,道徒的阴神只要不是彻底的破碎掉,等回归肉身相合,阴神就能慢慢的恢复过来,其修为虽然会折损,但总好过直接死亡。
而阴神想要回归肉身,也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在许道看来,兽院的两人并不会被他轻易斩杀才对。
这两人可都是阴神出窍,肉身并不在这里,若是沾染上煞气,他们电光火石间返回肉身,虽会有大碍,但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谁能想到,眼前的状况却是对方一沾上煞气,阴神立马就败亡了,连回归肉身都来不及。
许道心中惊愕着,忽地想到方小山、喻阳炎被他打杀时,两人也都是肉身刚死,阴神旋即就破灭在煞气之中。
“看来煞气对阴神的威胁,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若是肉身沾上倒还罢了,只要量不多,还有机会祛除。可一旦阴神碰上,却是沾上立死!”
许道望着两个道徒身死的地方,暗想:“这也是因为两人没有驾驭阴兽前来。”
若是对方的阴神藏在阴兽体内,被血肉庇佑着,即便对方被煞气打中,也能立刻抛弃阴兽肉身,有活命的机会。
而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阴神死了便是真的死了。其肉身虽在,但已是一具空壳。
弄清楚这一点,许道在心中将身外化身的重要性又提升了几分。
话说另外一边,眼见两个道徒当场身死,沈木道徒、王道徒、刘道徒三人,个个心中都惊骇。
其中王、刘道徒看着许道,顿觉许道凶悍无比。
“这人竟然一招间就打死了两个道徒,半点活路都不给留!”他们心中都生出了畏惧之感。
而沈木道徒则是痴呆一会儿,口中这才惊叫出声:“煞、煞气!”
他瞪大了眼睛,目视着许道,内心和王刘两个道徒一样惊惧。
许道察觉到现场的状态,脑中思索着,赶紧压下自己心中的惊讶。他站在三人身前,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面色淡定。
既然杀都杀了,事情也无法挽回,许道觉得自己还是先别忙着吃惊,免得一不小心露了虚实,被对方小觑。
况且也不是许道先动的手,而是对方来寻的他,并且还直接动用法术打他,以多欺少,又压根不在意许道的肉身也在现场。
“若是我被对方打伤了肉身,坏了道行,或者是直接被打死,恐怕也不会人替我主持公道。”
脑中思绪万千,许道绷着脸。他没有露出吃惊之色,也没有露出得意之色,只是微皱眉头打量着现场。
沈木道徒见此,心中惊疑着,此人在叫出“煞气”两个字后,迟迟没有再说话。
“若是这厮也用煞气打我该如何是好?”沈木道徒心中微惧。
新晋的道徒可能会不知道煞气的厉害之处,但是沈木道徒乃是炼气中期的道徒,其修道已有四五十年,道行也逼近二十年,远比许道要了解的清楚。
不过沉默几息,沈木道徒发觉自己是肉身前来的,这才心中稍微有了些底气。
他眉毛竖起,冲许道喝到:“好你个许道!你一言不合就打杀同门,是想叛道么?”
此人质问着许道,作怒目之色,他将手中的法力运转起来,似乎一言不合也想和许道做过一番。
但是许道紧盯过去,却发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此人并没有一定要为两个死人出头的意思。
于是许道笑吟吟的打了个稽首,回答说:“沈木道徒谬矣,明明是这两人打上符院,想要害贫道。”
“并且贫道的肉身在此,容不得有半点伤害……贫道只是为了保住性命,出手重点罢了。”
许道摊了摊手,似是无奈的说:“谁知道这两人竟然如此脆弱,一招便被贫道打死了?”
听见许道如此的解释,沈木道徒心中惊疑着,他也不知许道是当真有底气,还是性子就是这般凶悍。
不过他心中出手的念头更少,只是怒斥:“信口雌黄!你明明知道那两个道徒是阴神出窍,却偏偏要用煞气去打对方,还说不是故意的?”
沈木眯眼又说:“我看真如那两个兽院道徒所说,你是畏罪出手,故意残害同门!”
听见对方口中的呵斥,许道更加确定沈木道徒是色厉内荏。
许道不能露怯,否则按照对方刚才的态度,沈木指不定真会出手擒住他,要拿他去兽院那边卖的人情。
况且许道刚在观中杀了两个道徒,对方打杀他的理由都有了。
不过太强横也不好,于是许道脸上作出惊愕之色,出声到:“煞气?”
“沈木道徒说甚……我又不是筑基境界的高人,如何能用煞气伤人?”
许道反手摸着自己身后背着的匣子,疑惑的低声嘀咕:“我这匣子里只是装了些毒水毒烟,难不成还一不小心装入了煞气?”
“这厮?”沈木道徒见许道如此作态,眉头紧皱。他也不知许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但他见许道抚摸着匣子,眼神还时不时瞅他,沈木心中一时也有些发悚。
沈木犹豫想到:“若这厮匣子中装满了煞气,和他做过起来风险太大,我得不到好处。”
而许道抚摸着匣子,确实是在警惕着此人。
煞气剑匣中除了煞气之外,还装着一柄潜龙剑,其真正的杀招是在匣内勾动雷火,打出一柄煞气飞剑杀敌。
理论上,此招最高能威胁筑基前期的道士。
只不过此招太过耗费煞气、也会磨损剑器,总共能用三次罢了,如今其还剩下两次。
许道为了节省剑匣的使用次数,刚刚只是主动从匣子中泄出一些煞气,其目的也只是在于伤伤他人。
令他意外的是,煞气的效果太过强横,这才导致局面出现了变故,令两个道徒当场魂飞魄散。
而眼前沈木的修为高过许道,若是对方想要拿许道,许道为了活命,决计不惮于消耗一次煞气飞剑。
现场气氛的有些僵。
王道徒、刘道徒继续站在旁边发怔,充当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沈木道徒在眼神闪烁数次后,他阴着脸,虽然还在恼恨许道忤逆了他的命令,并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
但沈木以想到兽院的两个道徒和他无甚干系,犯不着为了卖人情而搭上他自己冒险。
于是此人的脸色缓和许多,
心中一动,沈木又眯眼说:“许道道徒,今日你残害同门,手段凶残,纵然我不拿你,你也是难逃干系。”
他笑说:“不如你随我去寮院中,让寮院来判你?”
对方的话刚说完,许道一抬头,发现另有人赶到了这里……
第四十六章 凶名渐有
“哈哈哈!”
来人身体未至,但是笑声已经传来。
“打杀得好!无礼道徒敢在我符院中放肆,还要害人,我看是故意来找死的!”
许道听见声音,认出来人的身份,对方正是他之前拜访过的墨纹道徒。
墨纹道徒闪身走来,脸上刺着的符文扯动,他嘴角露笑,目光炯炯的盯着许道。
“见过墨纹道徒!”许道心中一动,当即行了一礼。
而旁边的王刘两个道徒也是赶紧朝着墨纹行礼。
沈木道徒略微迟疑一会,同样也一板一眼的朝墨纹问好,但他皱眉问:“墨纹道徒此话怎讲?”
听见沈木的话,墨纹笑容收敛,他扫了此人一眼,说:“兽院两个道徒不经通传就要在我符院中拿人,可曾想过我符院的脸面?”
墨纹道徒冷哼:“你身为当差的道徒,没有及时捉拿两人,为何反倒和自家人起了冲突?”
“这……”见墨纹道徒如此说话,沈木道徒的脸色微变。他眼神变化数下,还是咬牙说:“墨纹道徒教训的是,是在下疏忽了!”
许道听着两人的对话,心思顿时活跃起来,暗道:“看来墨纹道徒今日也在符院中,刚才的动静还被他看在了眼里。”
原来许道与人打斗时,动静吸引了全院道徒的注意,其中便包括墨纹。
起初,墨纹看到兽院的道徒来找许道麻烦,并不想插手。毕竟他收钱办事,已经将许道收入了符院中,算是办完事情。
但谁曾想,许道与对方斗法间,三下五除二的,连两个道徒的阴神都给打死了,其手段之凶狠,为人之毒辣,观中少有,但实力也是真的强!
再加上许道成就炼气不过才半年多,他在斗法中显露出来的道行,居然已有八九年!
如此一人物,顿时让墨纹见猎心喜。
而且严格说来,许道是被他墨纹收进符院中的,是他的人。
那兽院的道徒竟然敢在院中抓许道,一方面是不在乎符院的规矩,另一方面也是在踩他墨纹的脸面,他理应维护一二。
细细一思,墨纹发觉自己插手眼前这事,不仅可以交好许道这个人物,还可以扩大他的威名,增长脸面。
至于其中的坏处,只不过会交恶兽院的方观海罢了。
这点并没有被墨纹放在心上,方观海早就和他隐隐不善,否则当日许道拿出东西,他也不会一口就应下。
见沈木道徒气焰低下,墨纹看了许道一眼,又说:
“许道道友今日是肉身前来的,专门为符院炼制符钱。若是在符院中被人坏了肉身,毁坏道途,那今后谁还敢在院中安心画符?”
道人虽然是主修阴神,但肉身是渡世的宝筏,不成鬼仙不得毁坏,所以个个都看护的紧,珍惜至极。
许道刚刚也是用这个理由替自己维护。
沈木道徒听见了,在心中暗说:“好个狼狈为奸的!连理由都找的差不多。”
沈木此人并非跟着墨纹道徒,而是符院中的另外一人,那人也是观中十八头之一,还和墨纹关系并不怎么好。因此沈木虽然对墨纹表面恭敬,但内心并无敬意。
一旁的许道听着两人对话,察觉到了墨纹对他毫不掩饰的善意,心中略微古怪。
许道细细一思,又看见墨纹道徒眼中的欣赏之色,忽地将对方的心思猜测出一二。
他再看向另外一边,发现王、刘两人正偷瞥着他,对方见他看过来,连忙低眉顺眼,竟然有些恭敬。
再加上原本对许道喊打喊杀的沈木道徒,同样也是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并不敢再轻视许道。
一时间,许道内心恍然,隐隐明白了些道理。
墨纹道徒看重于他,替他出头,许道自是应该感谢。
他连忙拱手说:“墨纹道徒明辨是非,深明大义,不愧的符院的俊秀,许弟感激不尽!”
墨纹听见许道话中的“许弟”两字,脸上轻笑,反而矜持说:“许道徒谬赞了。”
沈木见两人似乎就差“勾肩搭背”了,心中也一时纳闷:“只听说这家伙是被墨纹推入符院中的,但没见两人有很大关系啊……”
墨纹和许道闲聊着,口中说:“许道友放心,此事我会秉公报给寮院那边……事情发生在符院中,人证物证都有。”
“许道感激不尽。”许道连忙作揖。
但墨纹又沉吟一下说:
“话说是对方打上门来的,那两人终究是被你打死了,寮院那边可能会有些处罚,你还是要有些心理准备。”
许道听见,也是眉头微皱,不过随即就舒展开来。
白骨观并非良善之地,两个道徒也已经被他打死,而死人是不会说话,白骨观不会为了死掉的道徒而严惩他。
许道自忖只要不剥夺修为,不被判罚死刑,一切事情都好说,都可以回转。
更别说这事他还占着理……唯一可虑只是方观海那边。
许道连忙又作揖:“许道晓得,只是还请墨纹道徒替在下回转一二,感激不尽!”
见许道如此恭敬,墨纹眼中露出满意之色,他手一挥,喝到:“走!我们去寮院那边告上一状!”
“卑贱东西,敢来符院撒野,也不知谁给的他们胆子!”
墨纹道徒说完,便大踏步往外面走去,许道自然是赶紧的跟上。而沈木道徒和王刘两人看见,略作犹豫后,他们也都缀在了后面。
五人一行直奔寮院所在地方,进入寮院后,墨纹直接轰出寮院中当差的道徒,将兽院的两个道徒告了上去。
此一举惊动了寮院附近不少的道徒。
等具体的事情传开,众人得知有两个兽院道徒在符院中被打死,一时都议论纷纷。
同时许道的凶名也在白骨观中传播开来。
紧接着兽院来人,符院又来人,寮院方面再派人调和,一番流程走着,不快也不慢。
而许道在进入寮院后,直接被“请”进了一方偏房里面,不得出入。不过他身上的物品都在,也没有被禁锢修为。
直到四日之后,偏房门一开,许道才又被请了出去……
第四十七章 白毛风窟
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许道正盘膝而坐,他抬眼望去,眼睛微怔。
“见过许道友。”对方打了个稽首,脸上露出笑容。
许道认识此人,他连忙起身回礼,说:“龙道友近来可好?”
此人是许道结识过的道徒,唤做“龙礼儿”,对方曾经在道童居所附近当差,和许道结过一个善缘。
龙礼儿见许道如何客气,脸上笑容更盛,他摆着袍子说:“尚好尚好!不过许道友前几日弄出的动静,可是让某家忙活了好几天。”
许道闻言,问到:“这又从何说来?”
“道友请!边走边聊。”龙礼儿伸手一邀,示意许道可以出门了。
一路走着,许道方才得知龙礼儿已经加入了寮院,而且最近就在寮院内当差,远比之前要安逸许多。
此人自述得知许道出了事,他便主动请缨,想着能否帮许道周旋周旋。
许道心中对龙礼儿这番话不置可否,但花花轿子人抬人,对方既然如此客气,他也是连声说谢。
并且根据对方的态度,许道心中猜想着自己得到处罚很可能并不严重。
果不其然,两人走进寮院大堂中,墨纹道徒就已经先在其中盘坐着,对方一看见许道,脸上就露出笑意。
“见过墨纹道徒!”许道从容而恭敬的朝对方行了一礼。
两相坐定,墨纹道徒朝龙礼儿拱手,说:“道友请讲罢。”
许道也正襟危坐的听起来。
“善!”龙礼儿听见,依言从袖中掏出一方卷轴,朗声宣读起来。
“罪徒许道,因故触犯观规,有伤同门性命,致两名道徒身亡,应扣除俸禄,拘二十年。”
“二十年!”许道听见,心中一惊,脸色微变,好在他心思沉稳,连忙将情绪压下,继续耐着性子听下去。
旁边的龙礼儿和墨纹道徒都看向他,发现许道只是微皱起眉头,两人眼中都露出了赞赏之色。
卷轴后面还有,龙礼儿话声微顿后又继续读着:“勘明事理,二人挑衅在先,且罪徒肉身临阵,事出于急……依律减免,奉院主令,监禁三年耳。”
念到这里,龙礼儿慢条斯理的将卷轴卷起来,然后收入了袖子中,他说:“这便是寮院的手令了。”
因为许道占理,刑罚从二十年削减到了三年,但许道听见,眉头也没有舒展开。
道人虽然长寿,且耐得住寂寞,但对于许道这等炼气级别的道人来说,三年也不短了。
要是许道果真被关上三年,三年中还能修行倒也罢了,若是忙于苦役而无法修行,他还不如趁早找个机会叛逃出去……
沉思数息,许道发现墨纹和龙礼儿两人脸上的笑意还在,也不像是在幸灾乐祸的样子。
他心中微动,心想:“莫不是还有什么转机?”
墨纹道徒没出声,龙礼儿便拱手冲许道说:“贫道给道友再细细介绍一下。”
“观中给了道友两个选择,其一是罚没道友的俸禄,让道友能以工代罚,赚取道功,做出贡献越多,刑期也就越少……若选这个,道友将被流放至山外一处矿场。”
许道听见这个选择,心道这个就是干苦活、重活了,他没有立刻说话。
龙礼儿继续说到:“至于第二个,则是将道友镇压在白毛风窟之中,替道观守护阵法枢纽三年。
选择这个,道友的俸禄不仅不会被扣除,还会提升一个等级,原先道友是每月十道功,那么每月就会变成三十道功。”
白骨观炼气初期道徒的月钱是十道功,炼气中期的月钱则是三十道功。
对方口中的第二个选择,表面上听起来比第一个要好太多,但许道立刻感觉“白毛风窟”四个字有点耳熟。
仔细一想,他想来了起来。
白骨观占据整座白骨山的精华之地,统率地底灵脉,整个道观都被笼罩在一处阵法中,平时能积聚灵气、月光,滋养道人,而战时又演化出护山大阵,辅助白骨观抵御强敌。
所谓的白毛风窟者,便是护山阵法的“死门”之所在,此地生机低迷,聚恶聚邪,其下是污秽之地,有累累的白骨,传闻其内还会有煞气生出,亦是白骨观道士的采煞之地。
许道在寮院中挑选任务时听人介绍过,白毛风窟常年阴风阵阵,昼夜都有飞灰飘出,糜烂方圆一里之地,如同深冬飞雪一般,白苍苍,大如鹅毛。
凡人要是吸进飞灰,只需一日,其肺部就会被堵塞住,咳血不止,吸上三五日,就会死于溺死状。
即便是道人进入其中,昼夜都被阴风邪气吹打着,也会心神不宁,极容易走火入魔,而压根无法修炼。
在观中只有受重罚的道人才会被罚入白毛风窟之中,平时若是缺人,观里还会花费重金去雇佣道徒坐镇其中。
思忖着,许道一时计较起来。
此时再看龙礼儿说出的两个选择,似乎又是前一个要好了。
前者虽然是苦役,又无符钱,但做的活儿多就能提前结束刑罚,而后者虽然给钱,但得不偿失,钱也没地儿花。
许道没有作声,他出声询问起龙礼儿,眉头皱得深了些。
但实际上,许道却是内心惊喜起来。
那劳什子白毛风窟最大的危险,不过是阴风邪风会干扰道人的修行,让道人十年不得寸进,并容易走火入魔,扰乱心智。
可许道下山一遭,已经发现冰心法术修炼到大成境界后,连煞气的迷惑都能挡一二。若是他再多修行几门清心静气的法术,应该是不会惧怕那白毛风窟的。
甚至他还能借此闭关避开强敌,好好修炼法术,打磨真气。
心中的想法自然是不能对人明说的,许道故作皱眉,良久才拱手说:“龙兄,贫道选择第二个。”
听见许道做出选择,没等龙礼儿再说话,旁边的墨纹道徒出声:“许道友既然已经选择。龙道友,我与许道友谈几句?”
龙礼儿听见,连忙拱手称是,他冲许道说:“道友谈完后,再来找我带你去风窟那边。”
等龙礼儿离开,墨纹脸上露出赞许,说:“许道友果然不错,心志不俗。”
他紧接着说:“方观海那厮在闭关修法,但他也遣人给你埋了一手,你要是选择离开山门,等他法术大成后,必不会轻饶你!”
“而选择白毛风窟,你不仅可以避开方观海,还能借此机会磨炼自己,特别是打磨打磨新增的修为,有益而无害。”
墨纹口中的话也是许道选择白毛风窟的一大原因。
待在白骨观中,方观海若是想要害他,多少还会有点顾虑。而在山外,对方可就半点顾虑都不会有了。
并且许道出山后,他压根就无法隐藏踪迹,只能被动的等待对方杀上门来,实非智者所为。
但墨纹不知道的是,许道即便是坐镇在白毛风窟,他也有把握能继续炼气,并非只是能打磨真气、熟悉新增的道行。
两人又交谈几句,墨纹站起身,此人抖抖道袍,拱手说:“就此别过,贫道先走了。”
许道连忙站起身,作揖说:“多谢墨兄为之周旋!贫道牢记于心。”
“哈哈哈!”墨纹大笑起来,他顿了顿,复说:“或许是要不了三年,便可再见道友了……”
话说完,墨纹一甩袖子,口中呼到“去也!”他脚下一踩,身形闪烁,便消失在寮院中。
许道闻言微怔,他咀嚼着对方说的话,忽地想起观中似乎一两年后会有事情发生。
他略微惊讶,原本他还以为正好借着机会多修行一段时间,也能减少自己和那方观海的差距,但没想到他不用被“拘禁”三年之久。
细细一思,观中的处罚对于许道来说,近乎于罚酒三杯而已。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有手段,另一方面也是得到了墨纹的帮助。
许道心存感激,但想的更多却是:“墨纹此人是炼气后期的修为,更是观中十八头之一……我还是得抓紧时间修行,以期能突破到炼气中期、后期,甚至是筑基期。”
于道人来说,千般说法万种态度,唯尊修为而已。
第四十八章 风窟闭关
许道在寮院中再三确定,他的确是被罚判了三年拘禁,无人诓骗他。又经过一番周折,他才转入了白毛风窟之中。
走入风窟,出现在许道眼中的是一片灰白的景象,烧焦枯死的树木像是鬼怪一般扭曲着。
白毛风窟位于白骨山内里,入内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且深埋山中,四周都是高耸的崖壁,顶上只有一线天,上窄下宽。走进这里之后,许道却还觉得宽阔,感觉好似来到了一片新的天地。
四下都是厚厚的灰白像是积雪一般的东西,天空中还在或急或缓的飘下此物,许道细细一看,发现此物并非积雪、也非幻觉,更像是火山灰一般的东西。
送他进入此地后,龙礼儿并未入内,直接折转回去了。
许道回头看了眼身后平滑无门的崖壁,心知回去已经无门,他今后一两年就要在这方圆一里之地度过。
好在日后固定的每三个月一回,会有杂役进入这里送来物资,并听从他的吩咐。
思量几下,许道便准备探索探索眼前的白毛风窟,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嗡的一声响,出入口护住他的阵法便失效。
呼呼!一阵燥热的气息突地朝许道袭来,他连忙支起护身气功。
啪啪啪!气流窜动,大片大片的白色灰尘落在他的身上,若非许道支起了护体法术,只怕会变成一个雪人一般的存在。
与此同时,许道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的躁动感,可能是因为四周燥热的气息而被引起的。好在他及时运转体内的冰心法术,便将烦躁的心神平定下去。
就此彻底进入此地,许道也就不甚留恋已经完全封闭的出入口,他一甩袖子,往风窟内里走去。
一片脚印出现在地上,风窟四周积灰深沉,他踩上去不断发出咔咔的声音,好似积雪一般。
不一会儿,许道简单的探索了一下四周,这偌大的地下洞窟之中,灰茫茫的无甚活物,能存在的,或许只有蛇虫蚂蚁之类的。
而在洞窟正中央,还有一个方圆近十丈的地洞口,洞窟中不断飘荡的鹅毛大白灰正是从中而来。
许道打量了一下这个洞口,洞口突出地面,成山丘形,形状像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火山口。但这个火山口很是娇小,而且又是深埋在白骨山的山体之中,不知到底是不是天然形成的。
许道掐指估量了一下时辰,他连忙避开这个地洞,在附近寻了个半埋在地下的石屋,躬身钻了进去。
白毛风窟中零零散散的坐落着不少石屋,是曾经被关押道徒留下的,传闻此地最多一次性关押过三十几个道徒。
但随着风窟中的邪性越来越大,少有道徒会选择来到这里,即便被判罚到此,也会花钱逃开,因此石屋都空着。。
白毛风窟中不时便会阴风阵阵,上下四周飞灰乱作,骤狂骤歇,而因为许道刚被送入此地,初一个时辰有阵法压制,风窟内才如此平静。
此后许道唯一的工作,便是每当风窟中阴风刮起超过一日,须得勾连窟中的阵法,调和阴阳,抚平阴风。
若是不如此,风起三日便会地动,洞窟有崩塌掩埋之危,同时也会被白骨观所知,因此责罚许道。
果如龙礼儿交代的,许道钻入石屋后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听得石屋外风声大作,四周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并且有白灰要钻入他的石屋中。
许道不得已,将气功术运起,堵住了石屋大小缝隙,但即便如此,风声依旧宛如附骨之疽一般在他脑中震动。
同时许道亦感觉四周燥热,心中的躁动感变强。
此种状况即便他修有冰心法术,也是心神难安,别说打坐炼气了,连他体内的真气也是不调,只是勉强能运作起护体法术。
许道顿时暗道:“难怪少有道徒会愿意来此地坐牢!”
不过许道并不慌张,既然一门清心静气法术不足以支撑他在此地打坐炼气,那便多修行几门,并且再修一门护体法术便是了。
许道面上轻笑,拿出自己带入白毛风窟中的行囊,从中取出一支支玉简。
话说因为风窟之地苦寒、燥热,白骨观对待关押或分配在此的道徒颇为优待,待遇一改再改,最后为了让道徒坐镇其中,甚至允许道徒能提前领取道功。
当然,如此原因也是因为待在风窟中,道徒不仅难以修行,长时间下来,其肉体和魂魄均会受到极大的摧残,修为会退步很多。
若是强行修行,有七成的概率会走火入魔,直接坐化在风窟内。
据龙礼儿言,许道之所以会被立刻送进风窟中,便是因为他的“前任”已经因为走火入魔,死在了这里。
有这个福利存在,许道自是不会放过,若不是规定一次最多只能预支一年的道功,他必定会预支掉整整三年的道功,先吃在嘴里再说。
即便如此,每月三十道功,一年就是三百六十道功,对于许道而言已经是目前为止最大的一笔巨款。
许道首先就将观中所有的清心静气类法术全都兑换在手。
不过整个白骨观总共也就五六门而已。严格说来,除去他已经修行的《冰心玉壶观想清净图》,剩下的只有四门半。
其中半门对修行无用,唤作《闭精锁阳金刚杵》,是一门房中术,专供道人在交合时使用,能在道人心中观想出一根金刚杵,化作无上的定力,钉住道人的念头,使得其能身陷大欢喜,依旧清净不走脱。
术中有言:“身是金刚杵,心如明镜台,时时勤研磨,不使惹尘埃。”
许道估摸着此术对于修炼心性或许也有帮助,索性就连同其他四门一起兑换了事。
好在此类法术难以修行,并且颇为考究道人心性,限制多多,价格都不贵。
打包兑换,四门半总共才花费了九十道功,其中一门房中术反而是最贵的,单价四十道功。
除此之外,许道经过符院中的一茬,自忖他缺乏寻常的攻击术法,因此又花费大价钱采购了一门杀人术。
外加他还新购了一门护体法术、一门行走法术,连带着辟谷丸、祛毒丸、符纸、符墨等等,将预支的道功花了个干干净净。
再加上许道本来就有的几十符钱,他不像是风窟中坐牢的,更像是择了一地特意前来闭关。
第四十九章 法术大成
进入白毛风窟一些时日后,许道越发的感觉到了此地的艰难。
他的阴神藏在体内时还好,即便心有魔障,多运转几下冰心法术也就平息了。
但是他要敢阴神出窍,立刻就好像堕入了冰窟、火山之中,脑内幻象重生、欲念横行,心神不稳几乎当场就要走火入魔。
更诡异的是,白毛风窟顶上虽然有一线天,但距离颇高,且底下灰飞乱作的,月光都难以渗透进来,许道想要修行,只能吞吐符钱内的灵气。
好在随着他抓紧时间修行清心静气类的法术,这种情况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好转。
一门清心静气法术不行,许道便修行两门,均修行至大成;两门还差点,他便修行三门!
一两个月之后,许道在魂魄中种下了三颗清心法术符种,他便不再畏惧白毛风窟之中的阴风邪气。
但是许道谨慎,并未就此罢手,他一边开始炼气,另一边将剩下的一门半清心静气法术也修行起来。
除此之外还不够,他一并修炼起其他的法术。好在他携带进来的符墨质量高,数量多,足够满足无字符箓的消耗。
小半年时间内,许道的魂魄中总共新增了七颗符箓种子。
其五颗是清心类符箓种子,还有两颗分别是一门杀人法术和一门神行法术。
再加上原有的几颗符种,许道阴神出窍后,其阴神体表有道道符文流转,笼罩全身上下,好似传说中神祇体表的神纹,时隐时现的,颇是玄妙。
只要真气不枯竭,许道的灵台随时都有法术灵光照耀,护持他的心神,周身也是气劲流动,金光闪烁,时时刻刻的护持着。
凭借着这些法术,许道已经敢阴神出窍,以阴神的姿态行走在白毛风窟上空,直面此地的阵阵阴风邪气。
想到便做,他心中念头跳动,阴神摇身一晃,随即就走出肉身、走出石屋,亲临白毛风窟这块险地。
呼呼!
灰白色的火山灰源源不断的从天而降,四周好似银装素裹的冰天雪地,但实际上却是空气热得扭曲的火毒之地,骤热骤冷。
许道的阴神升上半空,他仰头望向白毛风窟顶上那一线夜空,泥丸中太阴月华吐纳法的符种因此沉沉转动。
随着许道的阴神不断扛着压力向上攀升。
忽地,一线细细的月光终于被他吸引,竟然穿过了重重阻隔,从天顶上缓缓的垂下来,注入到他的阴神中。
四下阴风乱作,白灰飞舞的,但细细月光依旧牢牢垂在风窟山谷中,丝毫不为所动。
“善!”
察觉到这一点,许道心中喜悦生出。
能从顶上引导下月光炼化,虽然这速度比在外面时要缓慢许多,但这就意味着他不用只是炼化符钱了。
并且在如此艰苦之地炼气,许道的阴神、真气时刻都受着阴风邪气的吹打,相当于时时刻刻在被打磨。
特别是许道的真气主要是他炼化先天婴气得来,虽说婴气精纯,不似丹药一般有太多的丹毒,但也是骤然生长得来,须得好好梳理打磨一番。
而在白毛风窟中修行,许道无须特意的去打磨,不出半年,他体内的真气就会都纯熟、消掉火气,继而往精纯的方面发展,夯实他的根基。
一时间,许道心中更加欢喜,暗道:“这里对旁人来说是苦牢,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却好似一块宝地!”
久违半年再一次吞吐到月光,他沉浸在其中,一连吞吐了三日三夜之久,然后才回归肉身中稍作调息。
石屋中,许道睁眼醒来,他的眸子微亮,显然是修为精进了不少。
站起身子,许道先是检查修缮了一番石屋中的预警阵法,然后游走在石屋内,踱步活动身子。
“现在法术都已经炼成,修行也走上了正轨,是时候对此地进行一番探索了。”
想到这点,他心中兴致大盛。
白毛风窟此地关押过一批又一批道徒,其中还有不少人在这里坐化身亡,虽说死掉道徒的身家早就被人搜刮走了,但指不定还会有遗漏,能让许道发上一笔!
略微沉吟,许道踱步走在石屋中,忽地手中法诀一掐,脚下踩出了道道幻影,其真气环绕周身,灵光外显形成了一匹高头大马。
许道腾挪在丈许石屋中,身势迅猛却又飘逸轻盈,灵活至极。
此是许道在检验自己的逃跑功夫——《神行甲马术》。
“神行”一指神游,阴神出窍自由游动,二指速度飞快,如有神助;甲马者,又名纸马或甲马纸,许道此前使用的纸马符咒便是依据此术得来。
学得这门法术,他运转起真气,就好似驾驭起了千里马,其速度之迅疾,跋山涉水如履平地,等炼至纯熟,更能有“草上飞”,能踩着草木叶片行走的功效。
而今许道将其炼至大成境界,种符种在身,更是拥有了腾转挪移随心所欲的妙效,迅猛而又灵活。
操行一番神行甲马术,许道暗道自己今后奔走四方,无需再借助纸马符咒,同时他对敌之时,打不过也可以逃之夭夭。
检验完神行马甲术,许道又一掐诀,身上金光闪闪,赫然是气功术之外的又一门护体法术。
此术唤作《金光护体辟邪术》,和气功术不同,它是纯粹的护体法术,无法主动杀敌,但其性质阳刚,庇护效果高强,且尤其擅长抵抗鬼气、邪气、病气……是许道为了白毛风窟专门准备的。
同时此术炼至大成,阴神的灵光中会混杂上法术金光,或许能加强阴神对煞气的抗性。但这只是许道的猜测,他并不敢真个拿阴神去检验。
除了以上法术,许道手掌一翻,真气激荡而出。
呲呲!石屋厚厚的石壁上顿时出现一个个细细孔洞,密密麻麻,深入三寸!
这便是许道修行耗时最长,耗费钱财也最多的一门杀敌术,《五毒戮妖术》。
此是一门阴邪的法术,修成此术后,他能将真气变作匹练打出去,刀剑般割取敌人的头颅,亦能将真气化作牛毛细针,专攻敌人的窍穴,暗害其身而不使知。
若仅仅如此,此术还算不上阴邪,关键是法术中的“五毒”之名。
修得此术,道人能采集天地间的毒物,不拘于五毒之数,凡是剧毒、邪性之物都可。
萃取毒性后,化作毒气毒液等等,藏在袖中、指甲盖、头发丝等细微之地,临敌时就可化在真气中打出,一击即可烂肉蚀骨。
此术亦是一方毒术,所采的毒物越多越强劲,法术的威力也就越大。
唯一遗憾的是,《五毒戮妖术》已经算是中上等的炼气法术,修行难度颇大,特别是即便练熟了,也有被毒物反噬之忧。
除非修炼大成种下符种,才可确保无失。
但这点对于许道来说并不算遗憾,他如今就已将此术修炼至大成,没有毒物走失之忧。
并且白毛风窟阴邪,或有不少阴邪毒物,他正好能采集炼化,提升手里杀人术的威力。
略微再三,许道稍作休息后,就打开石门亲自走了出去。
此地传闻有煞气,许道又没有阴兽,他还是亲身探索,不用阴神为妙……
第五十章 地洞灵脉
离开石屋,许道先来到白毛风窟阵法的一处节点,他盘膝坐下,勾动起阵法,调节风窟中的阴阳。
适才炼气时,许道的运气不错,窟内阴风虽起,但时刮时停,并未连续超过一日,这才使得他能安心的修炼三日三夜。
但他现在要在窟中探索,最好是提前调节一下窟内阵法的阴阳,如此虽然不能保证接下来没有阴风,但也减少阴风刮动的频率。
约莫一个时辰后,许道收功调息,又一刻钟后才站起身打量四周。
阵法的节点是一根青色的石柱,表面粗糙,似乎只是普通石料削减而成,如此节点在整个风窟中大大小小还分布着三十五根,合并起来共有三十六处。
按理说,若是三十六根石柱上都盘坐着道人,一起调节阵法中的阴阳平衡,整个洞窟立刻就会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即便不如此,窟内若是有十八位以上的道人,此地环境也不会愈来愈恶劣。
但是显然的,此地似乎不值得白骨观投入如此人力,只需要保证风窟中有道人存在,能保证不会动摇大阵的根基便可。
许道摸了摸阵法节点,有想要参悟此阵法的冲动,但立刻就按捺了下去。
此处阵法是白骨观护山大阵中的一环,远非炼气级别的道徒可以参悟。即便他有无字符箓在,但一无口诀,二无阵图,压根无从下手。
况且许道还要在此地待上许久,即便是参悟,他也不急于一时。
许道望着眼中苍白的景象,心中想:“当务之急还是先摸清楚这个地方。”
他心神微振,连忙甩着袖袍,游走在这方圆一里之地,仔细搜刮起来。
许道首先搜检了一个个石屋,但连根毛儿都没有找到。不过他也不气馁,粗略搜寻几日后,改换了策略。
反正风窟之中无人,许道可以每隔几日就换一个地儿居住,他一边修行,一边掘地三尺,将每个石屋翻了个底朝天。
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里,许道兜兜转转,几乎是一寸地一寸土的搜刮完了所有石屋。
但令他有些恼羞的是,“白毛风窟”竟然真个是一毛不拔,连半枚符钱的好处也没有留给他。
许道依旧没有因此而气馁,他想着石屋中可能无甚好处,但保不准石屋之外便有。
继续待在风窟中闭关修行,他一边炼气,一边掌握法术,闲暇之余就不断探索未探索之地。同时因为风窟地表上并无煞气存在,他开始用阴神游走近处。
这日。
许道打坐修行完,他的阴神缓缓降下,照例的穿行泥土之中,想要瞎猫碰死耗子般撞撞机缘。
风窟之地早已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可能在白骨观开宗立派时就已经诞生,两三百年下来,其地面积灰深沉,生机隔绝,好似洒满了石灰一般,半根杂草也不生长。
如此地界尤其适合于养尸埋骨,但许道也未在地下发现过尸首。随意的游走了十丈地界,他正要返回肉身中。
忽地,一米粒儿大小的东西在他的眼中。
“咦!”许道当即凝神看过去,心中发出惊讶声。
米粒儿之物浑身灰白、略微透明,若是一不小心,会让人误以为只是小石子儿而漏了过去。但被许道注意到了,对方自然无法轻易藏下去。
此物似乎还能察觉到阴神的存在,其趴在白灰之中一动不动装死。
许道心中念头微动,当即掐动术法轻轻戳了戳此物,对方不再装死,张开六条细腿便往尘土中钻去。
被发现的米粒之物,赫然是一只浑身苍白的蚂蚁。
这令许道来了兴致,白毛风窟生机渺茫,寸草不生,直到昨日他还没有见过任何蛇蚁蚊虫,如今终于发现了一只。
许道心中念头浮动。
无论这只白蚁是被人带入此地的,还是本来就存在,都代表了可能存在的好处!
白蚁身上被许道做了标记,小东西的一举一动他了如指掌。不多时,许道望着白蚁爬行的方向,眼中露出诧异又恍然的神色。
白蚁虽然转来转去,但其大体呈一条直线,赫然指向了风窟中的一物——正中央的地洞。
许道慢慢缀在白蚁的身后,等来到地洞口处,他一时思忖起来。
许道的法术虽然早就全部炼成,但他还没有升起过探索地洞的心思。
须知白毛风窟就已经是一方险地,若非他有无字符箓在,能轻易修成法术,许道绝无可能在此地行动自如。
而眼前这方地洞是阴风的来源、邪气的根脚,必是险地中的险地,轻易不得入内。
许道一时纠结起来。
思忖再三,他心中微定:“既然能有活物爬入其中,其内就非绝地,有生机存在……而且若不是险地,又何以能寻得宝物?”
心思一定,而且有蚂蚁作为引导者,许道即刻决定要入洞探索一番。
但他也没有因此一脚踏入地洞中,而是再次拘禁住白蚁,自己则是阴神回归,调整起全身的状态。
等到状态达到最好,他肉身走出,又调节了一下阵法阴阳,这才缓步来到地洞跟前。
地洞口宽十丈,但并非笔直,内壁裂隙多多,寻常凡人都可以攀岩而下,更别说许道。
他松开蚂蚁,便谨慎的随着对方往地洞内里行进。
一入洞中,白灰源源不断涌出,阴风更盛。
往下攀爬数丈,许道便感觉打在身上的阴风凌厉起来,有如刀刮,若非他炼有两门护体法术,恐怕早就不支,不得不向上返回。
随着往地下深入,洞口内壁上能够踏脚的地上越来越少,空气也变得稀薄有毒,许道每呼吸一口,即便经过法术的打磨,依旧让他感觉口鼻出现砂砾感觉,难以入肺。
“此地不宜久留!”当许道自忖要坚持不住时,下上一丈,地洞内壁上出现了一道裂隙。
裂隙向侧面延伸了进去,能容人行走,同时被他作为线索的白蚁也在往裂隙里面爬去。
许道见此大喜,他略作观察后便跳入其中。
裂隙曲折,石壁能挡住阴风邪气,当许道又能坚持许久。
往里行走,裂隙中零星又出现其他的白色蚂蚁,并有生出翅膀飞行的。等走上近百步后,裂隙中的温度不降反升。
而此时,两侧岩壁上有微光苔藓生出,一块一块的散发出苍白色的光芒。
许道望着这些苔藓,目光微怔。眼前这些苔藓所发出的光芒并非普通光芒,而是灵光,是吞吐灵气产生的光芒!
前方整条裂隙,白光闪烁着一起一伏,极有韵律,如人呼吸一般。
许道也随着光芒吐纳了一口气息,他顿觉气息中灵气之充盈,恍如在吸取符钱中的灵气一般。
此地的灵气浓度远超了许道的洞府,已与白骨观的上等灵气静室不相上下!
许道望着眼前光照冥冥的景象,脑中跳出一词:“灵脉……”
第五十一章 南柯蚍蜉
“我怕不是摸进了白骨山大灵脉之中!”
许道脑中蹦出念头,心神砰砰跳。
如此充盈的灵气,于修行而言,帮助不可谓不大!
若是其他道人知道白毛风窟中藏着如此宝地,恐怕早就蜂拥而至,花钱都要来镇守风窟了。不过若是此地消息真的传播出去,白骨观定会立刻就会封掉这里,防止他人进入。
许道一时陷入喜悦中,脑中欲念横生,妄想连连。
正当他要就此沉迷时,魂魄中的五颗符箓种子及时大作光芒,清扫灵台,令他骤然清醒过来。
眼中的神色恢复清明,许道微微心惊,生出一丝后怕。
幸亏他是将清心静气类的法术炼至大成境界,种符种在魂魄中,随时都护着灵台。若是换了其他道人前来,即便侥幸至此,心思稍微一乱,立刻就会被邪气所迷,先入魔障。
此时许道再看身前灵光闪闪的苔藓、灵气充盈的裂隙,目中已然存在着警惕。
此地虽好,但终究是险地,接下来是否还会有其他的危险也是不得而知,他须得慎之又慎。
裂隙还没有走到尽头,许道继续往前走。
随着向内深入,灵气的浓度不断提升,他注意到白蚁也越来越多。不少蚂蚁聚拢在发光苔藓四周,似乎是啃食苔藓为生。
渐渐的,整个通道遍布白色蚂蚁,它们察觉到了许道这个外来者,聚拢在他的脚边,想要啃食驱赶他。
许道自是不会因为它们而停止前进,等到最后,许道周身都是白蚁,无数飞的走的爬行的,沾附在他的身上,竟然将他裹成了一个蚁球。
好在这些蚂蚁的数量虽然众多,但个体实力微弱,并不足以击破许道的护体法术。
许道看着如此众多的白蚁,心中也起了念头。
白蚁者,又称蚍蜉,世间有“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一说。
但是白蚁食木啃岩,数量上来了,毋说区区一颗大树,便是一幢高楼、一道河堤,都将其摧毁。
而他炼有《三尸舍身术》,尚未养出阴蛊,正要缺乏群居的虫豸进行豢养。
眼前这些白蚁既然能在白毛风窟之中生存,且是食灵气而生,应是灵虫,有奇效!
一念升起,许道心中的想法更多。
“白蚁具体是何虫尚不知晓,抓到蚁王蚁后才可辨认……其数量如此之多,定是易于增殖的灵虫,若是擒之豢养,优胜劣汰,择其精锐成蛊,或许可堪一用!”
要是在白毛风窟之中将蛊虫炼制出来,有了蛊虫作为阴兽,许道的保命能力将会大增,无论是应对之后的方观海,还是履行观中的任务,他都会轻松很多。
当即,许道环顾四周,心中喜色更浓。
蚂蚁和一般虫豸不同,有氏族之分,若是想要将其炼制成蛊虫,必须收其蚁王蚁后为母蛊,普通的蚂蚁并无多少用处。
未免惊扰到蚁群中的蚁后,许道没有处理围攻自己的蚁群,他任由群蚁撕咬,快步往裂隙内里走去。
岩壁上的灵光苔藓更多,且分布的有秩序。
许道还观察到不同区域的苔藓大小相近,小块苔藓并无白蚁撕咬,只有大块大块的苔藓才会有。
他心中对此猜想:“莫非这些苔藓是由蚁群养殖的?”
终于,行走已经有数百步,许道来到了裂隙的最里面,宽度仅有二三尺,勉强能容他攀爬而至。
再往里面,则是狭窄的仅仅能容纳蚂蚁蛇虫行走的细小裂缝了。好在他此时也不再需要往里面探去。
一座建筑出现在他身前,其中有房屋、有过道、有桥梁、有高塔、有走廊、有水塘……高低错落,参差不齐,玲珑剔透,居然是一水晶般的“城郭”。
只是这城郭渺小,高不数丈,桥梁、高塔、过道等物都是尺寸之间,往来其上的居民也都是蚁族。
此“城郭”赫然是一蚁巢。
许道站定在蚁巢前,注视着剔透的“砖瓦城墙”,他看到里面有无数只大小白蚁在行走往来,秩序井然。
蚁巢居民发现了许道这一庞然大物来临,整个巢穴为之轰然,无数白蚁从地下的通道中推出,触角扭动,好似持戈的士兵一般往许道攻来。
高塔上还有不断起飞双翅白蚁,降临到许道身上,同样击打。
数不清的白蚁摩挲岩壁,居然还发出了沙沙般的声音,宛如人间战争中的擂鼓呐喊。
许道周身被蚂蚁攀附的更加紧密,无数只蚂蚁,或从城郭中出击的,或是在外返回的,前后上下夹击,连他的视线都遮蔽住。
如此悍不赴死,前赴后继的蚁群,特别是其庞大的数量,密密麻麻的,蠕动翻腾,令许道头皮都为之发麻。
好在白蚁数量虽多,力气也大,但并不能穿透许道的护体法术。他皱眉看着庞大蚁群,琢磨着该用何种办法扫清对方。
许道摸了摸身后背着的剑匣,暗道:“不如放出煞气,使其沾之即死。”
煞气者至阴至浊,最是有害生机,若是环绕在他的周身,可循环往复的收割性命。
想到便做,他当即开启剑匣,引导出一缕煞气,融进护体的气劲中。
在许道的料想中,此招应是立竿见影,蚂蚁随沾随死,会一层一层的掉落在地。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煞气现身后,攀附而来的蚁群依旧在不断蠕动,其中虽有死伤,一茬接一茬,但相比于庞大蚁群而言,仅仅是少数。
许道见此皱眉,他随之又放出一缕煞气,融进护体的气劲中。死掉的蚂蚁姑且又多了一些,但后续又有蚂蚁补上,几无缺耗。
如此反复添上几回煞气,许道不再打开剑匣了。他担心煞气消耗过多,会坏掉他底牌,得不偿失。
细思片刻,许道心中一动,他震动周身气流,将周身攀附的蚁群突然打散,然后大踏步的上前,踩向整座蚁巢。
其宛如一参天的巨人,推城倒塔,摧枯拉朽,一下子攻入“城郭”之中。三下五除二扒开整座蚁巢,许道浑不在意蚁群的阻拦,低头在“城郭”中,细细的俯拾搜检。
仔细搜寻之下,城郭中一小台出现在他眼中,其色若丹,中有一白胖之物,素翼朱首,长可三寸,周身有左右大蚁数十辅之、援之,诸蚁不敢近。
此即其王矣。
许道伸手隔空捏起此物,蚁群顿时疯狂躁动起来,他仔细端详此物,眼睛微亮:
“南柯蚍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