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柠檬气泡水》飒卷短篇，师生
飒卷，师生年上，8k+
又开学了，开他妈的学。学生时代不喜欢开学，现在当了老师依然不喜欢。
飒站在学校门口的一家饮品店前，点了一杯柠檬气泡水，咬着吸管走进校园。
他感觉到渐渐地有许多目光粘在他身上不下来，甚至听到了一些女生的惊呼，于是赶紧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飒一毕业就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到了本市最好的高中做一名语文老师，领导美其名曰器重他，大手一挥让他做高二7班文科实验班的班主任。面对这一重担，哪怕他在大学期间做过许多与教育有关的实习，也不能不有些发怵。
飒在教室门口停了一会，看着里面的孩子们说说笑笑的样子，整理好心情才走进去。
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全班都安静下来。
好像从漫画里走出来一个人，眉眼里透着桃花的明媚。
飒也知道，大概是同学们上了这么多年学，第一次见到像他这样年轻的老师。糟糕的是他今天穿得也像个高中生，但一件白色短袖和一条简单的长裤已经是他最显成熟的衣服了。
更糟糕的是他手里还握着那杯柠檬气泡水，头发也是随意抓了个中分出来，这样一来更像是隔壁班走错教室的同学。
飒假装淡定地将气泡水放在讲台上，实际上心里直喊救命：他也没比高中生大几岁啊谁不是第一次当老师呢？
然而这一个放下杯子的举动格外凸显了他指节的修长，惹得后排的女生骚动不安，紧接着不知从哪传来一声流氓哨，班上最活跃的角落里有个男生大喊：“同学你哪个班的呀？”
“哈哈哈哈哈哈……”班里的沉默瞬间被打碎，同学们笑过之后都在等待这位新老师的反应。
飒不是没见识过这种场面，有些同学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一开始先试探着老师是不是好相处，然后见菜下碟。他自然不能表现出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于是冷脸注视着台下。
直到教室里又一次回归鸦雀无声，飒才微微笑了笑，抽出一只白色粉笔回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大家好，我是高二7班的华飒同学，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
飒着重强调了“同学”两个字，大家会心一笑，就看见角落里作乱的男生低下了头。
接下来，飒安排同学去领新学期的课本、打扫卫生、选举了临时班委，一上午忙得鸡飞狗跳。飒松了口气，又戳着下巴说：“另外，有谁愿意当我的语文课代表吗？”
“花卷花卷！老师，花卷是我们年级语文第一的大佬！他高一就是语文课代表！”
飒循着同学们争先恐后的声音看过去，第一排的角落里坐着一位气质沉静的同学，看到大家都推选他，倒是腼腆地埋下头。
很特别的是，他是班里唯一一位留着长头发的男生，刘海的发丝在鬓角弯出优美的弧度，脑后盘起一个小小的花苞，在阳光里隐隐地闪着光。
与他说话，飒甚至不自觉放轻了声音：“花卷同学，你愿意做语文课代表吗？”
卷抬起一双明亮的眸子，点了头。
飒让他跟着去办公室帮老师们整理课本和材料，这孩子不仅能够分门别类地放好，还十分细致地贴上标签。见到办公室的地面有些脏，安安静静地拿了扫把来扫了地，又安安静静地离开。
飒虽然没说什么，但全都看在眼里，悄悄向语文组里资历较深的宋老师感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那个花卷看着就很优秀。”
宋老师也称赞：“是啊，你不知道，在高二文理分科以前，花卷可是我的课代表，出了名的勤奋自律，从来都是年级前十。他爸妈工作忙经常没时间照顾他，自己上下学自己做早饭，这孩子是真的很争气。”
宋老师叹了口气又说：“哎，就是有点太乖了。”
从那以后，飒就有意无意地对卷格外关注了一些，毕竟也是班主任的职责所在。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也是飒正式工作的第一天。住校生们的第一节早读课从6：20开始，飒早早地来到教室里巡视早读，却在朗朗的读书声中看到了同样也在认真读书的卷。
卷是走读生，按理来说可以多睡一会，不用来上这节早读课的。
下课以后，同学们都涌出教室飞跑去食堂吃早饭，卷却依然坐在位子上，安静地看书。
飒走到他桌子前面问：“花卷，你怎么不去吃饭啊？”
卷抬头，很快站起来回答：“老师，早晨我在家里吃过了。”
“吃那么早的饭啊？”飒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估算卷怕是五点多就吃了今天的早饭。
卷只是笑笑，与飒对视一眼又垂下眼睛。其实他只是为了省一些时间，毕竟早晨的时间十分宝贵，在食堂里排着长队等饭就太浪费了。
“那你上午会不会饿呀？自己记得带一些小零食垫垫肚子。”飒给了他一袋自己带的小饼干，卷不好意思收，反复说着“不饿”又把小饼干塞回飒的手里。
多次推搡过后，飒板起面孔，拿出为人师表的天然压制强迫他收下来：“对自己好一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才能好好学习。”
卷只好低着头说“谢谢老师”。
上午没有他的课，飒回到办公室坐了会，其他老师对他说7班上午有一节自习课，学生们刚开学的纪律总是不成样子，所以飒又去了班里巡视一圈。
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吵闹，只是总感觉教室里少了几个人。飒朝走廊尽头望过去，却看见几个男生堆里赫然站着一个卷，几个人正小声地争论着什么。
其中卷的声音最为清脆：“……别他妈以为我没脾气，小心我……”
卷感受到脚步声猛地转头，脸上的怒意还未尽消，握紧的拳头还未松开，被飒一个眼神制止。
其他几个男生瞬间作鸟兽散，还扔了两根新鲜的烟头。
“花卷，自习时间你在这里做什么？”飒严肃问道。
“是他们先来这里的。”卷垂着脑袋，依然握着拳头。
“所以就说那种话？”
“他们、他们说您……”卷把拳头握得更紧了，渐渐地红了眼眶。
“说我什么？”
“……”
卷倔强地沉默着。飒反复询问无果，只能望着他的眼眶越来越红。
老实说，他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大学毕业生，骤然处理这种事实在是发愁。飒承认自己还是对他的语文课代表有所偏私，暂时没有将全部的责任归咎于他，只拍了拍卷的肩膀说：“如果有委屈一定要和我说清楚，但是这种事我希望下次不要再有了。”
卷点头，道了歉，满眼含泪地回到了教室。
但是飒不能任由这种事堂而皇之地发生而他作为班主任却视若无睹，考虑了很久应当怎样处理此事，班长就忽然跑过来将他拉到角落里。
班长是一位热情直爽的女生，贴在飒耳边开门见山地说：“老师，上午的自习课不能怪花卷，是普通班几个混日子的男生路过说您的坏话，花卷才上去制止的。”
话虽如此说，飒依然不认为卷吐出的那几个脏字就值得原谅，问她：“他们说了我什么？”
班长有些尴尬地抿唇，尽量把话说得很官方：“我直说了啊，他们……他们讨论您的性取向，而且质疑您的教学水平。”
飒回去的时候闷着一肚子委屈，一路上踢翻了好几颗小石块。他也是从高中时代过来的人，当然知道恶劣的高中小男生会把人形容得有多么不堪。
其实接下实验班班主任这一职责的时候，就不是没有流言蜚语和议论揣测传入他的耳中，有来自同事的，也有来自学生的。他早就该想到，花卷那样乖巧腼腆的一个人，若不是实在气不过，怎么会轻易露出带刺的一面。
飒越想越难过，但他现在不再是学生了，不能像卷一样想哭就哭，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欢迎来到大人的世界。
放学后，飒拍了拍背着书包的卷：“一起走走？”
人潮涌动的校园里，卷不敢直视他，也不说一句话，像一个只会走路的机器人。飒笑着逗他：“在生我的气吗？”
卷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又赶紧把目光落到别处，心不在焉地说：“没有，是我错了。”
语气里却带着犟。
在飒的眼里，那张因为委屈而紧巴的小脸又可怜又可爱，猫猫鼻的弧度刚好映衬出夕阳的光泽，后脑勺的小花苞有些松散了，一看就是主人这一整天忙着学习和伤心没功夫管它。
卷确实不是什么容易捏住的软柿子，平日里看着性子比谁都软，一旦遇了事却比谁都硬气，不然也不会冒着被老师发现的风险和那几个人正面冲突。
“谢谢你。”飒看着他说。
卷有些诧异地抬头，飒继续道：“但我还是那句话，这种事我希望下次不要再有了。”
卷又低下头去：“您就不生气吗？”
“更多的是委屈。我知道自己太年轻，水平有限，但我也自信我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不堪。可是口说无凭，我刚刚参加工作我也很紧张，只有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才能让所有人信服。至于其它的事，别人没有当着我的面说，我就当没有听见。”
飒想了想，笑了：“你一直都很优秀，欲戴皇冠者必承其重，应该很能感同身受吧。”
卷想到高中以来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默默握紧了书包的背带。
飒陪着他走到校门口，随意聊了聊其它学习上的话题。卷正想着要不要挥手说再见，就被飒拉到一家饮品店旁边，扫视着各类饮品的价目表问：“热不热？想喝什么？今天我请客。”
九月的暑热还未褪去，饮品店前凉意扑面，飒觉得十分畅快。
卷一向是学校与家两点一线，对于点一杯奶茶这种事甚至都感到极其困难，便拒绝了：“我不热，我不喝了……”
“你不要的话我就帮你点了。”飒点了两杯柠檬气泡水，其中一杯递给他：“拿着吧，消消暑，补充一下维生素。”
卷还是不好意思收：“不行不行……我，我要回家写作业了。”
“对别人我早把他赶回家学习了，对你就要让你多放松一下。”飒抓起卷的手腕，将凉飕飕凝着水珠的杯子塞进他手里。“对自己好一点，也不要总想着学习。”
卷匆匆后退一步，又是习惯性地低下头：“谢谢老师。”
飒笑着看他，在心里默默长叹，只觉得卷太乖了。
“在校外就别这么叫我啦，显得我老。你猜我多大？”
卷看着他含住吸管时鼓起的两腮，露出了少见的坏笑，小心地说：“三岁。”
“啊？……”飒气得跳脚，可惜卷腿脚快，说了拜拜就跑走了，笑得比谁都灿烂。
飒老师叉腰。
原来也不是那么乖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飒决定向优秀的花卷同学学习，每天都早早起床去巡视第一节早读课，不出意外地每次都能看到认真读书的卷。过了几天，两人甚至像约好了一样，默契地竟然在校门口就遇上了。
飒听见熟悉的声音，转头就看见卷背着书包飞跑过来，笑着喊：“老师好！”
早晨六点出头的天色像电影里的画面，几抹朝霞涂在天边，冷调的蓝将亮未亮，披在并肩的两人身上。校园里空寂无人，只有他们一来一回的谈话声。
飒问：“家离学校远不远？怎么来的？”
“不远，我骑车十分钟就到了。”
飒见他衣着单薄，不禁又问：“早上凉，还是要穿个外套。冷不冷啊？”
卷抱着自己露在外面散着凉意的半截手臂：“有一点点。没关系，马上就到教室了。”
飒想着如果感冒了会十分影响学习，所以立刻找到自己外套的拉链，打算脱下来给他披一会。
却在不易察觉的一瞬间制止了自己，默默垂下双手，若无其事地继续着谈话。
这算什么呢？这样的关心到底算不算越界？如果算，为什么他不自觉地担心卷会着凉。如果不算，又为什么他会害怕地收回手。
飒看着卷走进教室时，心里还是一团乱麻。听着同学们的读书声，才如梦初醒。
他现在是一名老师了，不能像在大学里那样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在去早读课的路上他都碰到了卷。他们笑着打招呼，然后聊上一路一直到教室门口。
事情就有点不受控制了。
飒不得不承认，他禁不住开始期待每天早晨的相遇，就连起床都变得不再是一件难事。他只要想到今天又能和那只小卷单独聊上一会，就可以瞬间清醒过来，再疲惫也能笑出来。
但他的理智又在身后拉扯他，希望今天不会那么巧合地碰上卷。他是老师，和学生单独走得近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这样半怀期待半怀内疚又半怀侥幸地过了许多天，这许多天里偏偏次次都碰上卷。
倒也不是说两人的缘分就那么恰如其分，只是因为他们到校的时间刚好都在六点十分附近。有一次飒不小心六点钟就到了，没有看到卷，就鬼使神差地在门口磨磨蹭蹭多等了几分钟，等到卷像往常一样出现，两人又像往常一样结伴而行。
他们从没有谈论过这种巧合是如何发生的，也没有约定过明天再见，却彼此都心照不宣。
然而一天晚上，飒结束了繁忙的工作回到家，父母拉他去参加晚上的饭局，说是他们要和朋友叙叙旧，要他也跟着去。
飒去了才知道，这哪是个老朋友叙旧局，明明是个相亲局。对方也是一对夫妻，也带了自己的孩子，小儿子调皮地跑来跑去，大女儿与飒同岁，是他们高中里的一位英语老师，也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只不过飒只在语文组里走动，便没有见过她。
虽然彼此没有明说，但这意思是点到了。飒闷闷地给自己灌酒，回到家就对父母发脾气：“你们清醒一点，我才23岁，现在就催婚吗？”
父母反而让他清醒一点，所谓成家立业，既然他现在工作稳定了，那么成家这件事也应该早点提上日程。
飒没理，卷了被子就呼呼大睡。却在酒精的刺激下睡了太久，第二天起床迟了，到校门口时已经快六点半了。
他以为不会再碰见卷，就一时没有下车，叹着气回想昨晚的催婚。一抬头却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校门口的小卖部前，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什么，脑后的小花苞转头之间轻轻颤动，凉风里显得落寞。
飒确认了几次那是卷，霎时间又开心起来，却再一次制止了自己打开车门的手。
他始终没有下车。卷一直等到早读课过了一半才一个人走进校园，还恋恋地回头张望了好几眼。
飒彻底清醒过来，事情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了。
本来已经干脆地回绝，但他晚上回家以后主动从父母那里要来了那位女老师的微信，把父母高兴得不行。
他现在也赞同父母的说法了，既然都在一个学校，那就试着相处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喜欢了呢。
飒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也没正经喜欢过谁，就算是偶尔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暗恋，也都是很快就忘在脑后了。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性取向，更不知道怎么谈恋爱，只能扔过去一条消息，请她周五晚上一起吃饭。
既然请了人家吃饭，他又作为男生就更应该主动先把人接到，偏偏在要去找她的时候卷进了办公室，询问他有关语文作业的具体要求，比如周记在多大的本子上写，有没有字数要求这种琐碎的事。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我只看质量。”飒已经很久没有和卷单独聊聊天了，倒是有时候看见卷抱着一杯柠檬气泡水边喝边学习，此刻还想再说些什么，办公室门口就有人喊他：“小飒老师！”
飒循声望去，正是那位叫江文的女老师，穿着还有半个大学生模样，笑得大大方方：“小飒老师忙完了吗？”
“嗯，这就好。”飒说着将目光转移到卷身上，用眼神询问他是否还有别的事。
卷自然很知趣地离开了，飒又将目光停留在卷的背影上。
江文也看着卷问：“那就是花卷吧？听说成绩一直很不错，难怪呢，看着就是好学生。”
飒心不在焉地说着“嗯”。
“就是那一头长发很特别。我听说他高一的时候就多次被领导要求理发，他怎么都不肯，后来看他成绩好也就没人说了。好学生就是有特权啊~”江文笑道。
与江文吃了平淡的一餐，飒心里对她不仅没什么感觉，反而因为她时不时提起学校里的优等生比如卷，满脑子都是卷了。
“要不要喝点东西啊？我看那家饮品店就不错。”江文指了指那天飒带着卷去的饮品店。
“好啊，我请你。想喝什么？”
“我就要柠檬气泡水吧。”
“……”飒顿了顿，仿佛自己被噎住了。他停了好久才说：“换杯热饮吧，大晚上喝冰的不好。”
江文一愣，眼中立刻闪现出小女生的光泽，怀着备受宠爱的幸福感答了一个甜甜的“好”。
飒知道她是误会了，却也把这话当作是恋爱中适当的调味品，付之一笑，两人的感情在那一刻升温。
只是从那以后卷总躲着他，如果不是出于课代表的职责所在，卷绝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就连飒有时候和同学们闲聊打闹，有人喊着语文课代表一起说说话，他也不肯凑上来。
飒觉得这样也很好，没过几天却收到了来自英语老师的小报告，说花卷同学在学校里写日记，写的还是情情爱爱，怕是在学校里喜欢上了谁。
英语老师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班里几个同学打闹之间从卷的座位上翻出了一个日记本，不顾卷的劝阻要交给班主任，而那时飒恰好不在，所以他们就先交给了英语老师。
飒往办公室外面一看，卷正抹着眼泪在墙角罚站。
“小飒老师叫他进来，好好问问吧。”英语老师出去了，把卷叫了进来。
卷走得极慢，越走越哭得汹涌，就停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不肯挪步。飒叫他过来他便哭出声，两只眼睛又红又肿。飒只好拉他过来，抽些抽纸给他让他擦擦眼泪。
待到哭声小了些，飒开口问道：“在学校里学习这么紧张，还有空写日记？”
“我没有……呜呜呜我是在家里写的，我只是……要随身带着……不然会被爸妈发现……”
“真的？”
“真的！”卷狠狠点头，眼泪又汹涌了起来。
飒将那个日记本还给他说：“去洗把脸，回教室吧。”
卷哭成泪人，湿漉漉的双手把飒的手也抓得湿漉漉。
“呜呜呜呜呜老师……我错了，您不要告诉我爸妈好不好？我以后不写了……”
“不告诉。”飒抽过来一张纸为他擦着那可怜见的小脸，温和地笑了，“你在家里写日记我可管不着，校规里没说不能这样。我也没翻看过你写的东西，我什么都不知道。”
卷惊喜得几乎转圈圈，宝贝似的抱着日记本跑走了。
飒又叫过来那几位抢夺日记本的同学，警示他们不要有这么强的窥私欲，这事便过去了。
实际上虽然飒没有主动翻看过日记本，但英语老师来打报告的时候却翻着给飒看了两眼。全都是以第三视角的“他”记述的内心活动，尤其是“他”近来和一个女生走得很近，让“我”羡慕又难过。
卷文笔好，写得让人感同身受。那几个同学和英语老师便以为卷有了喜欢的人，只有飒知道卷在忧愁什么。
难怪卷要躲着他，是以为他名草有主了啊。
飒和江文虽还在处着，但在一起时总是没意思，至少飒是这么感觉，也不知为何说一句话能有半句都不搭腔，所以一直没有进展到男女朋友的关系。
但他不打算向卷解释，就借着这个误会，让卷慢慢淡忘了自己，挺好。
希望也能让自己慢慢淡忘了卷。
开学的第一次月考后，语文组聚在一起批改试卷。一位老师对着一份作文啧啧称赞道：“这样的作文都不舍得给他扣分，他把桃花比作眼睛，真的太有灵气了。”
宋老师接过来一看，斩钉截铁：“一看就是花卷的作文，年级里没有他这样好的文笔，也没人写得这样好的一手楷书。”
“桃花怎么能像眼睛呢？怪怪的。”有人问。
“怎么不能？哎你看，小飒老师就是一双桃花眼呢。”
飒接过来，却默默不语。那桃花写得极其暧昧，处处都像一个人。况且九月份的作文题目要同学们咏一物，卷却偏偏写了桃花。
不是桃花像眼睛，而是眼睛像桃花。
过了这么久，卷不仅没有收心，怕不是这段时间时时都在想着他。
飒黯然，勉强端出标准的职业微笑：“哪有什么桃花眼。我也觉得把桃花比作眼睛怪怪的，要我说不该给高分。”
老师们争论不休，有的说写得好就应该给高分，有的说写这些并不合适。
后来宋老师做了裁夺，也觉得既然以前总想挑花卷的毛病挑不出来，这次就应该借着由头少给他些分数，免得这孩子骄傲，所以打了一个平均分。
月考出成绩的那一天，学校里最大的新闻就是花卷掉到了年级五十名开外，就因为那篇语文作文。
卷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架不住老师同学们的悄声议论。尤其是那日英语老师将卷的日记本一事说给了英语组的所有老师，江文便知道了，以为卷是因为恋爱而耽误了学习。
卷去飒那里送作业的时候，恰好江文也在，就顺嘴说了两句：“呦，这是花卷对吗？这次月考考砸了没关系，下次可要继续努力，不能把心思放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卷心里委屈，十分干脆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谢谢老师关心，但是我认为我没有考砸，这次的问题出在作文上，华飒老师向我说明了作文的情况，不是我的水平退步了，是我不该这样写，我下次会改的。”
飒托起两腮，笑了：“是这样，花卷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所以没必要沮丧。”
不想这话反而更加激起江文进一步嘲讽的冲动，她抱起双臂俯视着卷：“要是人人考砸了都这样找借口，那人人都去谈恋爱不学习了。小飒，你不能因为他一向成绩好就给他特权。”
这话说得办公室里其他几位老师也听见了，飒站起身压低声音说：“我比你了解我的学生，花卷没有谈恋爱，他一直都很努力。”
江文却偏偏抬高音量：“你当我不知道那些腻歪的日记吗？'多么希望和他一起去上早读的那段路，能再长一点。'咦，还是恶心的同性恋呢。”
卷瞬间瞳孔放大，颤巍巍将怀里的作业本摔在办公桌上，飞快地跑了出去。
江文得意地笑了：“小飒，你怎么不请家长呀？”
“江文，你住嘴吧。”飒给了她一个眼神，也离开了。
卷没有哭哭啼啼，回到教室还是和没事人一样。飒放学又一次将他拦住，提着两杯柠檬气泡水要一起走走时，卷却头也不回地拒绝，走得飞快。
飒只好追上去抓他的手腕：“你有委屈就和我说说，闷在心里会很难受。”
“我没有！我要回家了！”
飒没奈何，只好将他拉上自己的车，关上门，像关住一只难以驯服的兔子。
飒将气泡水交到他手里，绵延的冷意从卷的手心蔓延开，卷才安静下来。
“我可不是三岁，我今年二十三岁了，单身二十三年了。”
飒说这话是想告诉卷，他与江文没关系，自然也不会认同江文说的那些难听话。
卷是聪明人，抬起头听得更认真了。
“你一向很努力很自律，我从来不担心你的学习，我只担心你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开不开心。”飒越说越觉得没边，顿了顿又说：“明天要降温了，记得多穿点。”
卷始终保持沉默，飒胡乱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也就该分别了。
“那……你快回家吧，天快黑了。”飒望了望外面的天，打开卷那一侧的车门，“我希望你能一直勇敢地往前走，不要太留恋身后的人和事。等你有一天走到宽敞的大路上站稳脚跟，再回头看看，我会在原地等你。你明白了吗？卷。”
卷直直地望进那双桃花眼，与飒对望良久，直到眼里所有的委屈全部释然，直到他紧闭双眼吻上飒的脸颊，又在下一秒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在一条长长的林荫小道上，杯子里的气泡还滋滋作响。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