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之影

雨后的雪漫城(White Run)外，一匹有着浅色鬃毛的天际马肆意奔跑着。马背上，两个略显稚嫩的笑声传来。

“慢一点，萨穆埃尔 ——”，“现在害怕已经太迟了，苏菲。”诺德少年稍稍止住笑声，心口不一地谨慎控制好坐骑放慢速度。

雨后的风掠过雪漫平原，那是湿润夹杂着泥土气息的味道。微冷的风并没有让马背上的两人感到不适，甚至激发了他们诺德血统中对寒冷的抵御带来的兴奋。

“你觉得父亲快回家了吗？”坐在后面的苏菲搂紧眼前的脊背，随着放缓的马蹄轻哼着一首从吟游诗人那里听到的旋律，视线扫过周围草地上各色的野花。

“我不知道，也许你该去问问莱迪亚女士。”萨穆埃尔心不在焉地回答妹妹，雨后的冷风与不久前的一小段策马疾驰让他心旷神怡。

“寒霜”喷出的鼻息忽然变得急促，体会到坐骑不安的萨穆埃尔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个身着铁甲的壮汉手持钉锤拦在了前面。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远离了安全的雪漫城。

“上午好啊，小崽子们。”做工粗糙的头盔下，那胡须浓密的男人开口说道。“后面！”苏菲的提醒下，萨穆埃尔注意到另一名手持战斧的兽人拦住了他们的退路。他开始出汗的手摸向了腰间的剑鞘，莱迪亚的教诲浮现于脑海。强迫自己冷静后，萨穆埃尔侧过头压低声音，“回去找守卫——”

话音刚落，他翻身跳下马背，拔剑出鞘。那是一柄做工精致的诺德长剑，细致的花纹上有淡紫色的魔法微光若隐若现。

“不错的剑，你知道怎么拿稳它吗，小子？”诺德壮汉举起盾牌，右手握着钉锤步步紧逼。萨穆埃尔没有理会他，弓步下沉重心，摆出无数次练习中莱迪亚教给他的持剑架势。

“快！”他朝苏菲呐喊。后者紧咬嘴唇，趴在马背上压低身子，在快速策马逃离前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哥哥。

冷静判断敌我态势是重要的一课，至少莱迪亚是这么告诉萨穆埃尔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抑制手臂的微微颤动。意识到实战与训练时的心境是如此的不同。无论诺德人还是身后缓步走来的兽人，从体型来看他都没有优势。但鳞甲上附着的魔法力量与往日的剑术练习又让他恢复了一丝平静与专注。

“来吧——”萨穆埃尔鼓起勇气，模仿着心目中养父的气势尽力发出一声怒吼。此刻他无比想念父亲的吼声，那是穿透群山、雪原，引起巨龙们回应的龙吼。每次当他凝视父亲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古老纪元中流传的神话故事。更多时候，他觉得沉默寡言的父亲不像是一名诺德人，而像是隐居于山巅的龙。

来自两名敌人的嘲笑声将萨穆埃尔的思绪拉回至眼前的困局。他小心地观察着敌人的位置，谨慎地移动步伐与手臂。来自钉锤的第一击被他格开了，他同时迅速调整位置避免了被敌人盾牌抵近的风险。

兽人的战斧则来得势大力沉，萨穆埃尔清楚即使有附魔的加持自己也绝对不该尝试硬接。正当他调整呼吸与步伐准备利用附近的树桩同敌人周旋时，来自身后灌木的动静传入了萨穆埃尔的耳中。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眼前一黑。

带着头部残留的眩晕感，萨穆埃尔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一处位于山岩下的小型强盗营地，他的双手被捆在背后，浑身仅剩下一条短裤。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跳动的篝火照亮了一个走近过来的身影。那是一名木精灵，她身披兽皮缝制的外衣，面部绘有赤色的战纹，身后背负长弓，腰间有一只匕首。

“如果我们在威伦森林，杀死你可能意味着我必须吃光你的肉。”木精灵开口了，尖锐的嗓音却让萨穆埃尔很不舒服。

“没必要如此，女士。我的家人会付赎金的。”萨穆埃尔摇晃着头，试图让思绪变得清晰。

“女士？哈哈哈，这里可不是你那温暖安全，讲究礼仪的城市。”木精灵一只手扼住萨穆埃尔的下巴，盯着他的那双眼睛让萨穆埃尔想到了剑齿虎。他被攥住的下体猛然感觉一冷。通常情况下，这种不得体的行为从未在他的脑海中演练过。而他面前的敌人显然只是希望他感受到痛楚与威胁。

“告诉我，你愿意花多少钱来保住这些小东西？”木精灵低声问到。

“请不要......”萨穆埃尔的声音听上去远比他想的要懦弱，他对自己有些懊恼。

一个沙哑的声音由附近的黑暗中传来，“别急着动手，看来这次我们碰到棘手的货了。”

萨穆埃尔借助篝火得以看清开口的是那名诺德人，他在篝火旁的一只木箱上坐下。

“打听过了，我们雪漫的朋友不希望我们碰他，除非我们打算今后失去这一带的贩货渠道。”

“真扫兴。”木精灵朝萨穆埃尔的脚边啐了一口，双手从他身上拿开并猛推了一把让他后背撞上岩壁。

没有什么语言或是荣誉感能打动这些强盗，萨穆埃尔心想。他观察着四周，这里距离白天被拦截的位置有一些距离，苏菲或是其他人恐怕不易找到。也许他们会把我蒙着脑袋送回去换取赎金？他思考着。

夜色渐浓，月光穿过了乌云在雪漫平原上投下一片连绵的银色幕布。

悄然间变得深邃的夜幕中有蝙蝠的鸣叫声传来，听上去有一整群。它们徘徊在附近，忽然成片地朝兽人扑来。

兽人的哀嚎声中，木精灵从身后迅速取下长弓，紧张地瞪着倒下的同伴。阴影跳动流淌，宛如一团漆黑而浓稠的迷雾。散去的蝙蝠群中，有一名女性的轮廓浮现。她轻轻擦拭了一下染血的嘴角，脚边倒下的兽人宛如一条离水后又被晒干的鲑鱼。

“瑟拉娜女士！”萨穆埃尔惊呼，而那位于夜幕中现身的神秘女士只是朝他略略颔首。

“闭上眼睛，萨穆埃尔。”缓步走来的瑟拉娜出声提醒，抬手以魔法制造的屏障挡开木精灵射出的一支箭。

照做的萨穆埃尔很快听到了木精灵的尖叫，随后的声音像是有风吹过一顶破裂的帐篷。当他感受到搭向自己肩头的一只手，抬头睁眼时看到了瑟拉娜苍白的侧脸。

“你该回家了。”夜色下，她轻声提醒着，解开了萨穆埃尔手腕上的束缚。他沉默着点头，跟随女士的脚步走向外面那片美丽的月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