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这里从来都没有救赎，只有让人暴毙的诅咒和人们心中一成不变的坚冰。”——空城

 

        空城的雪总是下的如此突然，像往年一样的寒冷，像往年一样灰暗的天空，风吹着鹅毛一样的大雪扑落在来往兽群的肩上。

        28号小巷子里，一只灰狼用手遮挡着从巷口吹来的风，点燃了一根香烟。银灰色的毛绒领口上落满了雪花。

        “巴尔，西罗手里的那批货现在到哪里了？”他凛冽的蓝眼睛里似乎结出冰碴，冻得对面那只带着金框眼睛黄色狐狸犬话都说不利索。

        “老大……那批货被基维尔……拦在……道上了……不过，您也知道……他们……”巴尔低着头，不敢继续说下去，他是空城很有名的商人，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委曲求全。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眼前的这匹灰狼，清俊的狼脸上左边眉峰处却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他身上或许有着不为人所知的故事，但道上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阴狠，手法毒辣。

（基维尔—驻扎在空城与南国之间的熊族，体型庞大，凶猛善斗，虽然灵活性差，但是力量惊人。）

        “算了，我亲自带着兄弟们去夺回来，早看那群憨熊不顺眼了。扎克那边我之前让你盯着，有没有什么动静，感觉最近他们过于老实了。”椿吐出的白色烟圈很快消散在呼啸的风里。

        “每年到这个时候，这个病就越发厉害，真不知道是我们造了什么孽。”

        “害，谁说不是呢。就在前几天，你知道吧，咱们的邻居，一只金钱豹，那么彪悍的体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了这个该死的极化症，我去找他借工具的时候，看到他浑身僵硬地陷在雪地里，走的时候连眼睛都没合上。”

        “欸，你听说了吗？南国那边其实也有在我们这里卖极化症的药，价格便宜些，只不过是走的黑道。我们要不要屯点。”

（边境要塞之上有两城，一为诺斯，一为南国。诺斯王都位于边境北部，气候严寒，南国位于通途另一端，四季如春，两城之间以一条名为科莫修的商业道路连通）

        “嘘……小声点，傻女人。要是被凯撒国王的眼线听到，你小命还想不想要了，最近鹰眼卫在城里到处抓反叛分子，领头的可是那只狠毒的枭-扎克，你不会不知道吧……”

        一对雪狐夫妇的话顺着凛冽的风透过窗子传到窄窄的巷子里。

        “椿哥，就像他们说的，咱们的货明明可以再涨价的……这样走下去，兄弟们……就都要闹着散伙……”巴尔用手抬了抬眼镜，鼻子处呼出的热气模糊了镜片，遮住了他眼里的光。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把我自己的那份拿出来给他们分的。还有，等我把货夺回来之后，你记得安排人来接应，最好换个安置的地方，免得被那只枭查到。”

        这只狼似乎总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喜欢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肩上，他所作的一切好像都与黑道大哥的名号无关，而只是凭自己的意愿随性而为，椿哥轻轻地把烟踩灭在雪地里，转身出了巷子。

        “好嘞，您走好……走好……”巴尔弯腰深深鞠了一躬，安静地眯着眼笑，看着椿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Part2

“背叛是最毒的药，你的心和城门外的风雪一样冰冷，因此我向诺斯之神许愿，和你一样的兽族在死前都化为坚冰”——伊莎王后

 

        “交给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扎克。”大殿的王座上传来雄狮浑厚威严的声音。

        “放心吧，凯撒殿下，不会有人知道极化症的源头来自于哪里的。他们只会惊恐，只会盲目地逃窜，像是被您把玩于掌中的猎物。”跪在地上的黑枭收起翅膀将瘦削但凌厉的身形隐匿于大殿内的阴影里。

        “那我就放心了，听说最近的药在黑市里出了对手，你赶紧解决掉，免得惹出大乱子。让我没办法安心享受我的宝贝们……”

        扎克的眼睛注释着王座上荒诞的场景，但是好像已经见怪不怪，自从王后去世之后，凯撒殿下似乎终于不再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欲望。

        眼前的金狮慵懒地卧在王座之上，赤裸的躯体之上只挂着一条金色的绸带，懒散地缠绕在腰间，粗壮的大腿上纹着绮丽复杂的花纹，那是诺斯之神赐予金狮后裔的象征，顺着小腹处毛发的曲线蜿蜒而下，很难忽视尽头耸立的高山。

        “斯诺宝贝儿，过来。”

        伏在他身前的白狮凑上前去，亲吻着殿下给予他的坚硬的赏赐。

    “呜……斯诺宝贝，扎克……今天就到……这里吧”

        “是，那属下先行告退。”

        大殿里响起愉悦的嚎叫，如殿外的风雪一般久久不能融消。

        大殿门外，扎克看着阶梯前厚厚的雪，“猎物上套了吗？”

        “鱼饵已经准备好了，按他的性子，一定会上钩的，到时候，您就可以安心了。”金色镜片下的眸子闪着精明与算计的光。

        “等到把那只碍事的狼除掉，自然不会亏待你，精明的商人。”

        “那我就提前谢谢扎克统领了……”

 

 

Part3

“我不愿意承认王后的诅咒，因为性别从来不是阻挡两者相爱的缘由”——椿

 

        漫无边际的风雪呼啸着，远处蜿蜒的阿斯莫多山脉隐没在银色的外衣之下，商队的马车走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条山路之下的悬崖也被之前来往的客商称作是雪葬峡谷，原因很简单，狭窄的山路，层岩高处积压的大雪，遇上狂风天气，随时可能会有泥石流一般的雪崩瞬间将路上的商队吞噬殆尽。

        可以说科莫修这条商道虽然是明面上的贸易之路，但是近几年却几乎荒废了，一个原因是因为凯撒上位之后几乎断绝了与南国的商业往来，另一个原因是从冰川那里迁来的基维尔一族在这里驻扎着抢夺来往的商队。

        只有一些不怕死的道上人物敢在他们的领地里运送货物。

        “老大，我听说诺斯之所以会出现极化症而渐渐变成空城是因为他们那个已经死去的王后的诅咒……”一只年轻的阿拉斯加犬族从马车的后座凑近椿的耳朵小声的说。

        “你都从哪听来的这些小道消息……他们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不要影响我们的生意就行。”，这只狼的脸上依旧这么漠然，沉稳的蓝色眼睛像是冬日安静的湖泊。

        “老大你一定不是这么想的……要不然我们暗地里运过去的货价格怎么也不会那么低……”阿拉斯加在后面小声地嘀咕。

        “行了，这趟把货抢回来之后不会少了你们的。就快到那群家伙的老巢了，提醒大家拿好武器。”椿回过头拍了拍阿拉斯加的肩膀，神情严肃，毕竟基维尔那群家伙常年在冰雪里走动，在这种鬼天气下，很难占到他们的优势。

        “大家拿好武器，准备和基维尔那群家伙开干！”阿拉斯加朝身后的随行部下大声的喊，然后转过头来继续喋喋不休

        “伊莎王后的诅咒据说是因为她发现了凯撒和他手下白狮侍卫的奸情，在临死前许的愿望，希望诺斯会因为这个病最终成为名副其实的空城，变成一个空壳。但是极化症这个病也真的离奇，不知道什么人会染上，但只要染上，全身连同血液都会冻结，想想都很可怕。”阿拉斯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都是传闻，听听就行了。”照例是敷衍的恢复。

        “老大，这次抢完货回来，是不是该给我们带个压寨夫人了？嘻嘻。”阿拉斯加在一旁兴奋地询问。

        “……你废话太多了”这次终于有了明显生气的反应。

        他不想让身后的其他兄弟知道，他和那位凯撒殿下一样，喜欢雄性。

 

 

Part4

总有一天，我们会渐行渐远，直到背道而驰——诺斯之神的约律第二十八条

        天色已沉，远处稀稀落落的星子透过云层点起进攻的灯火。“阿拉，你带一队兄弟从这群憨熊营地的正面佯攻，我带另外一队从后面包过去，松带其他人守在这里随时支援。”迅速分配完任务之后，椿便招手带着一队狼仔消失在了远处的黑夜里。

        雪山里的夜似乎也并不是如此的暗，一群狼正小心翼翼地潜行在白莹莹的地面，离基维尔的营地只剩下二三十步的距离，已经能够看到他们洞穴处点燃的篝火，在今夜的大风里摇摆不定的闪烁。

        似乎如同回忆里的默片一般，所有狼崽都不敢大声说话，只等待阿拉那边发起佯攻。

        “你们害怕吗？”椿回过头轻轻地揉了揉后面一只黑狼的脑袋，他叫卡努斯，才刚成年不久，是第一次跟着自己出来收货。

        “不怕，因为有老大在，嘿嘿。”他仰起头笑，眼睛里是对自己老大的绝对信任，椿搂住他，蓝色的眼睛里好像有一些难以忘怀的东西在萦绕。

        “你……为什么要救我？”一只瘦弱的黄色狐狸犬蹲在诺斯银行的角落，身上的破夹袄已经烂了好几个洞，脸和胳膊上被银行的警卫打的一块青一块紫。

        “那你为什么又要做一个小偷呢？”椿弯下腰，把自己银灰色的围巾挂在他脖子上。

        “因为……我的钱……都被骗走了……太饿了……”他的眼睛里是对骗子灼灼的恨，但是却因为饿而显得有气无力。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对付你嘴里的骗子？我是黑道。”雪花簌簌地扑落在地上，然后是许久的安静。

        “我可以……相信你吗？”凛冽的风吹动灰色的围巾，雪花开始在伸出的手掌里缓缓融化。

        “嗯，我叫椿。”蓝色眸子里的坚冰慢慢解冻，就像脖子上的围巾一样，很温暖。

        “我叫巴尔。”

        三天后，那只骗子金豺的住处。巴尔亲眼看着椿用匕首毫不留情地贯穿还在摇尾乞怜的小丑，红色的血飞溅在莹白的雪地上，好像是一簇梅花。

        巴尔的脸上先是吃惊随后转为感激与拜服，“以后有老大罩着我，再也不用怕了。”他兴冲冲地跑过来抱住自己的老大，仰起头来是托付的笑。

        “嘿，老大，阿拉他们已经开始了，我们是不是应该从后包抄了。”卡努斯用狼爪在椿面前晃了晃。

        “嗯，你们小心脚下，可能会有这群熊设下的陷阱，等到他们完全撤出洞穴之后，卡努斯在洞外查看情况，我们其他人绕过去直接进他们的巢穴控制没有反抗能力的小熊，用这个作为筹码谈判，尽可能减少我们开战的损失。”椿回过神来，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

        “好！”身后的狼崽顺从地听从任务的分配。

        风将基维尔怒吼的声音传到整个山谷，能从他们的高声咆哮里听出来蔑视和冷笑，这群狼是多么的自不量力，想要挑战雪山之中的王者。

        伴随壮年基维尔的离开，大地的震颤暂时得以停止，树上抖落的雪堆成一座座小山包，那些令人畏惧的声音渐渐被阿拉带领的狼吸引挑衅到了远处。

        “上！”伴随椿简短有力的下令，卡努斯带着他的兄弟们先行摸索着穿越了陷阱区，溜进了基维尔的洞穴，洞穴里都是一些刚刚生育过的母熊和一些刚刚诞生的小熊，对于这群身强力壮的青年狼，制服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困难。

        椿走在最后将卡努斯没有识别出的陷阱捣毁，方便等会儿撤离到后方进行谈判交接，一切都在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那群憨熊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对灵活且团结的狼群，他们会被耍的团团转。

        在刚捣毁第一个捕兽夹的时候，洞窟里突然传来犀利的枭叫声，随即是一阵阵愤怒的狼嚎和兵器交接的躁乱。

        “怎么可能？”椿跳下滑坡，呼啸着狂奔向亮着篝火的山洞，一支带着鲜血的利箭嗖的一声插在洞门口。

        跃动的火光照亮溅上鲜血的墙壁，扎克扑动背后那双强有力的黑色翅膀从洞穴里的拐角走出，沾染血迹的脸上的神情犹如刚刚吸完鲜血的恶魔。

        “怎么样，椿，是不是以为我会一直输给你。我承认，你很有头脑，作为南国黑道的首领，把诺斯城搅得天翻地乱，每一次都让我失手而归。”扎克捂住脸，满脸是痛惜的神情。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看看他，多么可怜的小狼崽。”扎克的语气同情里掺杂着一丝令人反感的嘲弄。

        他的手下提抓着卡努斯的背像丢垃圾一般把他扔在地上，卡努斯深褐色的眼睛还睁得圆圆的，不愿意闭上，似乎在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之前在质问，在怀疑。

        “老大竟然出错了？”“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或许是在断气之前这么问过自己。

        椿跪在地上，伸出狼爪轻轻拔出插在卡努斯胸口的箭，似乎怕弄疼他，“阿卡，好好睡一觉吧。”

        他仰起头审视扎克的目光似漆黑的夜一样空洞，让人觉得恐惧，似乎是来自狼本性深处的怒火被冷静压缩成随时可能会引爆的炸弹。

        “是你杀了他？”这句质问在沉重的雪夜里似乎显得轻飘飘的。

        “但那又如何呢？瞧瞧你的周围，你的兄弟们已经陪他一起走了，他不会孤独的。”扎克把手里的长枪插在脚下的尸体上，宣告胜利者的姿态。

        话音还没落地的时候椿从腰间拔出的匕首已经横在了扎克的脖颈处，但刀尖下的他好像并不慌张，而是用余光斜视着面前这只被头脑的愤怒和内心的冷静同时支配的狼，是那么的危险，似乎还带着一点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可悲与可笑。

        “放开扎克统领，或许我会考虑让你和卡努斯他们死在一起。”冰冷的长矛抵在椿的背后，身后是巴尔熟悉的嗓音，只不过在此刻却显得有些僵硬和陌生。

        “被人背叛的滋味如何呢？啧啧……”扎克用利爪推开椿走神的刀刃，“或许这笔交易真的很赚，你永远也想象不到被最亲近的人伤害的美妙滋味。就像曾经的伊莎一样……”扎克脸上泛起阴郁且病态的笑。

        “巴尔……你……”.

        “别叫我的名字，我讨厌你，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总是以为自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很好”，巴尔好像不是28号巷子里唯唯诺诺的巴尔，也不是曾经会仰起头投来仰慕目光的巴尔，他只是低声叫嚣着，如同火山的爆发。

        “像扎克统领所说的一样，你是很精明的狼，但是又很迟钝……我以为我在你心里是独特的，你就像这条围巾一样，仅仅用手握住就很温暖……可是，我越靠近你，就感觉我们之间越疏离。所以我在想，怎么才能留住你。”巴尔低着头，像讲故事一般诉说着。

        “动手吧。”这只狼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短，他似乎想解释些什么，但终归已经没有解释的意义，并不是每只兽人都有勇气向暧昧的另一半坦白自己的心意，尤其是当他站在身不由己的地位上时，比如所谓的黑道，比如所谓的王，甚至是诺斯城里的普通人。

        风声呜咽着，嚎叫着，在狭长的阿斯莫多山脉流窜，给这充满血腥味的夜平添了几分孤独。

        “带他去外面吧，你们其他人顺便把这里收拾干净，我答应了基维尔的首领说洞穴里不能留下一丝血迹，要不然等会儿那群笨熊回来又要说我不懂得收敛杀性。”扎克擦了擦手上的血污。

        “就让你的老伙计动手吧。”扎克伸手示意交由巴尔来处置，“毕竟这次能钓到大鱼也全靠他……”

        “很快就能再见了，老大……”

        山谷里传来闷闷的声响，紧接着周围的树开始抖动，树上的雪开始簌簌地落下。

        “雪崩了！”鹰眼队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这一声像泡腾片丢进了水里，所有人开始躁乱。

        “这群笨蛋玩意儿，对自己的动静没点数，一定是他们刚才咆哮过后让高层的雪松动了，回来的时候又刚好路过那里。别慌，能飞的飞到对面的高处避险，不能飞的躲进洞里自求多福。”说着扎克已经扑动翅膀飞向了高空。

        “看来天意如此。”巴尔手里的长矛落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两旁的雪像河流一样汹涌的奔腾而来，“就让我们葬在这里吧。”

        “对不起……”一切还没说完的话顷刻间都被淹没在厚厚的积雪下，阿斯莫多峡谷的风呼啸着，如同一切都未发生。

        “麻烦终于解决了……”

 

 

Part5

“这次，我不会在逃避了。”——椿

        “幸好，诺斯之神保佑。刚才我还在担心你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朦朦胧胧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慌张。

        “你是谁？”狼性一向让他很警觉，尤其是刚才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所背叛，此刻他的蓝色眼睛里虽然凶狠，但是却闪着一些些亮光。

        “我叫豆豆，嗯……，是诺斯城的人，和家人一起逃出诺斯的时候不小心遇到暴风雪走散了。你呢，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埋在雪地里。不过，看你身上的伤，可能是在这里遇到什么坏蛋了吧。”他在对面翻动着篝火，眼神跳跃着，然后嘿嘿一笑。

        “你笑什么？”椿坐起来，靠着洞窟的墙壁，打量着对面的黑猫，稚气将脱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无害，身材倒不是很强壮，只是仗着猫兽人的底子略有些柔软的肌肉，黝黑的尾巴尖上略带一点白，此刻正灵活地在身后摇摆。

        他看起来应该不具有太大的威胁性，“没什么，可能在笑我终于有伴了，在这里的夜晚，可是很冷的.”豆豆从身后拿出一只地瓜丢进熊熊燃烧的火焰里，“这是今晚的晚餐了，一人一半，你看起来比我强壮一些，我可以多分给你一点。”

        火焰的光在他脸上跳动，是那么的可爱，带着一点点独特的吸引力，让失落的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一些。

        “没事的，就一人一半吧。”椿的语气逐渐放下了刚才的戒备，不过他本身也不怎么爱吃烤地瓜。

        “为了避免等待的无聊，我们来讲讲自己吧。”烤地瓜的香味开始在洞穴里弥漫

        “你为什么想要逃离诺斯呢？”一向不擅长开口的椿试图找到一些有趣的话题。

        “嗯……应该是为了逃避吧。”豆豆仰起了头，似乎在回忆什么，“你知道诺斯城里的诅咒吗？就是那个得了之后会全身冻僵的怪病。”他挥动着猫爪在椿面前比划着。

        “嗯，知道。”椿在一旁做安静的听众。

        “我喜欢和我一样的雄性，这件事被教堂里的主教大人知道了。他告诉了祷告班上的其他人，然后就……”豆豆伸出了手臂上，胳膊上的毛发有一部分因为鞭笞而脱落光秃秃的。

        椿楞在原地，看着他受伤的手臂，想要伸手摸摸。

        “为什么呢？”他似乎在质问自己，也似乎在质问豆豆。

        “别碰我，好吗？”豆豆连忙缩回手臂坐在地上，眼睛里的光忽闪忽闪的，像是即将熄灭的蜡烛。

        “对不起……”两个人仍然是对立坐着，空气里只有篝火的噼啪声。

        “地瓜好了！”豆豆将地瓜从红中透亮的碳里扒拉出来，然后用猫爪小心地拿起。

        “烫烫烫！”然后连忙丢在了地上。

        “让我来吧。”狼爪似乎是更耐热些，椿哥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和之前一样，但又多了些许兴奋，或许他之前也从没有和一个“同伴”一起躲在山洞里吃地瓜的经历。

        他小心翼翼地掰开，地瓜冒出的热气弥散在空气里，然后拿出稍大的一半递给豆豆，“给你。火候有些大了，糊了。”

        “谢谢你。”椿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拨开皮，然后把地瓜小块地送进口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莫名的幸福感。

        这里的夜晚果然很冷，尤其是在身上的衣服都被埋在雪里浸湿的情况下。

        椿伸手准备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搭在篝火的架子上。

        “要不我把外套借给你吧。”豆豆捂住眼，但还是能从手掌缝中看到野狼长年在厮杀中锻炼出的肌肉，很匀称，腰腹处的线条彰显着野狼奔跑时绝对的力量感。

        “……”椿看了一眼颇为害羞的黑猫，索性低头背对着他。

        “不早了，睡吧。”夜晚的风呼啸着，透过洞口吹进来。豆豆缩紧在火旁，闭上了眼。

        似乎猫都是比较怕冷的，狼倒是更加耐寒一些。看到豆豆冷的发抖，椿索性蹲守在洞口，堵住刺骨的寒风，雪花落在灰色的狼毛上，慢慢融化。

        就在快合上眼的时候，洞穴里突然传来摔倒的声响。

        “你怎么了？！”，看到豆豆浑身颤抖的厉害，眼睛渐渐失去了之前的神采，椿想要把他扶到更加靠近火源的地方。

        “好冷，好冷……”快要失去神志的豆豆嘴里只是一直默念着，看到椿想要走上来，眼里的神色转变成慌张，随后在喉咙里呜咽出几个字，“别靠近我！”

        “靠近我的话，你也会得极化症的。”他挣扎着要爬向燃烧的篝火，像是僵硬的木偶。

        “别靠近我，别……”,最后几个字停留在结冰的一刹，有温暖的热源正源源不断地向自己的身体递送。

        “你不怕吗？”豆豆仰起头，看到眼前清俊冷冽的狼脸，而自己正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好些了吗？”那双蓝色的眸子里似乎多了一些关切。

        豆豆还没来得及点头，身体便再次开始抽搐起来，这次似乎更加厉害，手脚迅速地冰凉，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

        “你有药吗？”椿开始慌乱起来，看着怀里的黑猫一点点冻僵，“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像是逐渐被冰封在深海里，一点一点失去知觉，我能听到你的声音，但是你究竟在说什么，已经渐渐远去了。

        “抓住！”不知从何处伸出的手掌，很陌生，但是很温暖，让人不想松开。

        “唔”睁开眼才察觉是野狼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掌，十指相扣的温暖传递到自己的掌心的纹路。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粗糙的鼻吻便迎了上来。舌尖探进口腔里，胡乱的冲撞。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吗？椿贪婪地索取着豆豆口中的滋味，然后在舌尖缠绕时交换着彼此的信息。

        豆豆的身体颤抖着，一半是因为寒冷一半是因为眼前这头野狼的热吻，那么炽烈，不带一丝遮掩，仿佛在宣泄过往所有的压抑。

        椿的手掌抚上豆豆的背，然后俯身紧紧贴在他的身体上，“还冷吗？”。

        赤裸的相拥，灼热的温度。

        “不太冷了……”豆豆能够从眼前这头狼的眼睛里明白他似乎可以信赖。

        “唔……”豆豆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失去知觉的下半身处传来阵阵暖意，那里能感觉到野狼鼻吻不断呼出的热气。

        “抱紧我……”豆豆主动钻进椿的怀里,紧紧贴在他的胸前。

        轻轻地摸索着，在黑暗而潮湿的洞穴。

        “可以吗？”

        “嗯……”

        “亲亲就不疼了……”

        “好.”

        “好温暖……”豆豆瘫倒在椿的怀里。

        “睡吧，今夜你不会冷了。”椿将豆豆紧紧地拥入怀中。

        外面的风雪呼啸，洞穴里温暖如春。

上半完

（封面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