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前记事-p3

  又一个午后，系在树边的橘猫灵巧地绕来绕去，追逐着路过的飞虫。虫子很快飞走了，橘猫又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摇动着尾巴。

  斑斑路过的时候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橘猫闭了闭眼睛，在晃动的瞬间，斑斑才突然注意到它的眼睛是湛蓝色，像晨露一般淡薄透明。他喜欢这种颜色，并且这勾起他心中另一个疑问：绾绾的瞳孔又是什么颜色？心中特别之人，总会被赋予特别的颜色。但，对于绾绾来说，斑斑大概也是无多交集之人，因此他也不愿意陷入单方面的遐思。再者，她的瞳孔大概就会像正常人一样，是琥珀色的吧？可是她的母亲曾经待在那样的地方，她的父亲会是人吗，还是妖怪？他试图回想看见的她的模样，可无论怎么想，斑斑都回忆不起来任何细节，甚至连记忆中她的脸都是模糊的，怎会如此呢。

  斑斑沉浸在难以自拔的思绪中，直到他险些撞上面前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斑斑才发现街上静悄悄的，除了他俩一个人也没有。事实上，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男是女还是妖——它带着黑色的面具，披着黑袍，黑色头发在他脑后梳成一个个粗大的辫子垂散着。巷子里显得格外阴暗——在阳光燥热的午后。难以言说、压抑的气氛弥散在路面，石瓦和暗窗间，斑斑的身体有些颤抖，冷汗在不知觉中爬满了手心。

  “你，知道你是谁吗？”它问。是男人的声音？又或许是女人的。

  “这是什么意思？”斑斑问。“我知道我叫什么，我也知道我是谁。”

  “那你叫什么。”

   “李斑斑。”斑斑并不想说，却出乎自己意外地说了实话。

   “那就代表你不知道。”它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开始变化，像一滩淤泥那样流动地变形，直到变得像一个男性的声音，“你的名字是，”

    然后是漫长的停顿，直到空气都变得冷淡、凝固，仿佛当红的戏楼都已塌坯归于尘土。

   “悟空”

   “总有一天你要上路的，哪怕不是今天。你要记住的就是这个。”他很快接着自顾自地说。

    说罢，他强硬地把手中的破旧竹卷塞进斑斑手中，而后匆匆地走掉。斑斑转过头想叫住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转瞬间，面具男的身影就消失在小巷阴影里。空气重新归于宁静，斑斑抬头看才发现，他所站之处的阳光恰好被曾经站在他面前的面具男挡住。

   “绾绾，吃饭啦！”散着头发的姑娘叼着个馒头，手里端着一大笼蒸屉，上面全是白面馒头。

   “好！”绾绾大声地回应。她将借来的发簪利落地取下，黑发如瀑布般垂落。她转过身赤脚向屋内跑去，身后是静穆的栏杆，栏杆背后是逐渐淡薄的夕阳和群山。地上残留有几根发丝，在寂寞稀薄的空气里逐渐蜷曲，仿佛快要淡化消失，溶入薄暮的夜色。

  斑斑被面具男的事弄得摸不着头脑。他翻来覆去地看了那竹卷——上面全是用隶书写就的古文。上面讲述的故事，和他看到的西游记并不一样......他皱了皱眉，没再多想。

  他摊开手掌心，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玉质发簪。泛光的玉泽和沉默的云纹仿佛在讲述什么，也可能是他自己的内心在试图吐露。今天的街上熙熙攘攘，抬头依然能看见远处若隐若现的青雀楼，在妖怪的世界里现出淡薄透明的轮廓，仿佛还能听见其中的觥筹交错和吆喝，暗暗地在眺望的人心中结下一种隐秘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