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关
沐着黯淡的星光,陈旧的绿火车吱呀呀地在铁轨上行进。前站登车的乘客骂骂咧咧地在狭窄的坐椅上翻了个身听着车笛声再次入睡,刚上车的乘客皱着眉头避开垂在过道的一双双脚寻找着座位。
瘦弱的女孩披散着长发,背着蓝白色的大书包随几个中年男人找上最后一节车厢——前面的位置已经被占满了。这是一辆只有五节车厢、本应停运的火车,但是因为车上这些跑“长途”的工人,它顽强地停留在这个不属于它的时代,继续做着乏味的工作。
甫一进门,几人同时打了一个寒颤,男人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一扇窗嚣张地大敞四开着,没几步,又是相同的一扇窗。头发花白的男人恶狠狠地咳了一声,仍旧向前走着,身后同行的两个男人一个捏着几乎只剩烟蒂的烟默默地抽着一言不发,一个搔了搔耳根含混不清地咕哝了几句。女孩抱起胳膊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们直至车尾,在那里,早春的寒风是无力的。
酒是喝尽的酒,烟是铺满桌子的烟。金发的女青年眯着眼,不咸不淡地盯了几人一会,又掏出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架在对面座椅上的脚却没有丝毫放下的意思。头发花白的男人乜了一下女青年,缓缓地蹭进座位,一侧身躺在座椅上不再动作。抽烟的男人仍捏着烟蒂不放,偏身将正摘帽子的同行者让到旁边靠窗的位置。只留下女孩在原地踌躇。
女孩终究坐是在了金发女青年的脚边,抱着书包愣愣地注视着对面墨绿色的椅背,不做言语。女青年大概是倦了,丢了还剩半根的烟,抽回腿,起身向外走去。
半晌,隔着过道坐的三个男人已然有两个熟睡——鼾声如雷。抽烟的男人又掏出一根,叼着,没有点燃,像是在品尝着什么。
咔嚓——
女孩歪了歪小脑袋,却看见一个皮包骨头的男人打开门向这里走来,不是那金发的女青年,这男人很快站在女孩身边,一动不动,注视着她。女孩面无表情,向窗户挪去——这男人让她联想到了骷髅。已经快四点了,还醒着的男人放下了烟,刚要起身,却见女孩身体陡然一僵、眼眶泛红,他又慌忙抓起刚放下的烟哆哆嗦嗦地点了火。
女孩分明感到腰间被某种匕首类的东西顶住!骷髅似的男人呓语般命令道:“钱”!女孩几乎哭出来,四肢如同生锈般打开书包,摸索了几下——
咔嚓!
车门再次响动,车厢里清醒的人纷纷失色,抽烟的男人猛吸了一口,那烟瞬间消失三分之二,而女孩和骷髅似的男人则如同按了暂停键一般在空气中凝固。
金发女青年缓步靠近。
嗒——
嗒——
嗒——
一步一步。如同用一柄小锤死命地敲击着他们的心脏,令他们窒息。
她很快走到自己的座位边,但......
她站在骷髅似的男人身边——
“让一让”。
她蹙眉道。
骷髅似的男人打量着女青年——染色了的短发、从耳垂到整个耳廓的耳钉、做了美甲的手与脚、热辣开放的服饰、令他窒息的身高......拳峰居然是平的!他又扫了一眼隔着过道抽烟的男人,还有他两个酣睡的同伴。
“知道了”。骷髅似的男人粗声粗气地回到,磨磨噌噌地起身坐到了对面,女青年顺势坐下揽过女孩。危险已经远离,但女孩明显受到了惊吓,伏在女青年胸口无声地抽泣着。不多时,骷髅似的男人快步走出车厢。
阳光姗姗来迟,照进车厢。抽烟的男人不再抽烟,推醒了身旁的同伴,换了位置睡觉。金发女青年一手揽过女孩的腰肢,一手抚弄着女孩的后颈,望向窗外披上晨曦的荒地,轻轻扬起嘴角。
清晨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