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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征召》第五章

2020-03-10 13:23 作者:摸鱼校尉恩斯特  | 我要投稿

第五章

平地惊雷

 

“我和哈克纳上尉谈过了,”伯伦中士说。“好消息是整个团会撤退。坏消息是我们将殿后。”

兽人军队的存在被发现已经有几分钟了。此时,决策已定。

一个信使被派去找哈克纳上尉。上尉亲自到现场察看情况,立即命令士兵们从谷口撤退。到目前为止,绿皮一直在吵闹着过河,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监视他们,但哈克纳担心敌人可能已经向前面派出侦察兵了。因此,他把他的部队撤回遮蔽处,只留下几个人作为哨兵监视绿皮的进度。

那之后,哈克纳上尉把每个纵队的高级士官们召集到一起,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对于迪特尔而言,这是他一辈子里最度日如年的时刻。被排除在外的他与纵队的其他士兵们一起在伯伦与上尉商议时等待着,痛苦地意识到兽人就在附近。

事实上,他认为绿皮至少还要走半里路,全部都是上坡,还要穿越茂密的森林。只要敌人的骑兵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它们可能要花半个小时才能到达猩红旅的位置。它们甚至可能完全绕过他们,在森林的掩映下与之失之交臂。然而,迪特尔并不喜欢把自己的生命押在这些概率上。

在伯伦中士回来时,很显然纵队里的其他成员与迪特尔有相似的观点。他们急切地围在中士身边,期待着好消息。

他们很快就失望了。

“我们的工作是最危险的,”伯伦告诉他们。“但总得有人去做。当船长询问我们能否胜任时,我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我们能胜任。”

“我们真走运,”克鲁格低声嘟囔着,他的话引来了那些离他近到能听到的人充满敌意的目光。

“克鲁格,你有什么问题吗?”伯伦怒视着他。

“不,中士。”

在冲突的余波后,克鲁格和费贝尔完整地幸存了下来。但目前为止,们俩谁也没有对迪特尔提起那间农舍里发生的事,但克鲁格恶狠狠地瞪了他几眼,足以提醒他那件事并没有被忘记。至于迪特尔,他还没有决定是否要把这两个人的行为报告给伯伦中士。他很想问问耶哈德或里格尔的意见,但是他觉得现在还是算了吧。还有更紧迫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兵团的其他部分将按纵队依次撤退,”伯伦说道。“上尉已经派人将兽人的消息带回我们的军队。但是,如果他们没能成功,那全团的每个人都有责任确保消息得到传递。如果不这样,绿皮杂种们就可能出乎意料地突袭军营。我们都有朋友和战友在营地里。我想毋庸赘言如果兽人占领了它,他们会怎么样?”

纵队里没有一个人出声。他们阴沉的脸色足以说明问题。

“我们的工作是掩护其他人,确保他们撤离,”伯伦继续说道。他指了指一条穿过树林,一直延伸到山谷边缘的小路。“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组成防线来保卫整个区域,所以我们将守卫在绿皮侦察兵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这条路似乎是从河边出发最容易走的路。我们会在它的两侧设伏,但愿一切顺利。”

 

* * *

 

“好吧,就这样,”十分钟后,霍伊斯特说道。“现在交给西格玛吧。我们只能相信祂的仁慈了。”

“西格玛的仁慈?”里格尔讽刺地扬扬眉毛,“老兄,我觉得你要是想有这样的希望,平时过日子可得遵纪守法点。”

根据伯伦中士的指示,十个人分成五人一组的两组,藏在通往河道的小路两旁。迪特尔希望避免与克鲁格或费贝尔而有任何进一步的纠葛,当被伯伦命令加入到另一边时,他松了一口气。

他被分配到小路的左侧,由耶哈德指挥的五人小队,和霍伊斯特、里格尔和库兰斯基并肩。考虑到可能有一整支敌军在向他们逼近,这支部队似乎少得可怜,无力阻挡它们的进攻。

尽管如此,猩红旅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确保即将到来的战斗不完全沦为一边倒。他们认为前来的敌军主力应当是侦察兵或轻骑兵,于是在小路上布置了条绊索,用落叶遮盖住。除此之外,他们只能等待。

“至少我比库兰斯基要强,”霍伊斯特说。“没法否认,我不是个神学家。但我可看不出西格玛会为个基斯里夫代表创造什么奇迹。”

霍伊斯特把头转向库兰斯基,狡黠一笑。

“库兰斯基,你们基斯里夫信什么神?不管是谁,你最好马上开始祈祷。当然,你离自己老家这么远,祂们可能听不到你的声音。”

“亲老子的屁股,霍伊斯特,”库兰斯基低声回敬道。“我告诉过你八百遍了,我只是半个基斯里夫人。我的父亲来自基斯里夫,但我母亲出生在荷吉格——就和我一样。这意味着我和你一样是个霍克领人。假如你能弄清自己爹娘是从哪个旮沓里冒出来的。”

“就我个人而言,我一直以为霍伊斯特是狼群养大的,”里格尔补充道。“这可以解释他在餐桌上凶残的吃相。”

“哼,我们可不都是含着金汤勺生下来的,”霍伊斯特咕哝道。“你总是鸡蛋里挑骨头,里格尔,他们没让你当牧师后你居然没去当征税员。你就是这种人。”

“安静,”耶哈德说,他轻轻的命令声立刻起效。“我想我听到了什么。听。”

其他人都安静下来,迪特尔竖起耳朵,想知道耶哈德听到了什么。然后,他远远地听到一连串陌生的声音从小路的远处传来。这是一种柔和的声音,比起马蹄发出的刺耳的回声,更像是巨大脚掌发出的拍击声。

发出声音的东西越来越近。迪特尔不知不觉间把剑柄握得更紧了。

“等信号,”耶哈德注意到他的举动,低声说。“所有人都得保持安静。它们的耳朵很尖。”

正当迪特尔猜测着是什么生物在靠近时,它们的身影突然出现,一群身长大约有12尺的巨狼出现在小路尽头。作为一个在磨坊里长大的孩子,他偶尔会看到这些动物在森林边缘留下的爪印。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狼。

更引人注目的是,狼群还有骑手。考虑到这些动物都有马一般大,地精决定将它们作为坐骑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当然,这两个物种都有相同的野蛮与狡诈。

如果非要说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眼前小路上骑着狼的地精比他之前遇到的更加地野蛮与粗野。也许是巨狼坐骑带给它们的信心,从它们的行为上看,它们看上去更像是兽人,而非地精。

每个狼骑兵身上都挂满了可怕的战利品,大概是从被击败的对手身上夺取的。迪特尔看到一些挂着头颅、晒干的动物爪子和其他令人厌恶物品的皮带,悬挂在骑手和它们的坐骑身上。骑兵们全副武装,每一只都带着长矛、盾牌、弓和箭袋。

看着他们,迪特尔意识到,哈克纳上尉对敌军侦察兵的威胁保持警惕是正确的。毫无疑问,狼骑兵已经被派到绿皮的军队军队之前侦察地形。如果迪特尔和伯伦中士纵队的其他士兵攻击它们,狼骑兵们很有可能逃脱并带回增援。然而,此刻别无选择。

他们不能让狼骑兵通过,带来地精们发现兵团其他成员的风险。

迪特尔理解目前的逻辑。十个人的后卫冒着危险,比整个兵团在绿皮骑兵驱赶下溃逃要强得多。如果他和周围的人注定要成为牺牲的羔羊,以保证他们撤退同志的安全,那就如此吧。这就是士兵的命运。

狼骑兵们越靠越近。迪特尔原以为它们会在未知的地形上更谨慎地前进,但它们的坐骑却沿着小路疾驰而来。迪特尔突然想到狼敏锐的嗅觉,他看了一眼周围的树叶,想知道风是从哪个方向吹过来的。如果狼嗅到了他们的气味,一切就都完了。

狼骑兵们似乎没有意识到人类的存在,不断地接近。领头的骑手几乎已经与迪特尔和其他人的藏身处并排。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胸膛里怦怦直跳,声音如此大,没被听到真是个奇迹。空气中充满了无形的紧张气氛。

从小路的另一边传来尖锐的口哨声。这是进攻的信号。

“现在!”耶哈德喊道,同时猩红旅从隐蔽处现身。

在小路的两边,有两个人使劲拉着绳子,当地精骑狼经过时,他们把绳子举到了头顶的高度。三只领头的地精撞上绳子,从坐骑上栽了下来,摔到地上。与此同时,其他的人从掩蔽处冲了出来,出其不意地袭击狼骑兵。

迪特尔就是其中之一。他攻击离自己最近的地精,挡开它长矛的刺击,把它从鞍上猛地拉下来,用力把地精的头猛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在地精的坐骑转过身咆哮时,他几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当迪特尔意识到与狼骑兵作战和对付骑兵是两回事时,为时已晚。

那只狼转过身朝他咬来,迪特尔闪避开,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他晃了晃盾牌,向前走去,作势要冲上去,想要引诱它过来。

狼上了钩。它扑上来,想咬住他的脚扑倒他,但他更快一筹。他准确地判断了狼的进攻角度,躲开了它,将剑深深刺入它前腿后面的身体。

座狼嚎叫着,像转身咬迪特尔,但致命的一击已然命中。它被突然的虚弱侵袭,倒在地上死去了。

当听到另一声嚎叫,一个身影从侧面冲来时,迪特尔吃了一惊。他以为又来了一只狼,却惊奇地发现原来是地精——他杀死的那匹狼的骑手。因为被迪特尔从马鞍上拽下来,地精头部受了伤,流血不止。地精在接近近战距离并发起攻击时,发出了一声古怪的、起伏的叫声。特尔对这些生物和它们的习性一无所知,但在他看来,这只地精正在表现某种深沉的情感,仿佛坐骑的死亡使它勃然大怒。

无论如何,这都无关紧要。没有了狼,地精就没那么可怕了。虽然有点像马后炮,迪特尔一挥剑就干掉了它。

他环顾四周,看到战斗已经结束了。其他的人杀死了剩下的狼骑兵和它们的坐骑,没有受任何严重的伤。更重要的是,没有一只地精逃出去告警。

“很好,”伯伦中士在确定所有的敌人都死了之后说。“我们把尸体拖回矮树丛里,像以前一样埋伏好。如果走运的话,我们能逮到下一批走同一条路的侦察兵。”

人们开始执行命令,但还没等干完活,远处小路上的一阵骚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又有六七个狼骑兵突然出现在小路的尽头。在猩红旅忙着搬运死去地精的尸体时,狼骑兵发现了他们,它们匆匆射出一波箭,便掉过头朝来路飞奔而去。箭没有射中,猩红旅毫发未损,但伤害业已造成。

“蕾雅的咪咪啊!”在侦察兵骑狼走远时伯伦咒骂道。“这回大条了。一刻钟之内,这片区域的每一只绿皮都会像闻到屎味的苍蝇一样扑向我们。”

中士扫视了一下小径的两侧,用警惕的目光望着他们周围森林中隐约可见的树木。

“我们别无选择,”他考虑了几秒钟后说。“现在绿皮知道我们在哪里,它们可以从各个方向围攻我们,把我们撕成碎片。我们在这条路上的位置已经站不住脚了。”

“离这儿再远一点,有一个樵夫的小屋。”霍伊斯特含糊地指着东边说。“昨天晚上,一个当地的猎人跟我提起了这件事。因为有雾,我们先前走这条路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见它,但是从猎人告诉我的情况来看,我想是在那个方向上。”

“那里会有一堆木头,”耶哈德说。“也许还会有些更大的圆木。如果我们能在绿皮之前到达那里,用不了多久就能建立起一个可以在后面战斗的路障。那样的话,我们就能更好地立足。给团里的其他人更多时间撤退。”

“我们甚至可以放火烧小屋本身,”里格尔接着这个主题说。“这会让兽人军队更有可能被吸引到我们这边来,而不是跟踪兵团。兽人最爱烟和火。它会像飞蛾扑火一样把它们吸引到我们这里来。”

中士想了想,漫长的几秒钟在沉默中过去了。迪特尔站在附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谈论自己和克鲁格差点打起来的那间小屋。他不知道该不该对别人说起老太太的尸体,但克鲁格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使他保持沉默。倒不是对方把他吓着了;更重要的是,现在提出这件事似乎不合适,因为他们随时都可能并肩与兽人作战。

“我们要去这间小屋,”博伦中士最后说。“这听起来是个更好地支撑点。霍伊斯特,你带路。布雷特迈耶,你作为我们的后卫。那么,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快动起来,两人纵队。让我们出发。”

在中士的带领下,士兵们排成两列纵队,霍伊斯特在前,布雷特迈耶在后。伯伦一发信号,他们就开始沿着小路慢跑,寻找那间小屋。

行军的队伍中,迪特尔紧挨着克鲁格和费贝尔,心里很不舒服,他不知道他们找到那间小屋后会发生什么。

 

最后,他们没能成功。

迪特尔第一次见到那小屋是在森林还笼罩在清晨的迷雾中,所以并不清楚它的位置。找到那小屋的几率还不如他到从未去过的塔拉贝海姆城码头区找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概率大。

与之类似,霍伊斯特只在赶路时从猎人那儿听到了模糊的位置,所以在为战友们领路时也并不确信。克鲁格和费贝尔也没有主动提供任何信息——如果他们有的话。然而,伯伦中士的队伍在前往小屋时所面临的最大障碍并非迷失方向。而是兽人没有给他们留多长时间。

第一波攻击仅仅几分钟后便已到来。伯伦的人正沿着小路慢跑,就听到疯狂的吼叫和战嚎。新的一批狼骑兵出现在他们身后的路上。它们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把猩红旅冲垮。

“向我靠拢,”伯伦眯起眼看向敌人,说道。“排成两排,封锁道路,第一排松散阵型。第一排,让骑兵越过你们。第二排,缩短距离顶盾。你们就是阻断它们冲锋的墙。当它们看到你们时,就不得不却步。然后我们宰了它们。”

迪特尔学着周围人的表现,站在第二排的位置。

他们准备好了以伯伦中士指示的方式迎接狼骑兵的冲锋。第一队的五人站成一排在小路上,距离远到足够让地精骑手穿过缺口,从他们身边掠过。

第二排采取了更紧凑的队形。人们紧靠而站,每个人的盾牌都与左右的并排。每个人握着剑,以高度警戒的姿势向外伸去,筑起一道盾墙——在小径中央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上面布满了尖刺。

对剑士来说,盾墙是一种不寻常的战术。在帝国军队的战术辞典中,这是古老和最受尊敬的一种战术,它最主要由长矛兵组成的部队运用,以便于他们更好地利用自己的武器。传说盾墙是人神西格玛为人类战争带来的诸多创新之一,那是他还以人身于地上行走时。

年轻时,迪特尔经常练习盾墙。赫尔穆特·绍坚持如此。作为村里唯一有经验的老兵,身为磨坊主的赫尔穆特曾是当地民兵的指挥官。他无情地操练民兵中的其他人,告诉他们,盾墙的力量某一天可能会横曳于己身与死亡之间。

对迪特尔来说,今天就是那一天。现在利用这阵型与人类的天敌绿皮战斗,他感到自己是人类成就和传承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一传承可以追溯到两千五百多年前帝国的建立以及更久远的时代。

“盾墙的力量是每个人身上汇聚的集体力量,”赫尔穆特曾教导他。“每个人都必须尽自己的职责。他必须坚守阵线,面对敌人的进攻,面对自己的恐惧。他必须坚守阵线,否则盾墙就会崩溃,他就会害死自己的袍泽们。”

迪特尔牢记着这一课,不去理会在胃里翻腾的紧张,强迫自己直面地精的冲锋。当狼骑兵逼近时,他突然想到,面对骑兵向自己冲来时,一个士兵要坚守阵地,需要一种特别的勇气,或者说是一种特别的疯狂。

地精们放下弓,将长矛像骑枪一样夹在腋下向前冲来。当它们离步兵越来越近时,狼爪踩在坚硬的地面上的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就像平地里的惊雷,夹杂着狼爪在泥土中抓挠的声音。面对冲锋的敌人,迪特尔尽其所能地坚守阵地。他觉得最可怕的不是地精,而是狼群。它们有着口水横流的下颚和饥饿的眼睛,仿佛是他儿时的噩梦被赋予了邪恶的实质。

“第一排!让他们通过!”

伯伦中士在他的士兵们进入地精长矛攻击范围前的一瞬间喊出了口令。第一梯队的士兵以训练有素的精确动作,突然站到一边,让地精通过,在狼群或它们的骑手能够碰到之前,他们就散开了。

在冲锋的惯性下,狼骑兵们发现自己正撞向第二排剑尖闪闪发光的盾墙。它们自然试图停下,当狼群前后相撞时,冲锋突然被中止了。

“现在!”伯伦中士的声音在地精和狼嚎的喧闹声中响起。“关门!”

第一排从狼骑兵身后突击,第二排的人向前推进。夹在两排剑士之间,在一个越来越小的空间里挤作一团,狼骑兵的人数优势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长剑一次又一次地刺向混乱的敌人,猩红旅很快完成了任务。迪特尔在与上一群狼骑兵搏斗时得到了教训,这次留了心,总是先攻击狼,而非骑手。

加入到其他人的队伍中,剑在空中机械地来回刺着,鲜血四溅,浇湿了坚硬的土地,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很快就习惯了战争的可怕本质。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神经质的人,但过去如果要屠杀一个无路可逃的敌人,听着他们垂死的惨叫声,感觉到脚下滑腻的鲜血,他可能会感到不安。

面对与绿皮的战争,他所有善良的情感都荡然无存。他并不是那么恨它们,尽管和帝国里的大多数人一样,他相信兽人和人类注定是永远的宿敌。他只是被一条更简单,不那么复杂的规则触动了。他杀死它们,因为这就是战争的本质:杀或被杀。

战斗结束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后,猩红旅在狼和地精倒下的尸体之间穿行,确认它们已经死了,并无情地为那些还没有立刻死亡的敌人补刀。

迪特尔效仿战友们,加入了他们的工作,但他对此兴致缺缺。现在战斗的激情已经从他身上消退,他对这样的任务感到不安。他理解,如果放任任何敌人活下去,它们都会在日后试图杀死己方,但他很难冷血地杀死它们——即使目标是地精。这就是人类与绿皮之间的战争方式。双方都不留俘虏。没有需求,也毫无必要。尽管如此,迪特尔还是觉得自己很难成为一个胜任杀死受伤敌人这一血腥工作的人。

他望着周围的森林,想找个歇息的地方。他忽然想到,猩红旅停留的这段路特别狭窄。同时,小路两边的树都更密,位置也靠得更近。迪特尔意识到,博伦中士一定是在发现狼骑兵后,故意选择了最好的地方让他的士兵们迎敌,他对自己的中士满怀钦佩。

“打起劲,”伯伦中士说,他的声音把迪特尔从沉思中打断了。“还有更多。”

另一群地精出现在小路尽头。这一次,敌人是步行的。它们的数量也更多。已经出现了几十只,还有更多的在远处的小径上蜿蜒而来。

“它们不是斥候,”耶哈德说。“这是一支地精暴徒,可能有上千只。它们能出现在这里,其他的军队也不会落后太远。要对付这么多只,十个人加上一道盾墙可不够。”

“那么,我们怎么办呢?”迪特尔问道。他扫视周围人的脸。“如果是真的,它们就会用一百个对一个来淹没我们。我们怎样才能阻止它们?”

“我们都没办法,”伯伦中士说道。“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把敌人的侦察兵阻挡了很久,让团里的其他人都逃了出去。但这么多会像碾燕麦一样碾过我们。对上它们,我们也许只能坚持十秒。我们已经尽了职责。现在,我们转进。”

 

那天晚上,以及之后的许多夜晚,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成了迪特尔噩梦的来源。之前猩红旅沿着小路以平稳的步伐小跑,现在他们正竭尽全力奔跑。

在身后地精的威胁下,他们正亡命奔逃。

肺在灼烧,呼吸像砂纸一样刺痛喉咙,迪特尔试图跟上其他人。他原以为自己身体很好,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可是还没跑完三百步,他就感到疲乏了。

他浑身是汗,汗水浸透了衣服,汗水中的盐分像酸一样让皮肤发痒。武器、盾牌和盔甲的重量几乎让人无法忍受。他想把它们扔掉,减轻自己的负担,但他看到其他的猩红旅还背负着它们。

他拒绝做任何可能使自己显得软弱或不能满足别人的要求的事情。他宁死不愿失去荣誉。他不愿做任何使人有理由窃窃私语说他不配做这个团一员的事。他意识到自尊可能会害死自己,但想到自己会作为一个猩红旅死去,又感到欣慰。

地精们穷追不舍,紧随其后。特尔听到了刺耳的吼叫声和战嚎声,地精互相鼓动着。敌人似乎就在身后,脖颈后能感受到它们的喘息。它们似乎已志在必得。

后来,他说不清追逃持续了多久。感觉就像这样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但最多不可能超过半个小时。众人离营地最多一里路。一般情况下,这是普通人可以在八到九分钟内跑完的距离。但由于盔甲的阻碍,加上森林里崎岖的地形,士兵们花了相当长的时间。

最后,迪特尔认为是命运——或者甚至是西格玛——在拯救他们的过程中起了作用。如果地精带了更多的狼骑兵,如果之前迪特尔和其他人没能杀光它们,敌人就能逮住它们。就这样,猩红旅勉强领先龇着牙的地精们。众人一路狂奔,仿佛所有被诅咒的力量都追在身后,终于到了通往森林边缘的路。

“来!”耶哈德声音嘶哑地说。迪特尔看见他脚踝被树根绊住,摔了一跤,便抓住他,把他拉了起来。“我们快到了!只要越过林木线,它们就不敢再追我们了!”

迪特尔麻木地跟在耶哈德后面,只得继续跑下去。追击的最后一段是最糟糕的。

在前面,他能看到透过树林的阳光。树林和他们的军队扎营的那块空地的交接处,只有几百步路远。这似乎是迪特尔走过最慢的步伐。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水下奔跑,双腿僵硬,毫无反应。在他们身后,地精暴徒的尖叫声大得可怕。

在他的噩梦中,这一刻他总是意识到自己再不得寸进。往下看,他会看到自己的腿徒劳地在泥泞中挣扎,无论跑得多么努力,也无法前进或起任何效果。

幸运的是,在这时,现实与梦境相悖。因为只差最后一点路就能逃脱,他又加快了速度,从森林里冲出来,以一种与疲惫不符的速度跑进了空地。

他又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才向背后紧张地瞥了一眼,想知道耶哈德是不是对的。他没法看清树林里的它们了,但显然地精已经停止了追击。它们害怕暴露在露天,人类军营的视线范围内,于是停了下来,,愤怒地怒视着那些逃出生天的人。

“以西格玛的名义,”迪特尔听到伯伦中士的声音,他的声调因惊讶而提高了。“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迪特尔环顾四周,很高兴地看到纵队里的其他人都幸存了下来——哪怕是克鲁格和费贝尔。起初,他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伯伦的惊讶。但当他看向营地时,才恍然大悟。

很明显,军队正在打点行囊。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迪特尔也能看到营火已经扑灭,帐篷正在被收起,准备运输。这并不出乎他的预料。有这么庞大的军队和这么多的补给品要运送,自然要提早行动,才能在冯·尼德将军下令开营时,让一切都准备就绪。

然后,更仔细地观察营地,迪特尔意识到少了什么。营地周围应该有一圈栅栏,由哨兵把守。昨晚栅栏在那儿,但今天早上却不见踪影。迪特尔吓坏了,他意识到,营地中不仅是栅栏和哨兵不见了。他昨晚见到的安放好用来支援栅栏的大炮,现在都不见了。

由于没有栅栏、哨兵或火炮来守卫营地的四周,营地毫无防备地敞开着。他回头看了看森林,不知道过多久,他们看到的兽人才会来到这片空地,并意识到进攻人类营地的时机已经成熟。成千上万的兽人可能会嗷嗷叫着越过林线冲过来,而霍克领人的营地几乎毫无防御能力。

迪特尔意识到自己与中士想知道同一件事。当猩红旅黎明前离开去清扫森林时,营地准备万全,足以应对敌人进攻。与此同时,令人费解的是,现在营地已经拆除了防御工事,几乎是在邀请兽人来攻击他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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