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连载】三相失衡的反曲点(第六章)

三相失衡的反曲点
——《森罗存在的他我》
作者:红蜥蜴、Sisyphe、金色的灾难,绘师:AkiraC
TAG:“私秘镜里的圣痕”后续/第一卷
未来同人研究所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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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2011.7.9
“有用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真帆想要重新整理一下思绪。她勉强抬起上半身,睁大眼睛环视四周。
“这里应该是DURPA在冲绳的某处基地吧。”她想道。
这个狭小房间内只有一张床和两把椅子。墙上的壁纸已泛黄,部分地方有些许剥落,甚至能够看到墙内的构造。
与简陋的陈设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床边各种先进的医疗设备。DURPA还在真帆触手可及的地方“贴心”地安装了紧急呼叫的按钮。
“我现在简直……就像是实验台上的小白鼠啊。”
她向右边望去,想要通过窗户看看外面的样子。但是由于视角受限,她什么也看不到。空气潮湿发闷,好像要下雨了。
真帆重重叹了口气,重新躺平,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雷耶斯告诉她,只要说出伦太郎的事情,他们便不会伤害伦太郎。但是反过来,如果真帆迟迟未能向DURPA提供他们想要的情报,耗光了他们的耐心,他们就会采取较为极端的手段来抓获他。
“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她闭上双眼,回想起伦太郎向她坦白时的样子。
他当时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寂寞。虽然他的语气很平淡,但他的悲痛、对逝者的怀念、以及对自己错误的悔恨,这些情绪真帆都真切地感受到了。想必那些都是他埋在内心最深处的伤痕吧。
他是如此地信任她,再次揭开血淋淋的伤口就是为了阻止她涉足时间机器的制造。但真帆不仅辜负了他的信任,甚至当场背叛于他。当时伦太郎一定很惊愕吧。
想到这里,她鼻头有些发酸,随即又愤懑于雷斯金涅的卑鄙。
“卑鄙的家伙……居然如此玩弄人们的信任……”
一想到雷斯金涅的阴谋对伦太郎等人的戕害,真帆不禁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起来。照理来说,教授的事在此时相对无关紧要,但愤懑难平的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思索起相关的事。
“……?”
她突然发现了一个疑点。
“为什么他那时就这样放任我在外边自由行动?”
脑中闪过雷斯金涅那似乎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的笑容,真帆又想起了一些和雷斯金涅得意的手术有关的非常重要的事情。
*
“咳咳——”似乎被什么呛了下,真帆从梦境中醒来。阳光斜射到她脸上,有些晃眼,却没法用手遮挡,因此她只能用力挤挤眼睛。
“……镇定剂吗。”
真帆这么想着,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弗兰克穿着白大褂站在屋内的医疗器械旁,四周却不见雷耶斯的身影。
“醒了?你在镇定剂的药效下,睡着了……”
弗兰克抬了下手腕,欲言又止,似乎是忘记戴手表所以没法说出准确时间。
“算了,重要的是你的身体情况。”
他挠了挠头,在床头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用关切的语气问道:“感觉如何?头还疼吗?”
“嗯……有点。”想起之前弗兰克不明所以的举动,真帆有点摸不清他的底,于是低声敷衍了过去。
“不错嘛,已经恢复到可以正常对话的状态了。”听到她的回答,弗兰克低声惊叹道,“那群疯子的药居然连这样的症状也能抑制住,真是服了——”
话音未落,他便察觉自己的失言,连忙对真帆补充道:“别把我刚才讲的话说出去哦?”
语毕还紧张兮兮地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这是在演哪出?真帆看都不想看他。
“咳,回归正题。”弗兰克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解释道,“现在已经给你打上葡萄糖氯化钠点滴,等会儿血糖回升,你应该就不会头昏乏力了……”
咚咚,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弗兰克的话。没等有人回应,雷耶斯便走了进来。
“Reyes教授,你来了。”弗兰克完全不在意自己说话被打断,站起来将位置让给雷耶斯。
“嗯。”雷耶斯瞟了他一眼,顺势坐了下来。
“Maho,”雷耶斯的语气显得很轻松,就像和友人交谈一般,“决定好了么?凭你聪明的脑袋,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真帆还是沉默以对。
她在陷入沉睡之前的确想到了应付雷耶斯的对策。但事到临头,她又担心起自己的对策是否真的有效。
不,不仅仅是有没有效的问题,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言暴露了“那件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还是尽量稳妥一点吧。
“怎么了?难道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么?”雷耶斯看真帆沉默不语,转向弗兰克问道,“她的身体指标如何?有没有什么生理上的因素可能阻碍语言沟通的流畅度?”
“基本正常,我反复核查过检测结果,比较重要的指标都没有问题。”
“那就是说……”雷耶斯抚着下巴,思索着什么。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真帆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雷耶斯显然已经开始怀疑,不能再拖延了。
如果真帆没有猜错的话,雷耶斯将她抓捕起来,不只是为了和伦太郎有关的情报,也希望能更彻底地利用真帆所掌握的情报。
又要再一次辜负红莉栖和冈部先生的信任了……她想道。若是按照她的计划行动,她将无可避免地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但如果是为了保护更重要的事物——
“我……决定好了。”真帆定了定心神,开口道。虽然还是吞吞吐吐的,不过好歹是说出来了。
“这不是能开口嘛……说吧,不要让我失望哟。”
“我……我给你们想要的情报……”真帆用有些虚弱的声音说道,“可我现在……没法想起当时冈部先生对我所说内容的全部。明明非常重要,但……”
“因为精神上的冲击而忘记了部分内容么。的确有这种可能。”雷耶斯虽然口头上认可了真帆的话语,但从表情可以看出她根本就不相信真帆的说法。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弗兰克的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真帆听不到说了什么,只能隐约看到弗兰克表情十分轻松。
真帆心里不免惴惴不安,不过现在她也只能期望两人的谈话能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了。
短暂的交谈后,雷耶斯坐回椅子上。
“看来Maho还是需要接受进一步的治疗,才能够回忆起我们所需要的情报。不过呢……”雷耶斯露出不似作伪的笑容,“我还是很满意你能够配合。”
“除了这件事以外,我们在其他方面也需要你的协助。”
果然不会就这样放过我啊。
“毕竟这些事情,目前只有你能够做到,不是么?”
“什么……事情?”
真帆试图装傻,但似乎不小心装过了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需要我提示吗,Maho?”雷耶斯露出些许失望的神情,摊了摊手继续说道,“当然是Amadeus了。我们希望你在这方面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
雷耶斯顿了顿,似乎是在观察真帆:“你心理上的障碍我完全能够理解。不过呢,我还是建议你乖乖配合……”
雷耶斯俯身靠近真帆的耳边,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否则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之前的许诺能够全部兑现。”
什么意思?
真帆被她话中隐含的意思打乱了思路,本来想要许诺服从他们安排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我的想法和Reyes教授一样。”弗兰克突然开口,和雷耶斯一起劝说真帆。
“说那么夸张,其实只是共同研究而已,放轻松点。你说是吧,Hiyajo小姐?”虽然他的话语略显轻浮,不过好歹给了发呆的真帆一个台阶下。
“我服从你们的安排……”真帆无奈地说道,然后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
*
2011.7.9
伦太郎和枫在宫泽的帮助下,终于在医院里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找到了克美的单人病房,然后宫泽就匆忙离开了。
克美听到门响,转过身一见到他们便猛地坐了起来,狼狈地翻下床,一边扑向伦太郎一边喊道:“冈伦……冈伦先生!”
“啊,小心!中濑小姐,……怎么了?”伦太郎只好张开双臂抱住一头扑来的克美,同时疑惑地问道。紧跟着进门的枫也是一头雾水。
“呜呜……冈伦先生……”克美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紧紧抱着他,在他的怀里大哭起来。这让他越发不知所措。
突然,伦太郎想起雷斯金涅曾经说过,他对克美的脑部做过各种各样的“实验”。或许是长时间的摧残给她心中留下了数不清的委屈与难过,此刻与朋友重逢就全都爆发出来了吧。想到这里,有些心疼的伦太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克美的头,而克美在他的怀中也哭得更加歇斯底里了。
过了好一会儿,克美终于冷静下来。枫搀扶着她,和伦太郎一起坐到病房外走廊上的公共座椅上。
“抱歉啊。忽然见到你们实在太激动了……”宣泄过情绪,羞得脸红的克美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没关系。不过小吹雪,你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喊过我,好过分啊!刚刚也是直接冲上来抱住冈伦先生,难道……你对冈部先生……?”枫假装严肃地问道。
“……怎么可能!那只是下意识反应而已。我最想念的当然是你啦!”
“真的?你刚刚迟疑了一下哦?”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看着这久违的欢乐场景,这两天一直处于阴郁状态的伦太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两个人好像都没什么事,这让他的内心总算是获得了一丝慰藉。
不过伦太郎很快意识到还有一些问题需要确认。他立刻扫视一下周围——大概没什么可疑的人,这才谨慎地对克美问道:“中濑小姐,最近你一直都在这里住院吗?接受的都是什么样的治疗?方便告诉我吗?”
听到伦太郎的提问,克美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似乎有点害怕。她平复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说道:“那根本不是治疗……一开始他们只是询问梦境的内容。偶尔也会被问到有没有做过某些特定内容的梦,感觉像是在和其他患者的梦做对比。到后来就变成时不时忽然被推进其他房间做麻醉,然后我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也不清楚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后来我的脑袋里时常会有嗡嗡嗡的声音在响……头偶尔会痛,像快要裂开一样……”
克美越来越哽咽,几乎又要哭出来。枫轻轻拍着克美的后背,安慰她道:“已经没事了,小吹雪。没事了。”
随后枫转向伦太郎问道:“冈伦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医院怎么能擅自给人动手术?我并没有从她父母那听说过这件事,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完成签署同意书之类的必要手续。而且这种手术好像还有严重副作用,他们怎么能这样……”
该告诉她们真相吗?伦太郎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先不说出事实:“我也不太清楚……最近还有人给你做手术吗?”
见克美摇摇头,伦太郎便露出笑容安慰道,“那就没事了。不过你最好还是继续在医院里休养一段时间,等到外面平静些再回家比较好。”
“平静?什么意思?”克美似乎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外面前两天发生了恐怖袭击,冈伦先生也是因此才在医院里的。”枫解释道。
“咦?!恐怖袭击?东京?冈伦先生你没事吧?!受伤了吗?”闻言,克美激动了起来。她抓住伦太郎的胳膊,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伦太郎红着脸,连忙解释道:“我……我没事!只是……当时我离交火区有点近,那种恐怖的场面让我想起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大概是PTSD发作——你应该也知道我有这个心理疾病——我当时昏了过去。之后我就……被送到医院来了。”
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克美和枫那天的事情吧,伦太郎想,自己真的无法再看着更多身边的人被卷进去了。所以他选择用拙劣的谎言掩盖事实。
“你看!小吹雪你都不关心我有没有受伤,只关心冈伦先生……”
“不是啦!”克美急忙为自己开脱,“冈伦先生他穿着病号服,所以我才担心他有没有受伤。枫酱你穿着常服,肯定没事呀!真是的,你能不能不要老想着那种事啊……”
“不要害羞嘛!虽然你这么说,但你的脸已经红透了哦?”
“啊?不……这……这是因为天气太热啦!小枫你再说这些的话,我真的要生气了!”
“好,好,我不说了。”枫一边笑着,一边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了三份便当,“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们一起吃便当吧?冈伦先生也有份哦。”
伦太郎显得十分惊讶,但还是答应了下来:“也给我做了吗?谢谢……”
虽然这几天都没胃口,但既然是枫小姐做的,就怀着感激的心情接受吧。伦太郎这样想着,接过了枫手中的便当。
午饭后枫便先回去了,而伦太郎与克美则回到各自的病房休息。
他才刚躺上床,宫泽护士就走进门来,“不怀好意”地说:“真看不出来,你这家伙女人缘还不错嘛!那两位小姐都挺漂亮的,尤其是今天来看望你的那位长头发的……你当时喊她什么来着,枫小姐?是这个名字吧?”
看着又启动话痨模式的宫泽,伦太郎不禁有些无奈。宫泽见伦太郎不回答,便继续说道:“之前问你做噩梦是不是跟恋爱有关系,果然是吧!这两位,再加上可爱的比屋定小姐,也难怪你难以做出选择呢……”
“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只会自讨没趣的。”伦太郎板起脸说道。
“啊,哈哈……对不起。说起来你吃过午饭了吗?要是还像昨天那样不吃饭是不行的哦!”宫泽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吃过了。”
“难道是刚才来看望你的枫小姐给你带的便当?”
“……”伦太郎十分惊讶。他没提这件事,原本就是不希望引起宫泽的兴趣,然而她居然直接猜中了。女人的第六感都这么可怕吗?
“看来猜中了!昨天我给你带饭你说没胃口,今天她给你带便当你就吃了。你果然是喜欢她的吧?快告诉姐姐实话,姐姐也可以给你支招哦?”
真是麻烦……伦太郎叹了口气。就在他准备下逐客令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两名像是警察的人走进来,对宫泽护士出示证件,并问道:“您好。我们是警视厅派来调查前几天的恐怖袭击事件的,想对一些患者就当时的情况做一些询问,现在方便吗?”
“冈部先生,你现在的状态……可以吗?”宫泽忽然非常关切地望着伦太郎,谨慎地询问着他的态度。
虽然自己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再和那些事情扯上关系,但只是简单的调查询问的话,应该没关系吧。如果直接拒绝的话,或许倒显得自己有些可疑了。伦太郎想到这里,对门口的警察点了点头:“嗯,我没事的。”
“但是……”宫泽不知为何似乎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算了,既然你觉得没问题,那就可以吧。”
说完,她向两名警察微微鞠躬示意然后便走出了病房。两名警察对伦太郎说了声“打扰了”,随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开始进行询问。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询问总算结束了。两名警察刚走出病房,宫泽护士就小跑着进来,观察着伦太郎:“怎么样,还好吗?……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啊!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紧张过度。抱歉,让你担心了。”
“是因为回想起那天糟糕的记忆导致PTSD发作了?”
“大概吧……可以帮我倒杯水吗?我需要服药。”
宫泽赶忙为他倒了杯水。等伦太郎吃完药,她才小心地问道:“冈部先生……你是不是在隐瞒什么事?”
“……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伦太郎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难道宫泽她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只是感觉你总是心事重重的,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总之,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会视你的精神状况决定是否要同意让你接受类似的调查,可以吗?”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对待,虽然让伦太郎稍微有些不适应,但仍使他的内心泛起一阵感激之情。
“没问题,谢谢你。”伦太郎的脸放松下来,难得地对她露出了笑容。
*
2011.7.12
伦太郎的病房经历了一场喧闹,而真帆的病房却是寂静无声。
严格来说,倒也不是绝对的寂静。
对于被束缚在这个不知具体位置、甚至在几层都不知道的房间里已经超过90小时的真帆来说,墙外空调外机的震动和鸣响、天花板上时而传来的脚步声、空调排水管滴水的声响……这些一开始没有留意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回响在脑海中。
虽然相比于约一周前脑海中几乎不会停息的噪声和喋喋不休的话语,现在这些声音不过是小意思,但无法行动的拘束感与身体的不适感与日俱增。
连续三次探诊期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都是从浅睡眠中被“如期而至”的“医疗团队”弄醒。
“之前的是第13次探诊……每次约间隔6小时……所以现在可能是……晚上22点左右。”
真帆感觉喉咙干渴的不行。她尝试着发出声音,细微而沙哑。试图再吞咽口口水润喉,却发现已经几乎分泌不出唾液。她张口呼吸着,但屋内空气中的水分仿佛都被空调除尽了。
真帆没有办法,只好咳嗽了几声,继续忍耐着。
她身上的不适感不只是来源于咽喉,逐渐愈合的伤口带来了令她忍不住想去抓挠的感觉,今天手腕和脚腕周围似乎还生了皮疹,愈发痒了起来。
深感无奈的真帆只能心里发牢骚道:“夏天基本不戴手表、饰品,不常吃辛辣食品,就是因为怕出现这个啊。”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但是又感到一股灼热和瘙痒。
是过敏性皮疹的症状……没出现其他不适证明这并非很严重的药物过敏反应。不过下次探诊时他们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个,到时候就有机会缓解这个症状了吧。
虽然真帆在心里安慰自己,可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扭动起来。
由于她的四肢被皮质拘束带死死地扣住,不管怎样都无法移动分毫。没有办法,真帆只得咬牙熬过这股不适感。
想起雷耶斯之前所说的话,真帆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接受进一步的治疗”啊。明明就是借“治疗”之名,行拘禁之实。这估计是DURPA为了防止自己装傻充楞,故意隐瞒情报而采取的接近刑罚的手段,所谓进行“治疗”的“医疗团队”估计也只是为了维持她相对正常的生命体征而存在的。
虽然真帆现在还有闲心抱怨,不过她很清楚,照这样下去自己撑不了多久。
而且现在自己的思维正因疲劳而变得迟钝。
“看来还是只能采取那个方法了么……啧,竟然要把希望寄托在那家伙行事是否谨慎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上,还真是……走投无路了……”真帆无奈地想道。
至于用来引导DURPA注意力方向的情报,真帆心里倒是早已有了答案。
真帆在清醒的时段,常常思索着伦太郎和她的交谈中隐含着的情报。
在伦太郎所讲述的,他真实经历过的α世界线历史中,SERN[1]对时间机器异常执着,甚至会因为未完成的时间机器雏形与其研究人员,就轻易指派下属组织Rounder[2]实施绑架、杀人等行为。即便是现在真帆也很难相信,世界著名的科学研究组织背后竟然还有这种龌龊。
不过自己之前一直很在意的一件事得到了印证,真帆顿时感到豁然开朗。
去年,红莉栖在秋叶原遇害之后,出现美日警察来脑科学研究合作调查。但后来维克托·康多利亚大学方面联系警方,却得到了“并没有日本来的警察”的回复。之后那些所谓“合作调查”的美日警方就都不见踪影。
当时真帆曾对这些神秘人的目的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那些神秘人都是试图通过调查红莉栖相关的事情以获取时间机器的情报,并且他们之中很有可能就有Rounder的下属人员。1月份曾经出现的试图抢夺红莉栖电脑的神秘团伙也很有可能就是由SERN所指派的Rounder成员组成的。
红莉栖的电脑当中的确蕴含相当重要的信息。这应该就是DURPA想从我身上获得的与红莉栖相关的情报了吧。不过其内容,现在不管是谁,都已经无法得知了。
回忆起大概半年前令自己惊魂未定的事情,真帆竟感觉心情意外有些舒畅,也许是因为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吧。她心里暗自想着。
不过很快,这股心绪就被紧张感所冲淡了。
真帆计划在明晨将混合着真相、推测与谎言的情报告知DURPA,从而将他们的目光从伦太郎身上暂时引开。即便Rounder是对于红莉栖遗产同样极度渴求、甚至已经采取过很多行动的组织,这依然是上佳选择。
真帆心底稍有忐忑。
“但不管可信度如何,雷耶斯他们都无法忽视这些情报。”
真帆这样安慰着自己,估算着下次探诊的时间,合上了眼。
*
2011.7.13
晨6时。
十数分钟前,被“医疗团队”唤醒的真帆声称自己回想起了重要的情报,于是“医疗团队”即刻通知了雷耶斯和弗兰克前来问讯。
“嗯……我回想起了从冈部……”
就在说出“冈部”名字的一刹那,真帆回应雷耶斯问讯的话语突然噎住了。她感到头略微发痛。最近脑海中已经近乎消失不见的嘈杂声重新回荡在耳边,似乎能听到有人在警告着自己什么。
但为了不让雷耶斯察觉到自己的异常状况,真帆继续说道:“没事……只不过是身体有点不适……我从冈部先生那里得到的非常重要的情报。”
“哦?是什么情报呢,说来听听。”雷耶斯饶有兴味地看着真帆。
“是与红莉栖的遗产相关的事情。她的遗产之中,有一台储存着时间机器论文以及其他研究成果的笔记本电脑,想必这件事情对于你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吧。”
弗兰克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被雷耶斯制止了。她挥了挥手示意真帆继续说下去。
“那台电脑曾转交到我的手上,不过现在不在了。你们应该也非常清楚吧。我想要说的情报正和这电脑有关。7月6日那天我从冈部先生那里得知,电脑最近失窃了。”
真帆说出这番话后,暗自打量着雷耶斯的表情。她看起来仍从容自若,不过真帆心里有数,虽然自己的扯谎水平并不算高,但是自己接下来的话肯定能够影响她接下来的决策……
“失窃?那为什么没有及时报警?”弗兰克突然发问,打断了真帆的叙述。
唔,这还真是切中要点的问题……估计他们这是想通过警方获得相关证据,以验证我的讲述是否正确吧。真帆思忖着,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她早有对策。
“冈部先生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当他看到疑似偷窃者留下的一张照片时却打消了这个想法。那照片反面还写了东西,内容是……”说到这里,真帆表现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还记得1月23日发生了什么的话,就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1月23日……?”在听到这个日期后,弗兰克和雷耶斯都皱起了眉头。不过弗兰克看起来只是单纯的疑惑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半年前的事情。而雷耶斯却陷入了沉思,似乎想起了非常重要的事情,本来想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1月23日那时,由于红莉栖的电脑被不明组织的人员盯上,真帆和伦太郎他们不得不在没有解读出电脑内容的情况下仓皇逃离桥田的秘密基地。
从真帆对那些人装束的记忆来看,那群驱车赶到的不明组织人员很可能便是DURPA在日本的行动部队。所以雷耶斯才会显得对此事很在意。真帆心里这样想着,清了清嗓子,继续叙述着她所重新“编织”的情报。
“那张照片则是一张冈部先生的照片。是要距离他非常近才能拍到的那种照片。但是冈部先生和我说他完全没察觉到被偷拍过。他在念叨着这件事的时候提到了一个很让人在意的名称。SERN,那个非常著名的欧洲核子研究组织。”
“SERN?”弗兰克发出惊讶的声音,“难道说……”
不知什么原因,他突然噤声不语。
“嗯,我当时也很惊异,所以向他询问,他和我说,那套威胁手段他很熟悉,那一定是Rounder的人干的,他们是SERN的手下。SERN私下其实也涉足时间机器的研究和制作,甚至还有过诸如杀人、绑架之类的恶劣行径。”
真帆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哎……直到现在,我也还是没法完全相信冈部先生说的话。最后他也只是告诉我说,不必太过担心电脑的内容会泄露,只要顾好自己的人身安全就行。就这样,草草结束了Rounder这方面的话题。”
“等一下,你刚才提到‘不必太担心内容会泄露’没错吧?”雷耶斯表情严肃地问道,“可不要隐瞒情报啊,难道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了吗?”
“我……我哪里敢隐瞒……”真帆小声答道,“冈部先生当时还说过,他后来又试图破译电脑的内容,不过最终还是由于加密程序过于严密,和那天一样破译失败了……”
真帆稍微停顿了数秒,装作无法回想起更多事情的样子。
“关于这件事,我现在就只能回忆起这些了……”
说罢,她闭上了眼睛。一下说这么多,她也感到有些劳累了。
雷耶斯左手抚着下巴,右手揣在口袋里,沉思了片刻,脸上的严肃表情终于舒缓了,开口说道:“嗯……Maho,你给的情报对于我们来讲很关键。”
“不过呢……正如你所说,你现在还只能记起一部分的事情,但其他的部分也同样至关重要。务必再仔细回想一下,我们1小时后会再过来。希望到时我们能够更好地讨论今后的合作事宜。另外,并非出于对你的个人品质不信任,而是为了保证情报的准确性少受多余因素干扰,下次对话时我们会动用测谎设备。”
雷耶斯挥挥手,叫走了弗兰克,两人离开房间。
真帆稍微抬起头,确认二人都已离开后,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说不出口呢……那些关于冈部先生的真实情报。”
仅仅是想要简单叙述出情报的来源是伦太郎,还并未触及相关情报的核心内容,真帆便感觉到了相当程度的不适,这还是在服用了特效药物的情况下。但接下来说出与伦太郎相关的谎言时,真帆却没有出现之前那样明显的不适感,也能够对自己想要说的话进行流畅地表述。
经历了这样一番“实验”,之前一直思考的事情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那家伙对我放任不管,并非是不谨慎而致的疏忽,而是游刃有余、根本不担心泄密的表现……”
“从我这里,本就几乎无法探查出多少有关冈部先生的真实情报。”
而这件事情,真帆可以肯定,直到目前为止DURPA还没有察觉到。

[1] SERN:现实中的原型为CERN,也就是“欧洲核子研究组织”。CERN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粒子物理学实验室,总部位于瑞士日内瓦。
[2] Rounder:又译“巡行者”、“巡回者”。隶属于SERN的秘密佣兵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