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猪】摇光 Alkaid(Ch17 to Ch20)

Chapter 17
半个月后,模拟赛如期打响。悦悦的不幸离世令这段时间的你憔悴了不少,但坚强的你没有让阴霾笼罩太久,因为你明白悲伤和自责不仅不能助你求生,反而会将你压垮。
“姐姐,一会儿就按我们计划的来。”人群中的宋佳洋并未看你,捏着鼻子从你面前走过。
你垂眸,条件反射地做了一次吞咽。
“全知的大地女神,请接受我的召唤,再次苏醒开化愚钝的众生吧……”一位身着金丝蓝袍、形似旧世界法师的编发男子站在竞技场的中心念念有词,他浑厚洪亮的嗓音和诡异的颂词令在场的新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中年男人的褐发随着他放大的动作来回摇动,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身上似乎镶有亮银色的花纹,而红铜色的柄头处则有一只闭合的眼睛。你们站在圆形竞技场的外侧,正前方悬着一枚显眼的字母“S”,它的下侧即是审判台,几位身披长袍的Black Swan成员面朝你们微低着头,嘴里也小声念着什么。你从实验品的队列中探出头来,没有在台上看到你想见的人,或许是因为模拟赛的缘故,黑红色主位两侧的大理石扶手椅也还空了不少。
现在举行的是“献祭日”开赛前的固定仪式,即便是模拟赛,这套流程也是免不了的。你四顾这片同融光市体育场差不多大的室内空间,它怪异至极的建筑风格让你从进场起就感到不适,根据训导员的介绍,竞技场是在一次爆炸后的废墟中建立的,而昏黄的顶灯加上并未多做修饰的装潢设计使得这里看起来就像座祭坛。
“我看到了您眼中的痛,请宽恕我们的无能,让您在无尽虚空中饱受折磨……”场内的灯光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幽幽的蓝光在长剑的顶端跳动。
“直接说自己笨就得了,干嘛非得带上别人。”一名身材高挑的实验品低声讽刺道,她周遭的同伴也跟着窃笑。一旁的你难以被他们的情绪感染,没来由的凉意沿着你的脊背攀上后颈,队伍中的你在这场仪式中感到无端的疲惫。
“……新鲜的血液已为您采集,请尽情享用。”最后,他吃力地挥动长剑,在头顶画了个圈。四周的灯火和剑身浅蓝色的光一道熄灭,所有人都陷入短暂的黑。
几秒过后,原本在场地中心的通灵师(训导员是这么说的)没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幅全息屏。
“所有的成年实验品注意,现在进行小组分配。”广播里响起了公式化的男声,紧接着,你们的编号和那个声音一起投射在醒目的屏幕中。
“第三组:2643、3751、3684、2307、3482……”在安保的监视下,队伍开始有序挪动。Black Swan从不会叫你们的名字,毕竟在他们眼里你们连人都不算。
你看见了自己的编号和照片,心跳悄然加快,与你同组的十人里,仅有一人是提前结盟的盟友,在你谨慎望向编号2643、那个名叫初文的实验品时,他也用柔和的目光打量着你。
“四指弯曲、大拇指轻点右脸表示求援。”近身格斗训练中,和你搭档的宋佳洋敏捷地避开你的进攻,“然后……我们的人会过来假装干掉你,这样就可以保存实力了。”他的气息在练习中稍显不稳,但仍尽量低调地将盟友的信息和暗号告诉你。
“不过不要做的太假。”他掰住你的胳膊,作势将你撂倒,“这群家伙精得很。”被宋佳洋挟住的你抬头看到了天花板角落的监控,你的视线在滚圆的镜头上略作停留,随后问道:“你是说这样?”
你抓住宋佳洋的衣领顺势向后倒去,在接触地面之前,又借力将他翻身压在地上,旁人的视角里,你就像是有了异于常人的力量。
“你们就没想过联手从这里逃出去吗?”大口喘气的宋佳洋假意被你压在身下,望向你的眸眼里多了一丝欣赏。在父母留给你的资料里,你知道那些被发现的Evolver中有能力极强的存在,普通人类根本难以与之抗衡,最后还是依靠为他们特制的设备和药物才勉强将其拿下。所以说如果被Black Swan改造过的实验品能团结起来,那么即便他们有武器和追踪器,也未必是你们的对手,只可惜……
“人都是有私心的,姐姐。”额头的汗水滑进他紫灰色的发丛里,你抬起压制住他的右手,“而且出去了就安全了吗?”
他自嘲的笑容又让你记起更多内幕。在Black Swan之外的新世界,Evolver一旦被发现,下场便和终身监禁的犯人没太大区别,甚至更糟糕。他们会被戴上电子脚镣,在专人监视下度过余生,另外这些Evolver还必须定期服用克制Evol的药物以及接受联合政府安排的“体检”,更确切地说,是研究——为推动全人类的进化而提供范本。你看向宋佳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动容,仔细想想,对于异类而言,似乎的确没有什么好去处了。
“……更何况留在这也许还能爬得更高。”你明白他的意思,训导员不止一次地“敲打”你们要努力出头,指不定就有谁能和他一样既保住了小命,又能为更“高级”的群体服务。想到这里,你的脑中浮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Helios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一共57人,分为六组,每一轮比赛时间30分钟。”换上竞赛制服的你们在Black Swan的安排下走到各自的位置,“为防止消极比赛,每组得分最低的三个实验品……”宣读规则的男人瞥了你一眼,“出赛场后要打一针最新的试剂。”
众人哗然。每一次进实验室都是对身心的巨大考验,而眼下为了逼你们拿出真正的实力,他们又想出这种损招瓦解你们脆弱的凝聚力:“药物的作用谁也不清楚,”他站在高处,对着心有不安的实验品们哂笑,“总之祝你们好运,以新世界的名义。”
第一组实验品走到了圆形竞技场的中心,待所有人站齐后,原本平整的地面忽然开裂,载着十人缓缓下沉。考虑到比赛中实验品可以自由使用Evol,为避免对其他人的影响,Black Swan将竞赛设在了地下。
“晶片追踪器的Evol监控系统已暂时关闭,找到场内的电击棒,触发他人晶片的报警系统,电晕对方即算胜出,坚持到最后的,分数自然最高。”男人对着全息屏不愠不火地念完了余下的规则,“表现好的,将来活命的机会更大。”他放下麦克风,走近查看进入巷战地图中的十人。
地下空间比想象中的大不少,但全封闭的金属架构却令人感到窒息。第一批竞技的实验品落地后便迅速分开,躲在各自的藏身处等待比赛正式开启。
“你今天怎么不和小鬼一起了?”坐在副驾驶的Artemis撑着脑袋,嫌弃地向驾车的Hephaistos发问。
“在地上拍戏呢。”他漫不经心答道,随后继续专心开车。挡风玻璃上的全息影像显示,他们离军卫队的地下分部还有20公里,一向不太对付的俩人就这么沉默地驶向目的地,而等他们抵达终点时,只见一位年轻的军卫队大校凛冽地伫立在军营门口。
“什么人?”他拦住了形迹可疑的二人,冷声盘问。
Hephaistos调小车灯,摇下车窗,对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玩味地笑了,对少年来说这是他们的初次见面,但对Hephaistos而言,自己可没少为了对方的“成长”出力。
“不如去问问你的父亲,”Hephaistos的右手在方向盘上跳舞,“我们未来的……白大将军。”
Chapter 18
融光市的军卫队地表总部内,密不透风的掩体中央立着一尊装满水的圆柱形容器,头戴氧气面罩的栗发少年闭目浸于其中。他的双臂被水平吊起,赤裸的上半身插满了导线和导管,玻璃容器外的仪器精准记录着少年的生命体征,他在这里独自沉睡了一个月零三天。
“哥哥,这个是什么花?”浑浊的水声中忽地传出一个小男孩的话音,少年的眼球滚动,十指瑟缩,氧气罩上快速蒙了一层水汽。
“是凌霄花。”呼吸平稳下来之后,他又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喔,是‘小花’呀。”年幼的小男孩一知半解地重复着哥哥的话,那只粘着输液贴的小手被后者疼惜地握在掌心。
“嗯。”他没有纠正弟弟的口误,“每到六月,凌霄花就会开了。”
小男孩兴奋地抽出被少年牵着的手,小心翼翼地抚过橙红色的花瓣:“那它的生日是不是和我一样?”盘旋的蜜蜂让摸索中的幼童收起好奇心,他跌跌撞撞地躲进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哥哥怀里。
午后的花园里,八岁的白起用他小小的身躯护住紧抓他衣角的弟弟。那一天,好像是他记忆里最美的画面。
水中的少年痉挛了一下,平静的水体第一次皱起波纹。
“两针肾上腺素,快。”行色匆忙的军医将少年挤出花园,刚刚过完十岁生日的白起扒在红灯高挂的手术室外,焦急等待弟弟的抢救结果。
“小起,先来吃晚饭吧。”温苒揉了揉大儿子的后脑勺,将他带去走廊一侧的座位休息。
“妈妈,弟弟会好起来吗?”白起听话地坐在冰凉的塑料椅上,带着丝哭腔问道。
掀开饭盒的手略有颤抖,一块盐焗土豆滚了出来,温苒眼泛泪光,柔声安慰说:“妈妈也不知道。”
白起接过温苒手里的饭盒,一口一口咽下喉间的苦涩。
凌晨一点,手术室的大门终于被推开,里面走出几位疲惫不堪的医护人员。睡着的白起伏在温苒膝上,后者只能挺起背用眼神询问医生另一个儿子的情况,但对方回应她的,只有无力的摇头和口罩之下掩饰不住的失望。
温苒默然,目光投向门后的惨白,包里还放着弟弟最爱的玩具,可她却连那孩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弟弟醒了吗?”睡得迷糊的白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揉着眼问起小男孩的情况,温苒替他掖好印着银杏叶的毛毯,悄声说:“没有,”她有节奏地拍着哥哥的后背,艰难回道,“弟弟……他睡着了。”
Evol波动监测器的数值突然飙高,昏暗的掩体内闪起刺眼的警报灯。
水中的少年收紧肌肉,强健的双臂扯直了束缚住他的锁链,被少年掀起的波浪不断拍打着加厚的玻璃面,他在急促的报警声中愈发躁动。氧气面罩和几根导线在他的挣扎中脱落,没多久,加粗的链条也在他卷起的涡旋中断裂,少年紧闭着眼,似乎在与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搏斗。
几乎是在军卫队员闯进掩体的同一瞬间,强大的气流震碎了坚实的容器,迸裂的玻璃渣射穿了运作一月有余的仪器,也不同程度地扎伤了冲在前面的几位队员。失去浮力的少年重重落在地上,赤足被尖锐的碎片划开,他抬起滴着血的右掌,挡住门外刺眼的光。
指缝间生出一只琥珀色的眼,他低喘着站起身,缓步走向举枪包围他的士兵们。鲜血混杂在流淌的水中,汇成两条淡粉色的细流。
“都住手。”人群后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前方的士兵纷纷为他让路。
男人逆光走向溻湿的少年,狭长的黑影自下而上剥走他的锋芒。他伸出手,捏住对方紧绷的下巴。受到挑衅的少年咬着牙试图甩开他的钳制,而当他暴怒的双眸隐隐转红时,一剂麻醉针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的左臂。
“带他去做检查。”威严的首领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小兵立刻上前抬走了瘫软在地的少年。
白起微睁着眼,模糊的视线里,那位高大的将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但他知道,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现在相信了吗?”没句正经话的Hephaistos斜靠着车门,将军卫队的特别通行证亲自出示给白起,查验无误后,白起将证件还给了长发男人,顺带瞥了一眼他胸前的“S”型领针,“我们能去验收实验结果了吧,白大长官?”
年轻的大校挥了挥手,身侧的钢板密闭门徐徐开启,Hephaistos回到车里,熟门熟路地驶向军营西北侧的灰白色平房。
二人远去后,白起环顾这片肃穆的军营,若有所思。军卫队同Black Swan的合作他早有耳闻,但暂时没有资格过问。作为维护新世界秩序的中坚力量,保障社会的稳定运作是军卫队的立队之本,长久以来,他们也确确实实坚守在捍卫新文明的第一线,可是若干年前集中爆发的Evolver事件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危机感。
凭空出现的超能力者引发了大规模的骚乱,各地上交的报告中,骇人听闻的案件惊动了彼时的联合政府。很快,联合政府向直辖的各部门下发密令,要求在最短时间内肃清混乱局面,各单位问讯而动,军卫队亦响应号召,即刻投入到提升军事实力的工作中,并不计一切代价去抓捕散落在外的异类。
最初,收到指令的白致远将工作的重心放在了武器和战术的革新上,这让本就把部队视作一切的青年上将更是半步不离军营,尽管人人都知道他还有个怀孕的妻子和四岁的儿子要照顾,却没人敢提起那个小家。在他的主导下,针对Evolver的新式武器陆续诞生,例如能活捉Evolver的电磁网步枪、能限制Evolver行动的声波干扰器等等,都在屡次行动中立下大功。一时间,正值壮年的白致远成了远近闻名的铁血将军,但不想在一次例行训练中出了意外。
那是一个躲过检测器的Evolver,不清楚这项阴谋策划了多久,成功混进军卫队总部的他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和力量扑向白致远,并把他拖至墙角。他单手绞住男人的脖子,用右手将锋利的军刀直直插入他的右眼。随后,癫狂的男子把白致远当作肉盾挡在身前,逼得前来支援的下属不敢轻举妄动,他肆意地看向冲他喊话的士兵们,邪笑着拔出血淋淋的刀子,抵住男人的颈动脉。这时,濒临窒息的白致远勉强挤出两个字:“……继续。”面部的鲜血滑进他咧开的嘴角,白上将并未反抗,甚至主动把要害留给身后之人。夙愿达成的男人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收紧了约束住对方的手,在他耳边留下一句话:“比起我们,你们更不像人。”最后,他松开奄奄一息的男人,任由子弹打穿自己的躯体,含笑倒在血泊中。
终于,他自由了。
重伤的白致远被迅速推入军医院,身体素质过硬的他历经十几小时的抢救成功脱离危险,但那只被纱布缠住的右眼再没有复明的可能。入夜后,独自躺在病房的白致远辗转难眠,耳畔始终回荡着昏迷前听到的话,他望着眼前的黑,重新思考普通人与Evolver的关系。
“致远,是时候考虑之前的提议了。”前来探视的梁季中理了理外衣,坐在男人身旁,“况且你这次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上面的人不会不答应。”他的视线停留在对方干裂的唇上。
白致远没有回答,过了许久,寂静的病房才扯出一道嘶哑的男声:“再等等。”
修养的第二个月,军医院内传来好消息。
“将军,您的孩子出生了!母子平安,现在正在休息。”兴奋的下士闯进门,在见到面朝窗外灯火的男人时,条件反射地补了句“报告”。
男人背着手转过身,周身的锐气并未因少了一只眼而衰减分毫,他跟着难掩喜色的小兵来到温苒和小儿子的病房前,在看见玻璃反光中的自己时,产生了片刻的犹豫。
刀口隐隐作疼,病床上的温苒睡得很浅,她循着脚步声转头,睁眼看到了半年未见的丈夫。
“致远。”她抬起打着点滴的手,邀他坐到自己身边。
“还疼吗?”温苒握住了那只粗砺的掌心,虚弱的她最关心的仍然是丈夫的伤势。为了不惊动孕中的她,当白致远被抬上担架时,反复强调就只有——不准任何人向妻子透露今日被袭之事。
他将温苒的手放回被窝,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
“抱歉。”缺失立体视觉的男人拿不准与她的距离,不小心弄疼了她的眼睛。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她笑得温婉,眼波如水,“我从没怪过你。”
白致远双唇微张,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正是因为无法面对内心的愧怍,他才整日把自己关在部队的铜墙铁壁里。
“有空的时候去看看小起吧,”温苒拉回他的思绪,“他很想你。”
对于那四岁的孩子,他亏欠的太多,本该在他童年承担起父亲角色的自己,几乎总在缺勤。
左手边响起婴儿的啼哭,夫妻二人的谈话被打断。
“孩子还没起名字。”温苒示意他去看看小儿子,“医生说他很有活力。”她想起在家待产时,常常和白起观察自己一鼓一鼓的大肚子。
“小起,弟弟在和你打招呼呢。”她拉着白起的手一起来感受弟弟的胎动,倍感新奇的小男孩将耳朵贴了上去,努力去听子宫内的动静。
他摸了摸温苒肚子凸起的地方,然后抬起头,对着她的孕肚小声说:“弟弟,我是哥哥,我以后一定会保护你的。”
白致远把婴儿床拉到面前,他看着里面的新生儿,心情复杂。在来的路上,小徐已经将刚出世的儿子是Evolver的事告诉了他,巧合的是,联合政府也在前不久批准了军卫队的NW计划,而眼下正值计划的初期阶段,他们需要为后续研究储备足够数量的实验对象。
“怎么了?”丈夫的反应不似预期,温苒隐约感到了不对。
“苒苒,你还记得我们谈过的‘进化’吗。”白致远拉了拉儿子被包住的小手,眼中闪过诸多不舍。出于保密需要,温苒并不清楚丈夫的具体工作,但高学历的她还是在与对方为数不多的交谈中摸出些眉目,她明白致远的信念和理想,只是……
“这是我们的孩子。”她哽咽道,对怀胎十月的母亲而言,割舍才诞生的亲生骨肉,焉能不痛,“可以的话,多带他出来玩玩,小起……还在等他回家。”她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同丈夫和那个还没姓名的孩子道别。
白致远侧过头,尽力平复汹涌的情绪。无论是温苒还是他自己,都明白走到这一步的无可奈何,守护人类命运的重担压在白致远的身上,这样的他没有自私的资格:“明天我带人过来接他。”说完,他起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合成不了?这是什么意思。”Hephaistos不满地质问无奈的NW项目组成员,上一次他来的时候,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复,“Black Swan可不是慈善家。”他眼神阴鸷,威胁似的把实验报告贴在对方胸口。
“我们真的尽力了,白……”戴眼镜的研究员突然收声,胆怯地看向出现在门口的男人。Hephaistos和Artemis回过头,见到了抱胸而立的白起。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否则你的小命也别想要了。”香气刺鼻的女人抓起桌上的针筒,指着他的鼻梁射出了其中的液体。
做完这一切,二人越过沉默的白起去往下一间实验室。在经过少年身旁时,Hephaistos隐秘地往他的口袋里塞了一粒胶囊。
人声鼎沸的Live House内,演出间隙的紫发青年来到吧台帮忙调酒。
“一杯荆棘,不要黑莓要红枣。”长发男人在老位置落座,点了份让侍者费解的鸡尾酒。
愣在原地的调酒师探出头,想与对方确认饮品口味,但话未出口,就被一旁的皮衣青年支开了。
不一会儿,一杯一如既往配有两颗红枣的荆棘被推到了Hephaistos的面前,男人没有说话,在青年忙碌的身影中将烈酒一饮而尽。他放下杯子,又用食指沾了杯壁的液滴,在桌上画了一幅斗柄朝北的北斗七星。
装满冰块的高脚杯被摆到了被他画过图的位置,青年在忽明忽灭的灯效中看着男人逐个将其嚼碎。
“我见到他了。”Hephaistos带来了一个新消息,又往嘴里塞了颗冰。
那个二十多年来和他一样不曾老去的青年略有愣神,但很快就用无谓的态度掩饰过去:“所以呢?”
“只要你想,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他主动抛出橄榄枝,等着小青年继续上演口是心非的戏码。
然而,还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右后方的入口处忽地骚动起来,所有人都默契地看往同一个方向。原来是不合时宜光顾此地的军卫队员破坏了众人的兴致,而站在那群队员正前方的,就是今晚Hephaistos口中的那个他。
放大的乐声压过了军卫队员同其他顾客的对话,白起清冷的身形落在青年琥珀色的眼里,化作不甚了了的心绪。
Chapter 19
“可以了,谢谢。”白起核实完“触手”中的信息,抬手示意该顾客接受下一步检查,醉醺醺的男人左右转了几下才找到人脸识别机。
“没问题了吧?”酒劲上来的他有些不耐,当机器的绿灯亮起时,白起和厉晔对看一眼,准许他离开。
机器显示,那位又投入酒局的男人只是个普通人。
这是军卫队的例行公事之一——筛检潜伏在社会中的Evolver,预防Evol伤人的事件发生,而他们依靠的就是手中这台检测机,当然,对不知情的民众而言,那不过是一台身份核验机,被保护得太好的他们,对和平表象下的凶险一无所知。
“姓名及ID。”身着黑色军服的白起来到吧台旁,要求背向他的紫发青年接受调查。
没有及时收住倒饮料的手,几滴暗红的石榴糖浆落在了台面上。
等着键入身份信息的白起迟迟没有收到对方答复,他疑惑地抬起头,清了清嗓子。
酒杯叮当作响,青年提着两杯龙舌兰日出走到荧光蓝的吧台边。
“请你的。”黄红渐变的鸡尾酒被推到白起跟前,冰块上的樱桃在惯性的作用下滚落进酒里。
“请你配合工作。”白起的目光重新回到青年身上,后者却像没听见似的,悠哉地品起了酒。
“还不错。”这是他第一次调制这种口味,看来以后可以多试几次。
他晃了晃手中明艳的酒饮,朝白起挑起嘴角:“真的不喝?”
耐心即将耗尽的大校对着青年拉下了脸,一旁的厉晔则换上事不关己的姿态。
“行行……”青年见好就收,“名字是吧?”他用大拇指搓了搓眉骨,故意问道。
“凌肖。”几番拉扯之后,他终于报上姓名。
“怎么写?”白起追问。
青年双手支在台面上,整个人浸淫在幽幽的蓝光中:“凌晨的凌,”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不肖子孙的肖。”
紫发青年无厘头的回答引得白起蹙眉,他输入了凌肖的姓名和ID,弹出的资料显示他是隶属科技与教育研究院的天文研究所的一名学生,今年只有20岁。
他看着全息影像中的照片,忽然想到自己早夭的弟弟,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今年也该是20岁。
“看这里。”没有查出什么不妥,白起关闭全息影像,提醒凌肖做Evol检测。
细微的白光描摹出凌肖的脸部轮廓,六只眼睛都在等待机器给出的结果——依旧是最常见的绿灯。厉晔放下机器,对上一双洋洋自得的琥珀色眼睛。白起低下头,轻舐双唇,今晚应该是没有异常了,他看了看时间,准备收队。
“要走了?”斜倚在台子边的凌肖举杯问道。
白起脚步一顿,侧过脸打量了他一眼。
凌肖转了转杯中的酒,尚未消融的冰块跟着他的手势一同晃动:“要下雪了,一会儿别往东南走。”说话时,他始终盯着杯中的色彩。
白起再次面向吧台,右手下意识握了握拳。这个语焉不详的学生从一开始就给他一种讳莫如深的感觉,但暂时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因此他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
“相信我就对了。”说完,他把手中剩下的酒通通倒进了水槽。
白起又看了看那杯没人动过的鸡尾酒,带着今晚的行动队离开了,就在他走出Live House的同时,凌肖胸前的蜻蜓眼微不可见地跳了一下。
“那小子归我了。”地下竞技场的第一轮厮杀进行到了第二十三分钟,场内只剩下山口贤、宋佳洋和金刚女三人。
“做梦。”同样在搜寻宋佳洋身影的山口贤回答道,他一边走,一边肆意使用自己的Evol。Prestissimo-18在他体内大量复制繁殖,最后在他的基因内形成了能操控物体的Evol,他的能力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因为他是上一届“献祭日”的胜利者之一,对山口贤来说,只要再赢一次,他就能晋升为Black Swan的一员了。
金刚女看着两侧窜出的钢筋和垮塌的砖瓦,不禁为宋佳洋的下场捏了把汗。在有药物克制的前提下,山口贤依旧有这么大的破坏力,足以见得他的能力在这段时间里又提升了不少,不过她倒不怎么担心这会对自己构成威胁,毕竟刚才利用皮肤分泌物腐蚀对手取胜的正是她本人,一想到那个被她打的毫无反击之力的实验品,金刚女的心情又痛快了不少。总之她断不会是落在后三的倒霉蛋,所以现在就让走在前面的男人去出风头吧。
“躲是没用的。”山口贤仍在拆除周遭的建筑,你在场外的全息屏上看见了藏在巷战地图西南角的宋佳洋,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暴露出自己的Evol,而结合他先前的表现,他的积分刚好是倒数第三。
屏幕中的读秒器已转为红色,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当山口贤逐渐逼近宋佳洋的藏身处时,场外的每个实验品都和你一样不自觉地屏息,你们看到了他手里捏着的电击棒,只是不知道看似羸弱的他有没有机会用上这把工具。
“差不多得了。”他用Evol掀开了搁在墙角的铁皮,结果却令他有些失望。正在这时,高处落下一道黑影,机敏的山口贤迅速躲开,让对方扑了个空。
“找死?”他笑的可怖,凭空提起脚边的铁皮挥手砸向宋佳洋。当你下意识回避屏幕上可能出现的血腥画面时,预期的那一幕并未到来。铁皮悬停在距离少年十厘米的地方,而后又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山口贤。
毫无防备的男人被重重击倒在地,随着少年的靠近,他身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宋佳洋掏出了放在口袋里的电击棒,找准山口贤的晶片果断下手。坐在窗沿的金刚女饶有兴致地笑了,她没想到临近尾声还能出现这般戏剧化的转折,真是有意思。和她一样惊讶的还有场外的每一个人,你望向审判台上低声交谈的Black Swan成员,从他们眉飞色舞的神情来看,刚才那一下给了他们不小的惊喜。
最终,第一轮的比赛结果显示,金刚女和山口贤凭借整体优越的发挥分属第一第二,而本该被拖去扎针的宋佳洋因突然爆发的Evol成功扭转局势,位列第五。结果播报完毕后,第二组实验品也做好了竞赛的准备。Black Swan利用休息间隙将第二轮的赛场换成了水下场景,有限的氧气、受限的视距给这一轮的实验品增加了一定的难度。屏幕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计分,你盯着转播画面中互下死手的十人,默默低下了头。
不必觉得残忍,这也许就是人性本来的样子。
当你回过神时,你已经站在了第三轮比赛的场地中,花样百出的Black Swan把该轮主题设置为了萨瓦纳。功率调到最大的人造太阳使你单是立在原地都汗津津的,枯黄的草原和稀疏的树木更容易暴露每个人所在的位置,你按照Helios所教的,在开赛后没有着急去找掉落在赛场内的武器,而是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观察整体局势。
右前方已有实验品在交手,嘶吼的嗓音和纷乱的脚步声徒增你的压力,你在惴惴不安中计划着自己的行动。你猫着腰来到刚刚被人厮打过的凹地,看到一具昏厥的实验品,嘴角还挂着白沫,你撇开眼,仔细找寻周边可以派上用场的工具。
不远处的草丛窸窣作响,你本能地趴到那人身上,看着枯草有规律地倒下。当他走到你附近时,眼前只有那个无法动弹的男人。
“乔盛,找到什么没有?”你整个人紧贴在低地的边缘,听着头顶上方交谈的一男一女,“不知道那个没能力的小妞在哪里。”
就在你脚下——你闭了闭眼,祈祷他们赶快离开,但转念一想,在这场积分制的比赛里,你还没有真正出击过,可想而知现在的分数有多难看。
你压下心中的不安,抽出了口袋里的铁丝。你的一举一动都被Black Swan监视着,他们很期待你能在这场为你而办的模拟赛中给出组织想要的答案。
你从低处冒出了头,找准时机跃出去偷袭以你为目标的女人。你用铁丝缠住她的脖子,将她拉至你所在的位置,听见动静的乔盛连忙回头,看见你们双双跌进沟槽。
被你勒住的女人双脚拼命蹬地,前来支援的乔盛则在慌乱中莽撞地射出了致幻针,你松开手中的铁丝,抓住女人的肩膀,替自己挡住对方的攻击。中招的乔伊旋即陷入昏迷,你立刻推开倒在你身上的女人,捡起被你削尖的树枝朝他丢去。
出乎意料的是,树枝在接触到他之前便被弹开了,乔盛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保护起来——是防御型的Evol。失去掩护的你眼睁睁看着他对准你举起致幻枪,就在你打算翻上坡地逃生时,竞技场内毫无征兆地黑了几秒。
电光石火间,你被揽入一个有力的怀抱,而后被那道不容抗拒的力量带进了某个暗道。翻滚在地的你害怕的闭上了双目,当你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覆在你身上的人竟是Helios。
Helios呼吸粗重,左手还垫在你的脑袋下,你勉强扶起行动困难的银发青年,谨慎地坐在他身边。
“你怎么在这里?”你看了看四周环境,确认附近已没有外人,悄声问道。
满头是汗的Helios半眯着眼,艰难拔出扎在他右肩的致幻针。躲在暗道里的你借助赛场内的光,看见了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如若不是他的及时出现,那么那支被他丢掉的针头就该刺在你身上了。
“你没事吧?”你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手,想要关心他的情况。然而,就在手指触碰到他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席卷你的全身。你像一条被卷入漩涡的鱼,无法自拔地坠入了一片未知的空间。周遭漂浮着点点荧光,目之所及只有你一个人。虚空之中回荡着刺耳的讥笑,同时还伴有无穷无尽的恸哭和哀嚎,紧接着,那些微弱的亮点组成了一些碎片化的场面,似巨浪、似火光……
“别碰我。”Helios没好气地拂开了你的手,恢复清明的你不顾心底的恐惧,在喘息中追问道:“那是什么?”
无以复加的心痛在你体内蔓延,后知后觉的你这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泪如雨下,你在惊惧中反复拭去不属于你的泪水。
“拿着。”咬牙抵抗药效的Helios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只扔给你一根电击棒,你当下就明白他的用意,但仍因那片短暂的虚妄心有余悸。
“……你想知道的,出去了再告诉你。”谈话间,Helios已慢慢站起身,顺手也将你从地上拉起。你拿着他给你的补给杵在原地调整呼吸,没有注意到俯身倾向你的Helios。他的发丝轻飘飘地擦过你耳边,一句若有似无的鼓励定格在你心里,“我相信你。”
Helios在药效发作前蹒跚走向了密道另一头,而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由于Helios和Rook做的手脚,你和他的定位信号都从Black Swan的监控中消失了,当他们再次发现你的踪迹时,你又回到了消失之前的地方。
“上报给老鹰。”坐在大理石扶手椅上的男人吩咐道。Black Swan近来莫名其妙的系统故障越来越多了,这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心思缜密的成员的注意,另外,夜视摄像头里一闪而过的人影,看起来也分外眼熟,“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在心中喃喃自语。
一周后,烛光摇曳的暗房内,中年男人的桌前站着一位熟悉的女人。
“Ego,我可以确定Helios和3684之间有联系。”Artemis被火光照亮的脸上,写满了前来邀功的得意。
男人依旧合着双眼,静静听着女人的陈述:“3684的身上,有我特制的香水味。”自从接到Ego指派给她的任务后,Artemis在每次去见Helios之前,都会喷上这款香水,而几次测试下来,她总能在郦萩身上闻到那独一无二的味道。
听见这句话时,男人缓缓抬起眼皮,深邃的紫眸里,溢出一缕烛火都照不暖的凉意。
“继续盯着。”顷刻间,他又回归常态,仿佛刚刚的对话从未发生。
Artemis礼貌地带上门离开了,男人继续在原位闭目养神,死寂的房内,只有空气还残存一丝活力。
Chapter 20
距离“献祭日”仅剩两周,“走访”完军卫队和Live House的Hephaistos又在深夜带着人为Helios量制新衣。
“帮他把袖口再收掉点。”坐在小鬼房里的Hephaistos抠着指甲说道。听到这句话时,背对他的Helios透过镜子瞪了他一眼。
“别不耐烦。”长发男人依旧盯着自己的双手,“你知道老鹰有多注重细节。”
Helios收回目光,不情愿地继续配合裁缝的工作。
唬住小鬼的Hephaistos轻笑一声,得意地将双腿搁在他桌上,然后夸张地伸了个懒腰。
“我说你这么年轻,把屋子弄得死气沉沉的干什么。”说话间,多嘴的Hephaistos又点评起了Helios的屋内装饰,他晃着脚尖,环顾十几年来从未变样的房间——简直就和他的性格一样沉闷,他撇撇嘴,再次补充道,“真是看不下去,喏,给你带了点好东西。”
测完Helios的腰围后,年迈的裁缝将皮尺伸向了Helios的右臂,在看到那片醒目的黑色文身时,她不由得有些紧张。
镜子映出了Hephaistos自娱自乐的身影,他从布袋中拿出一副棋盘,一边哼着周棋洛写的《Navigator》,一边悠闲地往上摆棋子:“Save me from HELL and lead me to the hill. Break the cell, don’t sleep in that shell…”
大概是太难忍受他走音的歌声,Helios绷紧了手臂的肌肉,对着镜子吐出一句:“闭嘴。”
摆弄棋子的男人并不在意他的警告,反而提高音量唱完了整首曲子。
“写的不错,难怪小女生都那么迷恋你。”他自顾自布置着棋局,将黑白两王并排放在己方底边的D、E两格,接着做作地叹了口气,“主位夫人的竞争压力,看来不小啊。”
说到这里,Helios忽的想到了一个人,但那张冷峻的脸上并未有所表示,而他突然僵直的身子令银丝入鬓的老裁缝愣了愣。
Hephaistos落下最后一颗棋子,让黑白皇后对立于棋盘中央,这时,斜靠在椅背上的男人放下腿站了起来:“新衣服看起来不错。”他走到Helios身后,满意地冲全身镜里的小家伙笑了笑,Hephaistos拨开他的发丝,意味深长地盯着衣领上那条银灰色的凤凰——淬炼了这么久,也该让这里的人瞧瞧你的实力了。
“就是不知道你准备好了么。”Hephaistos带上了Helios的房门,在心里默念,“还有,你还坚持得住么。”他低头轻瞥自己的影子,似是怀念故人,那双玩世不恭的眼中则多了一份难以察觉的忧思。
“管他呢。”Hephaistos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挠了挠下巴的胡渣,最后单手抓着右肩的外套走向老鹰的阁楼。
从烟雨巷的Live House出来时已是后半夜了,军卫队的装甲车一前一后行驶在僻静的街道上。坐在副驾驶的白起神色淡淡地望着沿街商铺,空旷的人行道上只剩几台AI还在巡逻。下个月月末是白起一年中唯一的假期,他已经计划好用那几天去陪独自在家的母亲。两车平稳停在红灯高挂的路口,低鸣的引擎声吸引了翻捣垃圾桶的流浪狗,白起将视线移到它沾着酱汁的嘴角,被注视着的卷毛小土狗亦伸着舌头朝他摇起了尾巴。
驾驶座上的厉晔听着对讲机里偶尔传出的交流声,没有关注到右手边的小插曲,当绿灯亮起,他不加犹豫地踩下了油门。白起用手背撑着脸,将头转向前挡风玻璃,随着车速的加快,他在光影交错的夜色中愈感疲倦。
“累了就先睡会儿吧。”全神贯注驾车的厉晔留意到了少年的困乏,昼夜不停的公务让这支精锐部队的体能也几乎达到极限,“离总部还有十几公里呢。”
白起没有回答,斜靠着车窗垂下了睫毛。二十四岁的他已是军卫队的中流砥柱,即便没有父亲的影响,他也毫无争议地会是军卫队首领的继任者。作为NW计划最成功的实验品,白起在多次抓捕失控Evolver的行动中,将人形武器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在他服役的六年里,凭借他突破性的风场控制力和过硬的组织领导能力,地表的融光市及其周边城镇的恶性事件发生率都降至历史最低,但繁重的工作和常人难以承受的压力使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也沉稳许多。
“中央大街,呼叫增援。”五分钟后,对讲机的电流音中传出断断续续的支援申请,才休息片刻的白起立刻坐起,打开了车载系统中的地图,根据信号发出的位置,顾征所带的小队被困在了中央大街南侧的巷子里。
“‘疾风’收到。”白起简短应答,搭档厉晔默契地将车调转至东南方向。
“要下雪了,一会儿别往东南走。”密集的雪花落在防弹玻璃上,整理装备的白起忽然想起紫发青年的提示。他又看了一眼东南方向发出的求救信号,不禁陷入沉思。
两部装甲车在大雪中疾驰,不一会儿便赶到了目的地。下车后,走在最前方的白起提醒另五名队员保持警惕,随后将队伍带进霜云巷。
“Hypnos,你已经没资格和我们谈条件了。”说话的是个面带疤痕的短发男人,白起和队员们蹲守在五米开外的暗处,“一个叛徒,还敢指手画脚。”
男人恣意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巷子里:“去,把那几个装模作样的掐了。”他在雪中点了根烟,指挥部下把包括顾征在内的军卫队员就地处理掉,六七人闻讯而动,架起倒在地上的伤员,举枪对准他们的太阳穴。没什么好可惜的,只能说是他们运气不好,谁让他们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隐匿之境的后门,撞见了装运“大号实验品”的Black Swan。
白起拦下冲动的厉晔,沉着观察眼前的局势,没有他的命令,所有人都只能就地待命。
“我不是来和你谈条件的。”衣着考究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只是想确保自己的演出顺利。”他语调柔和,谈吐间满是艺术家的优雅与贵气,与他们这些奔赴在生死一线的人截然不同。
Hades在纷飞的雪花中吞云吐雾,他轻蔑地看向一袭白衣的Hypnos:“那和我清理几个垃圾有什么关系?”他丢掉了手里的烟头,零星火花顷刻被湿滑的路面吞没。
Hypnos依旧维持先前的姿态,神情温和得仿佛风雪初霁,他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我不能让你赶走我的听众。”话音刚落,Hades惊觉自己的双腿被定在了原地,锃亮的皮靴被一层薄冰覆盖,而那冰霜还在向他的膝盖蔓延:“你想干什么?”
面对男人的低吼,Hypnos依旧波澜不惊:“为我的演出负责而已。”说完这句,几根冰锥在他的掌心生成,Hypnos轻轻挥动手掌,悬浮的晶体径直刺向了B.S.成员,遭到突袭的他们被迫缴械,而笼罩在身边的飞雪也使他们不敢有所动作。
“替我知会Ego,”他抽出口袋中的白手套,五指不紧不慢地伸入其中,“他想要的答案,我找到了。”
大雪越来越密,拥挤的巷子里突然收了声。Hades尴尬地立在原地,挫败的脸上写满了不服,然而在实力的差距下,他也只得作罢。Hypnos放下左手,束缚住男人的力量和围绕在B.S.成员周围的细雪也一并消散:“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Hades等人坐上车,带着两车的实验品离开了,男人在雪中目送车队离去后,朝背后的六人从容发问:“还想一直看下去吗?”
护目镜反射出路灯的光,领队的白起率先从掩体中走出。
几名队员紧随其后,持枪瞄准这个从未见过的Evolver。
男人转过身,佯装惊讶地看向身上跳动的红点:“这就是军卫队的待客之道吗?”他语速轻缓,狭长的眸眼中酝酿着读不懂的情绪,“不去关心下你们的同伴么?”
白起眼神犀利,站在正前方与其对峙,得到队长同意后,两名队员匆匆跑进巷子查看队友伤情。
“不必紧张,他们的血已经止住了。”Hypnos安抚道,白起的视线再次聚焦在他身上,“作为交换,今晚的事可否替我保密。”男人磷叶石般的双眸里,只有一名用风赶雪的少年。
“白队,已找到‘战鹰’四人,三人轻伤,一人伤势危重。”耳机里传来队友的反馈,与之确认后,白起提步来到男人面前:“没有下次。”
护目镜上的Hypnos笑容斯文,他微微颔首,上前一步站在了白起的左侧:“多谢。”男人与他擦肩而过,但只迈出两步,便又停了下来,“演出那天,希望还能见到你们。”
神秘的男人拖着长长的影子消失了,他最后留给这个夜晚的只有脚踩雪地发出的梭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