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如果阳光晚一小时升起
要抽烟吗？我站在冰柜前假装挑选饮品，眼神一直瞄向收银员身后的香烟。
我很想用尼古丁刺激一下我的大脑，但我又害怕这种物质。一方面是容易成瘾很伤身体，另一方面是父母明令禁止我抽烟。但我现在真的太痛苦了，不规律的睡眠，频繁的熬夜，越来越没有食欲，只对含酒精的饮品感兴趣，最主要的是大脑内一片空白，什么作品都写不出来。但就算如此我还是害怕抽烟，但就算害怕还是会有这种欲望。
今天还是算了吧，随便买些酒回家好了。我随便拿了几瓶鸡尾酒和啤酒后转身走向柜台。
“就这些吗，请问还需要其他的商品吗？”
应该是收银员注意到我刚才一直在看这边，所以猜测我可能需要架子上的某件商品，比如某个牌子的香烟。
我低头盯着台子上的易拉罐开始思考。现在是半夜，便利店里目前除了我和收银员外没有其他人。
“不了，就这些。”
“好的，这是您的零钱和小票请拿好。”
收好零钱和小票提起装着酒的塑料袋，我暂时离开了收银台但还没走出店门。一个人在犹豫时任何的引导，都会让他开始朝某一个方向催眠自己。
我的身体已经算不上健康了，抽一点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买一盒不会有很多，只要抽得频率很低，比如一星期一根就不会上瘾。况且我现在一个人住，父母也很少来看我。
在我决定放弃思考，转身走向自己的欲望时。一个女孩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迫使我从另一边回过头看向收银台。
“可可的身份证上证明可可已经成年了，为什么不能买酒！”
“抱歉这位女士，在日本满20才算成年。”
“怎么这样呀~”
“十分抱歉，这些我一会儿会放回去的，您可以去选购其他商品。”
那个浅灰色头发的女孩低着头朝门口走来，她转过身后我才看清她买了多少酒——两提啤酒。
没想到她看上去挺可爱的，酒瘾却这么大。
她跟着我的视线站到了我的身前，一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开始皱眉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抱歉，我失礼了。”没等她开口我就先一步道歉，但我并没有马上开门离开，潜意识认为她会有其他话想和我说。
她低头瞥了一眼离开的收银员，然后冲我使了个眼神，示意我出去说。
我伸手帮她推开门，像一个绅士跟在她的身后。
出店没走几步她就转过身看着我，脸颊微微鼓起像是在装可爱，“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那个，抱歉，我，我有观察人的习惯。”我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一时着急胡乱找了个说辞。但好像这个解释并没有让她接受，反而进一步认为我可能是个变态后退了一步，“不是的，我是为了找灵感，我在写歌。”
“你会写歌！”
她小跑几步赶到我的身前。看样子她对音乐一类很感兴趣，或许还有酒类。我注意到她的眼神在偷瞄我提的袋子，像我刚才偷瞄香烟时一样。
“我叫涩谷香音。不建议的话要不要去我租的公寓一边喝一边聊。”她的鼻头有些泛红了。我们穿得都不算多，夏末秋初的晚风里还是不能待太久。
“我叫唐可可，请多多指教。”
便利店在我租的公寓附近，两三分钟的路程上我们没有任何对话。开门的前一刻我深吸了一口气，希望不常打理的房间在她眼里不会太乱。
“我家里可能有点乱，希望你不会嫌弃。”
“没关系的，我也不常收拾房间。”
她可能以为我下一秒就会把门打开，所以朝门口走了几步。我拿着钥匙伸出去的手刚好碰上了她的胸部，那一瞬间温暖柔软。
我转动钥匙推开了门，人跟着延伸进屋里的月光走了进去，可可跟在我的身后。打开灯，玄关还算可以，这里本身东西比较少，我也很少会在这里想歌，地上也没什么头发。
给可可拿好拖鞋后转身走进卧室，我需要尽可能地把乱扔的稿纸收起来。
“这些都是香音你写的歌吗！好厉害！”
可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我知道来不及了，只能先把酒从袋子里拿出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你还需要杯子吗？”
她楞了一下后摇摇头，“这点酒就不需要杯子，直接喝就行了。”她说完走到矮桌的另一侧坐下，伸手拿了罐啤酒拉到身前，“谢谢你的酒，香音。这么叫你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我依旧埋头收拾稿纸，过了会儿才来到矮桌前开始喝酒。
我有些累了，随便拿了一罐单手打开灌下去半罐。酒还有些冰，酒精味很淡，喉咙到胃里一路凉爽，“要不要干一个？”我从没和别人一起喝酒过，不知道具体的流程，只能试着模仿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走一步看一步。
“啊！”她吓了一跳，“我就算了，我喝酒比较慢。”
“没关系，按照你的节奏来就可以。”
我看她用嘴抵着易拉罐边缘点了点头，感觉气氛因为我奇怪的举动变得尴尬起来。人在尴尬时会开始审视自己，然后会开始一点点解释自己身上的一切。
“我写歌没灵感时就会喝酒，而且会喝得很快，因为我希望酒精可以不掉进胃里而是直冲我的大脑，给那里来一下。”
我觉得自己的说法十分奇怪所以轻笑了几声掩饰尴尬。但她好像觉得很有趣，有些夸张地笑了一下，“所以香音你是作曲家吗？还是说你是个歌手？”
“都不是。”我拿起酒又喝了一口，“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没想过往那方面发展，写的这些所谓的歌，也不过是为了自娱自乐。”
要抽烟吗？刚才的想法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明明自己都说是自娱自乐，却还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
“我很自作多情对吧？”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的第二罐了，也没注意到可可连第一罐都没喝完。但我还看得清时钟，现在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但我觉得香音你写得很棒呢。”看样子我没有全收拾干净，可可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了一张稿纸，看着歌词继续喝着酒。
虽然我很想一把把纸夺过来，然后说都是喝醉了写的别看了之类的话。但第一次听到有人当面称赞我的作品——即使可能只是说了句体面话，也感觉很舒服，胸口连同脸颊烧了起来。
“真的吗？”
“当然了。香音我们干一个吧。”
她放下稿纸，我举起啤酒，血液带动身体，有什么东西给我的大脑来了一下，希望是灵感吧。
但现实是痛感，我好像踩到了另一张稿纸，脚下一滑，手里的啤酒撒到了她的身上，我的腿磕到了矮桌边缘摔倒在一旁。
好痛呀。在我不自觉回忆痛感时，可可湿着头发爬到我的身旁，“香音你还好吗？”
“我没事。不过你的衣服都湿了，真的十分抱歉，对不起。”
我爬了起来。即使道过歉还是觉过意不去，我瞟了一眼时钟，已经快三点半了。
“要不你给你的父母打个电话，让他们带身衣服来接你，虽然会打扰到他们休息。”
“他们现在还在中国。我是一个人来日本旅游的，今晚刚到。”
“那你的行李呢？已经先放到酒店了吗？”
“我只带了身份证和手机，现在连充电都成了问题呢。”
不知不觉我们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直到可可头发上的水滴滴到了地板上，她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被泼了一身啤酒。
“衣服好像都湿透了，方便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借用一下浴室，可能还需要借一身衣服。”
“浴室的话请随意，衣服的话我直接借你一身睡衣吧，你没带行李应该也没订酒店对吧。”
她没有直接回答轻轻笑了几声，“谢谢你，香音。”
我找了身比较新的睡衣递给她，然后带她来到了浴室向她解释里面物品的用途，之后回在卧室时擦地时我注意到刚才她捡到的那张稿纸，上面的歌词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写的，又为什么这么写。
我拿了灌酒试着模仿可可刚才的样子看这份歌词。歌词的内容只能倒映在视网膜上，大脑里此刻只剩下酒精。
“我还真是自作多情呀。”
水流声响起推动了指针，我放下歌词喝光了手里的酒。我喝酒很快，因为我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写出来，但却什么都无法写下去，我开始害怕时间，就像老师教导我们的那样，时间没你想的那么多。我有些醉了，我清楚地警告自己，但最后一罐鸡尾酒已经被我打开了。
我第一口喝得很小，因为我有些醉了。可可在我准备灌下第二口时走了回来。我想我现在的样子让她吓了一跳，我马上放下鸡尾酒起身绕过矮桌把那张湿了一角的稿纸放在桌子上，腾出空间让她进来。
“抱歉。”我此时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事道歉，但我还是这么说了。
“香音你喝酒喝得好快呀。”
打趣似的语气让我松了一口气，当她拿起我刚才已经喝过一口的鸡尾酒时我有些慌了，与其说是慌了害羞可能会更加合适。
她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口，身体后仰坐了下来，“果然还是习惯喝鸡尾酒，啤酒对于我来说还是太苦了。”
“可你在便利店时不是拿了整整两提啤酒吗？”我坐了回去拿起她刚才放下的鸡尾酒喝了一口。可能在中国两个女孩子共用一个杯子是很正常的现象吧。
“那个嘛，可可听说啤酒喝得多了才能习惯它的味道，才能体会它的美味，就像喝咖啡一样。”
“或许吧，不过我喝咖啡还是会习惯加糖和奶精。”
“可可也是。”可可接过我递过去的酒喝了一口，脸颊随着酒精进入身体开始泛红。随后有轻微的咔嚓声，好像是她在捏易拉罐，“香音，在中国女孩子之间虽然会偶尔用同一个杯子喝水，但喝得位置并不会相同。”
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样呀。”我试着糊弄过去但行不通。我们都在不停移动视线，最后都会碰巧落在她手里的易拉罐上。
我挪动身体靠了过去，想把那个易拉罐从她手里拿走并试着开始一个新的话题。但靠近了我才注意到，可可的头发还很湿，有几根头发弯曲着贴在她的额头上，她随便一动那些头发就滑了下来。不过重要的是我好像没给可可拿内衣。那她现在身上是只穿了我给她睡衣吗，还是，还是我为什么会考虑这个问题。
可能是我靠得太近了，她怕酒再撒出来就伸出手越我的身体把酒放到了矮桌上。我们的身体碰到了一起。
空气好安静呀，感觉能听到窗外阳光清扫灰尘的声音，感觉身体吸不进气体了，它们被可可夺走了。
要吻她吗？
天亮了，我们两个人躺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