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振莎敌七夕联文存档】亚热带初雪
*ooc 私设多
*不上升真人
*bgm:北京道落雪了
01.
短暂的萧瑟之秋转眼即将步入尾声,胡同口灿金的颜料泼翻一地,金黄的银杏叶乘着风钻进每一个角落。殷红的爬山虎孜孜不倦占据每一面院墙,并对着电线杆虎视眈眈。
这份浓郁的秋意当然和写字楼格子间的社畜没多大关系,高耸的摩天大楼和建筑群无声地散发繁华与忙碌的气息,街道上拎着咖啡的行人脚步匆忙,无暇顾及周边绿化带的色彩变迁,何况绿化带里种的多是四季青,一年到头青翠欲滴。
下午六点整,孙影砂准时踏出办公室。礼雅炣一路小跑追过来,坡跟皮鞋在瓷砖上踩出一串杂音,引得前台好奇循声张望。
礼雅炣从身后抱住孙影砂的肩膀,语气熟稔而轻快:“孙经理让我搭个顺风车呗。”
孙影砂被她故作低眉顺眼逗笑,电梯刚好到,她率先进去:“我哪次没顺路带你了?”
礼雅炣心领神会吹起彩虹屁:“我们砂姐人美心善,世界第一大好人,当然每次都顺便送我回家啦!”
在电梯里刷了门禁按好楼层,手机震动一下显示有新微信。看看联系人备注,孙影砂不情不愿点开,人力资源总监刘施闻发来简短的询问:小孙这周末有安排吗?
礼雅炣发现领导不吱声,望着手机屏幕面如死灰,小心翼翼问:“砂姐怎么了?”
孙影砂硬着头皮违心回了没事两个字,咬牙切齿道:“明、天、加、班。”
“不是吧?”礼雅炣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声线都在颤。
“你们不用,就我。”
“那就好。你能者多劳,我们会给你加油的!”礼雅炣长舒一口气,握拳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
孙影砂对于手底下这帮人有福同享有难不同当还要幸灾乐祸的嘴脸已经习以为常,思绪全部被手机上的通知占据。
【明天你跟许副总一块去机场接个人,香港那边空降来的二把手】
对于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孙影砂通常一律当成坏消息处理,因此不忘跟礼雅炣分享:“香港那边来人了。”
礼雅炣立刻懂了:“来顶老马的缺吗?”
“估计是,”孙影砂语气幽幽,“不知道是何方妖魔鬼怪,估计公司上下又要脱一层皮。”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只要是个帅哥拯救我这几年被老马荼毒的眼睛就行,诚接帅哥来我司提升颜值平均值。”礼雅炣双手合十喋喋不休,虔诚接高颜值二把手。
“痴线啊你。”孙影砂受不了她的花痴样皱眉打断。她毕业于港中大,讲几句塑料粤语不成问题。
“你别以为我听不懂!”礼雅炣炸了毛张牙舞爪抗议,捍卫她tvb死忠粉的尊严。
孙影砂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敷衍她:“知道你听懂了,赶紧出去吧。”她把手机放回包,掏出车钥匙晃了晃。
她拉开驾驶室车门,车到山前必有路,管他来人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工人只要按时拿到窝囊费就行。
02.
机场人潮熙来攘往,送与接的场景应接不暇。
孙影砂捏紧背包肩带,一刻不敢放松,用力到手心发白,只是怕一泄气就难以维持脸上僵硬的得体微笑。许新走在前面,向接到的香江贵客绘声绘色介绍皇城的魅力,仿佛前几天嫌弃北京水质不好的另有其人。
孙影砂听着客套的闲聊,注意力全在樊侲昸手里的行李箱上。蓝色日默瓦,密密麻麻贴满了托运贴,彰显出它不短的服役年限,左下角不起眼角落格格不入贴着一只灰头土脸的皮卡丘,再下面即是黑色滚轮,秩序井然地旋转。孙影砂总疑心下一秒右前轮就会飞身而去宣告罢工,因为这不是第一次发生。
还好,它敬业异常坚持到停车场。亲眼看见许新提起把手把两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孙影砂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回到正常心率。
照理说,以孙影砂的级别,今天过来就是给领导当司机的,不过许新在经历了谷峰期孙司机的30码龟速后彻底对孙影砂的秋名山车神称号失去信任,一直把车钥匙捏得死紧。
出发时孙影砂心安理得享受领导的司机服务,现在面对着许新推她去后座让她陪樊总聊聊天交流一下公司信息的要求,她只想抢了钥匙一脚油门踩到底回到她的安全屋,远离这个无常的世界。
然而工资为重,孙影砂只是犹豫了五秒就果断拉开了车门坐到后排,过程恰到好处避开樊侲昸的视线,把包放在膝盖上,攥着背带盯着前窗玻璃上摆着的帕恰狗摆件,孙影砂头一次发觉这只狗笑得如此讥讽。
车内的沉默诡异到许新后背发凉,从后视镜瞄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孙影砂,平日里吵到他想以笔为魔杖施个无声无息的人今天居然淑女到一声不吭。这多尴尬,万一新领导以为他们串通给他下马威呢,以后不得被穿小鞋!
思来想去,许新觉得补救重任全在他肩膀,清了清嗓子,说:“时间也不早了,樊总。咱们就在外面吃个便饭吧,我在四季民福订了一桌,现在过去正好。“
“好啊,”樊侲昸好看的桃花眼里噙着笑颔首,不过是对着孙影砂,“不知道孙经理喜不喜欢那的菜?”
“啊?”突然被cue,孙影砂措手不及,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我喜欢烤鸭。”
“那就吃烤鸭。”樊侲昸笑意加深,“谢谢许副总招待。”
“小事儿,樊总太客气了。”许新不动声色地客套,装作没看见孙影砂的局促。
一顿饭吃下来,许新大方得体尽了地主之谊,樊侲昸温文尔雅接受着礼遇,只有孙影砂吃得胆战心惊,闷头包烤鸭的同时还得竖着耳朵一字不漏地倾听他们的对话,生怕樊侲昸又说出点惊世骇俗的话让她只能以头抢地撞个地洞出来往里钻。
03.
兵荒马乱的黑色周一在各种会议和各路领导催促的各类报告中艰难度过,十几小时的头昏脑胀,听到礼雅炣嘀咕下班的声音才清醒过来。
孙影砂捏捏眉心,站在电梯前,拎起包闭着眼长舒了一口气。
“累了?”
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处于下班卸下防备抽离灵魂任由思绪神游阶段的孙影砂霎时吓得汗毛倒竖。
樊侲昸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看到她炸毛的样子笑得饶有兴致。
“没有,我就是发呆。”面对领导的口是心非已经成为条件反射。孙影砂抠着手机壳,脱口而出。
樊侲昸握拳抵在唇上轻笑出声:“砂砂,别来无恙。”
孙影砂把额头贴在客厅整面落地窗,大脑放空任由灵魂飘忽,冰凉的触感及时阻止她的无尽下坠,握紧了手中酒杯。
她只允许大脑放纵十秒,转身背靠落地窗,酒杯送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喉咙滑过辛辣酒精,不太适应地鼓起两腮强迫自己咽下。孙影砂抬起手背抹掉嘴角沾上的液体,她始终没学会喝酒。
都怪樊侲昸下班时莫名其妙的搭讪,四年过去,她似乎更难读懂他眼底的深意。
窗外霓虹灯流光溢彩,光影变幻晃得她眼睛疼,好像看到了那夜灯火迷离的维多利亚港,她和樊侲昸站在桥上看游船。船只返港,游人在嬉笑打闹中下船。
她还在留恋夜幕中的热闹,他悄无声息把她的手握进掌心。他说:“孙影砂,香港冇几河落雪嘅,下次你带我去北京睇雪好唔?”
她看着他吃吃笑,然后把五指一根一根塞进他的指缝,握紧了晃一晃:“好呀。”
孙影砂带着水光的眸子徘徊在回忆里,懵懵懂懂直起身,在酒精作用下踉跄着扑到床头打开手机迅速滑动联系人列表找一个答案。
她终于找到樊侲昸的微信,头像旁99+的提示那刺目的红点曾经被她刻意忽视很多年,却始终没有拉黑。她点进去翻到时间最远的新信息一条一条细细阅读,他似乎把这当作树洞,所有波澜不兴的外表下不为人知的汹涌都一一叙述。
他笃定她不会再接收关于他的任何信息,所以肆无忌惮地诉说想念。最新的一条信息停留在去年冬天,樊侲昸留下的文字是:砂砂,我等到了亚热带的初雪。还有一张图片,那是他们俩一起种的发财树,摆在露天院子里,苍翠的叶片上落下了三两片微小的白点,是雪。
她记得那天的新闻,港岛轻微降雪,不过片刻,转瞬即逝。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收到樊侲昸发来的新微信。
04.
跟随人流排队进入雍和宫,樊侲昸两手空空站在殿前茫然四顾。人人都有自己的去处,他却不知所来为何。
去年年末他和好友去瑞士滑雪遭遇雪崩,雪浪滚滚自山顶而下,携着冰冷的杀意和刺骨凛风,轻易把他和好友冲散。他知道这时候不该出声,但躲闪不及,被掩埋在冰天雪地之中。
这是樊侲昸生命里度过最漫长的十二分钟,而雪崩的最佳救援时机是十五分钟。未知的漆黑往往伴随着孤独与恐惧,他也不例外,即便积累了再多的救援常识,对生命流逝的恐惧形影相随。
他想起出发前和父母说好回家后要一起去小时候常去的茶餐厅吃饭,发小说要约个时间不醉不归……还有,他还没有看过北京的雪。纷扬的鹅毛大雪落在红色的城墙上,银装素裹的大地似乎有了时光倒流的错觉。
他从来没有那么渴望去往北京,去看一场失约的初雪。
救援人员把他从雪里救出来时,清凉的流通的空气刹那进入肺部,他被遮住眼睛抬上担架。在劫后余生的黑暗里,他告诉自己,你要去北京。
所幸只是一场小型雪崩。医院里,樊侲昸对着镜子把覆在前额的刘海用手掌往后梳。他和朋友都没怎么受伤,只是额角在被雪带着滑落时不知道磕在哪里,流了一点血。
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额头的伤结痂时已经在着手准备调去北京接手公司。笃信鬼神的母亲并未阻止,只是再三嘱咐他去雍和宫拜拜。他不愿叫母亲的担忧落空,找了个下午前往。
樊振东就近寻到一处导览指示牌,决定去永佑殿。
双目微阖盘坐于莲花之上的金身佛像,一视同仁俯瞰着虔敬的信徒,长久的岁月里他倾听过无数的执念夙愿,慈悲的善目是否曾有一次动容?
学着其他香客的动作,樊侲昸双手合十在胸口,生疏地朝佛像跪拜。他阖目祈祷,如果你真能听到我的愿望,请护佑我和她的人生顺遂无忧。
驾车返回朋友帮他租的新房,握着车钥匙走出电梯的瞬间,樊侲昸下意识抚过左手腕那串佛珠,佛祖当真慈悲渡人。
他看到的是,没带钥匙的孙影砂,正一脚踢到实木门上泄愤,没有了都市丽人知性理智临危不惧的云淡风轻,唯有身心俱疲的社畜进不了家门的悲愤让她更加生动鲜活。
05.
餐桌上瓷碗边架着一双筷子,氤氲的热气霭霭浮起,面条煮的正好,里面卧一个水铺蛋,面上洒一把青菜。
孙影砂饥肠辘辘,最后一丝企图在前任面前端架子的想法在面条香气里烟消云散,毕竟什么样子的她樊侲昸都见过。
她拿起筷子,不疾不徐开始今天的晚饭。余光扫到樊侲昸在她对面坐下,更是把注意力全然放在自己碗里。
孙影砂吃饭素来细嚼慢咽,一只刚剥好的虾仁落到碗里,她视线上移,漆黑的瞳仁里,樊侲昸早就吃完,空碗放在一边,悠然而心无旁骛地剥虾。
第二只虾仁落尽碗里,孙影砂停下了捞面的动作,左手扶在碗沿,源源不断的温热沿着掌心涌到胸口。她抬头直视樊侲昸,声音平缓带着一分戏谑:“樊侲昸,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对我余情未了的。”
樊侲昸折断虾头的动作顿住,他迎上孙影砂的目光,坦然承认:“是。我就是对你余情未了,下一步我希望咱们能死灰复燃、破镜重圆。”
孙影砂被他的坦诚抢白得无语凝噎,大脑飞速运转,想了千百种理由却张口结舌:“你、你这成语是这么乱用的吗?”
“你明白就行。”樊侲昸继续剥开手里的虾壳,把虾仁放进她碗里时对她的欲言又止了然于心,“你放心,我调来北京、搬到这个小区确实是因为你,只是我不知道这么巧和你是对门领居。在公司咱们就正常当同事相处,我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他说得诚恳,孙影砂指节用力捏紧筷子,圆润的指甲盖由粉到白,最终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晚上睡在樊侲昸家的客房,孙影砂紧闭双眼,卷起被子翻了个身,黑暗里圆亮的葡萄眼突然睁开,拥着被子一骨碌爬起来。
不是,樊侲昸他有病吧?
06.
从何濯家手里接过钥匙,孙影砂异常沉默。
“你昨晚住哪去了?酒店?”
孙影砂摸摸泛青的下眼睑,云淡风轻地扯谎:“住雅炣那啊。”
何濯家心知肚明,无意点破,环抱着胳膊幽幽道:“你确实该找个男人玩弄一下感情了,我真怕你变成心理变态。”
一口蓝莓汁因急促的呼吸呛入气管,孙影砂急切地拉过垃圾桶吐尽口中残酒,抓起湿毛巾捂住嘴,声声穿肺的咳嗽牵动五脏六腑。
“不是吧?你真去找男人了?”何濯家瞪大了眼睛帮她拍背顺气,“干净吗?行吗?”
“求您!大发慈悲闭嘴!”孙影砂皱巴脸,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前后摆着。
“fine,我收声。”何濯家食指拇指贴紧,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我是怕你被初恋弄出心里阴影,你说你自从和初恋分手后就没再谈过,真要当断情绝爱事业批了?还是你就喜欢大湾区靓仔?我们公司小林小周都不错的呀!”
孙影砂脑海里浮现出两张熟悉的脸,嘴角抽搐了两下,义正严辞:“倒也不必,我肩负不起拯救世界的重任。”思绪却已不自觉飘散。
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这是天性使然。
得知樊侲昸的首选是留在港岛时,孙影砂就萌生了退意。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谁又能为了谁拿未卜的前途去赌。爱情是锦上添花,但并非不可或缺。
毕业那晚在孙影砂的公寓促膝长谈,两个人洞若观火,以坐看云卷云舒的淡然描述了各自的规划,达成了分手的一致决定。最后孙影砂送樊侲昸下楼,相敬如宾说了再见。
她再没有提及,樊侲昸转身后她站在路口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泪流满面;他只是恍惚记得,跟孙影砂说完再见,浑浑噩噩地在酒精里迷醉了一夜。
年少时的爱意张扬浓烈,却不知道瞻前顾后的故作镇定是惶惑的懦弱,成年世界还有最庸俗的皆大欢喜称为双赢。
07.
夜幕四临,华灯初上。孙影砂坐在酒桌前冷眼旁观杯盘狼藉的觥筹交错,她厌恶虚伪的人情世故,却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鞭笞中练就了一副平庸世俗的面具,那是她自由心灵的最后一层保护色。
“小孙,怎么干坐着不动?樊总刚说了你俩是校友,快来敬樊总一杯。”喝到面红耳赤的秦幕大着舌头,伸手指着孙影砂。
酒壶随着转盘停在她面前,数年窖藏的红酒沦为陪笑的廉价酒精作物,零落成阴暗角落一堆散发着异味的呕吐物。
孙影砂迟疑片刻,在秦幕的大呼小叫中端起酒壶给自己满上。暗红的液体堪堪漫到壶嘴,樊侲昸不温不火出征制止:“女孩子别喝那么多酒,以茶代酒就行。”
樊侲昸明明从入席起就被左右两位“总”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劝了一杯又一杯酒,面上却一点不显,依然白皙,眼神清炯,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那怎么行,多没诚意!”秦幕嚷嚷着,“小孙!满上!敬樊总一杯!”
孙影砂看了一眼面红耳赤露出猥琐相的秦幕,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放开了握在酒壶的手,转而拎起泡着大红袍的青花瓷水壶,在茶杯里倒满一杯,端起冲樊侲昸致意:“敬校友,敬港大。”
樊侲昸笑得弯了眼睛,不疾不徐举起酒杯,和她隔空碰杯:“敬校友。”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孙影砂低头轻啜一口醇香的红茶,将杯子往桌上轻轻一放,颇有些挑衅地睨了一眼秦幕。
“扮噻鱼虾蟹。”樊侲昸放下酒杯,低头摸了摸鼻子,藏不住他的偷笑。
许新推起滑落鼻梁的眼镜,若有所思。
08.
孙影砂看着趴在沙发上熟睡的樊侲昸,无名火熊熊燃烧。散场时许新推着那几个喝得酩酊大醉的老总喊着找代驾,转头就把樊侲昸的车钥匙塞进她手里,叮嘱她:“你丢了都没事,一定要把樊总安全送到家。”
孙影砂目瞪口呆捏着车钥匙眼看他走远,身后眼神发直的樊侲昸拍拍她肩膀,声音低沉暗哑:“莎莎,快带我回家呀……”
孙影砂无语,酒席上耳清目明的酒蒙子一到楼下倒成了神智不清的酒鬼。权衡了一番让领导睡大街的后果,她咬牙切齿去停车场开车。
樊侲昸一路上倒安分的很,任由孙影砂把他推进后座绑好安全带,不过透过后视镜,孙影砂总能看到他晶亮的桃花眼兴致盎然地盯着她。
“你给我把眼睛闭上!”差点没看见红灯,一个急刹停在停车线边缘,孙影砂忍无可忍。
“我闭好眼睛了,莎莎你看。”樊侲昸乖觉地在后座发声。
“闭嘴!睡觉!”孙影砂的指令越发简洁暴躁。
樊侲昸瘪着嘴满脸委屈,还是乖乖闭上眼睛。
在后视镜里看完全程,孙影砂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愉悦。她一直不敢承认,也许她对樊侲昸同样余情未了。
伸手毫无踟蹰地捏住樊侲昸两颊肆意揉捏,孙影砂心头的火才平息几分。去卧室抱了一条被子给他盖上,准备事了拂衣去之时,樊侲昸眼皮翕动,睁开一条缝隙,黏黏糊糊低声说:“莎莎,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雪?”
孙影砂怔住,手指还停留在被角,顿了一会,手上用力一提,被子盖过樊侲昸头顶,整个人伏在被下只看得见被子跟随呼吸起伏。
“等你睡醒,如果你还记得。”孙影砂隔着被子轻拍,像梦里呓语一样低喃。
她轻手轻脚关灯离开,密码锁自动上锁。黑漆漆的夜里,沙发上一团动了动,传出一声叹息。
09.
回忆如风干的果实,再怎么反刍也早已在岁月的干燥剂里抽干了水分。
如果你要问孙影砂,她大概会回答,这有什么不好的,果干更甜。如果问樊侲昸,他大约会回答,树死了没有,如果没有那就好好养着,来年秋天吃新鲜果子。
在他们眼里,这棵树总是顶好的。
望着办公桌上连续一个月不重样的早餐和花束,孙影砂看着卡片上熟悉却没有落款的字迹,倏然觉得樊侲昸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可理喻,承认自己留恋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因此,天气预报显示今日有雪时,孙影砂一点都不意外蓬头垢面的樊侲昸会来敲响她的房门。
他们一起裹着孙影砂的羽绒被,盘腿席地坐在她喜欢的落地窗前,看着天空中一点一点的白色冰晶晃晃悠悠飘然而至,这场睽阔多年的初雪终于如约。
明天会如何,那就等明天到来后再说,今天是好好相爱的日子。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