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泰拉大地战争》（39）

第四篇 泰拉世界大战·动乱年代

第二十七章 神庙之殇

    米诺斯，雅蒂纳神庙。

    “现在是1113年1月4日早上八点整。”神庙穹顶悬挂的显示屏精准报时，然后播放晨曲，宣布新一天的到来。米诺斯的基础设施在两年前没有那么先进，哥伦比亚为了方便殖民统治，将许多技术和产业的种子栽培到米诺斯的土壤里，这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其发展。但是，这个国家终归未逃离自由联合的掌控，莱塔尼亚打断了它的脊梁，诸神的孤高早已被摔个粉碎，它颔首低眉、委命强国，毫无未来可言。

    至于萨尔贡与米诺斯的矛盾，由来已久。萨尔贡地区的古国亚述曾针对米诺斯展开拓土战争，长达一个世纪的兵戎交锋以亚述的惨败告终，从那以后，萨尔贡发展为跨文明多民族大帝国的野望落空，一蹶不振，屡陷分裂，到近代在核心圈列强的插手下才建立起像模像样的统一政治实体。不过，后来萨尔贡依靠某些古代先贤的智慧成功去除了列强们的影响，日渐成为不可忽视的一支力量。米诺斯的城邦政治在亚述败退后被斯巴图姆发动的内战动摇，缪斯制度的确立保障了米诺斯在数百年内的稳定，直至伦纳尔特戳破薄暮，大地西南就此天翻地覆。

    现在，伦纳尔特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时隔不到千日，他却觉得像是煎熬了数万年。“诸位安好。”他踏进內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三角石桌，原伊利安执政官、现任米诺斯代行理事埃拉托在左，原长泉镇领主、现任萨尔贡外交官皮加尔在右。“伦纳尔特先生，请就坐吧。”皮加尔先开了口，伦纳尔特致礼回应。

    “本次会议有两个议题，一是协商两军停火，二是确定米诺斯短期管制方式，以期日后公理同盟围绕萨尔贡-米诺斯一系列历史遗留问题时具备基础条件。”皮加尔的话磕磕绊绊，她的性格导致她不善于这种口吻的表达，但她背负的责任告诉她：除了皮加尔，没有人能处理好这件事。所以，她强行压制军队诉诸武力的意愿，坐在了这里。她能理解，毕竟她也曾暴躁难忍，但她不接受，她险些因此酿成大祸。

    “那么，我们首先讨论第一个议题。请允许我作为萨尔贡代表表明立场，我国希望于一周后签订停战协议，其具体条目已经通过国家终端发送给大地各国，并已征得公理同盟认可，见允只由当事国全权决议，而哥伦比亚在三日前宣布放弃协约权利，因此，只要在座三国达成一致，协议即刻生效。以上。”皮加尔的措辞和语气慢慢平稳了。“自由政府军在战争中消耗殆尽，如今已名存实亡，眼下米诺斯境内一千六百名莱塔尼亚军人就地解除武装。莱塔尼亚的请求是，善待放下武器的莱塔尼亚人，直至公理同盟接手再做商榷。”

    伦纳尔特经验老道，却显出了不合情理的紧张，“若无异议…”摩挲声起。伦纳尔特看向声源位置，皮加尔变换了动作而已，并未多说什么。“软弱…但不是我的软弱，我确信我不算无畏，但也绝非胆小如啮…那这是怎么回事？”伦纳尔特的手在颤抖，他的每一个细胞都饱含怯懦，害怕心情不经意流出咽喉，把不合时宜的的话说出口。他在微小到不可计量的时间里苦思冥想，想到与女皇之声纠缠，击穿黑袍女皇的心脏。想到平息首都动乱和接受新朝授勋，然后率军奇袭脚下的城邦，建功立业。想到在沃伦姆德，跟炎国的左将军一决雌雄。想到自己对迷雾计划的质疑和对缪尼克会议的逢场作戏，想到七丘城阻击魔族的战斗，以及阿斯卡纶几近致命的猛击，连同左乐给予的伤一并撕裂。想到罗曼诺夫，想到萨拉迪南。终于，思绪到达旅途终点，伦纳尔特有了答案。“莱塔尼亚，战争的苦难从来都是双向的，你切真感到了疲惫吗？”

    “默认应准，以上。”伦纳尔特挤出了最后几个字，如释重负。“会议后，米诺斯代行政府当即解散傀儡军，并按协议所提另建一支不超过五百人的警备队，负责确保停战落实。”伦纳尔特愕然发觉，埃拉托举止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难堪。“至于指挥机构，米诺斯民间已自发组织，经由代行政府交接后转让权属。”她口中的“民间自发组织”或有歧义，性质上看，这么说没错，但其中人员组成大多来自游击队的事实令人唏嘘，莫非埃拉托无异于那些劣绅，也是仅为背后利益集团服务的一只传话筒？

    “以及，本人，米诺斯代行理事定于交接仪式前一日辞去职务，以上。”“…原来如此，这样是最好的结果……等一下，难道说你从那时起…”伦纳尔特又是一轮琢磨，他乎得想起什么，“是我误判了，我断言阁下那句话是无心的，我擅自认为阁下并不知道自己话语的意义。自由联合，从来都只是被阁下有意牵引的，它的失败自诞生时就在阁下预料之内吗……”他心中的潮水不再奔波。

    “好的，会后三方共同签署协议，第一个议题到此为止，接下来是第二个议题。”皮加尔整了整手中草纸，“公理同盟中央委员会作出指示，要求萨尔贡在战争正式结束之前协助恢复米诺斯社会运转，也就是说，萨尔贡掌握了将近三个月的米诺斯全境治权。我国方面对于这一问题争议较大，并未得出统一方案，只整理了几条诉求，望与磋商。”复印件交到两人手中，伦纳尔特没有细读，他只看了看埃拉托的表情，没有变化，“除了刚才提到的军人滞留管理，莱塔尼亚将保证消除一切战争影响，帝国控制将彻底退出米诺斯。以上。”话语简短，伦纳尔特不觉得他在这个问题上该多说什么。

    伦纳尔特又把视线放回埃拉托身上，她也自认了解萨尔贡的意图，但她不知道眼前这位外交官的心思，“这些条目并无僭越之处，甚至显得有些善良，只是皮加尔女士，您当真确认萨尔贡会一五一十地按照它行事吗？”“许多年前，金星悬挂，阿卡德一世总能梦到那个遥远的长夜。”突如其来的吟诵，皮加尔的行为令二人倍感疑惑，“神秘学者们的研究终于打破了瓶颈，所谓长夜远比想象中还要黑暗，生杀予夺，血雨腥风。萨尔贡文明的缔造者，阿卡德一世早在千年前就有所预言，为此，他举行了一场祈祷，用萨尔贡的野蛮与落后换取历史的既定。所以，萨尔贡必须依靠争强斗狠生存，否则长夜降临，它将无力抵挡。焚风热土，精怪威胁着这笔交易的存续，好在怯薛大军驰援及时，我们最终撑到了双月垂天。如今，是我们履行完义务，该摘取果实的时候了，因此，理事，萨尔贡不会再让侵略的战火继续在米诺斯的城邦之间燃烧，千年来的亏欠，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弥补，但我们恳请米诺斯在真正了解这段历史后能够给我们时间，拜托了。”

    内容荒诞，但言辞极尽恳切，连伦纳尔特都看不出来皮加尔还能有何隐瞒或欺诈，于是他们选择相信萨尔贡，毕竟这片大地本就荒诞不经，若说萨尔贡文明果真背着整片大地独自承担这么一个沉重的、延续千年的重担，并不是没有可能。大地见证所有，大地正名所有，萨尔贡没有理由赌上唾手可得的国际地位，非要米诺斯一亩三分的荒田。埃拉托想通了。

    “那么，代行政府也整理了相关文件，经过合计，没有冲突。”埃拉托意识到，她却是成功误导了战争史走向毁灭，但眼前的雨林，误导了人类的苦难史陷入困境。“嗯。那么我宣布，会议闭幕，执行预定程序。”

    几天后，一切都安排妥当，米诺斯终于得到了一夕安寝。翌日，伦纳尔特站立神庙崖岸，望着天边残阳，他若有所思，又好像放空了大脑，稍得喘息。不久，他举起配备的法杖，制造幻象，而后夺了自己的生息，在虚无中应声倒地。

    四十多万萨尔贡军队，数百万米诺斯民众，为这位将军的谢幕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