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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AU】Meaningless Struggle无谓挣扎 一个庸碌之人的自述(三)

2023-01-12 07:46 作者:陈信淳  | 我要投稿

        最初的一个月里,因为不适应底层劳动的强度,我时常在上工的时候还躺在宿舍里,常年迟到早退自然少不了工头的打骂。当我昏睡在床上的时候,老黄就会踹开寝室的门,一把把我拽到地上。我自知理亏,也只能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极端愤怒,外表上还要点头哈腰。

        但生命的适应力是强大的,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凭借着还在旧都时养出的好身体和相对聪明的脑子,老黄对我的脸色也好了不少,偶尔还会关心一下我。

        他时常会感慨于我在一众劳工见出类拔萃的智商,但又不会有下一句。尽管我们都知道下一句是个我回答不出来的疑问句。或许他已经想明白我的情况了,但他从来不说出口。

        老黄是个暴躁的人,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坏人。在奥拉里的富集地带工作是一件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报废一整个工作组。老黄对安全事项极为重视,谁有做的不到位,就得等着来自老黄的亲切问候。但他又不是很看重其他规章制度。有一次,十七家里出了事情——之所以叫他十七,单纯是因为他是第十七个进这个工作组的。十七家里欠了债,还是在外城这种近乎于无政府状态的地方。他没钱没关系,找不到门路。最后,来了靖宿晨星。

        我那时刚从矿洞里出来,听不清十七在讲什么。十七和管站点上考勤的家伙身边围了一圈人。他们就站在那里,看着十七蜷缩地跪在地上,给管考勤的磕头,卑微的像只虫子。

        十七是外城人,但这个班组大多都是旧都人。尽管这两片地方只隔着一座城墙,却仿佛是两个世界。旧都人向来有一种奇妙的团结感,当他们占大多数时,他们就会对剩下的弱小者搞地域歧视。但旧都和戈尔贡一比又何尝不是两个世界?这些先把自己砸进尘土中,再去找更卑微的人来满足自己可怜的自尊心的人,我想我不愿意加入他们。

        “你走了就别再回来了……这个月工资也别想要了。”管考勤的虫子——他真是只节肢动物——仿佛在用他平生最大的力气喊着,“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说完,他还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十七还在那里跪着,但是他既没有接着磕头,也没有意识到他求的人已经离开了。围在边上的劳工一看事情结束的竟然如此之快,便纷纷带着扫兴的神情离开了。

        我和剩下的两个工友互相看了看,把十七拖回了宿舍——最近站点时常有沙尘暴,在外面跪着大概只会被更早优化。

 

        下午,我准备上工之前,正在寝室里换衣服,十七靠在床上,既没有上工的打算,也没有离开的勇气。他就这样瘫在床上,像是死了一样,压力的气氛让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变得沉默起来。

        老黄就在这会推开了门,被他踹的快掉下来的门这一次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十七,告诉他事假已经办下来了。

        十七这才有了一点生机,翻了个身,双眼紧紧地盯着老黄。

        “你走吧……你的活让这小子顶上,反正干得好也不给他加钱,”老黄指了指我,“一小时后货运会来这拉上午的矿,你就找个机会跳上去。你家在……外城是吧,今天这趟车正好就是去雪域的,你把被子带上,走快点,明天晚上估计就到家了。”

        “班头……是,是在外城的……谢谢你,班头。”十七的声音带了一些哭腔。他站起来,想要给老黄也磕一次头,但是老黄拉住了他。

        “这儿……啊,没落在办公室……”老黄翻了翻裤兜,翻出来一沓纸票子,“你拿着……我让你拿着。”于是这一笔钱就被硬塞进了十七的手里。趁着十七发愣的时候,老黄转身就走,重重的把门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五千……五千块钱啊……”十七颤颤巍巍地看着手里的钱,好像在梦里一样。他一边哭一边笑,我第一次看见一个人的神情变化能如此之大。我看着十七,突然间好像看见了二十年后的自己,于是只能催他快走,以此自我欺骗。我想我不愿意加入他们,也不愿意加入现在的自己。

 

        十七再也没有回来。听货运的工人说,十七的女儿还是死了。疟疾,不算什么大病,但是十七掏不出第三天治疗的钱了。

        那天晚上,我见到老黄在宿舍楼外面抽烟,我说不出他哪里不对,但我感觉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脑子这么好使……应该能上大学的……”他终于再一次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十月底,靖宿晨星的沙尘暴变得更猛烈了。我的教育止步于义务三级,很难解释清楚为什么奥拉里水晶会在这种天气下反映出一个磁暴场。但我知道这种磁暴场可以轻松地破坏采矿车的导航系统。意料之中的,我们也终于遇到了车子罢工的情况。

        老黄盯着一团乱的仪表盘看了一会,念念叨叨地对我说:“求救信号发不出去,最好有个人去找救援,你们就呆在车里别动。”

        全车除了老黄二十七个人,没有一个站出来劝阻老黄的。那群对十七漠不关心的人表现得就像我在货箱内偷渡时一般,低着头,肢体“无力地”垂下,好像将要化为灰烬一般。于是我压住合群的,高高挂起的想法,拉住了老黄。

        “按照安全条例——”

        老黄一把将我按回了座位上,用我很少在他身上听到的平静语气告诉我:采矿车是超载的,少一个人生命供给系统就能多维持一段时间。

        “矿车标准荷载是十五人,现在二十八人要是都坐在这里,大家得一起死。我经验丰富,让我去找救援总比你去靠谱。”说完他钻进中转仓,把门关上了。

        一个人影挤出了气密门,向矿坑深处走去。

        我坐在车里,沉不下心。我环视一圈,周围的人还是半截身子入土的样子——老黄走的时候少带了三个标准的物资,能让剩下的人多活一小时。

        过了两分钟——在我看来如同两个世纪一般,我忍不住了,也冲了出去。

        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步速,免得剧烈运动而无谓的消耗物资,又不至于追不上老黄。在磁暴场与奥拉里水晶融合出的混乱光芒中,无线电里传出的只有滋滋啦啦的杂音。我忍着不适,瞪大眼睛搜寻着老黄的轮廓,顶着猛烈的干扰艰难的向前行走着。

        我想我心中还是有一份狂妄的,那些欺软怕硬,自我贬低,自以为带有鲁迅般嘲讽口吻的人,我想我不愿意加入他们。

        带着这一份狂妄,我离开了采矿车的视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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