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律师发烧了
你半夜被热醒时差点以为误开了暖气,环着你的手好似被火冶过的铁丝,你被火炉圈在其中,烫得吓人。你急忙开了灯,不知道是不是被灯晃着了眼睛,左然微皱着眉头,呼吸沉重。 你拍了拍他,想把他拍醒去医院,却被左然握住手,轻轻拍了拍你的手背,"我没事,睡会儿就好了。" 他的嗓子沉得不像话,眼睛都没睁开,更像是梦中呓语。你在思考把他扛起来塞进车里的可行性,权衡之后,还是快步下床,去翻体温计和退烧药。左然一直在喃喃低语,有一句没一句,像是完形填空,你听不太清。但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应,再哄着半梦半醒的他,把药喝下去。后半夜他开始出虚汗,你怕他难受,又跑去浴室拧毛巾,帮他擦擦身体,换身睡衣。 这么一折腾,天快亮了你才睡着。你担心左然的反应,一直以一种不舒服的姿势斜靠在床头。迷蒙间,感觉到有人轻柔地将你的身子放平,许是发现你快要醒来,他又用拇指抚了抚你的脸颊,"再睡会儿" 你却一下惊醒,对上那双眼睛 怎么样,好点了吗?"你摸上眼前人的额头,像是断电的机器再被续上时的自动运作。一晚上你已经不知道探了多少次他的额头。 可能你瞬间弹起的动作有些滑稽,左然笑了,将你的手握在掌心捏捏,"我没事了。" 你可不信他的话,他额头的温度还留在手心。虽然不比昨晚那般烫,但明显还没完全退烧。你掀开被子,匆匆套上拖鞋,拉了一把左然,"走走走,去医院。" 左然原本是打算拒绝的,他的身体他清楚,但对上你的眼睛,又见你朝他伸出的手,只好抬手握住,乖乖地跟着你去了医院。 你想起以前你生病的时候,左然比你还着急。你的脑袋因病放空,仿佛丧失了思考能力。不过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也根本不需要你考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一跟着左然就好。 现在位置颠倒,你看着安静跟在你身旁的人,你看向他,他就朝你笑。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可能他什么都没想,只是盯着你,你走到哪他就走到哪,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反正跟着你就好 左然远没有他所说的那样没事,或许因为他不常生病,一病起来就比较严重。低烧迟迟不退,医生开了药,又嘱咐几句:"多喝水,多休息。" 回到家里,你就给他倒满了一大杯热水,盯着他喝下。让不要处理公务,不要过度操劳,有什么想要的就和你说,颇有把他当作"珍稀动物"保护起来的架势。 左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你还有工作没完成,你本想去书房,又怕看不住他,便留在客厅。左然把音量调小,不多久,一声邮件提醒响起,在只有节目解说声和你的键盘声回响的客厅里,显得异常清晰。 是之前委托的报告。那个案子由你们共同负责,还剩下一点收尾。时间上不着急,不过就这么坐着也无聊,左然似乎对电视节目也不太感兴趣,于是他看向你,在你呼吸的间隙开□. "我想一一" "不,你不想。" 你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你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左然的眼睛。左然的眼神很好懂,日常他看你的时候,总是泛着海风拂过的温和波纹,连翟星都说,那眼神实在深情到腻歪。偶尔生气,阴云密布的海面失了光,透着藏形匿影的深蓝。还有情到浓时,他眼角泛起的红,是狂风雨骤的红色预警,在将你彻底吞没前,邀你沉沦与共。 你的眼神也很好懂。就像现在,左然在问你他是否能够开始工作,你也在回复他:不行,不可以,好好休息。 你拉起他的手让他抚上他的额头,希望他能有作为病患的自觉。铁证如山,很明显,在这场长达一分钟的对视中,你取得了胜利。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透进,你打了个哈欠,下意识歪靠在左然肩头,不过一瞬,又快速起身,然而眼皮有它们的想法,早就不受你控制。 你已经没心思去思考,作为守卫士兵是不是可以就这么倒下,只觉左然轻易地将你拥住抱起,再放上一颗催眠弹。 "陪我睡一会儿吧。" 你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又忙活了一上午,倒到床上的那一刻就睡着了。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梦,你好像听到左然问你,要不要先起来吃点东西,不然肚子会饿。而你只是朝他怀里拱拱,回应他:"没事,睡一会儿就好了。" 再醒来时,左然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你没有反应很久,一下床就径直往书房走去。 门没关,不出意外,你果然在里边看到本该出现在床上的人。你看到他开着的页面,他在处理那封邮件。 你想过要出声喊他,拖长音的那种喊,最好能吓他一跳,让他记得自己是个病号,但最终还是悄悄从书房退出去,去厨房倒了杯水。餐桌上的药少了几粒,左然按时吃过了。 你不再去书房,只是淘了些米,想煮锅粥。 左然从书房下来的时候,你看到了,却没有和他说话。他也不意外你在这,毕竟客厅的灯都亮着。 他走到你的身后,搂住你,你才转头看他。 你的表情不好,是故意作出的不好。总得让他知道,你不高兴他带病工作。见你一脸严肃,左然牵起你的手,微微俯身,想亲亲你,又突然想到什么,在咫尺间停下。 你平视着左然的眼睛,眉毛一挑,"怎么 不亲?" "病还没好。" "你也知道。" 你和左然不再出声,你们靠得很近,却不再向前,像是再靠近一点,就会被彼此眼中的潮汐力撕碎。你忽地凑上去吻了下他的脸颊,于是锅里冒出几个气泡,又炸破,你们才同时笑了。 这场对视,没有胜者,你们讲和。 你抬手去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左然捉住你的手在唇边一吻,"我没有那么虚弱。" "我知道。但你也不能把我哄去睡觉,自己却跑去处理案子吧?" 不是说好陪他的吗。 我休息很久了,而且,你的黑眼圈很重。"如果不把尾巴处理完,估计你今晚又要熬夜。昨晚你已经够辛苦了。 你搅着锅里的粥,白净的米粒翻滚开花,绵绸得让你很难看清你的脸。不看也好,你也不想毁了这锅粥。 左然从你手中接过圆勺。你站到他身旁,也不做什么,就这么看他,听炉灶的声响。等他看向你,你再摇头,然后夸他好看,比粥好看。左然就会轻敲你的鼻尖,转头故作淡定地笑。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每炸破一个,就放出几丝香甜。 "对了,你记得昨晚你说了些什么吗?" 你还记得昨晚左然的喃喃自语。 左然搅拌着的手一顿,"我…说了什么吗?" "嗯,说了好多。你都不记得了?" 你不认为他真的不记得,就像你说的,左然很好懂。他的迟疑,估计是在怀疑,他是否真的把那些梦话都说出了口。 他不答,反让你告诉他,你便开始半真半假地胡诌:"你一直在喊我名字,一边让我不要靠你太近,一边又死死拉着我,让我别走。" 帮你换衣服的时候,你一直往我身上腰,说你没事,要我别担心,让我安心睡。" 你把他破碎的句子组合起来,就是这么个故事。你记得很多人说过,你和左然的行事作风和思维逻辑越来越像。你盯着左然的脸,看他的脸色在你复述他梦境的过程中,逐渐变得复杂。你没忍住笑了,心想,你可以把"胡诌"二字撤回了。 晚上睡觉前,你再帮左然量了一次体温。这一次,是真的退烧了。 拖左然的福,你今晚不用熬夜。不过睡了一下午,到了平常发困的点,你都还未产生丝毫睡意。左然也不困,你们就这么倒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再瞪会儿天花板。 你抓着左然的手指,"我们去看电影吧。" 左然本要坐起身,又被你拦住,"算了算了,看完就太晚了。" 你翻了个身,打算再挣扎个半小时。左然顺势躺下,将你搂紧怀里,在你背上缓慢且有节奏地拍了起来。 你笑,"你要哄我睡觉吗?" 左然动作不停,只是说:"不困的话,可 以晚一些。 你知道他是在说你们可以去看电影的事,不用担心太晚,他休息得不好。你摇头,抱紧他的腰,跟着他的节奏也在他背上拍起。 左然一愣,然后笑了。他明白你的想法,甚至能够明白,你想看看,你们谁能先把对方哄睡着。左然抽出手,关掉床头灯。 房间内彻底陷入黑暗。黑暗容易催生多愁善感,你靠着左然的胸膛,他的心跳透过睡衣一下一下钻进你的耳朵。你跟着那节奏轻拍,听他心脏振翅声,你贴紧一点,他就加快几分,好似这些皆由你而引起响动。 "左然。"你轻轻喊了一声。 "嗯。" "我爱你。" 左然的手停了。你趁机多拍了两下他的背,好像这样你就能先一步哄他入睡。你感觉到他抵着你额头的下巴挪开一点,你没看他,却觉得他应该在看你,然后听他说:"我退烧了。" 你当然知道。 他话语的转折有些突兀,你不清楚他想说什么,于是抬头看他。几乎是抬头的一瞬,唇上附上一片温热。你好像再一次感受到昨晚左然身上的滚烫,不熄不灭的火光在你全身缠绕蔓延开来。他的眼角红了,你听到海浪在你们唇间翻涌,然后警戒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