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月伴药香 第二十八集 霸道强势攻/单纯懵懂受/深情隐忍攻
是夜，北堂墨染守着谢允喝过药睡下之后，带着那枚玉坠去了内惩院。
彼时，唐三已然受完了当日的刑，被人丢回了牢房里。他坐在牢房的角落里，用指甲在墙上深深的刻下了一道痕迹。
唐三默默的数着墙上的划痕，今天已经是他被关起来的第七天了。北堂墨染在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其他的人除了拖他出去用刑，然后给他上药之外，根本就不和他有任何的交流，唐三迫切的想要知道谢允的现状，可谁都不肯理会他。
唐三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那些人虽然给他用了最好的药，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再加上内力被封，他几乎没办法好好的休息，如今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唐三愣了一下，急忙挣扎着抬头去看，就看到那个人缓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嫌恶。
北堂墨染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明明不过是一句吩咐的事，他却偏偏亲自来了，这牢房里虽说也算收拾的干净，却依然充斥着一股子潮湿而腐朽的气味，让他极为不适。
北堂墨染看着身上遍布伤痕，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的唐三，心里却没有一丝胜利者的雀跃，甚至眼中带着些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羡慕与嫉妒。那个时候，他拿出了那枚玉坠，其实也不过是想要赌上一把罢了，毕竟，是他亲口告诉的谢允，唐三不要他了……可即便如此，即便谢允根本不能确定唐三是不是在自己的手上，看到那枚玉坠的时候，谢允仍然选择了留下。
“你把阿允怎么了？他还好不好？他……是我强迫他的，你……你若是不高兴，尽管冲我来就是，求你……别伤他……”唐三说的有些卑微，他固然希望自己可以救出谢允，可如今看来却是希望渺茫，那么至少……至少他希望北堂墨染不要因为自己迁怒谢允，他更希望北堂墨染能够待谢允好些……
北堂墨染突然不想再听唐三说什么了，他抬手将那玉坠丢到了唐三的身上。唐三下意识的接在手里，定睛一看，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北堂墨染，“你……”
北堂墨染冷冷的说道，“唐三，你走吧，回你的昊天门，回你的江湖去，不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唐三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北堂墨染会愿意放过自己，“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允……是不是阿允做了什么？！”
北堂墨染皱了皱眉，有些不想再忍受这里了，“这是朕与谢允之间的事，与你无关！趁着朕还没有反悔，赶紧滚！”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我不走！”唐三急切的喊道，“我答应过阿允的，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走！”
北堂墨染转回身，危险的眯起双眼，“唐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朕杀了你，朕也有把握瞒谢允一辈子！”
唐三却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北堂墨染，坚定的说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离开阿允的！”
“朕上次似乎忘了告诉你了，朕跟谢允说，是你把他的行踪泄露给朕的，所以朕才能寻回他。当然，其实这话也不算骗他的不是么？你猜，谢允他现在是更恨你，还是更恨朕？”
“你？！”唐三心头大恨，他知道北堂墨染说的没错，若是他没将那处山谷的位置告诉唐天，若不是他六爷爷和大伯，或许北堂墨染根本就找不到谢允。可唐三根本没办法想象谢允听到这话的时候有多绝望。
北堂墨染不在意的嗤笑了一声，“即便如此，你仍然要留下？”
唐三痛苦的闭了闭眼，“是！”
北堂墨染定定的看了唐三片刻，说道，“你若不想走，也可以！入暗卫，听朕差遣，朕可以让你守着谢允，但前提是，你不能让谢允发现你，不然，你，昊天门，朕一个都不放过，如何？！”
唐三垂下了头，两只手慢慢的攥紧了，片刻后，他恭敬的跪在了北堂墨染的面前，“好！”经过这么多事，他明白自己对抗不了北堂墨染，可是他的阿允啊，无论如何，他想留在可以看得到他的地方！
北堂墨染冷哼一声，既然这唐三给脸不要，那他也不介意就让唐三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疼爱谢允的。他转身出了牢房，对着暗一吩咐道，“把他带出去疗伤，看着点，如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谢允就这么留在了后宫里，北堂墨染甚至都没有让他搬出自己的寝殿，他再不肯给谢允看医书，自然配药侍弄药草更是想都不要想了，可又担心谢允无聊，便时不时的命人说些江湖上的事给他听，也无非就是哪家门派又与哪家结仇了，又或是哪家掌门的公子在武林上闯出了些名头之类的。谢允从前在药王谷的时候就不关心这些，如今更是不在意，只是倒也没有制止罢了。
他听说了他师兄师姐顺利的回到了药王谷，可是“他”的骨灰却并没有被葬在药王谷弟子一同安葬的那处雪山深处，反而葬在了谷外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谢允怅然许久，心里觉得能够去到那处与师门的人一同长眠，大抵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心愿了吧。
后来，谢允又听说昊天门在与雷门议亲，想着回去药王谷给师父贺寿时见过一面的那位雷家大小姐，竟一时间想不起那姑娘的面容了。明明才过去也不过就是半年多的时间，谢允却已经觉得恍如隔世了。虽记不得容貌，但想起那姑娘与唐三并肩站在一起时那般配的感觉，便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第二年的时候，谢允听说，那位雷家的大小姐给昊天门的少主添了一对双生子……
那一天，谢允沉默了许久，晚膳之后，他难得主动唤了一声北堂墨染，“陛下……”
北堂墨染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谢允自从留在后宫之后，几乎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是主动和自己说话了，他拉过谢允搂进自己的怀里，有些期待的笑道，“小七可是有什么事？或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说与朕听，朕一定尽量帮小七实现！”
谢允早已习惯不去反抗了，他垂着眼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道“陛下，我不想听外面的事了，可以让他们不要说了么……”
北堂墨染一怔，想起暗卫与他汇报的事，神色便淡了淡，“罢了，既然你不想听，朕就不让他们说了就是了。”他抱起谢允走向床榻，难得发狠的折腾了一通，谢允并没有挣扎，只是平静的受着。
那之后，果然再没有人同谢允说什么了，他平日最常干的事，便是坐在寝殿后面，北堂墨染专门命人给他修的一个小花园里发呆。
第三年的时候，谢允突然从宫人的口中听到了药王谷谷主寿终正寝的消息。那一刻，谢允似乎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个正着，脑子里“嗡”的一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他疯了一般的站起身，向着宫外冲了出去。
宫人们知道谢允的身份，不敢拦他，只得禀告给了北堂墨染。
北堂墨染追上谢允的时候，他已经几乎快要跑到宫门口了。北堂墨染快速的从后面抱紧了谢允，狠狠的压制住了他，“谢允，你要去哪，你给朕停下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啊！”谢允拼命的撕扯着北堂墨染束缚着自己的手臂，“师父……我要去见师父啊……”
“谢允！你给朕冷静点！你师父已经下葬了，就算你去了，你也见不到了！”北堂墨染根本不顾自己的手臂被谢允抓挠出的伤痕，死死的抱着他，“谢允！别忘了你和朕的约定！！！”
谢允瞬间没了反抗的力气，他软软的跪坐在了地上，呆愣愣的看着地上，双眼通红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谢允曾经偷偷的给他师父把过脉，他师傅虽已是古稀之年，但脉搏强劲甚至并不弱于谢允，纵是过上十年也未必会衰弱下去。他大师兄早年都曾戏言，自己未必能活的过师父。可如今不过短短的三年，都是因为他对不对，都是因为他这个不孝弟子……
谢允记得自己自以为隐蔽的给师父把完脉之后，他师父拍了拍他的额头，笑道，“如今可放心了？傻孩子，师父会好好的在这等着我们小七回来的！”可是他再也见不到他师父了，再也……见不到了……
许久之后，谢允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步履蹒跚的走了回去。
北堂墨染伸出手想要扶他，却被谢允侧身避了过去，北堂墨染心里一紧，抿了抿嘴，并没有强求，只是跟在谢允的身后，护着他一起回了紫宸宫。
那天谢允连晚膳都没有用，等到北堂墨染发现的时候，谢允已经烧糊涂了，一直抓着他的手，说着“师父，对不起……”眼角是止也止不住，一直往外渗着的泪水，北堂墨染将大半的政务推给了北堂言，一心一意的守着谢允。
等到谢允彻底好利索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月过去了。宫人服侍着谢允洗漱的时候，惊恐的发现了他的鬓角竟生出了一丝白发，可那一年，谢允明明连十八岁都还不到。
谢允自己并不在意，可各式各样的补品却如流水一般流进了紫宸宫，直到他的发间再看不到一点白色，北堂墨染方才罢了手。
谢允痊愈之后，北堂墨染将整个后宫从上到下清理了一个遍，宫里消失了几个低位分的美人并一名高位的妃嫔以及不知数的宫人，其余几位高位妃嫔有子的被送去了封地，无子的被送去了行宫，年轻无子又身份低微的美人被送出了宫，听凭再嫁。一番处置之后，北堂墨染的后宫竟只剩下了谢允这么唯一一个无名无分的。
谢允根本不在意紫宸宫外的血雨腥风，仍旧每日里坐在小花园的躺椅上兀自出着神。这日，他正闭目养神，却听到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心里想着多半是宫人来更换茶水点心，便也没有睁眼。
可这声音断断续续的竟没个完，谢允无奈的睁开眼看了过去，就见一旁小案上，他动也没动过的点心上正搭着一只小胖爪子，然后便和一双瞪得溜圆，明显有些受惊的大眼睛对了上。
那小胖爪子“嗖”的一下收了回去，那个都已经显得有些圆滚滚的孩子连忙站好，“那什么，我……我就是尝尝味的，我……我可没偷吃啊！”
谢允看了看他嘴角明显的点心碎屑，不甚在意的再度闭上了眼。
那孩子眨了眨眼，不太适应别人的冷待，毕竟在他有限的记忆里，就连他那一贯对外冷酷严肃的皇祖父，对着自己都是和颜悦色的，他有些不甘心凑到谢允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啊？”见着谢允仍不理会他，噘了噘嘴，继续喋喋不休道，“你为什么在我皇祖父的寝宫啊？平日里皇祖父从不让我到这边来，没想到这里的园子这么漂亮啊！那个花叫什么名字啊？你的点心也是御膳房做的么？比我母妃那里的还好吃呢！你睡着了吗？你……”剩余的话被终于受不了了的谢允用手堵在了嘴里。
谢允收回手，看了看这小胖子，淡淡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年纪，还有这双几乎是一脉相承的瑞凤眼，谢允不用猜就能想到这是当年东宫里他见过的那个孩子，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
那孩子仰着一张小脸，笑嘻嘻的说道，“皇祖父让我来的啊，可他还没忙完政务，便叫我自己来他寝宫等他，我等的不耐烦了，溜溜达达就到这来啦。我叫北堂婴，小名叫羡羡，你叫什么啊？”
谢允有些不太明白，北堂墨染和北堂言都不是多话的人，印象里太子妃也是一个温婉的大家闺秀，怎么这个孩子就这么多话呢？！“服侍你的人呢？”
北堂婴挥了挥手，像个大人似的抱怨道，“人多，烦！都让他们在前殿候着呢，反正这是我皇祖父的寝宫，还能出事了不成？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呢？”
谢允不欲理会他，遂扬声道，“来人，送小殿下去前殿！”
暗中候着的宫人闻声急忙走了出来，小声连哄带劝，半拉半抱的把这位尊贵的皇孙殿下带走了。
谢允看着那孩子被不情愿的带走了，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再度闭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