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改造 四十七
自我改造 四十七
“这里是......我记得是和谢诗炜一起打开了第三扇门.......唔！”
当许敏与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一种可以让人晕厥的饥饿感同重拳般冲击着他的头脑与腹部，甚至胃连表示不满的“咕咕”声都难以发出了。许敏与登时瘫倒在地上，浑身发软，几乎连指尖都感受不到了。当他的臀部与大腿接触到地面时，他感受到了流体的粘滑，一股恶臭袭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正栖身于一条阴暗的小巷之中，这里几乎是终年暗无天日的，被世界遗忘的缝隙。隔壁廉价餐馆的排气扇正在轰鸣，带着油烟味的风直窜入他的鼻孔，反而更勾起了他的食欲。而他正靠着一方半人高的垃圾桶，不，垃圾堆，因为桶早已被脏臭的垃圾埋没，但它们大多用半破的垃圾袋包裹着，一种劣质枕头的触感让这疲惫的感到些许舒适。而自己感受到的流体，就是部分破洞的垃圾袋中的液体汇流形成的一方斑斓污秽。而他低下头，却看见自己穿着一件早已脏的难以辨认原色的连衣裙，一头银色的长发顺着自己的腰肢延伸到地表，浸染在污秽的湖海中。
“难.........难道说，这是达莉娅的身体？”
“父母遇难，已经有两个星期了，而这两个星期，对我来说就像是过去了14个世纪，它们在我面前是漫长而艰难到不真实，以至于我只能没过去一天，便用我的头发打一个结，我才能稍稍不迷失掉时间的概念，不迷失自己。”
在许敏与的心中突然出现的这样的一个少女的声音，如同电影中的念白，而当念白发出第一声时，这眼前的一切仿佛在彩色广告播放完之后，进入了卓别林的《摩登时代》，一切变成了黑与白的模样，偶有它们俩调制而成的灰色，绅士烟灰缸里带着肺结核的灰，他们真的同念白中所说一般变得不真实，他们泛着胶卷电影中的雪花，也许这是饥饿产生的幻觉吧。但是，许敏与却感受到了，这副身体的主人，真的希望现在的一切是失真的，是故事，是只存在于童话书中告诉孩子们要伸出援手的小小童话，但这一切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既没有碰见好心的神，也不曾和小红帽一样能点燃火柴陷入幻想，饥饿是她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到了冬天，保暖更是件困难的事情。而眼下，自己只能栖身于这阴暗、散发着霉腐味的小巷寻求片刻的柔软。
“已经五天没有进食了，上次吃的不过是从那臭掉的河中翻捣出一条已经腐烂大半的死鱼，也许是一不小心选错了支流，误入这怎样都无法净化的河流了吧。真是个百年难遇的傻鱼，但是在它被我吃掉之前，我竟对着它的尸体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明明已经自身难保了。说不定我也是个傻子了。
或者说，我对它产生了一种共情与依赖？那我可能彻底傻掉了。
糟糕，头好疼，是太饿了吗，一思考过度，就会同裂开一般剧痛。
尽管如此，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去乞讨的。爸爸妈妈告诉我，绝不能做无功而受禄的事情，这已经不仅关乎我们罗曼*夫家族的荣辱了，也是独属于我自己的尊严，更关系到父母对我的期望，他们.........他们已经不在了，但是我绝对，绝对要成为他们的骄傲。
我一直晓得的，他们的爱。在他们的爱之外，这个世界再没有一座能让我快乐的长大的温室了，这是我在被那群人赶出家的时候明白的，明白这件事或许只需要一个瞬间。
但是我必须活下去，所以我只能........去捡废品换钱，或者捡一捡地上掉下的硬币，这是我今早才做的决定，于是我从贫民窟来到了城市的喧嚣之中。
但是，我一个上午所获，也只有从回收站得到的一个便士与人们的白眼，哈，明明带了那么多的废品过去，却只能换到那么一点不能在这个国家用的钱。我明白，他们是在欺负我，但我没有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呢？我的世界已经被一扇不该出现的【门】摧毁了，我所能做的，只能在这破碎的废墟中苟延残喘。
能坚持多久呢？我已经舍弃掉属于家族的、延续千百年的荣耀而去谋生，做一些低贱的事情。下面要舍弃什么呢？我已经不能..........”
“达莉娅.........”
许敏与不由得轻轻的唤了一声，但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有身体在轻轻的喘息着。
“哒”
突然，在他的面前，放了一张刚刚出炉的披萨，也许是因为它的最便宜的类型，上面的料很少，但是散发出淡淡的麦香，一点点氤氲的热气使得这副躯体就快不受控制的扑过去了。但他依旧克制着，用着极度警惕的眼色看向端来披萨的陌生人：中等身材，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他蓄着胡须，和他稍微有些凌乱的头发一样，是淡淡的茶色，五官还算正常，面相也并没有凶色，倒是眼睛中透着一种类似于悲悯的目光，但这种目光是不纯净的，许敏与的直觉告诉他，肯定还有其他的东西掺杂其中，但他说不上来。
他也忘记了，这副躯体不是自己的。
不受控制，这副饥饿透顶的躯体自己动了起来，她用沾满肮脏的手拿起那廉价的披萨，颤抖着，似乎还存留着最后一丝理智一般，犹豫着。
原来就算是快要饥饿至死的人，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但几秒之后，那披萨的魅力依旧战胜了薄弱的意识，达莉娅开始撕扯吞咽十几天来唯一一次让她毫无保留的饕餮盛宴。
但是心中某样东西，却好像彻底碎掉了。
感受着喉管的蠕动，许敏与这才知道，为什么几次的交手，达莉娅都要装作游刃有余的样子，或者说戴上富裕而高贵的假面。她在修补着，修补那个破碎掉的东西，虽然她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依旧手捧着那碎掉的东西，一点点用自己的伪装为胶水，一点点的拼着它们，然后又可能在某个难眠的雷雨之夜碎掉。
即使如此，她依旧是昂着头的，她在这一刻彻底变得坚强，把自己的小孩子气塞入内心的深处，只有她宝石般的眼眸才会透出一丝端倪，她终于变成了高贵的骑士。
同时是下贱的无家可归者。
咔哒。
回过神来时，脖子上已经被扣上了猫狗才会戴的红色项链，而项链联系着的锁链那头，那平凡甚至看起来友善的面庞，已经彻底换了一副嘴脸，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折射出让人恐惧的寒光，那是恶魔的镜子，它帮助这个恶魔掩盖住了自己喷涌的兽性，还能片刻装成好人的样子。而见到达莉娅被束缚，他那油腻面庞上不引人注意的五官因为看见达莉娅畏惧的面庞产生的病态快、感刺激到扭曲在一起，舌头丝毫不忌惮的在外甩动着，带着充满情与欲的唾液。他伸手便扼住了达莉娅的脖子，迫不及待般“咚”的一声把她摁在墙上，用他腐烂香肠般的厚且散发怪味的双唇疯狂扫过达莉娅的脸。而达莉娅本想挣脱反抗，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还没有咽下食物便被强行勒住脖子，几乎要窒息昏死过去。而极度的饥饿依旧没有散去，她连抓伤他的臂膀都是很难的。
那双恶魔之手见她的抵抗越来越弱，便更加肆无忌惮，直接撕去了她那薄且破的连衣裙，开始迫不及待的褪其他的衣物。而达莉娅的全身已经被那粗糙的手摸遍，那种厌恶感与无助感瞬间把她的大脑塞满，痛苦使她下意识泪流满面。
这就是，无功而受禄的代价吗？
对不起，爸爸妈妈，我错了，我彻底的错了。在这一刻我才发现，贞洁与荣耀比生命更为重要。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我不能再成为你们的骄傲了.............
突然，就在那小巷的尽头，传来了一束光，那光芒直照在被无情压迫着的达莉娅的脸上，让她几乎睁不开眼。就在这光芒之下，走来了一位约莫十八岁的少年，手执着手电筒，用着另一门语言喝到：
“乾坤朗朗之下，竟做出此等猪狗不如之事，且放开那个女孩！”
只有此刻为旁观者的许敏与，才听出，那是他家乡的语言。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