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回忆中的故乡——死者田园祭

2022-01-19 16:39 作者:-去吧大师球-  | 我要投稿




不管怎么说,我的故乡是奔驰的火车。——寺山修司




寺山修司出生于1935年,幼年时期成长于整个二战时代,父亲在日本宣布战败投降前期从军并且再没有回家。母亲的严厉管束、依赖与控制下,还有她为生存所做的不得已的行为过程中,形成了寺山修司与母亲的紧张关系,这也成为作者本人一生的精神桎梏和艺术创作的养料。

所以,在寺山修司的很多作品中,会出现很多关于战争回忆,童年梦呓,母子关系纠葛,性与死亡等摄影画面和符号隐喻。代表作《死者田园祭》就是一部饱含上述所有思想特征的作品。向我们显现了一个关于时间,关于母子关系,关于自我成长回忆的肆意放荡,颓废消极的影像诗歌。

电影《死者田园祭》的原作,是1965年发行的同名和歌集。这部和歌集由七个篇章组成:作者的家族史《恐山偈文》、恐山、犬神、摇篮曲、山姥、离家出走节、新·病草草纸、新·饿鬼草纸。每一章又被切分为更小的主题,除了短歌以外,还涵盖了戏歌、草纸等体裁。光看各章的标题,我们就能发现寺山修司反复刻画的那些意象。整部和歌集就是电影的灵感来源,电影中穿插朗诵的诗句及插曲亦是出自于此。


短歌 - 寺原孝明


1、ほどかれて 少女の髪に むすばれし 葬儀の花の 花ことばかな

1、葬礼中    以少女的头发    系上即将枯萎的花以喻意。

 

2、とんびの子 なけよ下北 かねたたき 姥捨以前の 母眼らしむ

2、穿着和服的孩子别哭    被下北负责敲锤的保姆舍弃前    睡在母亲的怀里。

 

3、かくれんぼ 鬼のまゝにて 老いたれば 誰をさがしに くる村祭

3、捉迷藏的鬼就如此长大了    村祭的时间会回来找谁。

 

4、亡き母の 真赤な櫛を 埋めにゆく 恐山には 風吹くばかり

4、用红梳陪葬的母亲    被送往北风飒飒的恐山去。

 

5、降りながら みづから亡ぶ 雪のなか 祖父(おおちち)の瞠し 神をわが見ず

5、飘落而下    消亡寻觅不见    大雪之中    祖父瞠目惊叹    我们看不到神明

 

6、濁流に 捨て来し燃ゆる 蔓珠沙華 あかきを何の 生贄とせむ

6、掉进浊流中的鲜红曼珠沙华文    上书的绯红    是谁牺牲的血。

 

7、見るために 両瞼をふかく 裂かむとす 剃刀の刃に 地平をうつし

7、为了令双目尽裂倾看    持着闪亮的剃刀映照着自己。

 

8、新しき 仏壇買ひに 行きしまま 行方不明の おとうと鳥

8、往买新佛龛的小弟弟    却随着小鸟不知所踪。

 

9、吸いさしの 煙草で北を 指すときの 北暗ければ 望郷ならず

9、用烟指着北面的地方时    那黑暗的地方并不能令人思乡。



”少年和母亲的生活,锁定在北方一个荒凉的村子里。村里来了巡演马戏团,那个崇拜着空气女的中学生(即“少年"),在巡演结束后,跟在马戏团后面。少年因为喜欢邻居家漂亮的妻子,于是写了一封错 字连篇的情书送过去,并约定要进行一场“两个人的旅行"。少年孤独一人,没有可以谈心的朋友,沉迷于《少年俱乐部》,总是将书中虚构的人物一一冒险家丹吉、流浪狗,或是马天狗,当作自己闲聊的对象。“


当少年和邻居家的漂亮妻子顺利逃走后影片画面一转,观众才发现这不过是戏中戏。“我”是个导演,一个男人在讲述自己的少年时代时,总会修正并美化记忆,所讲述的并不是“实际发生的事情",而是“希望发生的事情"。 人无法修改未来,但可以修改过去。那些实际上并没有发生的事情,如果你认为它存在于历史之中,就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去修改,从而将人从现在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我”不过是利用一位少年,将“我的过去"通过影像表达出来。


这就是“我”编造出来的少年时代,通过在电影中饰演我的演员,将自己暴露在大众面前。

在电影中,“我”和少年时代的“我"相遇,互相讲述关于母亲的事情。就这样,我在一点点地修改过去。电影中,母亲被戴上双重,甚至三重面具后,成了一个虚构的形象。

在短歌中死去的母亲,在电影中一直等待着离家出走的少年归来。 母亲的家,在恐山脚下一个寒冷贫穷的山村,那里总是有很多乌鸦。电影中,“我"在爱恋着母亲的同时,也憎恨母亲。 八千草熏饰演的美丽妻子,春川真澄饰演的空气女,新高惠了饰演的杀死自己孩子的女人,这些女人作为母亲的分身,引着少年走进了迷宫。 而实际上,我已经使用35mm相机,早早为母亲建起了一座坟墓。




寺山说,这些都是虚构的。但,所有隐喻逃脱不了对故乡的羁绊——对“我”是谁的思索,似乎在安静、压抑的音调背后,有一种强烈的能量感。《死者田园祭》的全部内容都被一种巨大的自我确认的欲望所支配。

当我们面对 "故乡 "这个词时,我们的脑海中会出现什么样的想法?

例如,一个即将步入死亡的老人,在回顾自己的故乡时,会有一种遗憾的感觉,觉得自己必须回到被时间冲刷掉的故乡。当他通过怀旧的过滤器看时,他只看到一个甜蜜的、令人怀念的 "家",把过去所有不好的记忆都抹掉了。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幸福感。为了能够看到一个人的故乡的所有奇迹,人们必须等到远离它, 只有那些 "远在天边 "的人,才可以把自己的家乡看成是美丽的,才可以对它产生美好的遐想。在一个年轻人眼中,家乡很少被视为美丽。他缺乏像老人那样从某种距离看自己的故乡的能力。“家"这个名字对于一个想挣脱束缚的年轻人来说往往象征着一个必须与之斗争并打破的咒语。这就是为什么一些年轻人对它恨之入骨。然而,这种仇恨往往不过是强烈依恋的反面,对故乡的依恋越强烈,"反故乡 "的表达就越痛苦和暴力。

在从童年过渡到成年的过程中的某个时刻,我们都必须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对我们的童年进行清算,告别这片土地和包围我们的人,告别与我们童年记忆。

这是进入成熟期的最重要的仪式之一。有些人平静地渡过,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这样做了。但在自我意识过强的人的情况下,这种告别仪式变成了一种挣扎。他将以牙还牙,直到他通过准确测量和定位他的 "故乡 "在自己体内的重量来相对化他的存在。只有在他的斗争结束时,他的故乡被封闭在一幅画中,成为遥远的风景,他才能够完成与过去的精神分离。只有这样,精神上与过去的分离才是完整的。

“我想暂停并反思我最初的经历,考虑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并非没有意义。也许我太爱我的家了,以至于我讨厌它。”

如何为自己“故乡”写一篇献词?寺山修司以一种相反的修辞方法来面对这个问题。这是一个修辞上的挑战。用他能想到的所有血腥、肮脏和狰狞的想象来诋毁他的故乡,并把它虚构成一个色彩斑斓的破烂。寺山把一切都押在了这种亵渎行为所带来的反常的抒情上。




故乡,在寺山的生活中已经不可避免地扎根,并与他的诗歌有着不可分割的内在关系,但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种必然。他的生活本身,他认为是 "流水的旅程",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偶然的问题。

他说,他的整个人生都是为了离家。12岁的寺山修司在寻求离开时,就是这样用他那深深割裂眼睑凝视着地平线。


以目视之名,深深割裂眼睑,用剃刀之刃刻画地平线



在《死者田园祭》中,一个年轻人带着掠夺地平线的意志气喘吁吁的逃离是显而易见的。寺山逃离故乡的愿望太过强烈,不能称之为对一片净土的渴望,它更像是一个越狱者冒着生命危险越过死亡线的悲剧性决心。然而,对于一个无助的男孩来说,要逃离他的家并不是那么容易。在影片时空错乱的场景中,20年后的我找到了那个无助的自己,并告诉他,杀死母亲,只有那样他才能赶上逃离的火车。

可是,在少年打算弑母的路上遇到了那个被迫杀死的自己孩子的母亲。她从东京回来,在神坛前粗暴的夺去少年的童贞,少年意识到再也不能回“家”了。寺山在《有时就像没有母亲的孩子》中这么形容”家“:

“家”本身所具有的各项功能都已消失。家的教育性、娱乐性、保护性,已经被社会所取代,而宗教功能、性的功能则由个人来完成。“家”所剩下的,只有血脉相连的爱的机能,而这是最沉重的桎梏。离开家的年轻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像背着壳的蜗牛,背负着家的重担,无法得到自由。

年少的“我”最终即没有杀死母亲也回不了家,“我”竭尽全力也无法斩断的血脉如手心里一直让我耿耿于怀的生命线,是即使用钉子划的鲜血淋漓也无法改变的命运。




年少的”我“不知何时带上了向往已久的手表,失去童贞的“我”开始了独自运行的时间轨迹。

马戏团的空气女:“没有人会为时间起争议,因为每个人的时间都有自己运行的轨道,不会起冲突。”

母亲:“时间要像这样放在一个大钟里挂在家里才是最好的,家中每个人都处在同一时间才是最幸福的”

如果说挂钟象征着家,手表则象征着想要离开家的家的愿望。少年的“我”带着手表“背叛”了20年后“我”,但当成年的“我”再次回到家想要通过弑母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时,那个之前被捆起来的大钟开始走动。20年前的母亲看着20年后的“我”却没有一丝隔阂的招呼我吃饭,此时此刻“家的时间”依旧是同步的。“我”意识到“我”无法杀死我的母亲,“我”思考的“祖父悖论”在错乱的时间中瓦解,“我”无法否定那个贫瘠的故乡,无让已经存在的自我消失,回忆中的故乡像一堵墙突然倒下,原本在不同时间轨迹运行的故乡的人们和我的母亲一同出现在20年后我居住的东京。






如果血是冰冷的铁轨

飞驰的列车

总会在某个时间穿过心脏 



回忆中的故乡——死者田园祭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