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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者《树上的柏拉图》(二十二)| 长篇科幻连载

2021-07-26 22:16 作者:未来事务管理局  | 我要投稿


前情提要

他好不容易,我睡着了。可睡着的时候总是做梦,吃药也是为了逃避梦境。我在梦中创造世界,偶尔休息,休息的时候就总是看见家乡。童年是蒸气波艺术,符号堆砌,边界弥散,领袖和明星的全息像无处不在,迷幻而失真的面容抚慰一代代人的迷惘和失落。

本文首发于未来事务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众号

无形者 | 生于1994,作品集中探讨真实的界限和生命的虚无。小说《尼伯龙根之歌》获未来科幻大师三等奖。


树上的柏拉图

第二十章 猫舔了舔爪子

全文约5700字,预计阅读时间11分钟

天堂。

天堂也许是家,但家是什么样,已经忘了。母亲的面容隐于雾中,留下的只是淡淡的残象。一个女人在雾里面对他微笑,眼神是永远疲惫永远悲哀的温柔。她在产房里拼命地尖叫,她在夜不能寐的时分暗自祈求,她织了一件又一件的毛衣,她躲到森林的迷雾中痛哭。母亲是一只蜘蛛,生着八只腿,其中四只被剪掉了。那些因为悲伤而分泌的泪水,偶有满溢而出的情况,也在转瞬间被她自己饮下了。母亲用她的眼泪混合泥土,笨拙地织了一张破损的蛛网。他在网中心裹着厚厚的茧衣出生,落地发出的第一声啼哭惊醒了蛰伏越冬的虫。

这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时刻……

柏拉图从梦中醒来时候,眼角的泪痕尚未蒸发,眼前仍是那只长着人脸的蜘蛛。梦里的细节总是模糊不清,现实的眼泪尚有温度。然后他发现在追寻的途中自己似乎把最重要的东西都给忘了——他忘了母亲,忘记母亲的声音,忘记母亲的动作,忘记母亲究竟长什么模样,忘记生命之初的摇篮曲是否温柔。一个人若不是孤儿又怎会忘记母亲的模样?在他房间里的画板上,曾有一个位置是为母亲而留。如今,他已准确描摹出了梦中情人的模样——辉夜与十二岁雏妓的结合,她的头发是黑夜,眼睛也是黑夜——却把母亲的形象给忘了。但有一样东西是始终不变的。他闭上眼睛,侧耳聆听,想象母亲的呼吸声。在他的苦难深渊里,母亲悠长的呼吸传进他的耳中,永恒不变,宁静而久远,始终是黑暗中的唯一一份救赎。

“我曾考虑过把自己变成一具永久的还魂尸,父亲和母亲在失乐园里等着我。”柏拉图对窗台上的猫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正的天堂是我们失去了的天堂。马塞尔·普鲁斯特。每一次看到那些没有烦恼的还魂尸,我都会感觉到另外一股不可告人的冲动翻涌而去,如鱼入大海,无以捉摸。贝斯特,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做?如果让你一直做梦,梦里会有吃不尽的鱼,你能抵抗这种不真实的诱惑吗?”

猫舔了舔爪子,优哉游哉地洗了把脸,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似乎在说:“你的问题不值一提。”她的神情无忧无虑,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像智者的目光宽慰了他的心。然后猫的视线蓦地就被自己的尾巴吸引了,黑色的深邃的眼珠莫名地发亮。她兴奋地追逐着尾巴的幻影,仿佛此物才是唯一的真实。

楼下的收音机里传来皇后乐队的《波西米亚狂想曲》。

不,这不是老房东的风格。老头儿才不会听这类歌。

柏拉图准备好食物和水,悄悄离开了房间。在这一过程中,他似乎又把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楼道初时狭窄而逼仄,犹如产道,不见一丝光,后来却愈发宽敞明亮。其中一级阶梯腐朽了一大半。他避了过去,脚踩着年久失修的木台阶发出嘎吱嘎吱酸响。楼梯愈发完好,到了后面已无残缺。声音从楼下传来,隐隐有欢声笑语。

他小心翼翼下了楼,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站定,看见左手侧墙壁上悬挂着的那张全家福——少年柏拉图和他的父母一起冲着镜头傻笑,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被发丝遮掩的双眼却洋溢着莫大的幸福。那幸福没有形状,空幻,迷光,盛满朝霞,映射烈日与浮云,但那幸福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庞大,如此耀眼,幸福得令人内心隐隐作痛,像被刺伤了眼。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多久的事了?他皱眉思索,突然间全都回忆起来了。这是十七岁那年的合照。为了庆祝他的十七岁生日,父母曾带着他搭乘希罗尼穆斯·博斯的愚人之船周游世界,在甲板上度过一千零一个日日夜夜,沿途看过许许多多的风景。年代久远,好早之前的事了,回忆起来却近在眼前。

猫从楼上跟了下来,从柏拉图身边优雅地穿过。骄傲地抬着圆滚滚的头颅。这让他吓了一跳,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惊讶。他在等待梦中某种熟悉的恐怖的叫声响起,但没有。猫下了楼,一切都安好,无事发生。猫转身坐到厨房门口,舔了舔爪子,喵呜呜地叫唤。一只女人的手从门里面探了出来,戴着粉色丁腈手套的手掌上捧着一小罐新鲜的鱼肉罐头。从他所站的位置望去,柏拉图只能看见一只白色的拖鞋、小半个光洁的膝盖和一道一闪而逝的肩膀的影子。猫凑在罐头上欢快地吃了起来。女人又进到厨房里忙活,奏响锅碗瓢盆的交响乐。在一阵噼啪作响的翻炒声中,空气中很快弥漫着一股美好的鸡蛋香味。

柏拉图闭上眼睛,看见一个熟悉的女人的面孔在黑暗中对她微笑。她在准备最温暖的的事物,眼神永远悲哀永远温柔。那是我的母亲吗?他想。那是我的母亲吧?为什么会怀疑呢?真想再尝尝煎鸡蛋的味道。再次回家的感觉真好。他露出笑容,缓缓睁开眼睛,满心怀揣着期待与喜悦的心情向厨房走去。猫抬头哼哼唧唧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坐在那儿大快朵颐。厨房分为两部分,最外面最靠近门口的是餐桌,里面是做饭用的灶台,中间被一堵半掩的承重墙隔开。妈妈系着围裙在煤气灶和电磁炉之间来回走动,忙碌的背影像一个调配味蕾炸弹的炼金术士。爸爸坐在餐桌旁看报纸,整个上半身都被新闻报道和图片掩盖了。柏拉图拉开椅子坐下,好奇地打量父亲的双臂——爸爸的手臂毛茸茸的,白色的衬衫袖子被卷至肘部,他小脑发达,听觉灵敏,手掌很宽,指关节柔软,左手的手指头堆满茧子,小拇指尤其修长,一看就是拉小提琴的好手。

母亲把早餐端了上来,脸同样消失在报纸后,没忘记吻父亲的脑门一下。母亲比记忆中的模样还要矮小一些,也更疲惫一些,不见年轻时的光辉,但眼角的鱼尾纹却镌刻着爱的泪光。“一家人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她说,抹了抹眼泪。

柏拉图笑了起来,低头看着食物,心中洋溢着幸福。牛奶白得仿佛会发光,金黄色的煎蛋散发着扑鼻的香气,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餐桌边,互道早安,世上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母亲注视着他,虽艾发衰容,面目略显疲态,却带着他长久以来一直想从她身上得到的温柔的关心和心碎的担忧。他无法承受这般情感的重负,埋头吃起了盘中的食物。这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实,反而叫人有些难过。父亲放下了报纸,终于露出了那张沧桑却不又失儒雅的脸。他叼着一支深棕色的石楠木烟斗,用一支汤匙的匙柄压了压烟丝烟丝,捣得有模有样又漫不经心。“你们听说了吗?大新闻。”他说,“昨晚在弗拉门戈百货商场发生了一起黑帮械斗,据说现场死了不少人,光是被卷入的无辜受害者就有十来个……”

柏拉图盯着那支石楠木烟斗发呆,上下开合的嘴唇后面再说什么已完全听不见了。镜子。十字路口。拄着拐杖的老头儿。频闪的灯光。倒吊着的人。赛车。拳击手。骷髅脸。炸裂的西瓜。择人而噬的恶狗。他的头突然痛了起来,耳鸣声也持续不断。偏头痛发作了,酸痛感连成一片,覆住了他的左眼和太阳穴,像网一样不断收紧。他想象着手里有一根铁钉或银针能一下子扎进太阳穴,就像在薄膜网上扎出一个漏气的小洞。他想以真实的血肉的疼痛来缓解这种说不出来的酸痛,但理智却告诉他最好别这么做。

“你怎么了?”母亲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一脸关切地望着他。

“没事。”柏拉图松了口气,那股酸痛感蓦地消失了。

“昨晚又躲在房间里玩得很晚吧?”父亲说,“收拾一下,赶紧去上班吧,别忘了把请帖带上,通知你的同事,明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柏拉图怔怔坐在那儿,看着父亲从怀里掏出一沓邀请函——也许有一千多封?——塞到他的手中。大日子?哦,对,没错,他在仙童谋了一份好差事,他马上就要结婚了,对象是天上的星辰。一想到星辰的微笑,他的心就暖和起来。

父亲走到窗边,拨开厚厚的帘布,往外看了一眼。“车来了,在外面等你。”

柏拉图赶忙抓起那一沓请帖,胡乱塞进校服的口袋中,匆匆出了门。校车在街边等着他。父母在门口冲着他挥手,目送着他登车远去。他把请帖发给了车上的每一个乘客,人们皆微笑着向他送来由衷的祝福。在途中一处站点,十七岁的门德尔松与其姐姐范尼上了车,在司机的方向盘上共同奏起了《仲夏夜之梦》序曲。车上的氛围更快活了一些。耳聋的贝多芬也上了车。有一位女士带头唱起了《欢乐颂》,伟大的贝多芬第九号交响曲。人们欢笑着向柏拉图投来羡慕的阳光,因为他竟能引来大师的恭贺。他笑了起来,双手合十,不断鞠躬,向人们传递过来的善意道谢。所有人都加入了欢快的合唱,即使遇到塞车也毫无抱怨。仿佛一场荒诞的狂欢,热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他到站为止。那一刻,仿佛一个按钮由开旋至关,人们不再载歌载舞,乐曲声也消失了。所有乘客的笑容都敛去了,转为漠然地凝望,目送着他下了车。

柏拉图向乘客们挥手告别,但回首时班车已不见了。他踩着一千级或是一万级阶梯飞快地往上走着,觉得自己也许走了一辈子那么久,方才走到了巴别大楼的门口。知性优雅的接待员小姐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套裙,抱着厚厚的文件夹从远处走来,热情地微笑,快活地问好,替他拉开了瓦尔哈拉接待厅的大门。

“瓦尔基里小姐。”他严肃地唤道。

“怎么了?”接待员小姐不安地问道。

他憋不住了,失声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那一沓请帖。“我要结婚了。欢迎你明天来参加我的婚礼。”

瓦尔基里小姐捂着嘴巴惊讶地叫了出来,发自内心地为他祝福。“恭喜你!柏拉图先生,你穿这身新郎官的西装真帅。”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请帖,激动得语无伦次。“我该保密吗?你是打算亲自通知他们,还是由我来宣告这个信息?”

“我会亲自通知他们的。”他说,西装的领带勒得他几近窒息。

 

柏拉图在门口站了一天,从早晨到傍晚,把请帖交给每一个进门和出门的人。那沓厚厚的请帖像小山似的,永远也发不完,最后他不得不走到附近的邮局,让邮差帮忙把请柬送到柏林的每一个角落。做完这一切,他如释重负。

长久以来,他在心中勾勒的那副宏伟蓝图终于得到实现,但这幸福的一切似乎又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一次繁琐的婚姻流程或许会让一个男孩得到成长,或许不会,但有了家,一个男人即使在外面低声下气,被老板当众羞辱,在办公室里憋屈得像一只受气包,回到家中也该在妻子面前收起愁容。

柏拉图的心中有疑惑。那情绪困扰着他,在他身上的某个角落萌生。但柏拉图不说。如果他的未婚妻发现了他的疑惑,也许就会怀疑这段婚姻是否有开始的必要,或是到了反悔的阶段。柏拉图不想让星辰担心,至少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异常。他爱她。如果星辰要天上的月亮,那么混蛋,你最好快点去硅谷找埃隆·马斯克,那个科技狂人的眼中虽然只有火星,但搭乘太空探索技术公司的太空的士到月球抓几把月壤倒也未尝不可。

柏拉图爱她。这世界没有人比他更爱星辰。星辰开着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停在邮局门口,坐在驾驶座上冲着他按喇叭。他上了车,小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去公司找你了。”星辰凑过来在他的嘴角轻轻吻了一下,掀起一阵淡淡的花的香味。“前台的接待员小姐说你去邮局了,所以我又开车来这儿找你。”

“谢谢。”他说,系好安全带。

“今天过后,你就不许再说这个词了。”她调了调后视镜,轻笑起来。“走吧,时候还早,到海边吹吹风?”

可是柏林离海那么远。这样的念头转瞬而逝,消失不见。

柏拉图点点头,红着脸苦撑着,静静感受着心跳声和血液流动的声音,内心的思虑更甚。星辰看了他一眼,为他放了一首歌。熟悉的大卫·鲍伊。不熟悉的环境。天光从窗外斜斜落了进来,残云像火焰一样燃烧,半明半暗的苍穹由衰颓的斜阳和新生的明月一起点缀。天已黑了大半,一抹残阳溶于水中,西边的海平线尽头彼时已被橘红色的余晖染红了,东边的天幕却是一片沉静的暗蓝,像湖底捞出的宝石一样透彻。

星辰说:“你知道吗?如果不是罗伯特·穆格在六十年代初期制造了一系列穆格模块化合成器,往后的电子音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柏拉图分了神,微笑着摇摇头。

星辰像春游的小学生,兴味盎然地朝着海湾开去。“有时候,一个人的存在如此微不足道,有他没他都不会怎么样。但更多时候,这世界却怎么少不了那些有着杰出贡献的人物。”

柏拉图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没有克尔凯郭尔,也许就没有存在主义哲学。如果没有李杜,中国古代的诗歌就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我以为你会拿牛顿举例。”

“哦,我不担心牛顿,即使没有他,也会有一个类似牛顿的人物发现地心引力,因为真理就在那里,是客观的,但艺术却是主观的。科学是文明发展的第一推动力,与物质层面息息相关,艺术和思想却不是必需,总是容易被人就这样忽视了,所以人的精神就容易匮乏,尽管物质上已够丰足。”

谈话的时间结束了。红色的小轿车停在404海滨大道旁,远处冲浪的人群在水天之间比蚂蚁还小,丝毫不像真人,而是一片装饰用的剪影。这看起来就像一个玩具——过家家用的那种玩具——拇指大的年轻人在海上乘风破浪,头顶着米粒大的海鸥,一整片汪洋大海只是一个水族箱,跃出水面的鲸鱼唱出古老而遥远的哀歌。

柏拉图下了车,赤着脚,与未婚妻手牵着手,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行走。沙滩上有不少漫步的行人,这下全都放大了——孩子们抓着风筝来回跑着。几个年轻人从海上冲浪归来,他们的恋人在沙滩上玩着排球。他看着那颗色彩斑斓的排球在半空中滚动着,飞来又飞去,耳边听见了笑声、呼唤声、喊叫声还有呼呼的破空声。一阵玉米的香气从远处飘了过来。海边的商店在烧烤食物,空气中弥漫着胡椒、料酒、五香粉混在一起的香味。习习晚风呜呜咽咽地吹着,像一支忧伤的短笛。风吹乱星辰的满头青丝,吹起其中一缕调皮的发丝,轻飘飘落在他的嘴角。他舔了舔嘴唇,用手指笨拙地拨开那缕粘在嘴角的发丝。

星辰笑了起来,笑得乐不可支,笑得前俯后仰,不知为什么那么开心。她在海边玩水,裤腿卷到膝盖上,水珠从光洁滑嫩的小腿上一路滑落。她冲到海里,膝盖以下浸泡在泛着白沫的浪花中,精致小巧的鼻尖沾了一点儿泥沙。星辰朝着他歪了歪头,嘟着嘴问:“我招人爱吧?”

“你真招人爱。”柏拉图笑着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不知为何感觉很糟糕。

星辰冲着他跑了过来,离他还有一米距离时高高蹦起,跳到他的身上,双腿紧紧盘住他的腰腹,双臂搂着他的脖颈。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嘻嘻地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天真而狡黠地问:“喜欢吗?”

“我好喜欢。”他说。

“我招人爱,”她又吻了他一下,“你也招人爱。”

“我也招人爱。”柏拉图呢喃道,“我是一个好人,我值得被爱。”

星辰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又调笑道:“你真该看看我不穿衣服游泳的样子,我也该看看你不穿衣服游泳的样子,总该有人看看对方不穿衣服游泳的样子才是,那样的话我们都会很快乐。”

柏拉图觉得自己的脸颊痒痒的,便吻了回去,动作又快又狠。他说:“小姐,你这么喜欢不穿衣服啊?那么我们得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在那里一起鬼混个三天三夜,把婚礼和一大堆待办事项抛之脑后。”

星辰哼了一声,咬了他的耳朵一口。“想得美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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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宇镭  

题图 《新世纪福音战士》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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