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 第六十七章 自由和正义
“想不到竟然还能在土卫一决战失败成功进行撤离，然后还能带着幸存的士兵返回，实在是太难得了，非常感谢你，晓阳，虽然曾经以为不同种族之间永远都会有无形的隔阂，但是你所做的一切，毫无疑问已经证明了足够无视这些区别的品质。”
“嗯……这个嘛……如果不做什么的话，那也只会永远被困在里面，永远都不能回到现实罢了，不得不做的事情……”
“就算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也必须承认你们两人所做的一切，作为在被联邦军几乎全灭的状态下还能侥幸逃脱，并且还额外救援了其他的幸存者，必须得到嘉奖。”
“莱克斯指挥官，船上的其他人都受到了虚空的影响，精神已经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损害，得尽快进行治疗才是。”李文说。
在土星的这场战斗，说的好听点叫做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如果真要从相对客观的角度上来讲，还不如说几乎完全石沉大海，光是被那个叫凌霜的兽人所独自摧毁的，不仅有死神小队的所有四台机体，以及包括原本他们先要用来摧毁土卫一的三艘战列舰编队，还有数艘用来护航的巡洋舰以及不计其数的更小型单位，不仅被手中的利刃所破坏，还吞没进了虚空之内，所谓特伦特所说的纯粹容器的力量，还真是恐怖如斯。
奥斯曼号虽然说还能维持完整的结构回到谷神星，但也大概就是能从战场上全身而退的零散战舰之一了，三分之一的火联太空舰队，都在那场战役里被哨兵和联邦主力舰队完全覆灭，而奥斯曼号本身也受到了不轻的破坏，主引擎经过替换模块后，暂且还能用，但是其他的武器系统和视界伪装都被破坏，还有一些次要的船体部位也受到了打击，可谓战痕累累。
“啊，确实，船上所有的幸存者，都会经过严格的生理检查，这是肯定的，好不容易回来，大概都已经很累了，先去你们的营房休息，等候接下来的通知吧。”
“明白，既然如此，那就先告退了。”晓阳回答。
或许是已经被榨干了体力的缘故，独自一人在分配的营房里睡的这一觉，倒是异常地安稳，晓阳特别喜欢靠着建筑外侧的玻璃窗户的床铺，甚至即使没有，也要专门将床移动到那个位置，毕竟低重力的环境做这些事并没有任何的难度，闭眼之前所看到的这颗矮行星上光秃秃的荒凉景象，在醒来再次看到时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二十万年前，当晓阳带领着的那一小队堕落者驾驶着自己的太空船在月球附近停泊时，晓阳就一直被安排在这个位置休息，正是透过了窗户，他才发现了觉醒者们反攻地球的第一批先头部队的火光，那些在繁星之间脱颖而出，遮天蔽日的黄金色舰队，哪怕是已经过了这么久，都难以忘记。
不过说起来，自己这种决定他人生死的能力，为什么总是被宫廷排挤，不被接受？看起来他们总是对觉醒者有着极大的敌意一般，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现在还整出了个这玩意，在这么下去，不只是土星，可能连整个太阳系都要被他们给毁了。
“真不知道这些革命人士的脑子里面，到底还有多少是理智的了……”晓阳从床上起身，到对面的冰柜里拿出了一罐碳酸饮料，“如果说人类为了向前进化和革新，产生一些不可避免的斗争那绝对没问题，但是这种根本就是不计代价的灭杀对方的做法……真的算是正常的战争吗，总觉得和当初我们对觉醒者，以及觉醒者对我们要做的事情，根本也就是如出一辙。”
“宇宙本身，就是在无数个毁灭和重生的循环中，不断地发展和变革，以维持自己的存在的，这也就是所谓的天平真理。”
“列宁……”
这行踪不定的人类又一次出现在了晓阳的身后，当然，现在他所谓自称为人类的身份，如今也值得怀疑了。
“你想要做什么？给我讲述你在无数个循环后所总结出的一切吗？”他有些不耐烦地转过了身。
“不，我想告诉你的是，只有你这样的‘堕落者’才有资格知道，而其他任何人都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哦吼？看起来，你并没有打算掩盖你的身份呢？”
晓阳迅速拔出了自己的手枪，并且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但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子弹在射出后，即将撞击到列宁脑门的前一刻，就被突然停止在了前方，哪怕这是经过附魔，理应对相同魔法产生了抗性的子弹。
“你从来不缺乏决心，龙晓阳，事实上，你的能力，要远比你所认知的要强的多，作为一个解除了我们对你的限制，和梦境恢复了连接的兽人，你的存在，会对即将被那些见识短浅的联邦和妖怪们毁掉的人类社会产生决定性的作用。”
“你这家伙，你到底是谁？”
晓阳想要再次开火，然而，却发现自己手中的手枪，早已经迅速老化，直接化为了尘埃，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然而，当它再次看向那名原本应该是人类的身躯后，却诧异地发现，他不知何时，就已经变成了一副头脑硕大，但是四肢和躯干细长无力，如同水母一样漂浮在空中的熟悉样貌，所有之前的人类的伪装，仅仅只是用来混淆视听进行欺骗的方式。
“觉醒者？！这不可能，你们早应该被我们完全消灭了才对。”他警惕地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你觉得是你们动的手，但是事实上，是我们这个种族正在不可避免的走向消亡，利用虚空穿越时空的代价，早在一开始就给我们所有人都附带上了来自梦的诅咒，我们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在一切太晚之前，把知识和文化教给唯一的文明种族人类，让他们能够拥有着改造世界的力量，继续存活下去，但是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大主教认为可以成为我们的传承着的生物，才把一切所安排好的计划全破坏了！”
“大主教？”晓阳有些好奇地问，“在被你们所奴役的日子，我可从未见过你们伟大的领袖一面哦？”
“不过时过境迁，再和你们纠缠，也已经没有意义了，联邦和妖怪们的做法，正在让人类的思想在完全固化的阶级社会下失去所有的梦，变成毫无信念的空虚躯壳，他们自以为能够实现长治久安，永享太平，殊不知这么做，只会让他们迅速失去所有他们所守护的智慧和文明，让人类重新变成只会遵循本能行动的野兽。”
“那么问题来了，你一个来自未来的外星人，怎么会对他们有着这么高的责任心？连我们兽人都只是为了自身安危才做出了这样的权宜之计。”
“因为我们来自的那个世界，就是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梦想，在最后一颗恒星熄灭的时候，陷入了无穷的绝望，一切都分崩离析的世界，一旦人类不再能够从死伤和毁灭中继续认识到变革的脚步，那么那样的未来，终究有一天，还是会降临到你们这个世界。”
觉醒者发着光的眼睛直瞪着晓阳，虽然已经不再是几十万年前，对自己使来唤去的状态，但是能够穿透时间之轴的目光，依然马上就让他感到了一股压迫感极强的寒气，伴随着时空的涡流而来。
“我早已经猜到了，你会看穿我的伪装的事实，但是我觉得如今已经认识到梦的潜力的你，也不再需要再被谎言所迷惑，我们所要进行的抗争，并不是简单地针对联邦的压迫统治，也绝不是那种毫无意义的旧时代的战争的延续，晓阳，我们必须让人类意识到自己的不足，然后在逆境之中进化，让历史的车轮继续向前。”
“这么说，你已经打算放下了我们之间的仇恨，然后开始在所谓的宇宙大业上继续努力咯？”晓阳打开了锡罐，直接将内容物倒进了嘴里。
“其实联邦有一些部分，并没有做错。”列宁抬起了如同触须一样的一只手，将一个普通的石块拿到了手中。
“那是什么？”晓阳问。
“他们所提倡的不断向前，而不是拘泥于历史，为一些毫无意义的矛盾纠缠不休，虽然纯粹容器的力量能够使部分区域的时间倒流，但是，现实永远是向前的，并不会给你们任何时间去浪费。”
列宁手中的石块，很快也在它的力量的作用下，迅速风化，变成了一堆松散的尘土，被通风系统吸入了管道内。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晓阳有些控制不住耐心了。
“很简单，带领你其他的小队成员，认识到梦的本质，随后在接下来最重要的时刻，展现你们的价值，哦对了，还有一点，在这次谈话结束后，保守住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列宁回答。
“看起来真是让人难以拒绝呢。”
“毕竟宇宙的命运，此刻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我觉得作为一名优秀的兽人，你应该也能像纯粹的容器们一样，掌握住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的第三个统御之力吧？”
“喂等等——”
还没等晓阳搞清楚所谓的统御之力究竟为何，列宁就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无踪，周围的一切仍然是原有的状况，只不过，留下了一把散发出寒冷气息的青色太刀，掉在了它之前所在的位置，似乎是故意留给自己的礼物。
晓阳有些疑惑，但是还是弯腰将其拾起，刀鞘的装饰十分朴素，没有什么能够直接看到的花纹或者配饰，不过，当他握住了刀柄，将部分的刀刃拔出之后，发现在由觉醒者技术制成的金属上，竟然还燃烧着邪恶的的绿色火焰，如果仔细倾听，还能听到从火中传出的灵魂正在受到炙烤而发出的痛苦叫喊。
这到底是什么武器？晓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物，或者说，即使是附魔过的，这未免也太残酷了，直接使用活人的灵魂作为材料，简直根本毫无人性可言。
但是，自己操控死者的能力，难道不是本该就应该和它一样，在生者之间寻找着罪恶，然后用死者的灵魂对其进行裁决吗？这么一想，原本受到巨石压迫的内心，此刻也略微轻松了一些。
“莱克斯……你到底做了什么……”
总指挥的基地距离他们降落的船坞有一段距离，必须乘坐专门的飞船前往，不过，李文恰好拥有着可以征用的特权，在这片方圆数公里都见不到任何人的荒原上，能独自驾驶着一艘属于自己的飞船飞行，还真是经过了这么久之后，好不容易才能得到的片刻安宁的时间。
说实话，若不是能够在这样的低空进行观察，李文还从未发现这个矮行星的表面上，实际上如同放了冰块的红酒一样，交错分布着一些零星的裸露冰块，相对于其他部分的晦暗石块，他们在阳光的照射下产生了十分明亮的反光，如同地球上的城市灯光一般。
说道地球，这个人类起源的地方，自己为数不多的到访都是伴随着火联的破坏和渗透任务进行的，如此令人愉悦的蓝天白云和覆盖全球的葱绿森林，哪怕是看上一眼都能让自己流连忘返，只可惜，不知道自己的余生，还能不能看到……
“义父，希望你不要因为所谓的世仇，而去忘却了作为人类所应该保留的最后的底线，如果真的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的话，那就和急于结束战争，而牺牲了地球西半球上的四十亿人的亚太联盟一样了。”她看向远方逐渐接近的指挥中心，推下了控制杆，加速前行。
“是谁？”熟悉的敲门声传进了莱克斯的房间，是早在李文年幼时，两人就已经确定的三短一长间隔的组合，这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这还用猜吗？”李文回答。
“你……终于回来了吗！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困在虚空里回不来了呢！”
待房间门关上后，他激动地抱住了自己收养的这名女儿，的确，哪怕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名高大健壮的西方男人也依然没有改变自己当初对待她的这副感情，只是，他教给女儿的一切，都和她实际所发觉的一切，产生了完全的冲突。
“没什么，挺好的，虚空对我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大概是经过了所谓的基因修改的原因吧。”李文回答。
“啊，那就好，我听说了在奥斯曼号上，你和晓阳之间的事情了。”
“诶？难道说……是觉得有不妥吗？”
“战友之间产生紧密的羁绊，这并无任何不妥，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总会在战斗中建立起特殊的感情的。”莱克斯坐回了他的办公桌前。
是吗，确实也应该有一起把生命交给彼此照顾的觉悟，只是，对于那个能够控制生死，同时也曾经有一段感情，但是被时空强行分开了的兽人，总感觉并不如那般的简单，或许更加近似于一种不可替代，也不容许失去的联系，在这么多的战斗中，她还从不知道除去了莱克斯对自己的父女之间，还会有别的人能够让她产生这种微妙的感觉。
“不过我倒是很惊讶，”莱克斯补充道，“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止这么简单，原本只会发生在人类之间的感情，却在你的身上，打破了固有的常规。”
“……”
李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从身边的柜子里打开了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那只是因为必须许下的守护对方的承诺，才会如此挂念在心而已。”
原以为就此能够搪塞过去，但是莱克斯并没有简单地放弃，反而带着一副奇怪的笑容看着她。
“你知道，你所接受的基因改造，具体体现在了哪里吗？”他有些漫不经心的问。
“不如说说？”李文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李文的面前的全息投影里，出现了人类的是二十几条染色体的全息图像，其中有一部分的片段，以不同的亮黄色显示，尤其是在决定性别的性染色体上尤为明显。
“你并不是通过你父母亲自生下来的，李文，要彻底的修改一个人的基因序列，只能通过在刚刚受精的受精卵阶段就进行单分子级别的修改，而这样的技术，以正常的人类水平根本不可能实现，一旦有任何闪失，尤其是在危险的地球之外，都会完全失败。”
“梦……”
莱克斯似乎早就猜到了李文会这样回答，不仅表情毫无变化，甚至还有些毫无顾忌了。
“你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被梦所影响的强化人，”他说，“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人类的革新，寻找下一步的方向，当然，也不应该用强化人这种半成品的名词来对你进行定义，如果真要说的话……”
“新人类，你是想这么说吧？”李文迅速拿出了自己腰间的转轮手枪，朝着抚养自己长大的这名火联指挥官，“那些你自己声称自己啥都不明白，实际上是陷害他们受到联邦通缉，最后也并非是联邦的战舰将其击毁，而是你在他们的船上安放的炸弹才同时栽赃了联邦海军吧？”
“你什么意思？！”莱克斯见状立即从座椅上起身，但是不知何时袭来的一股波动的引力，竟然直接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如同稻草人偶一般完全固定在了半空中。
这不可能，列宁并不在这里，同时也没有其他兽人能够掌握时空，难不成，这令自己无法行动的引力场，是来自李文身上……
“来人……干，为什么会这样，我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让火星免于地球人的压迫统治，为了自由的红色世界才这么做的。”
“还给我装腔作势？你对得起你以前教给我的一切吗！”
李文早已被怒火控制，丝毫没有顾忌对方，直接向后一甩，将莱克斯重重地砸在了房间的墙壁上。
“那是……你根本……根本不理解我们这一代人的苦衷。”他缓慢的爬起身说道，“即使是战争结束之后，联邦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一直对残存于火星上的大西洋联合势力进行着残酷的清剿和处理，以及对原国籍的殖民地采取高压政策，他们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彻底消除所有的战争，确保统治能够永远的持续下去罢了。”
“这么说，难道你反而愿意这种毫无意义的死亡和毁灭，继续摧毁着本就脆弱不堪的世界吗？”
双眼一闭一睁之间，周围的世界，就已经从原来的谷神星，变成了荒芜的火星地表，但是这里除了已经破败不堪的殖民地建筑以外，还有大量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支离破碎的人类躯体，鲜血从这些断裂的遗骸上渗透进了橙红色的火星土壤中，使得它变成了一种害人的红褐色，并且在低温之下凝固之后，形成了如同岩石一般坚硬的结块。
这些人类的遗体，除去了制服上标注出火星原居民和地球人的区别的颜色以外，并不能看得出任何其他的区别，毕竟本质上，他们也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人类罢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惨状，才更加坚定了我想要这么做的决心啊，如果他们不为此付出代价，我怎么对得起为了争夺权利的斗争中，牺牲的所有火星人的生命？还有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兄弟们的灵魂？”
莱克斯并没有理会这些倒下的遗骸，记录着这副景象的场景，实际上是一片通过人工技术构建出来的梦境，事实上，他还在火星上的时候，就已经亲历了无数遍，早已经见惯不怪了。
“那不是你原来告诉我的，曾经的你，口口声声说的是要为火星的人获得平等的地位，并且让联邦承认它们的自治权利，怎么到了现在，又变成了完全的独立和分裂了？”
纵使是周围的一切早已经破败不堪，然而，彼此之间的战斗和杀戮，依然在这片街区中肆虐，梦境构成的士兵和暴徒，都投入了所有的力量，用手中的轻重武器，甚至是步行机甲冒着恐怖的枪焰，朝对方投射出致命的弹幕，爆炸，炮火，重型兵器移动的噪声，以及士兵被击中受伤后发出的痛苦又愤怒的喊叫，充斥着李文视野中的全部画面。
“战斗是免不了死伤的，曾经的我，也天真的认为，联邦可以因为足够的抗议浪潮而妥协，但是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底线，哪怕是当初的战争里牺牲40亿人，完全消灭了任何能够抵抗的人口的做法，恐怕也会再来一次，你明白吗，为了战争提早结束所牺牲的那些人，都是我们的同胞，都是在认为地球终会被完全摧毁的时候，没法乘上太空船逃走的那些人，他们没有理由受到这样的对待，联邦甚至连应有的赔偿，都没有给予他们！”
“果然，你真的完全被过去的仇恨控制了，义父，你彻底疯了……”
“你真的知道我过去受到的一切吗？你或许也只是刚刚才觉醒了你所拥有的能力，根本连皮毛都没碰到！”
莱克斯说的没错，自己确实只是才刚刚觉醒了自己从未知晓的部分，如果不是长时间的暴露于虚空中，恐怕这一点还真的没有能够做到……
不过这倒提醒了李文，因为在和晓阳交谈的时候，提到过主动窥探他人的思维和记忆的技艺，不过这仅存在于言语间，晓阳并未实际做过。
“就是因为那些地球的人类，我才失去了所有珍视自己的亲人，朋友，同时还得继续看着这种压迫的暴行出现在火星之外的其他地方，”莱克斯继续说，“联邦根本没有在乎过他们的死活，我们原本只是战败国的居民，却被他们搞的像是战犯一样，被随手丢到了遥远的深空，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为他们建设来之不易的殖民太空站，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报酬！”
“明明就一直怀着你告诉我绝对不应该有的仇恨，却一直教导我要学会放下以前的历史，去保护真正属于人类的珍贵遗产的那些话，那看来，也是假的吧……”李文说。
“不，我一直所期望的，都是一个两者能够平起平坐，联邦能够承认过去所做的事情的未来，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即使是那些人的牺牲，也没有让联邦醒悟过来自己犯下的过错……”
“你还有脸觉得你谋杀我父母和那船上的几十个人的做法，是为了自由的正义举动？”
李文一怒之下，朝着前方的地面向下挥出了一拳，产生的剧烈引力波动，再一次将莱克斯砸倒在地，甚至连周围的场景都发生了变化，从原本的火星地表，变成了地球上的一座受到战争破坏的城市，这是李文手中的芯片的最后一个扇区，也是在不经意间滑动后发现的，看起来是被刻意隐藏。
铺天盖日的轰炸机群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正在从城市的上空掠过，敌军已经完全取得了这座城市的控制权，并且正在扫清这里残存的任何抵抗力量，根据在远处的一些标志性建筑物来看，这里曾是亚太联盟控制的区域，陷入了大西洋联合的手中，到处都是因为爆炸导致的断壁残垣，以及在交火中阵亡的士兵遗体和装甲车的残骸，甚至还有不少虽然尝试以自己的身体掩护平民逃离，但是仍然失败，双双殒命倒在一起的存在。
“这里是……”莱克斯再次起身，查看这遭受了战争洗劫的城市。
“新加坡，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死亡事件就发生在这里，”李文指向远处正在缓慢进入的大西洋联合军队，“大西洋联合的舰队趁着亚太联盟的主力进攻阿拉斯加和中途岛，奇袭了南中国海和新加坡，并且成功占领了此处，在他们的视角看来，这毫无疑问地是一场成功的突袭作战。”
就在她话音刚落，从两人的另一侧的建筑里，突然出现了手持武装的一些平民，从他们的外貌和穿着上看来，并非是东南亚本地的居民，而更像是历史上来此生活的汉人，他们并没有打算就此将城市拱手让给敌方，而是整齐地拿着从倒下士兵手里遗落的步枪，勇敢地走上前去，哪怕是以绝对的劣势，也要抵抗到最后一刻。
莱克斯是一个完全土生土长的火星人，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在地球上仍然也会有这样惨烈的场面，纵使直到现在，人类历史上几乎所有的战争，也都是发生在地球上的。
“决不能把城市让给野蛮的西方帝国主义！”
“寸土寸金，战斗到底！”
这些原本只是普通市民的人即使身处无法解脱的困境，竟然也能喊出如此团结和凝聚力的话语，不对不说，真的是人类历史上最为伟大的战斗精神的体现了，他们很快就用沙袋和钢制骨架修复了亚太联盟士兵的掩体，并且架设好了并未受到损坏的重型反装甲武器，瞄准了远处的军队。
“对不起，姐，现在，我也来陪你了。”其中一名平民朝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女性士兵遗体跪下，随后又起身，在掩体上架好了枪。
“开火！”
虽然抵抗的民众只有寥寥数人，但是突然的袭击，对于正在开进城市的大西洋联合军队仍然造成了不小的惊动，不过优秀的军事素质，让步兵迅速退到了开路的装甲车后，以及道路两旁的建筑残骸后，并且以数倍的火力进行还击，一发火箭弹从平民肩上飞出，不偏不倚地命中了装甲车的正面，在上面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槽，而装甲车本身也暂时陷入了宕机状态，但是上面的机炮炮台还能正常工作，很快就反应过来，在修复的掩体上，又炸出了一个个巨大的孔洞，而这些平民的抵抗，也随着40毫米机炮的速射，最终被炸成了无数残缺的碎片，陷入了沉寂。
“真的是一群刁民！我们在悉尼和华沙进行作战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抵抗这么激烈的平民，他们也意识到了我们的作风，一切相安无事，这么这里的东方汉人就具有这么强的凝聚力，纵使正规军都死了还要负隅顽抗呢？”在到达了已经死亡的武装平民的位置后，一名大西洋联合的士兵以英语说道。
“大概是所谓的民族主义和家国情怀吧，亚太联盟的领袖就最喜欢搞这一套，把个人的利益和国家捆绑在一起，将所有人的思维都高度统一，为了整个国家和民族，可以奉献出一切，包括生命……”一名穿着皮质军官风衣的军官回答。“说实话，这种极高的团结意识和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的意识形态，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根植在潜意识里的固有逻辑，恐怕我们的情报人员再怎么进行渗透和策反，恐怕都很难对其有根本性的影响了……”
“都他妈是扯淡，只要条件够好，总会有几个动摇的。”
就在他们还在谈论的时候，原本陷入了沉寂的那几个平民，突然有一个又重新恢复了意识，虽然榴弹的爆炸毁掉了他的左腿和左手，已经血肉模糊，血流成河，但是他依然还能勉强维持着清醒，咳嗽了几声，这引来了所有士兵和那名军官的注意，其中一名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抬起一脚就想要踹在那名黄种人的脸上，但是被军官立即伸手阻拦。
“退后，我不想给一个以自身性命抵抗到底的人任何的侮辱。”
“可是……”那名士兵尝试辩解，但是马上遭到了军官的严厉斥责。
“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敌军单位，不得再进行任何的致命武力手段攻击，难道你忘了吗？！给我到一边去！”
跨过了满地的碎石和弹药壳，军官走到了平民面前，用着有些蹩脚的汉语说道：“十分勇猛呢，你们，虽然我很羡慕你们有这样的国家，能教育你们到让你们舍弃所有的私欲。”
“而你们……你们这些杂种做这种侵略的事情……要毁了我们的国家。”
“实在是可惜呢，不过，我也只是一个听从上头命令，负责执行将你们的抵抗消除的工具人罢了，错误的，不是我，也不是我手下的士兵，而是这个世界，让我们不得不这样互相残杀，不过，还真的，有些可惜。”
平民听到这话，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闭上了眼，同胞的身躯在爆炸时飞溅出的血液，早已经将他的脸上涂满了红色，他靠在了身后的断裂混凝土柱上，就没有其他任何的反应，似乎是在告诉自己，死亡已经在所难免，只想要个痛快。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抱歉……但这是那些人的命令。”
军官犹豫了一会，但是还是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朝着那平民的心脏部位扣下了扳机，在一声回荡在建筑之间的枪声过后，这名殊死抵抗的英雄的生命，也终于是走到了尽头。
“新加坡虽然是在防守空虚的情况下，才让大西洋联合有机可乘，将其占领，但是生活在城市中的数千万居民，在部队伤亡惨重的时候，志愿加入了抵抗的队伍，”李文说，“这一众志成城的团结力，让大西洋联合极为恼怒，从上到下，占领时期全都在纵容着惨无人道的屠杀，在沦陷到收复之后的十年内，有五百万人死在了大西洋联合的枪口下，而绝大多数并非是正规的作战部队，而是志愿进行抗战的民兵。”
李文在军队中锻炼出来的洪亮嗓音，以及确实见到的惨状，让莱克斯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纵使这只是一场人为复刻现实制造的梦。
“而同样的事件，在伊斯坦布尔，耶路撒冷，开普敦都发生过，总共的受害者多达五千万，再加上大西洋联合使用的核导弹成功击中的城市，总共伤亡的无辜百姓也有八亿，你觉得你所仰赖的大西洋联合，只不过也是那场人间地狱般的战争里的一个刽子手罢了！”
“但是，这也不能改变他们对火星做的那些事情，况且，那你要我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去和联邦妥协和谈，事情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
还没等莱克斯说完，周围的一切就又恢复到了现实，所有的办公室里的事物，以及窗外的谷神星地表和宇宙，仍然是正常的状态，只是李文却不知为何，失去了知觉，晕倒在了地上。
“李文……”虽然因为刚才的针锋相对感到有些不快，但还是立即走上前，查看她的状况。
“她没事，只是因为短时间和梦接触过多，神经过载失去意识了，过会就能恢复。”
列宁突然就出现在了房间里，不过，因为传送匆忙，险些没有收住人类伪装下的细长肢体。
“列宁？这是怎么回事？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莱克斯问。
“人类在进化的道路上，因为机器的出现，所以能够从原本的依靠基因进化的道路上，又多出了通过机械改造自身，以达到以前难以做到的能力和体质的方法，而现在，当梦境渗入了现实，而导致他们的存在受到扭曲具备了能够根据自己的意志改造世界和自身的时候，第三种道路，也就出现了，无论是从最根本的基因进行人为改变，还是在后天以机械强化自身，又或者是通过梦的魔法来超越现实，都是人类在向前发展中，进行变革的方法。”列宁回答。
“所以说，李文也是变革者的一名……”
“没错，你的养女代表了其中一种可能性，现在看来，也还算十分成功，”列宁轻微挥手，将李文漂浮了起来，“但是别忘了，所有这些偶然出现的变革者，都会对原来不思进取的旧人类产生敌意和戒备，你所要做的任务，我相信你也依然记得吧？”
“我知道，时间的贤者，”莱克斯犹豫了一会，但最终依然选择了自己一贯坚持的道路，“整个太阳系和人类，以及兽人们，都需要在一场全新的战争中，明白火星和外行星所应得的自由和正义，以及所谓的变革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