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少年没有长鳞片，他只是成了国王（一）

《德云斗笑社》第八期，烧云饼曹鹤阳杨九郎表演结束，老郭执扇的手比平时用力很多：“这个活到今天十五年了！”

居然就十五年了。

当年，老实的王玥波站在边上，怎么都插不进去话，于谦比别的节目里坏得多，老郭格外兴高采烈。他们演得非常精彩，精彩得我想冲进屏幕去冲着王玥波大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老实啊？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看《口吐莲花》，侯耀文石富宽表演的，我期待了整个节目，结果到最后并没有出现什么水莲花！我好生气！到现在我都记得我那种感觉自己被愚弄了的生气！哈哈，台词还有请毛阿敏来着，那是90年。）

那时候德云社如繁花似锦烈火烹油。

2010年8月1号，“李鹤彪打记者”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这会是一系列事情的开端。

在经历了官媒批评、停演自查后，9月，德云社改为公司制，曹云金没有签合同。

10月，李菁何云伟宣布退出。

11月，郭麒麟退学。

曹云金和老郭隔空对峙，记者追着老郭问“曹云金为什么不回来演出”，老郭说“孩子不回家你该问孩子啊，问大人干什么！”

居然就十年了。

从那以后，德云社的新闻基本都是娱乐八卦性质，不再像以前一样以作品的传播评论为主了。

那一代观众心里的德云社，是台上台下其乐融融，老郭促销大降价一样的返场，是耳钉徐，是丐帮少帮主，是相声小王子，是捧大实话把老郭玩得挠头的坏老头。

那个德云社，没有了。那时候我最关心的问题是：曹云金到底还回不回来？

老郭像怨妇一样不断上节目，诉说着他遭遇了儿徒的背叛，看多了，我也烦了。

16年出了家谱后的骂战，我没再关注。这个家谱一出，我知道，那个最像老郭的小金子回不来了。

很多人说，郭德纲用家谱拿捏徒弟，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是不是恶龙，我不知道，老郭和曹云金谁是谁非我也搞不清，我只是恨老郭，为什么要把那个美好的德云社给弄没了！

18年的《相声有新人》，一期就被淘汰的李寅飞含泪说：“多怀念04、05、06年在台上玩命说相声的郭德纲”，“我就是多盼着那个时候的郭德纲”。

2020年的《德云斗笑社》，烧饼流泪说：“对我来说，那是家庭的变故。”

我突然释怀。

我是怀念那个曹云金么？我是怀念那个在台上说《托妻献子》《西征梦》骂着粗口说《论相声五十年之现状》的郭德纲！

年轻时候的我，和现在这些骂老郭的年轻姑娘并没有两样。

那个在大栅栏打着板招揽客人的德云社多可爱，那个“一家亲”的德云社多可爱！我们想要德云社永远都那么可爱，永远不要变。

怎么可能呢？

这么多年过去，老郭成长了。

很多小辫儿的粉丝对老郭转黑，是因为在小辫儿遭遇危机的时候，老郭没有出来说话。

2010年，李鹤彪打了记者，当天，老郭在小剧场说单口的时候骂记者、力挺李鹤彪，那言辞，绝对比现在粉丝能想象的激烈锋利多了。

两天后，老郭发了博文，说李鹤彪“本分老实、秉性直率”，“是个好孩子”，“唯一缺点，好冲动，容易上当。”（老郭骂人真是一把好手，他那个时期的博文妙语连珠，我都想背下来）

第三天开始，德云社遭受了一连串的猛烈批评，小剧场全部停业整顿，直到现在被定为纲丝节的日子，才重新开业。

现在回头看，当然可以说这不都熬过来了么？但是当时，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眼瞧着德云社这一叶孤舟翻覆于波涛之内，时隐时现，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还能不能再看见德云社。

当时的德云社太有名太好用了，沾点边就能是个大新闻，李鹤彪没有处理圆融，郭德纲第一时间跳出去把徒弟护在了身后，结果又如何？

德云社没了，那些徒弟徒孙们怎么办？那么多职工怎么办？

2011年的纲丝节，李鹤彪说“我给我师父师娘惹了天大的祸”，老郭不想让他说下去，但是，老郭也只能说“很多事情，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

这半年和闺蜜一起扒资料，我们两个惊恐地发现，现在能找到的所有老郭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有隐瞒、有暗指，有字面意思和实际意思不一致，但是全都不是假话，只是有的地方能听懂三分，有的地方能听懂七分。

再联想到老郭一直贯彻的“语言方面有洁癖”，11年后的老郭，说话已经非常谨慎，再也不会像以前出口就是祸了。

老郭还是那个一腔热血的屠龙少年，他没有变成恶龙，他只是变成了国王，有了要守护的臣民。

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挥舞着剑杀伐，他给他的王国筑起了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