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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作战】突兀之云〔2018〕

2019-08-12 00:07 作者:吹雪七月  | 我要投稿

    不知从何时起,他总是能在窗外看到一朵突兀的云,虽然形状千变万化,但他感觉这就是同一朵。

    

    “稻山京同学。”

    

    老师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回荡——呵,无非就是上课开小差罢了,至于罚站半节课吗。

    

    “稻山同学居然会被抓到上课走神啊,是不是看水手服看入迷了?”

    

    下课了,椅子还没重新坐热呢,黑石一秀就好死不活的凑过来,发表了一些青春期的动物该有的想法。

    

    “滚。”

    

    “别这样嘛,京不是挺喜欢隔壁班那个叫羽生衣的乖乖女的吗。”

    

    稻山京厌烦地看着他,如果这里有一把刀的话,他说不定会把这人剁了,然后丢到垃圾桶里面。

    

    “回去给我坐好,”少年不耐烦地起身,把另外一个少年按回座位上,就差把一把刀扎在他的手背上了,“十分感谢你的配合。”

    

    “哎也真是的,放学后的事情,别忘了啊。”

    

    “放心,不是为黑石君而记的。”

    

    黑石满意了,然后起身去找中岛井雄聊天了。看到他们这么投机,而稻山大少爷则又靠回了光滑的椅背,弥补自己失去的舒适和放松。

    

    那个叫羽生衣的小个子女生,总能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异样和外面那朵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总是吸引着他的目光,就仿佛自己是喜欢她一样。然而,唯一一次四目相对,自己把对方吓跑了,他哪有那么吓人,与生俱来的气质由内而外的透出一股不同反响,认为他高冷的人只是不懂得欣赏而已。

    

    在《回家》的悠扬下,校门口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约定好的五人在一个电话亭旁边会面,稻山京、黑石一秀、中岛井雄、东山悦子、竹达葵,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稻山京当初是被黑石一秀强行拉来的,所以戴着一副看待小朋友过家家的有色眼镜。东山悦子还反对过他的加入,说什么当初一起看个恐怖电影就挑三拣四,各种调侃,搞得大家像看喜剧一样。

    

    竹达葵和中岛井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快急不可耐了,他们都是欲求不满的灵异影视爱好者。阅片无数的他们突然觉得到外面去强行找乐子肯定会比老老实实看电影要好玩的多。

    

    “我就说吧,”东山悦子嫌弃地打量着稻山京,“某人的加入会使这次活动失去味道的。”

    

    稻山京毫不客气地瞥了她一眼,像个催命符似的:“人都到齐了,快走吧。”

    

    “等等,还有个人会来。”黑石一秀说。

    

    稻山京咧了下嘴,难不成这家伙还能骗到新人的加入?那人是有多蠢多无聊啊,放着好好的家不回,还跟着一堆莫名其妙的人去莫名其妙的地方……

    

    等等。少年看向那片苍茫的云朵,恍然大悟。自己不就是那个既无聊又愚蠢的人吗?

    

    “看,人家来了。”

    

    “哪?”竹达葵和中岛井雄异口同声地问。

    

    东山悦子往校门口瞥了两眼,并没有看见自己认识的人,倒是有一个矮矮的女生在往自己这个方向走,那人神色透露着一股不安的慌张,还时不时抬头望望天上。

    

    那里有飞机吗?东山悦子疑惑地望去。当然没有,晴空万里一览无余,只有远远的一抹夕阳还在慢慢沉沦。

    

    “我还以为羽生同学不会来呢。”

    

    “啊……怎么会呢……”

    

    羽生?隔壁班那个羽生?稻山京疑惑的投入到声音来源的方向,见到了那个面熟又突兀的女生——很明显,对方觉察到了他的存在,正在竭力掩饰自己的慌张。

    

    “嘿,”黑石转身就把稻山拉过去了,“两位见过面的,可以——”

    

    “喂喂喂,这怎么回事。”少年恼火地打断他。

    

    “没什么没什么,”黑石一秀敷衍了两句,就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了,“之前邀请她都没拒绝呢,说不定啊——啊!”

    

    “我可不相信这些桃弧棘矢。”稻山京揪着黑石一秀的耳朵,仿佛是要扯下来一般,然后把他丢在一旁,转向那个僵在那里发抖的女生:“羽生同学没事吧。”

    

    女生眼睁睁地看他转过来了,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两步:“没……没事……”

    

    “你知道此行要去哪吗。”

    

    “原校址……”

    

    “你知道那里怎么样了吗。”

    

    “那里废弃了……”

    

    “你知道去那干什么吗。”

    

    “怀旧和探险、寻宝?”

    

    “原来知道啊。”

    

    稻山京两手叉腰,摇摇头,既然人家都愿意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下没人了吧?”他转过身去问道。

    

    “没人了,我们去坐公交吧。”

    

    黑石一秀略带轻浮的看着他,这让稻山大少爷有一种想吐的冲动。不过,这个叫羽生衣的女生是似乎非常害怕自己的样子倒更是新鲜。即便是当初被他揍怕的小混混,也没对自己有如此的错愕,那双水灵灵的棕色瞳孔只要一移到自己的身上,就会颤抖。所以这个家伙在看到自己眼睛的时候,只会持续两三秒的对视就会迅速把目光移开。

    

    如果是讨厌我的话,为什么要等一段时间才移开呢?稻山京想不出缘由,而自己脸上也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住别人的地方。

    

    公交车走了十几站的路程,进入城市的边缘,快要进入原始森林了,如果不是黑石一秀提醒着要下车了,他们大概就这么打算坐到终点站去。

    

    大家下车的时候太阳都快看不见了,大道两旁的路灯被突然点亮,与被插在它下面的槐树一齐。目送形单影只的公交寂寥的驶向不远处的拐角,然后就看不见了。马路的对面便是曾经的学校,看不到一点亮光,这是自然,里面根本就没人。

    

    “原校址在这种荒郊野岭,也怪不得学校要搬迁。”

    

    竹达葵感叹着,她可没有事先去了解这方面的东西。按照她的说法,叫保持期待和新鲜感,不过在旁人看来,就只是没有条理。

    

    “毕竟是私立学校,有钱了,城市发达了,那肯定就要寻找更好更适合发展的地方啊。”中岛井雄说。

    

    “我们走吧。”东山悦子笑着催道。

    

    稻山大概是被羽生同学迷住了,有点在意的回过头去看看她的状态。

    

    “羽生同学怎么了?”

    

    羽生衣的瞳孔直勾勾的锁死在昏暗的学校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按着看向那个方向的,显得相当不自然。

    

    “啊——”羽生同学突然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那我们走吧。”

    

    稻山京摆摆手,然后就往前面去了,大概是出于对道路车流量的过分低估,没有丝毫的警惕之心。

    

    “小心!”

    

    羽生同学一声大叫令他止步,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直到厉风吹打眼皮,尾气没入鼻腔,他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妈的赶着去投胎啊。”稻山京望向奔轶绝尘的飙车党徒骂道,他抬头看看天上的那朵云,感觉人家都在嘲笑他。

    

    竹达葵长舒了一口气,毕竟要是惨剧真的发生在自己旁边那可就不好玩了,她急忙向这两个掉队的家伙招呼道:“快来快来。”

    

    呲牙咧嘴的稻山京不甘心地啐了一口,然后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确认再无危险才肯迈出步子,等到他来到校门口和大家再次汇合时,羽生衣都跟上来了。

    

    黑石一秀看他们来了,赶紧报告道:“侧门都没有锁,只是挂上去了而已,我们进去吧。”

    

    “不会是你把人家的锁……”

    

    “怎么可能!我哪里敢!中岛和东山可以为我作证!”

    

    稻山大少爷用怀疑的眼神扫视了一下那两个证人,似乎想要从他俩身上揪出什么。

    

    “这锁是开的。”东山悦子两手抱胸,向他眨了眨眼。

    

    “嗯……是开的。”中岛井雄赔笑道。

    

    审视依然没有结束,竹达葵都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便上前开解:

    

    “那些都是往事了,不要总是挂在心上。”

    

    “那可不,”大少爷僵着脸,眸子里流露出他那股特有的杀气,“只是必要的监督而已,好不容易改回来了,就别想着回去了。”

    

    竹达葵叹着气摇摇头,黑石一秀苦笑着不敢说话。其实如果锁上了,他还是得需要弄开,不然这些穿着裙子的女生怎么办。

    

    “豇豇豇,你们看我带了什么?”

    

    为了破解尴尬,中岛井雄把他带着的宝贝从书包里面掏了出来,吸引了包括羽生衣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

    

    稻山京歪歪头想看的清楚一些,但左看右看,也只是一把短小的桃木剑而已,真是画风奇特的东西。

    

    “这是什么?”

    

    “华埼那边的法器!”

    

    “井雄带这个干什么。”

    

    “驱魔避邪啊,我们不是说好的要在每栋教学楼里面探险吗,我想看看在我国也有没有用——啊,尽量不要派上用场。”

    

    东山悦子撑起无力的脑袋,这位大少爷是个信奉科学的人,只相信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跟他解释这种东西完全是自找没趣。

    

    “既然中岛君有这种东西,就好好保护一下我们的新伙伴吧。”他歪了下头,示意自己身后的羽生衣。

    

    “呃,羽生同学,有什么不舒服吗?”

    

    这个女生一直在莫名其妙地发呆,双手在紧抓着书包的肩带,她回答中岛井雄的时候,费了好大一股劲才转过神来。

    

    “没……没什么……”

    

    大家虽然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她都说自己没问题了,那也就不用在意了。

    

    除了那一男一女,大家都急不可耐了,黑石一秀等他们都通过之后,把门靠上,装作一切照常。

    

    六个人在灰暗的月光下显得尤为突出,他们假装很恐怖的朝着最近的教学楼前进,大概是觉得太压抑,东山悦子先开口道:

    

    “这块地一直没人要,楼里大概还有学生和老师们残余的东西呢。”

    

    刚说完,她就向队末的稻山京挑挑眉,好像在示意他闭嘴,令人家不满地啧了一下。

    

    “说不定可以捡到什么宝贝啊。”黑石说。

    

    中岛陪笑道:“这种地方哪有什么宝贝……”

    

    很快,他们到达了最近的教学楼的一层,黑石一秀试探性的推了推一间教室的后门,不料还真的推开了,让他吸了一鼻子灰。

    

    “呃,稻山少爷,你看,我没做什么坏事吧。”

    

    他尴尬地笑着,身后的东山悦子微微一倾,向里头望了两眼。不过她什么都没有看到,整个教室除了桌椅外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奇观,难怪没锁门。还走进去看了几眼,前两排的桌子里都是空的。

    

    “里面什么都没有,哎,感觉会很无聊的样子。”

    

    稻山京幸灾乐祸地看着她,露出少爷得利的那股傲气,在受了那么多委屈后,也该轮到她啧嘴了。

    

    “竹达酱,害怕了?”

    

    大少爷又看向了身边的竹达葵,她正在伸去摸自己的书包,想确认自己的手电筒在不在那里。

    

    “瞎瞎瞎说,怎怎怎么可能。”

    

    “羽生同学,感觉怎么样。”

    

    羽生衣又没及时回答,她正在看校外的方向。稻山京也向那边望去,却只看到了形单影只的路灯。槐树枝叶轮廓在光亮下若隐若现,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那片该死的云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稻山京刚想要抬头望望天上,就被一个声音打住了。

    

    “喂,我们到楼上去了。”中岛代表一行人呼喊道。

    

    “我就不去了,如果房间都是这样一如既往的话,那也没什么好看的。”

    

    “我……我也不想上去……”

    

    羽生衣汗颜地赔笑着,稻山京真是打心底地郁闷。自己都要来了,为什么不好好的和大家玩一把呢,又不是和我一样被逼过来的。

    

    那帮人开了手电往上走了,大家都很配合的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空气中只有无尽的灰尘和脚步。一楼就只剩下稻山京和羽生衣独处了,羽生衣一言不发的像根插在地上的树枝,令大少爷感到着实的无聊。他想往墙上靠下,又嫌弃人家太脏,怕把自己的书包擦上一层灰,难得洗。

    

    “羽生同学?”

    

    “嗯——啊,什什么事。”

    

    稻山京尽可能温柔地打量着她。可能他自己感觉不出来,自己努力摆出的平易近人,实际上和当年鄙视手下败将的神色差不多。

    

    “羽生同学怎么回事,老是走神。”

    

    “在想些自己的事情吧。”

    

    大少爷摇摇头,虽然比较好奇,但是又不好意思问下去。

    

    “稻山同学,是看得到那朵云的吧。”

    

    是的,不知从何时起,他总是能在窗外看到一朵突兀的云,虽然形状千变万化,但他感觉这就是同一朵。

    

    “羽生同学,这话……”

    

    “只有我和稻山君,先是稻山君,后是我,但我们又有所不同。”

    

    虽然对于她也能看得见那朵云感到吃惊,但稻山京骨子里都是一个信奉科学的人,只相信自己看得到摸得着的东西,所以他除了意外之外也只有心头一寒了。

    

    “这个玩笑不好玩。”

    

    羽生衣瞧了瞧黑蒙蒙的远方,又看回一脸茫然的大少爷,顿时,她露出惊恐的表情。

    

    “它……稻山同学……”

    

    “喂,又怎么了?”稻山京不耐烦地道。

    

    “稻山同学一直没感觉吗?”

    

    大少爷冷笑了一下,他可没有得什么稀奇古怪的疾病,为什么会有感觉。

    

    “我为什么会有感觉?”

    

    “请问稻山同学现在看我是什么样子的。”

    

    “羽生同学是在变相夸耀自己容貌好眼睛大吗?”

    

    羽生错愕的脸红了一下,但摇摇头就恢复了过来。

    

    “不是的,稻山同学看我没什么异样,但我看稻山同学,就有的。稻山同学现在的样子在我这里看来是模糊而扭曲的,就像是一团被搅乱的冰淇淋。”

    

    稻山京愣住了,他撇开羽生衣跑出走廊抬头仰望苍天,果不其然,那朵云,也变得扭曲了。

    

    “我……我只要多看稻山同学一段时间,稻山同学的形象就会自然的扭曲,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挺让人害怕的。”

    

    “羽生同学,我现在看天上的那朵云,也是扭曲的。”

    

    “那大概是因为,我们已经在云里面了啊。”

    

    背脊逐渐冰冷,稻山猛然回头,不过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终究只是自己疑神疑鬼而已,其实他并没有发现四周的轮廓正在慢慢的扭曲。

    

    “某些东西是没那么容易看出来的,但它们在不相称的环境里面也会显得突兀,就像稻山同学在我的眼睛中一样。”

    

    “羽生同学怎么知道这么多?”

    

    稻山京放弃了找不同的游戏,带着他独有的扭曲的空气,向羽生衣走去,对方很明显被他吓到了,正在慢慢的往后退。

    

    “因……因为这是网上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谁。”

    

    “我……我怎么知道对方是谁,我在我喜欢的论坛上求助,他……他就主动来找我了,他还要我找机会跟你交谈……”

    

    “你不会就是个巫婆吧。”

    

    “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有点喜欢巫术而已……”

    

    “那一样,巫婆。”

    

    被逼进楼梯间的羽生衣还想反驳些什么,但她看稻山京咄咄逼人的架势,完全不敢多说什么,这团影像已经变得越来越扭曲了,眼眶变得漆黑,又随着轮廓弯转,看不出一点生气。

    

    “别——别靠近了!”

    

    女孩一声大叫,脱去书包拿在手里,作势要抡他,但当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书包已经脱手了,砸向了那方才还是稻山京的人影。

    

    令女孩大惊失色的是,书包砸在人影身上弹开了,刹那间一只扭曲的巨爪从另一个方向按住她的脑袋往墙上砸去,又用另一只掐住她的脖子。锋利的指甲直接刺到肉里,更近距离的扼住了气管,看着她白眼、伸舌、挣扎、发紫,不一会儿,她就完全不动了。

    

    稻山京咬咬牙,把没有生气的羽生衣丢在一边。他打颤的看看自己左手上的血,那是羽生同学的,她脖子上的血涓涓不止,染红在校服上。

    

    “一……一个邪教的巫婆,国家不会需要这种人。”他把手上的血都抹在女孩的校服上,这样自己手上就不那么脏了。

    

    为什么刚才就那么想掐她呢,他不是很清楚。他就只觉得自己应该掐她,需要把她掐死。一种无形的力量促使着他把手伸向她的脖子,在她的眼里自己是怪物。那她又是个什么东西?她绝对是个怪物,怪物眼中看到的世界自然是不正常的。

    

    阴沉沉的模样掩饰着轮廓的扭曲,令他好不自在,突如其来的,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在他冷峻的脸上,让他差点睁不开眼。

    

    “稻山京……你在干什么……”

    

    竹达葵不敢相信的把手电筒撇向楼梯间的突兀。她看见了倒在那里的羽生衣,大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尤其是黑石一秀。他知道,这位贵公子以前也只是打人而已,杀人这么过分的事情他是怎么做出来的,更何况,是一个没有多少过节的女孩子。

    

    稻山京没有回答,他冷静的看向光源,那边的轮廓看不太清,反正那形状规则的轮廓,应该就是他们了吧。

    

    “别在意,只是想清除渣滓,”他用一如往常的语气说,“羽生衣是邪教的巫婆,该死。”

    

    但并没有人相信他的话,中岛井雄把自己的桃木剑亮了出来,拨开一旁呆滞在地上的竹达葵,走上前去。

    

    “你绝对是被妖鬼附身了。”

    

    中岛井雄其实也很害怕,两只手都拿不稳这把短剑,这个男人刚才杀掉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指不定会对自己做什么,不过我方这有四个人,人多势众。

    

    稻山京看着对方手里像是刀锋一样的东西,充斥着愤怒,凭什么自己只是杀了一个女巫就要遭到朋友的针锋相对。

    

    “我……我需要……把桃木剑抵在他的身上……”

    

    中岛井雄自言自语着,企图以华埼影视剧里面的道士样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对方。

    

    “为什么要把刀对着我?”

    

    “就是现在!”

    

    他将桃木剑刺了过去,但,被稻山京一只手就给拿住了;他还顺势抓过对方的手肘,将之拉到自己怀里。

    

    “你和那个巫婆是一伙的吧!”

    

    一怒吼,一噗嗤,桃木剑刺进了中岛井雄的后脖,顿时血如泉涌。稻山京立刻松了手,他也一声没吭地就倒下了。

    

    “稻山京!你在干什么!”东山悦子带着哭腔叫喊道,那个曾经的大少爷现在正打算往自己这边走来,她这下真的急了,“一秀!快想想些办法啊一秀!”

    

    黑石眼角流下一抹眼泪,咬咬牙。他可打不过曾经作为他们集团头子的稻山京,看这家伙的狠样,估计稍不留神就会被他摁死。

    

    “我们先上去。”

    

    “但……”

    

    “快啊!”

    

    黑石抓起东山就要往上拉,可他回头时却发现还有一个人僵直在原地,仿佛融入了环境般自然。

    

    “葵!”

    

    对方没有反应,稻山京已经走到她跟前了,再过两步就能抓住她了。

    

    “管不着了……真管不着了……”黑石一秀反复念叨着,他没有多想,只得赶紧把还有理智的东山悦子往上拉。伴随着不知何物引发的翻滚声及竹达葵的惨叫,爬了三个楼层达到倒数第二楼。他们找了一间靠里的教室躲了进去,不管灰尘盖得有多厚。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大概已经安全了,虽然旁边有一个烦人的女人。黑石一秀还是得尽可能努力保持冷静,现在那人估计在打算往上找他们吧,至少先报警。

    

    他打开手机,拨打了警匪电话,对方表示当即将迅速出动,令他和东山悦子感到十分的欣慰。几年前他还抱怨警察来的太快,制止了稻山老大领导的群架,可现在倒巴不得人家立刻出现在这里。黑石心酸的笑了,他向旁边看去,东山还靠坐在墙上发抖。这个女人平时强势的连稻山京都拿她没办法,可当人家一旦动起真格来,还不是只能像小白兔一样,任人宰割。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直接逼到此楼层的附近。这令黑石十分吃惊,东山更是恐惧的快要叫出来了一样。她极力捂住自己的嘴,尽可能不发出声来。

    

    突然,一个声音从正门那边传来:

    

    “我知道你们在这里面。”

    

    该死的。黑石一秀在心中骂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也要进来了。”

    

    门吱吱呀呀地响了起来,在夜晚的寂静和知了的鸣唱中十分刺耳。黑石一秀咽了口唾沫,他把东山悦子从地上拉起来,和她一起待在房间最里边的角落。不一会,门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很奇怪的人影出现在那里。

    

    “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这帮人还没有一点觉悟吗?稻山京笑了笑,他把从竹达葵那拿来的手电筒对着他俩照了起来,短暂的致盲后,他们才得以恢复视力。借助发亮的灯泡,他们看清了稻山京,或者说,是那个操着稻山京嗓音的东西。那是一团扭曲的人影,像一团被搅乱的冰淇淋一般没有任何可以分辨的东西。光源就仿佛是从它手部那里长出来的一样,这种不现实的东西,跟周围的环境极其不合。

    

    “你是什么东西。”

    

    黑石一秀也是感叹自己依然这么临危不乱,还把瑟瑟发抖的东山悦子护在身后,而不是把她推到那东西的身上,自己争取时间逃跑。

    

    “你确实变了呢。”

    

    黑石一秀愣了一下,然后眼神变得坚定而勇敢了起来。

    

    “你倒,还是没变啊。”

    

    黑影没有回答,发动了自己的总攻——两只扭曲的巨爪。不一会儿,地板上躺了两个人,他们的脖子上都有明显的指甲印痕,还沁出了血。他的身躯有点颤抖,还在回味这两个人临死前狰狞的表情,男的试图反抗,给了他一膝盖,而女的看到男的被牢牢掐住之后,也想上来凑热闹。不过,对付她的话就更容易了。

    

    “我们是朋友啊,为什么要这么惧怕我?应该惧怕的,是巫婆,和把刀指向自己朋友的人。”

    

    稻山京不解的郁闷着,他把指甲的血抹在两个人的衣服上,不同于对待那个巫婆的是,这似乎更像是一场告别仪式。

    

    “永别了。”

    

    他伸了个懒腰便走下了教学楼,好似一身轻松,楼梯间横七竖八地倒着三个人,令他咋舌。

    

    “这种活动真是浪费时间。”

    

    稻山京抬起头来仰望天空,那朵突兀的云已经悄然消失,不知窜到哪里去了。可能是月光让它获得了隐身。但对于这种心有灵犀的东西来说,若是感觉不到了,那就是确实消失了的吧。

    

    不久后,荷枪实弹的警察便赶赴了这里。当然,只有两辆巡逻警车,总共也才四名警察。他们接到的消息说只是很严重的中学生谋杀而已,而且说得太匆忙不知虚实。

    

    望着黑不溜秋的教学楼,警察顿时心生起一阵寒意。这里噤若寒蝉悄然无声,只有他们自己带来的报警器在吵闹,似乎确实是一个谋杀的好地方。

    

    “我们是警察!不要抵抗自己出来!”

    

    大声警告却没有回应。警察握紧系着枪纲的转轮手枪,重复思索着警校里教过的一切,准备前往这片似是虚无的是非之地——他们甚至连身后来的一辆计程车都没看见。

    

    “等……等等!”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然后看见了那个计程车上下来的家伙。她身材高挑,黑色长发用檀纸包着,中等裙长的巫女服掩盖了长白袜上的红丝带,是非常漂亮的少女。少女脚上穿着草鞋,头上还别着个妖怪面具,带着一个鼓鼓的小挎包,出现得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巫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警官,这里面发生了一些事……请务必让我进去。”

    

    一个胖警察狐疑地看着她:“你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我……我知道,可是……”

    

    胖警察叹了口气,委婉地想把这个好事者请走:“知道就别进去了,免得吓着你。”

    

    “那……我可以带你们进去。”

    

    警察们互相笑了笑,气氛得到了缓和。看来女孩是心意已决,在场这么多人也听到了啊,他们点了点头。毕竟如果对侦察真的有帮助的话……也未尝不可吧,学校也那么大。

    

    警察们按原先的巡逻编队分为留守组和行动组,留守组负责封锁大门不让嫌犯逃离,行动组直接进入犯罪现场。不出意外的话这所学校也就只有这一个大门,所以是十拿九稳。行动组的两个警察一胖一瘦,与巫女匀称有致的身材形成鲜明的对比。瘦警察从车里拿出一副白手套递给她,要对方像自己一样戴上,免得破坏案发现场。在准备就绪后,他们小心谨慎地从没有上锁的侧门进入,往最近的教学楼走去。

    

    透过手电的光,他们看到了三个倒在地上的学生,一男二女。瘦警察赶紧把最靠近外面的女尸翻过来,死者狰狞的样子让少女为之一震。放哨的胖警察皱着眉头,女性见到尸体露出这样的反应还是很正常的。

    

    “害怕了?”

    

    “没……没有。”巫女拼命摇头。

    

    瘦警察可没有分心,用手指在鼻前稍停,已经没有呼吸。他又摸了摸尸体的胳膊,还有些温度,看来并不是死了很久。接着检查,男性是被一柄木剑穿颚刺死的,另外一个女性倒也是被掐死的。整理了下思绪便和胖警察使了个眼色,向总部汇报了起来,请求他们加派人手并呼叫救护车。

    

    巫女很不自在地咬咬牙,感觉这两个警察非常碍事。本来自己单枪匹马就能搞定的,现在又有了无关人员——对于这种事来说警察还真的是无关人员哩。唯一能让她摆脱懊恼的方式就是笑话羽生衣的死了,这个傻兮兮的小学妹和她的同伴死的是真惨。不过,也算是为了他们,把那个杀人魔亲手抓住的欲望变得更浓烈了。这将是自己的一项丰功伟业,能让全世界的巫术爱好者刮目相看,还能赢得一大笔奖金,就能去给弟弟治病啦。今天回去后一定要在神像面前发泄一下呢,好好忏悔滥用巫术的罪恶。

    

    现在摆在警察面前的是两个选项,要么一层一层先行检查,要么留在原地等待增援,人多了再撒网。不了解情况的他们当然是更愿意相信安全的后者,但这个巫女等不了了,她想要自己独自去寻找匪徒——警察当然是不同意的,怎么能有人在案发现场跑来跑去呢。

    

    巫女知道情况已经糟透,她也看不到那朵云了。那片奇怪的云是一种遗传性先天巫术——思维诱导综合症的思维外泄的产物,一般只有自己看得见,是患者身体的自我警告措施。但普通人在掌握了感知方面的巫术后也是可以觉察到的,因此可以用来侦察情况。云消失了,感知不到了,意思就是患者已经从自身可控的良性思维诱导综合症完全病变成了恶性思维诱导综合症。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多半是在缺乏药物抑制的情况下情绪失控。

    

    现在时间是很紧迫的,放任那个东西不管的话也许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她连忙向警察强调事态的严重性,可如今已是现代社会,信奉科学,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连篇鬼话。在听到巫女说她会巫术的时候,警察哈哈大笑,连带着自己都被气笑了,她都不想跟人家解释什么是巫术。她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她气的一跺脚。

    

    “行吧,那我回去了,你们在这等死吧。”

    

    “那你回去吧。”

    

    胖警察无所谓的笑容惹得巫女气鼓鼓的走了。瘦警察想去护送一下,但被搭档拦住了,他觉得没有必要。于是巫女趁他们和留守组不注意,绕到了建筑的另一边,来到了第二栋教学楼。

    

    作为巫术对抗方面的专家,巫女明白,对方能力的短处在于要想为人创造幻觉就必须盯上对方的眼睛,还不得动弹。于这种前提下,在广阔地方对峙自己需要面对一整个扇面,而在狭长的走廊上只需要面对正前方——除非人家不打算用能力。总之,必须正大光明的和对方接触,绝对不能让对方偷袭,如果分辨不出幻想和现实……

    

    巫女将妖怪面具戴好,把包里防狼器和石子预备上。前者可不是普通的面具,它的观察口填装的是墨镜镜片,为的是不与对方发生视线接触,提供最后的保险作用。包里的玩意则是她用以制服对方的武器,毕竟一个弱女子是打不过一个大男人的。

    

    在面具的保护下,她一口气跑上了三层的走廊。这里位置较高不易被外界察觉,而且只有前后两个方向,进可攻退可避。占据有利地形后,她稍作休息,摘下面具假装放下戒心,等待对手的入场。地上的灰尘很多,足印十分明显,警察要是执着点估计就会发现追来了。

    

    她仔细聆听着附近的风吹草动,盯着面前的地上,琢磨着场景的偏差。幻境是根据患者的想象画面传递而来的,在短时间内没有机会囊括太多事物,所以都是用自己正在看到的事物直接套上,做个马马虎虎的场景。因此,这种幻象总是会出现很多细节上的问题,持续的时间也很短。毕竟幻象全都是潜意识所传递的实感,因此身后也不可能遭到偷袭。

    

    空气中流过微乎其微的脚步声,他当然来了,是从后面。巫女微微一笑。她闭着眼睛快速转过身去,为的是不在途中就被控制,再睁开眼睛后果然看到了目标。

    

    一颗人头朝她飞来,是个下颚插着剑的张开血盆大口的家伙,她冷静地一挥衣袖打断了视线的交汇,人头由此消失,但取而代之的是无头的男人。男人扑倒了巫女,用双手强行按住她的双臂并往其身上压着,将脖颈里的血泼洒在那张绷紧的脸上。借着背部的酸痛,她将眸子紧紧闭上,不让猩红没入眼珠。再次睁开,是男人松开了左手作势要去掐自己,好机会!她在内心强调这只是一片虚无,将全身力量的集中在自己的右拳上,狠狠地打翻了敌人。

    

    已经没有东西再压在身上了,她气也不喘的赶紧合上眼睛打了个滚。这样较长时间的翻转应该能摆脱视线的接触。毕竟这是她自己自主要进行的动作,不是幻觉里被诱导做出的,应该能从突如其来的动态诱导里脱离。重新刷新一次敌人的部署,打断原有的行动,为自己争夺主动权。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气喘吁吁的看向面前走来的无头男人。

    

    无头男人的衣冠依旧如初,看不出任何自然的感觉,就像业余建模师做出的生硬作品一样。他像个僵尸一样伸长胳膊,再次向巫女猛扑过来。但她已经快速从包里拿出了一把石子向前丢去,石子是没有思维的,是实实在在的。再加上她反复暗示自己这一切都是假象,因此看到了石子们生生的穿过男人身体的画面。而在现实中,有幸的石子已经砸到了那个于她视觉中所不存在的那个幕后主使的脑门上,响起了一声闷叫。

    

    巫女原本害怕地伸出右胳膊格挡,同时左手伸进包里准备用防狼器电击冲来的幕后主使。但是情况有点略微不同,她不住偷瞄的眼睛也没有再看见那个男人了,只有跑动的声音在楼梯间徘徊。无头男人消失了,她放下如临针毡的神经,但并没有感到高兴,与之相反的火怒涌上心头。

    

    按照巫女的预想,他刚才应该恼羞成怒地冲过来被自己的防狼器电晕,这样的话他短暂的行恶生涯就到此为止了。可是对方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愚蠢和大意,人家终归还是看出来了,选择退避三舍等待伏击——他绝对不会再主动出来了。

    

    好不容易拥有了独立作战的环境,她可不会轻易放弃。对此一无所知的警察完全没有处理的能力,只会徒增麻烦。她习惯性地拍拍身上的灰尘,就戴上面具赶紧随着匆忙的脚步跟了去。

    

    盯着走得乱七八糟的路线,巫女觉得既心烦又好笑,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外面的警察。大约是他们把敌人吓得不敢离开教学楼吧。对方害怕在外面对峙,担心被更多人发现,让一堆视线注视着那可就忙不过来了。

    

    顺着足迹,她跟到了四层的一个空教室前。房门是靠着的,从外面可以看见里面站着一个人影。巫女暗自高兴,右手紧紧捏着防狼器的塑料外壳,那就是始作俑者了。她现在可戴着面具,看不到幻觉,那绝对是实体。

    

    巫女轻轻把门打开,确认了没有东西从门上掉下来后便直接走了过去。望着那个站在教室中间的直挺挺的人影,面具下的脸划过得意的表情,她觉得自己肯定要赢了。

    

    “嗯~放弃吧。”

    

    巫女的语气里难掩得意的神色,这团扭曲的人影无非就只能向自己扑来或者丢点什么东西过来嘛。能揣在口袋里的小物件可以轻松挡开。总之巫女信心满满,如果自己有泰瑟枪就好了,这点距离能直接把他电成一团。

    

    敌人仍嚣张地背对着自己,看样子是不打算主动进攻,那么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她以左手拿出防狼器,右手呈抓东西的预备状态,背部微微下弓,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等会用右手将他擒住贴牢自己,再将防狼器往他身上扎就可以了。虽然有可能电到自己,但大部分电流绝对都是让对方承受的了。

    

    巫女敛声屏气准备进攻,五米,四米,三米两米——冲刺!她的左足一跃而起,全身的重心随着右足导入地下,右手抓向敌人的衣领,成功就在面前。对方觉察到动静蓦然回身,但已经太晚了。就在她修长的指尖触及衣肩的同时,防狼器已经伸出——可巫女强忍的笑意转瞬间被痛苦所取代。整个人发出一股沉闷的叫声跌落在一旁,防狼器掉在地上,包里的石子撒了一地。

    

    巫女稍缓过来,害怕与不甘扑满了她的脸蛋,蹬着腿脚不断往后爬去的。男人笑了笑,悠哉悠哉地走来,用那根稍短的木棍挑开她的面具。她怒目圆睁,闭眼是没有意义的,对方可以直接将自己干掉,就不用创造幻觉浪费时间。男人欣赏了她十多秒,终于准备提起木棍,要给自己的脑袋来最后的一下。但外面也传来了跑动的声音,是那两个警察。也许,是刚才的动静让他们察觉了。

    

    男人看起来恼怒了,因为巫女的花容月貌,他没有时间把对方殴打致死了。男人没有犹豫,不顾对方自卫的手势,鼓足力气给了其脑袋一棍子,就匆匆逃开了。警察赶到时只看到走廊上有一个人影闪过,也没有理会自己的警告,本着瓮中捉鳖的乐观和救人要紧的思想,他们抢先来到了受害者旁。

    

    他们看见了那个衣冠凌乱的昏迷少女,不过并没有感到吃惊。凶手的棍子没有落好,打在了其耳朵的位置而不是太阳穴,再加上有手臂略微的阻挡,她倒无大碍。在被瘦警察拉到怀里摇了半载后,巫女才缓缓的恢复起意识,她的脸色很不好。

    

    “你不是回去了吗,为什么又要瞎跑呢,你看看你都差点被杀了。”

    

    巫女的头依然昏沉的很,她也吐不出字来。不过为他们戒备的胖警察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门外的一团扭曲的人影,他被吓住了,急忙发出警告,将枪握在手心。这一刻,所有人都被看呆了,只有巫女知道这是思维诱导综合症的高级状态,需要耗费大量精力,现在则被病情的恶化而滥用。对方已经走火入魔了,现在他的脑电波已经能直接影响附近的人脑了,是范围性的局域网式幻觉。他们都同处于一种幻境中,有时不同的潜意识会营造出不同的效果,每个人所看到的场景都可能不一致。

    

    惶恐的胖警察连忙向人影开枪,枪响的回音震耳欲聋,但子弹都只是穿过去了而已。虽然他自己看起来打得很准,可在现实中望去就是往大致方向开枪,都不会击中目标。因为幻想的样子被刻意折射了,令视觉产生了那个事物就在那边的假想,偏差是不可预料的。除非是端着机枪进行扫射,否则基本不可能蒙中。

    

    弹壳们清脆的洒在地上,胖警察的手枪打空了,正为纯粹的求生欲而装填着子弹,手一打颤还跌落了一发。他的同伴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把巫女丢在地上,自己也举起了枪,他眼珠慌乱,对未知事物的畏怯令他放声大吼——

    

    “你他妈是什么东西?!”

    

    混沌的人影分裂出两个分身,那模糊的五官就是无疑就是两具女尸。她们身体青绿,头发混乱,没有自己的眼珠,眼眶是一片虚无,怀孕般的大肚子撑出了水手服。缺乏认知的警察们哪里知道如何面对这种东西,两腿已经瑟瑟发抖,是出于纯粹的责任感才挡在巫女的前面不自己逃开。

    

    两具女尸以蹒跚的步伐从左右两边向他们匀速逼近,好像站都站不稳。训练有素的警察们还拥有一点思考的理性,告诉自己要寻找出敌人阵型的破绽。但他们实在是太害怕了,健壮的身躯抖个不停。无所谓了,他们必须开枪。

    

    脱膛而出的子弹打在女尸的身上和头上,却没有溅起血花,弹孔里流出的都是散发着腐臭的青色脓水,这是他们对于巨人观的错误想象——即便人家看起来还没有变得臃肿。因为极度的恐惧,女尸们并没有倒下。从巫女的角度上看去则是子弹没入尸身穿了过去。毕竟不是她发起的攻击,她也没有强烈的“敌人遭受如此攻击必须倒下”的想法——也没有资格影响。

    

    从始作俑者的角度上看也是差不多的,对方不打断自己的演奏,那幻象就会一直前进。人愈害怕,想得愈多,幻觉的效果愈强烈。幻象能蒙蔽神经,产生一种实感,因此并不是暗示自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就完全是虚无了。自我暗示只是产生对方虚无的视觉效果,脱离了一定程度的边缘幻觉——表幻象。巫女眼中的子弹得以穿过幻象的躯体,仅仅是因为子弹是已知的无法影响的实体。但尸体的幻象在脑海内仍然具有能量实体,因此警察们才会被它们扑倒。在脑内,警察们确实是要被扑倒,于是就被扑倒了,无论是巫女还是警察,都不能抵挡这种最根深蒂固的里幻象。

    

    巫女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其身上的衣服已经因灰尘而污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洒得所剩无几的挎包,直勾勾地盯着那团扭曲的人影。她知道,那里不是敌人的位置。在她的身边,胖警察的胆怯压过了理智,正在与爬到他身上想掐他脖子的女尸搏斗。而瘦警察情况稍好的把女尸踢开了,他坐在满肚流脓的女尸上肆意的殴打,求生的欲望已经压过恐惧。女尸就像一个气球般的皮囊,似乎无论怎么打都打不死,它一个翻身就又压了回来,把脓水吐到警察脸上。

    

    在幻象中再戴面具就是亡羊补牢。巫女明白,敌人肯定就在人形假象的附近,逼近过去就能让对方出于保持距离而后撤,思维诱导将被中断。就像是知晓她的意图那般,对方又分裂了一个没见过的男生——并不是之前那个断头的家伙。他的一切看起来正正常常,甚至眼珠子还会圆溜溜的转,就是手里拿了一把打刀。

    

    一定要完好无损的撂倒他,不然对方是不会觉得害怕的。在幻象中被砍一刀,虽然不会在现实中流血,但还是会有形同现实一样的痛感,到那时候他们就玩完了。

    

    男生举起刀,以电影里的预备动作准备接招。巫女咧嘴一笑,全力以赴地向着男生正面突进。面前的刀刃叶落裂节,她抽下挎包拽住肩带,以竭血尽气的一击连人带包的渗入了刀身,穿过了男生的身体,里面的石子也飞洒向四面八方。将军!幻境变回现实,巫女一头撞上了教室的墙壁,一时间天旋地转,为了让自己的大脑相信事物的虚无,冲得实在是太猛了。

    

    那把刀毕竟不是实体,也没法砍断巫女真实存在的挎包。在跟随着毫发无损的挎包没入刀尖时,大脑神经在自我暗示的加持下认定这是幻觉。生产痛感的阵地被强攻拿下。毕竟极具实感的挎包都没事,那么再强的心理影响也都没有用。思维诱导全是吓人的把戏,是妥妥的纸老虎。

    

    敌人被吓跑,思维诱导遭到中断,男生和女尸不复存在。躺在地上的警察已经在幻境中被掐死,现在还在昏阙。毕竟刚刚还在以搏命之力厮杀,也没力气爬起了。巫女看到他们仍有呼吸,叹了口气,摇摇头醒醒脑,回来捡起防狼器,拿过面具戴上。她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继续去追逐自己的敌人。

    

    走出房间,外面的走廊突然变得猩红,她突然觉察到了什么,一切已经晚了。所有的房门被突然间紧紧闭上,周遭的墙面正在腐朽脱落,渗出鲜红色的液体。即便如此,巫女虚弱的面庞还是闪过了一丝冷笑。对方连续使用了那么多次思维诱导,也该心力交瘁了,场景的崩塌就是最好的证明。

    

    自己依然是进入了新的幻境中,也许对方根本没有离开房门,在她头昏眼花的时间里进行了构思和描绘,从而创造出了这个新幻境。对方应该完全有时间直接把自己掐死——又或许是忌惮防狼器害怕马失前蹄吧。巫女恢复过来后就直接去找面具戴上了,按理来说是没有机会与男人对眼的,说不定这从一开始就已经是静态诱导了呢。她并没有发现到这一切,毕竟如果切切实实的察觉到了虚无自然也就能直接脱离幻境,想醒就醒,甚至不需要做出什么行为。

    

    细细思索着,巫女顿时慌了神。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这一切都是假的,刚才经历的全是虚无。她怕不是一直在对方早已构思好的幻境中躲猫猫,做着一个又一个的梦。那些梦看起来是那么逼真,那么合乎情理,与自己所学完全相符——这纯粹是因为这就是基于她的脑子进行的臆想。

    

    受害者知道的越多,构思的也就越精妙,对方反将一军。

    

    巫女咬住牙关,那团扭曲的人影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分裂出了两个人。一个是那个执刀的男生,一个是羽生衣。羽生衣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服侍,身体看起来没之前的两具女尸那样可怖,而是如同正常人。巫女摘下碍事的面具丢在一旁,继续戴着已毫无意义,她决定先冷静下来寻找突破口。

    

    “你想要干什么?”

    

    她试着与对方沟通,但并没有得到任何答复。那个男生咧开嘴角,把呆滞的羽生衣按在地上跪着,他慢条斯理地走到女孩的身后去,对着她的脑袋举起了打刀。不得不说在幻境里的武器都还是理想的状态,陵劲淬砺的白刃落到羽生衣的颈后,斜着将她的长发和脖子分成两半,没有丝毫停顿。人头滚落到了自己的足下,血如井喷的身躯被呲牙咧嘴的男生踩在脚下,表现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感觉。

    

    这是什么意思?巫女已经不怕了,她甚至都没多看那颗脑袋一眼,还准备通过再一次的甩包来帮助自己脱身。这些狐假虎威的雕虫小技还不改改花样,她都看腻了。

    

    男生微笑地看着巫女,如果放在平时那一定颇具魅力。他以刀尖指了指对方足前的头颅,好像是在示意对方去看。巫女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确认没有威胁后才往下看,用草鞋把人头踢了一下,露出她的面庞。

    

    这张脸是自己的,她略微吃了一惊,一只扭曲的巨爪也猛地趁虚而入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静态诱导所组成的空间在巫女爆凸的眼前分崩离析,被现实所填充。原来她一直都躺在这空旷的教室里,也没有警察的陪伴。毕竟他们相隔如此之远又怎么可能听得到这边的动静呢。巫女姣好的容颜逐渐被狰狞的绝望所取代,不断蹬踏的腿脚也慢慢伸直,水泉外泄,脖子更是淤青不已。游戏正式结束了。

    

    唯一的对手死了,他玩够了,玩累了,不想再玩了。男人抹了抹眼角流出的红色液体,如释重负地长舒一气,他刚才可是独自享受了一场精彩纷呈的电影哩。而如今呢,就像所有的普通人那样,陷入了无尽的失落中。男人坐到巫女身边,发现地上有一张名片,捡来看了看,原来她叫香取桂。男人把名片丢在一旁,抚摸起巫女柔顺的头发,惹得他打了一个哈欠。

    

    坐了好一会儿,扩音器的声音将他从瞌睡中惊醒。警察已经包围了这里,正通过扩音器向他们发出最后通牒——他们?看来警察把他们当成一伙了。男人也不知道巫女是费了多大劲才死在他身边的,不过巫女的表演确实让他感到快意盎然。

    

    无路可逃了,出去投降吧。

    

    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里。在校门口,尖锐的警笛声直冲漆黑的夜空,警察们已经占据了掩体,在巡逻警车的发动机后隐蔽着。走了许久,他才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得模糊了,逐渐看不清路。在通往刺眼光明的出口处,他被粗鲁地拿下。只听得见有人自称是警察厅什么什么科的,要强行把他带走。

    

    这就是自己的结局了吗。他静静地想着,被蒙上了眼睛。

    

    ——本文在2018年11月4日发表于北极星论坛,由网友“かずみ(薰)”撰写,标题为《突兀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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