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谐记（南朝宋）东阳无疑

1 吴当阳县有位叫董昭之的人，他有回乘船过钱塘江，到江中见到漂浮着一短芦，上有一只蚂蚁，这蚂蚁一会望向这边，一会儿望向那边，极为惊惧不安。 董昭之说“这是怕死的表现”，于是他找来绳子，系住短芦，然后慢慢拉向船头。 船中人见了，骂董昭之说“这东西有毒，把人螫了怎么办，我来踩死它。”董昭之可可怜这只蚂蚁，阻止他人这么做。 船靠岸后，蚂蚁沿着绳子上岸。 当夜董昭之梦见一位有百多位随从的乌衣人，来向他道谢，乌衣人说“我不小心掉入江中，被您给救了，我是虫王，您以后要是有什么危难，赶紧向我说。” 十年后，董昭之所住的地方出现了一伙劫盗，董昭之被诬陷为劫盗头目，官府将他关在监狱里。在监狱里，忽然想起蚁王在梦中所说的话，可是要不知该如何通知蚁王？昭之此时显得着急不安。 与他关在一起的人问“你在着急什么？” 董昭之将蚁王这件事告诉他。 这人说“你抓两三蚂蚁，放在手掌中，将话告诉它们就可以了。” 按照狱中人的指示去做，夜里他又梦见乌衣人来说“赶紧到馀杭山中躲避。天下即将大乱，赦令到不了这里。” 董昭之惊醒，发现一群蚂蚁将监狱门咬坏了，昭之因而逃出监狱，出监狱后，急忙渡江来到馀杭山。 2   某年正月半，有神明降神到一陈姓人家，神明称自己为“蚕室”，如果人们祭拜它，会让祭拜的人家蚕桑收入百倍。 我怀疑不是如此，因为祭门需要具备七祠。按照现在乡里的习俗，望称为祠门，方法是先将杨柳枝插在门口祭拜，到晚上再恭迎紫姑下凡。 按照刘敬叔的《异苑》说：紫姑原本是一人家的妾，被家中的妻室所嫉妒，在正月十五那天因情绪激动而猝死，世人雕琢她的形象。 迎紫姑的方法是说“你丈夫不在家，曹夫人出去了，姑紫你可以出来了。”在《异苑》里又说：在厕间或猪栏边迎紫姑，如果手里拿着的雕像变重了，说明神明来了。 传说平昌有位姓孟的曾经用这个方法请神明紫姑，忽然孟氏跑出屋子，全身穿着破衣服，所以不能在屋内迎紫姑。 在《洞览》里说：帝喾的女儿临死前，说自己生平好行善，在每年的正月可以相迎见面。这又是一种说法。俗话说“溷厕之间必须清净，然后可以迎接紫姑。” 3   东阳郡有位叫朱子之的人，家中经常来一只鬼。 某天朱子之的儿子心脏痛，鬼告诉他说“我去替你找一方烧虎丸，吃了便可以治好你儿子的病，你去找把大戟给我，我即刻就去取药。” 朱子之拿了把大戟递给鬼，鬼持戟离去。不一会儿，鬼便回来了，它把大戟放在中庭，将烧虎丸放在地上，烧虎丸还是热的。 4   馀杭县南巷住着一个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有回他进山得到一块玉肫，从此以后，这人事事如意，家中逐渐富裕，后来他成为当地的富翁。 5   隆安初年，江夏郡安陆县住着一人，此人姓郭名坦，他还有两位兄弟。 大儿子忽然得病，病愈后，饭量激增，一天能吃一斛多的米，五年后家被他吃败了。 郭坦说“我没法子了，你自己出去找吃的吧。” 大儿子来到一人家前讨饭，他先在前门讨饭，又走到后门继续要饭。 大儿子见是刚才给饭的人，说“真不知道您家有两个门，我饭量大，实在是太饿了。” 在这人家后门处，有三畦韭菜，一畦大蒜，大儿子吃了其中的两畦，不一会儿感觉胸闷，便倒在地上。须臾，开始呕吐，从口中吐出一条像龙的东西到地上，这东西在地上渐渐长大。 主人这时拿了一碗饭出来，此时郭坦的大儿子已经吃不下了，他将饭丢在那怪物上，即刻饭消成水，原来大饭量是因为这东西造成的。 6 周家有个女儿，一吃起肉片、鱼片便不能停下，而且无论怎么吃都不知饱足，家里被她吃贫了。 有回她到桥南，看见一位渔民在挫鱼鳞腌鱼，她花了一千钱，买下渔民所腌的鱼，希望今天能吃到饱，吃了五斛便开始呕吐，从她口中吐出一只蟾蜍，小婢拿起一鱼放到蟾蜍口中，即刻化成水，后来这位周家女儿再也不吃肉片、鱼片了。 7 广陵王琼之在信安当县令时，有天他在县衙里，忽然县衙出现一只鬼，这鬼自称姓蔡名伯喈，王琼之与这只鬼谈话，发现这位叫蔡伯喈的鬼，不但能诵诗书，还十分了解古今所发生的事。 王琼之问鬼“你是古时候的蔡邕吗？” 鬼说“不是，我只是和他同姓同名。” 王琼之又问“那现在伯喈在哪里？” 鬼说“在天上，他是位仙人喜欢四处飞来飞去，十分自由快乐，和以前完全不同类。” 8 义熙四年，东阳郡太末县有位叫吴道宗的人，从小就没了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他也没娶老婆。 某天，吴道宗出门收债，邻居听到吴道宗屋子里有什么东西磕碰，一直在“砰砰”的响，急忙到吴道宗家中打探，发现他的母亲不见了，家中来了只乌斑虎。 乡人很害怕，恐这只虎进入内室吃了吴道宗的母亲，于是赶紧到家中拿鼓，并用力敲起鼓，整个乡里被惊动，人都赶来吴道宗家中救他的母亲。 当人们冲进屋内时，没见到有老虎，见吴道宗的母亲坐在那儿，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对众人忽然冲入自己家感到很奇怪。 吴道宗回到家，他母亲对他说“哎，宿罪报应来了，我将起变化。”一个月后，吴道宗的母亲失踪。同时县里开始闹虎灾，大家都说县里来了一只乌斑虎。 大家都很害怕，于是组织人去杀虎，这只乌斑虎咬死了几个来杀它的人。有人放箭射杀老虎，箭射中虎的胸部，人们一见虎受了伤，便一起上前，用戟刺中虎的腹部，老虎负伤逃走，乡众没抓到这只乌斑虎。 几天后，虎回到自己的家中，躺卧在床上死去，到死都没变回人形。吴道宗痛苦号泣埋葬了自己的母亲，并如世俗所流行的孝道朝瞑哭临。 9 晋孝武大元八年，富阳有一百姓叫麻姑，他喜欢吃肉片。江北有位百姓叫华本，喜欢吃鳖肉羹。二人的关系很好，有回麻姑见到一只大如伞盖的鳖，但这只鳖的头部和尾部很像大蛇的头，麻姑将这只鳖抓住，系在家里一个月，后来便变回一般的鳖，头尾再不是大蛇头了，于是麻姑把这只鳖杀了，做成鳖肉羹，他邀请了华本到家里品尝鳖肉羹。 华本品后，发现这鳖肉羹味道鲜美，于是让麻姑也尝口，麻姑不肯吃鳖肉羹。但华本一直叫麻姑尝一口，麻姑推脱不下，勉为其难吃了一小片肉片，吃了肉片后，麻姑顿时觉得非常恶心，立刻开始呕吐，一直吐到倒在地上。 呕吐后，麻姑总感觉喉咙中有东西，堵在喉咙怎么也吞不下去，于是张口让华本帮忙看看，华本看见麻姑的口中有一蛇头，正朝着他吐信，华本吓得要命，赶紧跑走，之后麻姑和一般人一样。 过去一段时间后，华本在自己家里抓到一条蛇，此蛇大二围，长五、六尺，他将蛇杀了，切成肉片，让家人去邀请麻姑吃肉片。麻姑来华本家，吃了肉片，发现这肉片口感极为好，很像鱼片，他向华本请教吃的是什么鱼？华本叫家人捧着蛇皮出来，麻姑见了，嘴里呕出一鳖，然后吐血而亡。 10 在国步山有座庙，吕思夫妇夜晚到庙投宿。 不久吕思发现自己的老婆不见了，他急忙四处寻找，找到一户人家，在此人家中大厅中见有一人戴着纱帽站在桌子旁，那人一见到吕思，便叫左右来杀吕思。 吕思抽出随身携带的刀与他们砍在一起，吕思刀法极好，砍死了百多人，其他的人发现吕思这么厉害，赶忙四处逃走。 吕思仔细看那些死人，发现都是狸的尸体，他再看大厅，原来是一座古时候的大墓，墓中有门，有一条道通到底下，吕思走入墓中，见到一群女子在里面。 吕思在这群女子中找到自己的老婆，但老婆已经像个迷失本性的人，他急忙先将老婆抱出大墓。接着又进大墓，将里面的女子抱出，总共有十几个。这些女子中有几个身体已经长毛，也有一些已经是毛手、毛脚，脸开始长得和狸差不多了。 不一会儿，天色大亮，吕思赶紧到到衙门报官，因本地总共失踪十几位女子，衙役听了吕思的报案，带着人到大墓处，将这十几个女子带回衙门，然后通知丢失女子的人家到衙门认人，各自带回家去。从此，此庙再也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