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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先代录 幕间「永夜先代录」

2019-02-17 00:26 作者:不死鸟妹红様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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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亭的一幕】


【先代巫女,完全复活!】

文文新闻的头条用加粗大字如此写道。
距离先代巫女的手术成功,只过去了短短的三天。
虽然新闻里并没有提到具体的样子或是治疗的过程,并依旧包含了一些臆测,不过一张先代在永远亭的某房间里正常站立的照片却被登载在了报纸上。
这次就足以让这条新闻拥有巨大的公信力以及震撼力了。

“我说,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照的照片啊?”

读着新闻的永琳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从摄影角度上来看,这是显而易见的盗摄。
这种行为的犯罪性姑且不提,能到达坐落于迷途竹林的永远亭,并在铃仙她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潜入之后完成任务的手段,让她不得不感叹不已。
去人间之里公干的帝之所以会特地将这份报纸买回来的理由,永琳终于理解了。

“还真是不能小看呢,幻想乡这个地方”

在经历了异变之后,以治疗先代巫女为契机,永远亭决定用医疗的一面对外展开交流。
而在那之前,这个竹林的深处简直就像是处于停滞的时间之中一般。
本来对于蓬莱人来说,只要能够安稳地过下去的话,地点什么的其实并不重要——。

“说不定会很有趣呢”
“怎么了?”
“噢,没什么”

看来夹杂着微笑的永琳的自语,被耳聪目明的先代听到了。
就像是为了不让她发现一样,永琳把报纸放在了拉门的背后。
然后她看向了站在中庭的先代。
手术才过了三天,好好恢复的她已经能够再次站在那里了。
完全没有术后恢复时期的必要。
先代的腿被完全治好,连一丝手术的痕迹都没有。

“腿还疼么?”
“不,没有。不过还是有点违和感”
“那也只是感觉上而已。长时间不用腿的后果就是如此”

永琳手术之时造成的伤口,在三天以内就治好了。
当然,这并不是光靠先代自身的自然愈合达到的效果。
而是连同为了手术而准备的各种技术、道具以及针对外伤的药草所产生的联合效果。
连缝合都没有必要的药草堵住了腿上的伤口。简直是只能用神秘一词来形容的药材。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一般病患所需要的入院时间被直接省略,先代在今天就迎来了退院许可。
为了确认自己身体的状态,先代来到了中庭。
在中庭里切切实实地脚踏地面,光着脚做起了身体拉伸运动。

“下半身的肌肉衰退真是少得让人吃惊呢”

永琳带着与说出的话完全相反的态度,淡淡地说道。

“完全不像是半年以上没动过腿的状态。
就算是手术的时候使用的药品含有使细胞活性化的功能,这也相当异常呢。完全不像是光靠按摩那种程度的刺激就能保持的状态啊”
“那是波纹的效果”
“【波纹】——就是那个特殊的呼吸法是吧”
“对”

在手术之前的问诊之中,永琳向先代询问了几个能够作用于身体的技术。
其中最让她感兴趣的就是【波纹法】。
利用特殊的呼吸方法,使得血液内的能量聚集,然后在体内循环。
那些能量能够将细胞活性化,只是骨折程度的伤也能自然治愈。
就连神经已经被切断的腿中,也依旧继续流淌着能量,极大地延缓了肌肉的衰退。
让肉体活性化,这一效果本身其实并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
不过,只用呼吸就能达到这一点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完全不假外物,先代光凭运用自己的身体就产生了这种神秘的力量。
到底是怎样的想法,才能孕育出此等技术呢。
越是了解,就越对这位先代巫女——感到兴味盎然。实乃一位深不见底的人物。
永琳将毫无顾虑的视线隐藏在暧昧的笑容之下,观察起了先代的行动。
做完双腿交互拉伸的轻度体操之后的先代,开始了更进一步的行动,将下半身动了起来。
她将左腿慢慢抬起。
在保持着膝盖毫不弯曲、伸的笔直的情况下,将腿向上抬,直到碰到额头。
正是金鸡独立的姿态。
只不过,依旧踏着地面的右腿与已经抬起的左腿保持着一条直线的样子,这就很不一般了。
她的身体也尽可能地向后倾倒,而抬起来的左腿却与胸部尽量保持着紧贴。
本来如果有人这么做的话,就会因为重心偏移而倒地。
然而先代却做到了。
而且给人一种相当稳定的感觉。
身体没有丝毫的颤抖。
在一段时间之后,先代换了一条腿又做了一组同样的动作。

“……真是令人赞叹的柔软性与刚性呢”

看到对方双腿重新着地之后,永琳对先代的身体褒扬了一句。
而且是实话。
这可不是什么三脚猫的锻炼方法。
那条腿如果上踢的话,想必能将对方的下巴瞬间踢飞,而如果她下踏的话,想必对方的脑壳就会被顿时击碎的吧。
她感觉自己又观察到了先代巫女力量的冰山一角。

“哎呀,果然还是感觉有点退化了呢”

先代一边用她的双腿交换着踢出似乎能划开空间般的锐利踢击一边喃喃道。
如果她这么说的话,想来事实也是如此的吧。
这绝不是设么谦逊或是虚荣的话语。

“看来得花点时间复健一下呢”
“……那么,要不要现在跟我切磋一下呢?”
(指尖:本来想翻成【搭把手】,后来想想永琳说话应该没这么接地气2333)

先代的自语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回答。
转头一看,发现永琳正从走廊缓缓地步入中庭。

“你想做我的对手么?”

有些惊讶的先代理解到了永琳言动之中的真正含义。

“对。别看我这样,我其实也记得不少体术呢”
“为什么,你会为我做到这一步?”
“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自己作为医者得确认的病后保养,另一部分则是出于我个人的兴趣”

永远亭中庭的某个地方,先代与永琳对峙了起来。


猛一看可能以为双方只是面对面地站在那里,然而事实上她们站的位置是有讲究的。
她们选的地方距离池子与树木都有段距离,而且是由石子与沙子铺平过的地面。
就像是为了让两人尽情的乱动一般——举例来说,就连两人扭打在一起的地方都足够了。

“……真的好么”
“你这是小看我的台词么?”
“不……”
“我也没有想让好不容易出院的患者再次入院的打算哦。
所以我只会配合你的动作进行反应,你就按照自己的习惯放马过来好了”

听上去像是接受挑衅的台词。
不过对于先代来说毫无意义。

“知道了。那么,我们用什么信号来表示开始?”

先代问道。

“已经开始了哦”

永琳如此答道。
她脸上的微笑也随着这句话而消失无踪。
一瞬间,先代就已经接近了她。
毫无踌躇,毫不犹豫地接近了她。
明明前几天还动弹不得的双腿被先代用的淋漓尽致,由于重心的移动导致的、兼具速度与重量的正拳直接向她袭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永琳暗暗吃惊。
先代的攻击不禁锐利,而且没有一丝放水的痕迹。
本以为对方至少会因为自己的唐突之举而产生某种程度上的困惑。
实际上可能也的确如此。
可一旦进入了战斗之后,先代就完全地切换了意识。
对于对手未知的实力,她并没有放松警惕。
一开始就全力以赴。毫不大意。
如此一来,反而是永琳有些出乎意料。

“真不愧是你——”

永琳一边感叹着,一边应付着迫在眉睫的铁拳。
她用双手挡住了正拳。
就防御手段来看,这一手算是失败,或者说不成熟的。
因为如果光是挡住一击就双手齐出的话,对方马上再接一击就会让自己无法应对。
可就在永琳双手挡下这一击的瞬间,先代的身体也飞了出去。
真是令人怀疑双眼的光景。
发出攻击的是先代。而且她还是在好好地踏在地面之后挥出的正拳。
可现在,她简直就像是自己跳了起来一样飞了出去。
而且还没有丝毫因为力气而强行被从地面拎起来的痕迹。
就像是被自己突刺的势头所影响了一样,她以被捉住的手腕为支点,被丢了出去。
对于这样突然的事态,先代采取了冷静的应对。
被丢出去之后,她马上在空中调整了体势,等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已经回复了双腿站立的平衡状态。
这样的状态似乎能够立刻进行反击。
不过,她却并没有这么做。
永琳在使用投技之后马上就放了手。所以她才能重整体势。
如果永琳一直捉着手腕不放,然后在妨碍先代回复姿势的情况下直接把她抡向地面的话,想必结果就不一样了吧。
永琳还是放水了。
当然,这正如她自己在战斗之前所说的那样。
只是,疑问依旧存在。
先代一边摆起架势,一边试图探寻着永琳投技的秘密。


“——那是啥啊!?”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琪露诺已经踏入了永远亭的中庭。
与身为患者的先代不同的是,她是作为客人留在这里的。
身旁站着铃仙。
在斥责了以探望先代为由强行进入永远亭的琪露诺是侵入者的行为之后,她们刚刚走了过来。
然后,两人就在中庭看到了先代与永琳教授的瞬间。

“呐,刚刚的是怎么做到的呀!?”

对于突然出现在旁边的她们,场中的两人都毫无反应。只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对手上。
琪露诺于是不由自主地问了问身边的铃仙。

“……那,那个是师匠的技巧哦!”

与琪露诺一样云里雾里的铃仙在一瞬间的思考之后急忙答道。

“所以呢,怎样才能做到那种事情呀?”
“嗯、那个……师匠大人的技术你就别多问了!”

也就是说,铃仙也不懂。
她是原月球军人的旧部。虽说略通格斗知识与技术,这一连串的攻防却与她所知的完全不符合。
永琳的投技就不提了,先代所施展的打击技也完全看不明白。
事实上,虽说那只是简单的正拳突刺,然而在有格斗见识的铃仙的眼中,那记极尽所能的正拳看上去却是如此地异质。
眼睛都跟不上的打击与不知根底的投技。
于是她用模糊的话语应付过去了至今为止的谈话,只得与琪露诺一起楞楞地看着眼前的光景。

“那玩意呢,叫【合气】”
“呜哇,吓我一跳!”

就像是想分开两人一般,帝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

“合理地运用身体以及技巧,四两拨千斤地将对手的攻击以及力量化解的武道。
因为是不用多余力量去化解对手攻势的技巧,对于就算死亡也能将身体初期化的蓬莱人来说相性极佳,于是成为了师匠唯一持续锻炼着的体术哦。
大概,虽然她可能也还未达到极境,不过她却拥有无限的时间。就算有着以年为单位的空白期,总的来说她的锻炼量却也难以想象呀”

无视了慌的不行的两人的反应,帝一脸我都懂的样子娓娓道来。

“另一边则是花费了几乎所有短暂人生,带着信念锻炼而成的先代巫女。与师匠相反的是,那些都是挥霍了大量时间积累而成的技术。
先代大病初愈,而师匠也好久没用合气的技术了。
按照现有的材料来判断,难分胜负啊……”
“……突然出现之后就是唐突的说明,而且为啥还一脸满足啊你”

铃仙困惑地问道。

“哎呀,本想着为了给琪露诺打个圆场,没想到最后变成了需要解说的状况了呢”
“嘛,虽说你的话还是帮了忙了……我说你啊,真是什么都知道呢”
“毕竟我也活了很久了呀——”
“咱可是知道的哦!帝这种人,就是所谓的解说角色吧!”
“吵死了。话说,你为啥知道这个词啊”
“师父告诉我的”
“……真是不能小看呢,那个巫女”
“好了,你们只要默默地看下去就好了。
师匠也不是想来真的,一旦有个什么万一的情况我还得上场救个火……”

铃仙认认真真地注视着场上的局势,琪露诺在另一种意义上紧张不已,帝则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眺望着中庭的光景。
就在三人都沉默的档口,先代与永琳再次动了起来。
只见先代不断地使出低踢。
那是瞄准永琳脚部的、锐利的踢击。
如此一来,踢击就不会给投技任何机会,要么挡,要么躲。
为了不让自己再中投技,她瞬间改变了攻击的种类。
永琳则是退了半步躲开了攻击。
就像是在地面滑动一般的移动。
刚躲开先代马上欺身而上。
可是,永琳就像是等着这个瞬间一样,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瞬,两人的距离变成了零。
永琳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而先代则依旧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永琳捉住了先代的手腕。
是不是依旧是打counter的节奏呢,难道历史要再次重演么。
看来,先代的身体又要被不知原理的投技丢出去了——。

“唔……!?”

受到了电流一般的冲击之后,永琳的手从先代的身体上弹了开来。
这并不是精神层面上的冲突,而是物理层面上的原因让她的身体硬直,从而产生了破绽。
先代的拳抓住了这个破绽飞了过来。
永琳全身就像陀螺一样回转了起来,躲过了这一拳。
这个躲避,并不是什么多余的动作。
而是利用离心力的某种反击。
先代确信般地如此想道。
来的是拳击呢,还是踢击呢。

——是头发!
束成三股辫的修长银发,就像鞭子一样朝着先代的面部袭来。


——是头发!
束成三股辫的修长银发,就像鞭子一样朝着先代的面部袭来。
虽然说是头发,不过束起来之后也有相当的势头。
只见它朝着双眼扫了过来,一时之间挡住了先代的视野。
这并不是偶然,而是算好了的攻击。
永琳一甩头,让发尖再次加速。
然后就像是要与攻击联携一样,她间不容发地跟了一记里拳。
不过,就算视野被挡,先代还是将那一击单手接了下来。
就打击技来说,永琳的技术还不够成熟,而且单纯的腕力也没有先代强。
在接下永琳的一拳之后,先代的瞳孔慢慢地定住了。

“真是出乎意料呢”
“我也是。那个,**的感觉是什么?”

永琳问了问关于捉住先代手腕时候的感觉。
那并不是什么错觉,而是真的有种电流划过手心的**感,从而妨碍了肌肉的动作。

“那个是波纹”
“又是波纹?真是门深奥的技术呢”
“这种紧贴性质的波纹是一种有着磁场性质的波纹。所以如果在对方的瞬间向对方输出大流量的波纹的话,就能够让对方**”
“如果流量更高的话呢?”
“有着溶解肉体的可能”
“真是可怕呢”

与先代面对面地淡淡地说着这些话的永琳内心不由得有些战栗.
波纹是能够流遍全身的东西。
也就是说,只要接触到先代的身体,就会被其影响。
无敌了么?
不对,并不是。
她在一开始使用投技的时候,拳部接触的部分已经感觉不到**了。
虽说跟波纹的强弱有关系,不过既然那种能量是呼吸产生的,也就是说它无法瞬间出力。
从抓手腕这点上来预测的话,估计**是集中波纹之后产生的效果吧。

“还要继续么?”
“试着多用用腿吧”

即便是在如此紧迫的战斗之中,依旧没有忘记最初目的的那种充满理论性的思考方式,不愧是月之贤者。
就像是要回应对战对手的奇怪要求一般,先代开始放出踢击。
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是近身的距离,并没有拉开更大的空间。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记瞄准永琳下颚的踢击自下而上直接踢了出来。
这是充分活用了关节的柔软性与肌肉的刚性,使得腿在弯曲的状态下依旧能够在她们身体之间施展开来。
这一击像是下勾拳一般的踢击被永琳以毫厘之差的距离躲了过去。
然而,这还没完。
只见被躲过的踢击在下一瞬间就变成了自上而下的瞄准头顶的下劈。
如同战斧一般锋利而沉重的下劈。
永琳并没有接下这一击,而是再次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个擒抱打断了这次攻击。
于是脚部举过头顶的先代只得面对单腿接下这次反击的形势。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无法站稳。
出招被打断之后,她倒在了地上。
看着这乱七八糟的战斗,在场外的铃仙与琪露诺也不由得惊呼一声。
永琳捉住了先代下劈的那只脚,然后顺势一扭。
这是以关节为目标的寝技。如果成功了的话就胜负已分了。
先代用另一条腿使出踢击,想避免这种情况。
可是,她现在本身倒地、身体被贴紧、单腿被捉。
就算先代的踢击再强,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被防住。
永琳单手为盾,强行将这次踢击挡了下来。
然后,在挡下这一击之后,不知道受了什么拉力的印象,永琳的身体与先代拉开了距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永琳将视线转向了拉力的来源处,发现自己用来防御踢击的手指不知在何时已经被先代的脚趾捉住了。
这是用脚使出的投技。
虽说先代自己也处于翻滚的不稳定状态下,可脚力也不是腕力能比的。
无法稳住的永琳被直接甩到了半空中,然后摔倒在地。
本想上场的铃仙与琪露诺顿时被眼前两人奇妙的一连串动作惊得愣在原地。
本来已经把先代按倒在地的永琳,现在却同样被摔倒倒在地。
这对格斗战常识的铃仙来说,简直是场难以置信的逆转剧。
而对于毫无知识的琪露诺来说,这一招她反而在地底见过一次。
看到师匠被下一城的铃仙下意识地有些焦虑,察觉到胜机的琪露诺不由得双眸一亮。
就在这个时候,帝却从容不迫地拍了拍手大声宣布道。

“好了好了,结——束——!到此为止!拿下一局!平手!”
“……到底什么意思嘛?”

对于在紧张氛围之中响起的帝的这句话,永琳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笑了出来。
帝的话语,顿时让本已经开始剑拔弩张的两人的战斗冷却了下来。
先代与永琳。她们心中的好胜之火也被熄灭了。
于此同时,她们之间的紧张感也消失无踪了。

“看来到此为止了呢”
“也对。已经足够了哦”
“太够了”
“真是抱歉。我一时兴起,所以有些手痒了呀”
“真是个可怕的人呢”
“……呼呼呼,有着登峰造极技巧、说出【这种感想】的你才让我感到可怕哦”



虽然一开始没有想真的来一场胜负,不过两人还是一边称赞着对方站了起来。
这并不是什么客套,而是永琳的真话。
永琳对依旧无法从表情上读出任何东西的先代的内心感到些许畏惧。
事实上,一交手就明白了。
明白了对方那深不见底的战斗力,以及毫无疑问的威胁。
可是,真正该警戒的其实是她本身的人格或者说性格。
虽然当初与八云紫对峙之时才感受过这种刺痛皮肤一般的危机感,不过永琳还是觉得有机可乘。
这是拥有力量者特有的、不可磨灭的自负或者说是自傲。特别是那些妖怪,对于自己的力量非常自信。
可是,眼前的人类却不一样。
没有一点骄傲或是大意。
先代对于自己【可怕】的评价,想必也是她的真心话吧。
就算有着如此的力量与技巧,她已然没有掩饰自身感受到的恐怖,而是坦然地接受了。
正因如此,所以可怖。
与此相反的是,反而是拥有着蓬莱人这一优势的自己被乘虚而入了。
永琳觉得,她是比八云紫更加难对付的对手。

“腿的状态怎么样了?”
“虽然还是有些许违和感,不过已经取回了不少感觉了”
“是么。那就再好不过了”

永琳将意识切回到医生,立刻稳住了话题。
包含铃仙在内的三人则在接近中庭的瞬间就已经被发现了。
虽说三人为了不打扰医生与患者的对话而与她们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过永琳还是将声音的大小降了下来,轻声说道。

“在你退院之前,还得给你提个醒”
“……有什么问题么?”

先代的表情顿时变得很严肃。

“你的腿的确是完治了。至于感觉,按照你的节奏来说想必也很快就能恢复的吧,这点我打包票哦”
“——”
“问题是,你的身体本身哦”

永琳想起自己在手术前彻底调查先代身体的相关情报继续说了下去。

“你的身体因为乱来的锻炼以及各种受伤,再加上五十多岁的实际年龄所导致的劣化——理所当然地,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
之所以没有任何形式的表现,都是归功于你的波纹一直在不断地活性化、强化你的细胞,从而发挥的辅助效果。
我是不明白波纹的构造,不过,你的力量之所以能够超越人类极限的原因也都是来源于此哦。并不是来源于你那些便利的精神论”
“啊啊,我知道的。我即便在怎么挣扎也只不过是人类而已”
“波纹一直在愈合、补足你的身体。
——听好了?这点很重要哦。只要你还在不断通过呼吸产生波纹能量的话,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永琳加强了自己的声调,直白地宣告下去。

“可如果你停止产生【波纹】的话——”
“……会怎样”

永琳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直白地表示了只用话语无法表达的【危机感】。

“首先身体的老化是毫无疑问的”

她先说出了所有预测中最切实际的回答。

“不过话是这么说,想必也不会只是单纯的身体老化吧。
毕竟停止波纹之后,产生的后果并不单单只是上年纪这一个就能说清楚的事。
细胞会迅速死亡。这个过程想必一定会引发某些问题的吧。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你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换句话说,你一直用超越人类极限的强度在使用身体”
“具体点的话,会引发怎样的问题呢?”

先代毫不畏惧地问出了这个与自己未来举足轻重的问题。
永琳深吸一口气,淡淡答道。

“——停止波纹的一年以内,你会有极高的可能性得一些重度身体损坏的病发症”

就像是先代已经是得了重病的患者一般,永琳严肃地宣告道。
听到这句话之后,先代沉默了一会儿。
是受到冲击了么?
她可不认为眼前的人类会是那种柔弱的性格。
不过,自己所说的内容也的确相当严重。
永琳一边注意着先代的样子,一边扫了一圈周围的气息。
除了在一边的铃仙三人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就像那个搞新闻的天狗一样,她警戒着以防有人听到这些话。
不论是自己身为医生的医德,或是出于一些别的什么理由,自己也不太清楚——只要先代愿意的话,永琳还是决定这个事实只应该被先代所得知。

“是么”

过了一会儿,先代点了点头。

“知道了”

这就是她的回答。
在没有别的话了。
永琳听到这过于短暂而平淡的回答之后不禁问道。

“你好像说之后会自己停止使用波纹的吧?”
“对”
“你认真的?”
“认真的”
“不打算吧这项不老不死的技术精研到极致么?”

永琳提出了这个纯粹的疑问。
虽说之前的话题相当深刻,不过对永琳来说,那些问题也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其实对于先代来说,她能选择的路比普通人类要多得多。
比如从人类变成仙人就是一条路。
凭借与先代保持友好关系的那些朋友,想这次一样合力共助的话,无论是妖化或者成为人外想必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如果正是因为被人类的容器所困才会产生这些扭曲的问题的话,那么只要不做人就完全可以解决这一连串的事情了。
可是,她顽固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永琳并不能理解先代的坚持。

“我要作为一个人类而死”
“为什么?”

先代第一次露出了安稳的微笑。

“我呀,可是灵梦的母亲呢。这是我作为亲人最后的工作”
“所谓亲人的工作是?”
“教会她生而为人,必有一死的道理”
“——”
“我想在最后的最后,都一直是那孩子的母亲”

这次,先代的话语让永琳陷入了沉默。
——命虽短,星火传。
这就是地上生灵轮转不休的生死之道,永琳十分理解。
只是,就算理解它的原理,自己未曾从中感到任何的感动或是尊重。
她感受到的只有身为月人对被污秽侵蚀而得到不完全生命的生灵的些许怜悯。
可是现在,她有了不同的看法。
面前的这位让她警戒不已的深不可测、佩服不已的先代巫女。
毫不犹豫地将从未展现给他人的弱点展现在自己面前的对手。
她与其他的人类一样,诉说着亲情,诉说着后代,诉说着死亡。
理所当然地以一位母亲的身份,站在这里。

——亲人。孩子。母亲。女儿。
——是么。

永琳突然想道。

——我,因为比月球或是地上谁都要活的长。
——所以一次都没有当过母亲。

奇妙的理解让永琳心中的疑问释怀了。
她现在终于理解了先代所说的【如此而已么】的含义。

“……这样的话,我作为医生就不再多说了”
“啊啊。多谢忠告”
“不过是义务和义理罢了”
“义理么”
“对,就是义理。毕竟之前还麻烦你了”

这句话,跟异变没有关系,而是对先代之前所说的有些愚直的告白的回答,永琳觉得没必要说的那么明白。
不过看上去对方似乎想多了产生了误解,见到先代微微颔首,她内心苦笑不已。
于是不禁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情。
自己也好,辉夜也罢,在长年累月的生命之中并不是没有后悔过。
对于怎样永远地活下去这个问题的答案,谁都没有一个结论。
因为给出的答案都过于脆弱。时间一长就很容易被推翻。
这次的事件之中,妹红毫不迷茫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于是自己与辉夜迷茫了。
可是,在接下来永远的时间之中,状况会反过来。然后,想必会再次轮回吧。
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感到迷茫。
而自己在迷茫之中一不小心就对眼前的人类展现了自己的软弱。
自己并不明白该如何表达。
这次说是义理,其实说是承了对方一个情也说不定。也就是自己软弱了。
无论如何,自己对眼前的人类所抱有的感情是相当复杂的情感。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不会把之前说的内容告诉别人的”
“这么做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结果,只能靠这样的照顾蒙混过关的自己与直白表示自己好感的先代一比,让永琳变得有些忧郁。
为了掩饰这一点,永琳与先代继续说了一段时间的杂谈。


——另一边,看着双方交谈的铃仙被帝催促着离开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师匠与永远亭之外的人如此深入交流。
当然,这里也是人类头一次深入到永远亭如此内部的地方,铃仙的心情有些复杂。

“……那次异变以来,总感觉周围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呢”
“铃仙你不就是个讨厌人类的死宅而已么。讨厌变化也理所当然的不是么——”
“闭嘴。人类这种东西,不就是污秽不堪,麻烦不已的玩意么”


铃仙一边反驳着帝的嘲讽,一边无意识地按住自己的手臂。
被按住的手下,还残留着没有完治的圣痕。
那是在异变之夜里,被咲夜击中所受的伤。

“——啊咧?话说,那个妖精跑哪去了?”

她突然发现琪露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

“糟糕!难道说她跑到永远亭里面去了……!?”
“哎呀,那孩子对先代巫女可是一根筋呀。虽然我跟她说过在师匠谈话完之前要好好呆着的,不过她说好无聊就到处逛去了,还真是伤脑筋呢”
“诶,你说啥?那她会好好地回来么?”
“所以我就把她介绍了一下应该一样很闲的公主大人的房间咯”
“你傻啊你——!”
(指尖:本来想翻“册那”的,后来觉得还是别破坏铃仙的形象好了hhhhh)

铃仙大叫着冲向了辉夜的房间。

“那次异变之后,公主大人就一直宅在房间里不出来的事情你不是知道的吗!”
“嗯,所以我觉得需要换个心情呀”
“那个笨蛋妖精肯定会做一些有损心情的事情啊!啊啊,真是的!赶紧的跟我去把她拉出来!”
“我倒是觉得她会很成功的就是了啦——”
“你到底是哪来的信心——!”

这么说着铃仙,在靠近辉夜房间的时候突然被搭话了。
辉夜隔着门说道。

“铃仙,是你么?”
“是,在!请问那个妖精在您那里吗!?”
“啊啊,现在就在我眼前哦”

纸门依旧关着。
虽然没有看到里面是什么样子,不过一想到琪露诺也在里面。
铃仙的脸顿时青了。

“我马上就把她赶出去!”
“不,不用了。你能帮我端壶茶过来么?”
“……那个?”
“茶。还有点心哦”
“咱要甜甜的东西!”

琪露诺毫不踌躇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真是个好糊弄的家伙呀”

听着苦笑着的辉夜的声音,铃仙一瞬间呆住了。
很明显能够感到辉夜的心情变好了。
蓬莱山辉夜再怎么说也是永远亭之主,对铃仙来说更是上司的上司。
除去立场不谈,她拥有着沉鱼落雁般的美貌与生而不凡的高贵气质,与不过一介丘八的自己相去甚远。
特别是这几日由于的样子,让她比平时更难靠近。
而如今,氛围却完全改变了。
本应是初次见面的琪露诺,到底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让她高兴起来的呢,铃仙无法想象。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么”
“……那个妖精,到底是什么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被蓬莱人所喜欢的体质也说不定哦?”

对铃仙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帝只是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




【妖怪之山的种种】


在感谢了包括永琳在内的所有人之后,先代离开了永远亭。
出了迷途竹林之后,顺道路过香霖堂,穿过农田、集落以及森林。
能力者要用飞、一般人要用马车的距离,就这样被她一口气跑了个大半。
可是,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她没有丝毫疲劳的迹象。
不如说随着腿的动作,全身的状态都变得越来越好了。
到了现在,先代巫女终于完全复活了。
按照这个势头恨不得可以把整个幻想乡逛个遍的先代,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将速度降了下来,换成走路的节奏。
她走近了妖怪之山的山麓。
如果要回人间之里的话,这线路怎么看都是条远到不行的远路。
先代故意绕路来到了这个地方。
靠近山麓之后她就完全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地沿着山道向上攀登。
先代一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一边浮现了一抹饱含小小憧憬的微笑。
这条路,她以前走过。
当时她为了追捕在人间之里中引起骚乱的妖怪,进入妖怪之山时走的就是这条路。
她觉得记忆之中的风景如今依旧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眼前。
也就是说,如果继续前进的话,会发生与当时完全相同的事情才对。

“——来者止步”

对,在一道声音叫住她之后,先代立即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天狗集落。请问有何贵干?先代巫女大人”

与那时一样,出现在靠近天狗领域的先代面前的是,哨戒天狗犬走椛。
即便过了数十年,身为妖怪的她英姿依旧。
一样的剑与盾,一样的话与人。
只有一点不同的是,从那时到现在,先代巫女——正确的来说应该是博丽的巫女——的权威已经在天狗社会之中广为流传。
椛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同的是,对先代表示了足够的敬意。

“……你能不能,别用敬语”
“恕难从命”

对先代的恳切要求,椛直截了当地一口回绝了。
这顽固的部分,也一直未变。

“所以呢,您有什么事情么?”

先代有些困扰似的笑了笑。

“要说事嘛,其实没事的”
“您想说什么?”
“我是为了见你才来的”

椛沉默了。
她的双眸之中摇曳着罕见的动摇之意。
而先代也罕见地没有带着一如往常的气势,而是不知为何有些不安地窥视着椛的脸色。

“这个嘛……其实呢,我之前腿受伤了”
“……我知道的”
“不过,已经治好了。如你所见,现在又活蹦乱跳的了”
“看得出来”
“嗯嗯。所以啊,那个……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先代的话戛然而止。
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要事的样子。
只是为了过来表示自己已经康复。
而且,并没有找天魔或是大天狗之类处于天狗社会顶端的人,而是特意为了见处于下端社会的椛才这么做的。
看到毫无反应的椛,以为自己不受待见的先代尴尬地微微一礼。

“……对不住。打搅了”

然后像是要逃跑似的转过身去。

“——等下”

椛叫住了她。
而且并没有用敬语。
就如同她们初次见面时的那样。

“这个你拿着”

回过身来的先代发现椛递了一小袋东西过来。
虽然看上去有被使用过,不过并不破旧。
只有袋口部分的结是新的,只是有些松动。
先代当场打开看了看。

“……某种树的果实?”
“这是在山里採的。十分具有营养价值。虽然谈不上美味就是了”

从椛说话的语气来看,这应该就是她平常的口粮了。
这个袋子里有各种各样的果实,其中几个先代还有印象来着。
那是她曾今在妖怪之山修行的时候吃过的东西。
怀念的感觉顿时让先代不禁嘴角一勾。

“我能够给你的手办礼就只有这些了”

椛顶着一张一成不变的脸说出了这句让人意外的话。
满满一袋充盈着各种果实的袋子、一看就知道是特意准备过的系带,这很明显是相当走心才能准备得当的东西。
椛基本上不会去人间之里,而哨戒任务她也不可能弃之不顾。
与先代相见的机会真的可以说得上是少之又少。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准备了这些东西。
察觉到椛的所作所为之后,先代露出了一个安稳的笑容。

“谢谢你”

这是基本上没几个人见过的,充满女性气息的开朗而温暖的笑容。

“注意身体哦”
“啊啊”
“回见”
“嗯。那个……”
“……再见”
“啊啊,再见。后会……有期”

不知变通的两人相互传达着再会的约定。
先代说完转过身去。
而完成了应对侵入者任务的椛却并没有直接回去巡逻,而是站在原地目送着先代的背影。
两人就此别过。
——就在这时。
另一只天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势飞了过来。

“诶诶诶————!等等等!等下啊我说!”

慌忙从空中降落的天狗正是姬海堂羽立。
看来来的相当地急,还在喘气呢。
不过虽然脸色有些潮红,看起来身体也没什么问题的样子。
羽立有些兴奋地——不如说正在拼命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似的,露出了一个尬笑。

“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在一脸问号的先代想要说些什么之前,她马上像个连珠炮一样说个没完。

“哎呀——我在文文新闻里才知道你康复的消息来着——!然后我就在想,我要不要也去一趟永远亭探望一下你呢?不过呀,我可不是有些害怕,那不是在异变刚刚结束的时候么?如果身为天狗的我出现在那里的话事情不就会变得有些复杂么。我可不是在害怕哦。只是有些犹豫,想得太多了而已嘛——。我更不是对于现在才露面感到有些不安,事实上从上次见面以来就再也没见过面了不是嘛?所以呀那个,我才不是觉得你的事情怎样都好啦所以才没去看望你的哦,绝对不是的哦!!”
(指尖:谁能告诉我傲娇语气怎么翻23333)

越说越乱的羽立终于停止了唠叨。
先代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拼命想传达的意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羽立拿出了一直藏在背后的——之前就露出一半了的——花束。

“所以,这就是我的礼品啦!虽然今天才拿来送给你,不过还是庆祝你成功康复!”
“谢……谢谢”
“嗯,好啦!抱歉哦,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过,要是给你一些奇怪的固状物体也只不过是徒增烦恼不是么。嗯,就是这样咯!”

羽立像是说服了自己一样,点着头笑着说道。
从刚刚开始就一眼都没看先代。
她的脸已经红的不行,头上也像是能冒出蒸汽一般。
先代接过她手中的花束,疑惑地问了一句。

“那个……”
“嗯,咋了?”
“请问能先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

这一句话让羽立整个人都石化了。
声音、思考、呼吸都瞬间凝固了。

“我觉得,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吧……”

先代看着羽立的反应有些疑惑。
羽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或者说,她已经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了。
全身僵硬,汗如雨下。
椛靠近了脸色已经发青的羽立。

“对她来说,今天之前与羽立小姐没有过接触”

椛用只有羽立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叫姬海堂羽立”

羽立用毫无起伏、干涸殆尽般的声音如此答道。

“是么。特意来看我真是谢谢你了,姬海堂小姐”
“……她说叫她【姬海堂】就行了”

椛及时过来圆了个场。

“那再见,羽立。谢谢你。我会把花养在我家的哦”
“不不不,不客气我嗦真滴”
“那好。回见”
“还请柱易身体”
(指尖:此处姬海堂已经紧张的只能说片假名了,所以用同音字来代替)

奇迹般的回应了先代话语的羽立,在先代离去之前就想坏掉的人偶一般一直挥着手。
不知道是不是还心存疑惑,先代在离去之际还好几次回头看了看羽立。
于是羽立的心灵被伤害地更深了。
过了一会儿,在终于看不到先代的背影之后,羽立立马当场吐了起来。

——在先代离去之后。
只见羽立抱膝呆呆地坐在原地,而椛则默默地清理着她的呕吐物。
这时候,射命丸文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初次见面……原来你们是初次见面啊!”

文爆笑不止。
看起来这一连串的对话都被她看了个一干二净。

“我说,你现在什么心情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居然不知道自己长啥样,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文在羽立的耳边轻轻地喃喃道。
她的话有一半是嘲讽,而另一半是解闷。
曾今,先代巫女在这个妖怪之山搞事的时候,自己被不幸卷入之后羽立对自己做的那些破事,她都还记载小本本上呢。
对文来说,那时候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是她想忘掉的东西。
而时至今日,她终于找到机会把羽立的那些言动,有意无意之中都还给了羽立。

“你的那些自以为是的回忆,对那个人来说也就这种程度了。
你以为从那时候起已经过了多久了?就算是妖怪之山的事件,对先代来说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人类与妖怪的时间感觉可是不一样的哦”
“……烦死了你”
“虽然现在才说有些马后炮了。不过如果这次没见上面的话,你们的初次见面说不定会再晚上个十年二十年,又说不定等你反应过来了她都已经过世了哦”
“烦死了,不是没变成那样嘛!虽然我的确忘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过这样一来不就见过面了吗!”
“是啊——虽然不知道有多羞耻就是了——”
“我说你啊,我已经够了!她也叫我名字了不是吗!”
“我完全没有看出来这一点有任何意义就是了……嘛,不是挺好的么?这次你的花也送出去了。
在你知道先代受伤的时候,你就定期买花,买了枯,枯了再买——我说,你家花瓶多了多少你自己心里长点哔数行不,这之后咋办啊那些花瓶?啊咧,你已经全部都丢了?”

利用去羽立家做客的时候想到的neta,文毫不留情地嘲弄了羽立一番。
可是,一直默默忍受的羽立,突然对这句话有了反应,她的眸中顿时闪过一道暗芒。
于是为了粉碎眼前这张讨厌的臭脸,她开始了反击。

“——啊—啊,是啊。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给你用好了。这段时间买的花,不用不就太浪费了么?”

听到这里,文的脸色顿时变了。

“记得你好像是潜入了永远亭来着的吧——为了新闻偷拍照片。哎呀,你真的是有行动力啊——我也应该好好向你看齐来着——。
啊咧咧,可是为什么这么奇~怪~呢~?我说你,为什么要把那个时候拿着的花带走呢?话说,难道你是带着花取材不成?”
“你、你丫的……为什么会知道……!?”
“哎呀,我只不过是看到你很稀奇地买了花,然后记住了这件事而已”
(指尖:可能是姬海堂用自己的能力看到的)
“咕!?你居然敢诈我,区区羽立居然敢做这种事情——!”
“好——了,自爆了吧!还说我呢你这个性格扭曲的家伙!你才是,对那孩子担心地不得了所以准备先去探病吧!?”
“你能不能纠正这个从那时候起就延续至今的可怕误会啊!那只是去永远亭的时候作为土特产的礼品而已!虽然到最后都没用上就是了!”
“你看,你看看!你才该好好改改你这种别扭的性子啊!赶紧去追那孩子,哪怕送上一句祝福的话语都好啊!”
“哎呀——你真是完全不听别人说了些什么呢——!你傻啊你!?”
“那孩子的腿被治好的消息,我还是从你的新闻上得知的哦。那时候别的鸦天狗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你到底是有多关注她啊你!
虽然你总是扯些有的没的,可你对那孩子的行动意图不要太明显好不好!你的言行不一真是让我看着都捉急啊!”
“那只能说明我作为记者实在是太优秀了不是么——”
“好了你赶紧去见那孩子啊你!”
“啊—啊—你在说啥呢我完全听不清!什么都听不清!”
“你这个阴暗扭曲怪!”

完全不管在一旁的争论的椛望向山麓。
用千里眼确认到先代早就离开了妖怪之山。
两人都没注意到她微微地叹了口气。




【红魔馆的交错】



“——先代已经来了么?”

得到小恶魔报告的帕秋莉,从抬起了埋首阅读的脑袋。

“是的。她正在门前与美铃小姐谈话哦”
“是么。看来是平安无事地恢复了呢”
“她说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还想对帕秋莉大人道谢来着?”
“还真是耿直”

帕秋莉一脸苦笑。
的确,她虽然也对先代腿部治疗出了份力,不过也只做了点微小的工作而已。
不如说,这让她甚至有点愧疚。
在先代的腿还没接受治疗的时候,帕秋莉就已经被很多人问过相关问题了。
知道事情的美铃与芙兰朵露姑且不提,灵梦和魔理沙,最后连八云紫都亲自过问这件事情。

——用魔法的话,能治好先代的腿么?

自己也想过好多次,可都只得出了不能的结论。
如果只是【让先代能够再次行走】这种程度的话,其实还是有可能的。
可是,这样一来先代就只能不做人了。
(指尖:推测这里的办法估计是什么改造或是移植之类的方式)

虽然帕秋莉并不清楚人类固执的明确分野,不过如果采用的是将能够替代腿的【某些别的东西】嵌入的方式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是治疗。
结果虽然她姑且还是提出了这个方案,可听到的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更不用提将先代本身从人类变为某些异质存在的那些路子了。
那个时候,帕秋莉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而代替自己引发了奇迹的,正是八意永琳的技术。
自己,只不过是准备了一部分手术的所需品而已。

“姑且,还是请向她传达不用在意的意思吧”

帕秋莉的言外之意,就是拒绝了与先代的会面。

“您不去见她么?”
“毕竟现在这里还处于【有客人】的状态呢”
“——知道了啦。
我就回应她说欢迎在蕾米莉亚大人们醒来的夜晚再次来访,届时如果主人心情不错的话,自会相见”
“嗯”
“那么,我这就向先代传话去了”
“哦对了,小恶魔”
“是?”
“之后还会给你新任务的,所以完事记得赶快回来哦”
“……切”

小恶魔虽然依旧保持着一脸笑容,可帕秋莉却清楚地听到了她咂舌的声音。
当然,这是她故意这么做的。
虽然她是个已经把自己布置的所有任务都完美完成了的优秀使魔,可帕秋莉却很明白,她的动机不过是【为了能够出去跟先代唠嗑】而已。

“那么——还请慢慢享受”

撂下一句满含深意的话语之后,小恶魔从图书馆走了出去。
还真是个不能对她有半分松懈的使魔呢,帕秋莉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在确认了大门紧闭,周围没有任何人之后,她朝着背后的书架说道。

“出来吧,魔理沙”
“……被你发现了么”

背着包袱的魔理沙,带着坏心眼的笑容出现在了帕秋莉的眼前。

“别再装小偷了行不行。你这已经像强盗了”
“虽然没被美铃发现就是了”
“毕竟先代还在那里嘛。或者说,其实知道所以放你进来了而已”

帕秋莉如此断言道。
她从不怀疑美铃作为门卫的手腕。

“眼睛,看起来已经治好了呢”

帕秋莉将书签夹入书页之中,将书关上之后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望向魔理沙。
跟她平常动一动都像是要她命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看着帕秋莉直直盯着她的视线,魔理沙反而有些害怕。

“是啊。对帕秋莉你来说,这只眼睛的秘密自然一览无余吧”
“嗯,毕竟我也是个魔法使”
“我真是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不成熟呢”
“谦虚是美德,可过分的谦虚就是傲慢哦。不过不管哪一样都跟魔理沙你合不来就是了”
“……我说,你每次说话都这么毒的吗”

魔理沙像是有些困扰似的笑道。
平常的话,她根本会一言不发。
就在帕秋莉觉得有些违和感的时候,魔理沙把自己的包裹在桌子上摊开了。
虽然有点乱,不过里面的那些书都有好好地垒起来。

“这些书你都有印象吧?”

帕秋莉记得这些书全部都是这个图书馆的书。

“这是之前我借的书,现在都还给你”
“你不是说要借到你死为止么?”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小偷嘛”
“你还真敢说啊你”

帕秋莉一边确认着书的状况,一边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没啥。只是有点心境上的变化”
“据说你输给灵梦了”

听到这里,魔理沙不禁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指尖:咬牙切齿的【咕咕】)

“……你看到了么”
“听说的。而且,说道心境变化这种东西,难道跟败犬的远吠有区别么?”

帕秋莉毫不留情地追问道。
魔理沙也没中她的激将法,想了想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灵梦她是……天才啊。而且,对于她那种为了某人而不断努力的家伙,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指尖:努力的天才有多可怕,大家都明白的)

魔理沙弱弱地露出了一个空虚的笑容,精疲力竭似的答道。

“嘛,不过就算输了也不能就这样一蹶不振呀!”

魔理沙故意装作很开朗的样子。
并不是错觉。帕秋莉明白这只不过是强颜欢笑而已。
估计她自己也有所自觉吧。
魔理沙已经乱来到让帕秋莉担心的地步。
这一切都是为了赢过灵梦。
然后这些努力的赌注,在那场异变的战斗之中变得毫无意义。
而现在,帕秋莉并不能理解魔理沙所感受到的无念。
因为,她自己是个魔法使。
为了追求并掌控魔法而放弃人心,使她不得不对任何事物都以平常心待之。
对某个问题纠缠不休,或是使出全力什么的真的很肤浅。
对魔法使来说,全力以赴的意思就是还会有些许余力存在的意思。
全身心投入地挑战某件事情,而不考虑万一失败的后果这种事更是愚不可及。
所以,魔理沙作为魔法使来说还不够成熟。
所以,帕秋莉才无法理解魔理沙的感受。

“——魔法使,想必是赢不了博丽的巫女的吧”

帕秋莉如此说道。
对于这句话想要反驳些什么的魔理沙立马被接下来的话盖过去了。

“不过,如果不是想赢过那个灵梦的话,魔理沙也不会想成为魔法使吧”

想赢过灵梦的这颗有着强烈执着的心灵——如果不丢掉这颗心的话,魔理沙就无法成为真正的魔法使。
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这个结论的魔理沙露出了无法接受的表情。

“……我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说,你是在激励我吗?”
“谁知道呢。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喂”
“总而言之,我已经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
“什么嘛,也就是说刚刚的都是一些建议吗?
如果真的是的话,那还真是有够难懂的耶。你还是教我点对我来说必要的东西吧”
“没办法的哦。因为我完全无法理解你的思考方式”

帕秋莉像是累了似的再次跌回椅子里。

“为什么,要对那个博丽灵梦执着到那个地步呢?还要如此乱来?你是真的想成为魔法使吗?是真的想向我求学吗?或者说,为什么我会遇见你呢?——我真的不懂啊”
“……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有点过分?”
“吵死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会有点不正常。我啊,特别讨厌不懂的东西啊”
“——”
“所以希望你能所做些我能理解的行动吧。以感情作为理由的话,我就会完全无法理解。你这个一根筋。笨蛋。去死”
“……我说,你这说的也太过分了点吧”

在说话的途中,她自己就变得各种矛盾,最后干脆随心所欲了。
被帕秋莉这么一骂,魔理沙失落的垂下了肩。
关于与灵梦胜负的结果,虽然本来就已经忘不掉了,这么一搞让魔理沙更加消沉了。

——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对有些脆弱的我,用激励的口吻进行斥责的场面吗?
虽然不是有这个打算才过来聊天的魔理沙,此刻内心不禁发起了牢骚。
不,甚至现在连自己该干什么都不知道了。而且也没有放弃这个选项。
不过,但是。只要这样……或者是不是那样更好?毕竟我们是朋友嘛。我们……是朋友吧?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魔理沙越发消沉了。
两人都沉默了,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两人都变得有些忧郁。
明明两人都想说话,却又都说不出口。
就算说出了口,也不觉得对话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就这样分开。
被现实打击地体无完肤的魔理沙对自己的行动感到迷茫,而帕秋莉则有些别扭地决定不再从椅子上站起来。
两人之间只有时间在无情地流动,不过同时,时间也带来了救赎。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打算一直就这样呆到不得不【消沉地回家】的时间段啊?”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是不是应该在这个时候打个圆场呢?”
“没问题的。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
“毕竟时间是万能的呢”

除了两人呆的这张桌子以外,书架的背面其实还有一张书桌。
而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本应离开图书馆的小恶魔和正读着书的爱丽丝的身影。
小恶魔在出去办完事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潜回了图书馆,偷听帕秋莉与魔理沙的对话。
而另一边的爱丽丝,则是作为图书馆的客人,一开始就在那里。
帕秋莉所谓的【来客】,其实本来是指的爱丽丝。

“不过话说回来,帕秋莉大人完全忘了爱丽丝小姐的事情吧”
“怎么会,我也只不过是这个图书馆的使用者而已。这也不是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不过同等级的魔法使在使用自己的图书馆的话,如果不关心对方的动向,难道不能说明您在危机管理的方面上还有欠考虑呢”
“唔,有道理。虽然我也认为她是位优秀的魔法使,不过偶尔也有些不够平衡的缺点呢”
“呼呼呼,真是敏锐呢”

小恶魔看上去有些愉悦地表示了赞同。

“不过,这样【也好】哦。我可不觉的那是缺点哦——?”
“是这样么?”
“嗯,嗯嗯。当然。
魔理沙虽然作为魔法使还不够成熟,不过帕秋莉大人作为人类也不够成熟。这样就好。我非常喜欢这样的两位”
“真是恶魔一般的感想呢”
“嗯嗯,人家就是恶魔嘛。身为完美魔法使的爱丽丝小姐是不会明白的”
“高估我了。我呢,也绝不会是完美的”

爱丽丝的视线一直落在书上,不过却若有所指地如此答道。

“喔,是这样么”
“就是这样哦”
“不过,还真是不可思议呢。您【不完美】的理由或是缘由,我完全不想知道,也没有任何兴趣就是了”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
“是呀。那真是太遗憾了”

两人在一边打着机锋,完全失去了对对方的兴趣。

“那么就这样吧,我也要继续研究了”
“是。还请自便”

形式上地结束交谈。
就在这个时候,爱丽丝发现了之前没发现的东西,不禁问道。

“——话说回来,你的走兽怎么了?
虽然用巧妙的方法矫正了外形,实际上却完全无法正常履行它的机能吧。就像是你的手部前端受到了某种膨大的灵能打击一样”
“呼呼呼,果然还是被您察觉了么。明明都骗过了妹妹大人跟帕秋莉大人的说。
嘛,简单来说就是那个。名誉的勋章之类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秘而不宣。毕竟再过几天就能完全治好了,我可是真的喜欢妹妹大人的哦”
(指尖:推测是之前在忽悠芙兰朵露安心并且朝着帕秋莉她们做鬼脸的时候被芙兰朵露流露出的灵能所伤)

“是么。说实话我完全不懂你想说些什么,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说出去的理由”
“万分感谢您的配合。您在这种方面上真的是毫无死角,不可爱到让人讨厌的地步呢”
“多谢夸奖”

小恶魔与爱丽丝别开了视线,这次她们再也没有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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