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铃芽户缔》—主旨还是表象？
今日前去观摩了新海诚老师的新作《铃芽户缔》，照例应当是要写一些长评。然而这部作品太过复杂，以鄙人之见难以全面的分析，只得从艺术手法的角度略述拙见。
从情节安排来讲，我认为新海诚在做一些新的尝试，这些尝试固然是优秀的，也确实让人耳目一新，但仍未达到完美，诚哥想成为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铃芽户缔》的主要线索其实有三条：铃芽的旅途（明线）、铃芽个体性创伤的重新审视（暗线）以及铃芽和草太的爱情线。相比之下电影的主题实际上大概是铃芽对3.11地震的个体性创伤被重新审视的过程。幼年因为地震丧母给了当时的铃芽莫大的打击，那时铃芽4岁，尚不懂得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分别，她只知道“妈妈走丢了，妈妈找不到铃芽了。”于是铃芽费尽心力的寻找妈妈，歇斯底里的呼唤妈妈，换来的确只有风声、雨声和路人同情的声音。如果在中国，可能你所看到的地震是“人们齐心协力，以肉体比肩神明，对抗大自然，给受害者们一个温暖的家！”但是这是日本，有着一条纵穿九州、本州、四国岛的活跃地震带的日本。人们 对于灾难早已习以为常，甚至麻木，他们看不到“团结的力量”，他们做不到以集体的人格取代每个幸存者的人格，于是幸存者的个 个体灾后创伤就被掩埋于心。灾后的回忆往往是幸福与悲伤交加的，是希望回忆的事情与不希望回忆的事情混杂的，尤其是幸存者在年幼的时候留下的回忆。人总是不愿回忆不好的事情而希望记得幸福的回忆，于是随着梦境，逐渐将好与坏剥离开，试图达到只保留美好回忆的境界，但往往事与愿违。实际上却在最后发现自己将整件事情尽数遗忘， 留下的只有支离破碎的梦境。看似在内心形成了自洽的状态却如同一颗悬起的石头，随时都可能成为幸存者内心的创伤，永远无法得到补救。我有时会想，我不是那个劫后余生的人，作为旁观者我凭什么窥探别人的内心？更有凭什么幸存者和遇难者是他们， 他们从来都没有错，而为什么不是我？铃芽的旅途，关门的旅途，实际上就是内心转变的过程。从多次的“试图回忆当时人们的生活”中，铃芽学会了面对自己的灾灾后创伤，那些不得不面对的回忆。最后铃芽明白了，铃芽释怀了，于是有了： “你以后还会喜欢上别人，你也会遇到很多非常喜欢你的人，虽然现在你觉得世界一片黑暗，但黎明终会到来，你会在阳光之下长大成人，未来一定会是这样的，因为那已经是注定好的事儿了。”
不管怎样，观众理应始终意识到，灾难是一个沉重的题材，灾后个体性创伤的修复即使在心理学上也非易事。在沉重的主题之上包裹一层爱情的糖衣反而会让人难以理解其中的奥秘。如果这样的安排是为了迎合金主爸爸，那我无话可说，只能说一部本该无比卓越的电影被金主爸爸的一顿操作毁掉了；但如果诚哥本意确实如此那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他就是犯了作文的大忌。我并不知道这样的安排应当如何评价，但是我却难以扒开爱情的外衣寻找诚哥真正试图表达的灾难和治愈，实在是有些可惜，相信大多浮于表面、不愿深究的看客们也更加难以理解这部电影的主题。不过相较于一些激进的评价，我并不认为这样产生于旅途的爱情是毫无道理的。这些情感都是尤其合理的，只是不像《君名》那样外露、那样火热，只有细品才能感受到其中的深意。但必须说明的是如果能加大在这些感情上的描写会使整部电影更加的饱满，从而使爱情线上零零散散的逻辑更能自洽。与我个人而言我坚决反对加入这足以喧宾夺主的爱情，本来母亲的爱、姨妈的爱就足以支撑由灾难构成的大厦，又为何还要加入这样毫无意义的爱情？！ 从作画的角度分析，诚哥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优秀的景色、细腻的人物、丰富的动态，无不让人感到耳目一新。这确实是一部 能让人清净的电影，让人得以暂时忘却烦恼而得以全身心的欣赏这些艺术。在人物动态方面，可以看出诚哥在尝试使用3d辅助作画，人物和景物的动态效果相比上一部作品都有着明显的飞跃，但是将厄蚓全部使用3d动画制作属实有点偷工减料之嫌（不然绝对入选年度MAD啊喂！），但总体上带给人的震撼效果绝对是业界顶流。 音乐是最值得吹嘘的地方之一。首当其冲的就是片尾曲与正片的衔接，毫不逊色于《境界的彼方》中的 Daisy和《未闻花名》，紧随剧情的陈述，紧跟人物的心理，在流畅自然的衔接中为这一奇幻的旅程打上了句号。对于一部优秀的电影来说，优秀的片中曲是决定高低贵贱的重要因素。最后在车中旅行的那一段，配乐在画中曲与画外曲之间穿插， 歌词的内容也正好对应了铃芽和姨妈发生的矛盾和冲突。有人说这段的冲突是匪夷所思的，诚然，如果能花更多的笔墨刻画这一冲突会让整部电影的观感大幅上升，也能使本就不那么严密的逻辑能够略微自洽。但实际上电影使用音乐对此进行了铺垫和结尾。虽然电影无法想小说那样出现大段大段的心理描写，但相比干巴巴的文字，适当的音乐往往更能体现出角色的内心世界。相较于画面和台词的精益求精，音乐所烘托的感情占据了更重要的地位，也在旅途中各种各样有趣的事件中有所体现。 人物形象向来不是我擅长之处，肆意点评只会显得不自量力。从简而谈，随着叙事阶段的变化，草太的形象始终在发生变化：从 最开始让观众觉得神秘而难以接近，到中期的幽默诙谐，再到后期沉稳，由画面和语言展现的故事使草太的人物形象是多面的，是 真实可观的，他俨然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是人物性格的刻画绝非无可挑剔，比如新海诚对于大臣和左大臣的设定就是匪夷所思的。作为电影中最早出场且有着重要地位的角色，大臣却并没有为主旨提供有效的服务。不管是在旅途过程中与大臣脱不开关系的往门开启还是在东京将左大臣苏醒而险些酿成大祸，大臣的行为模式都是尤其匪夷所思的。如果将这两只猫都解释为铃芽内心的冲突倒还是有些道理，但是不要忘记什么是“个体性灾后创伤”，这绝非容易觉察的，但是两只猫却可以被外界所认知，于是这一假说也是不合理的。对于这一点，新海诚导演至今仍未给出较为合理的解释，我希望他能做到逻辑自洽。 最后的一些总结，我认为《铃芽户缔》并非完美的作品，也并非无可挑剔。但不论如何，她绝对能算一个尤其优秀的作品。不论是 叙事、抒情还是描写都深入人心。那些不足也都是诚哥可以花些功夫改进的。事情到底如何？让我们共赴下一个三年之约！ （一些提示：如果有人主动约你去看电影，那么她想看到的可能真的不只有电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