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当他对你早有预谋 “先想你成为我的安眠药，再想你成为我的每个好梦。”
6k/早有预谋
调酒师x助眠师
那位顾客又来联系我。
他说，感谢我前面两周每夜的音疗助眠，他已经能在夜晚自然入睡。但是，尝试停止辅助的这一周里，他并不能睡得安稳，不是无故惊醒就是做了一整夜的梦疲惫地睁眼。
所以，他请求我亲自为他开些安神的中药，并到他家中做观察与全面的布置改善。
这意味着我将要第一次和顾客有线下的交集。
我应下了。
我，江眠，一个拐去做助眠师的中医。大学后阶段实习期，我和几个同是医科出身的朋友瞧准大城市里白领们日益严重的失眠问题，成立了一家助眠工作室——果然生意兴隆。
和一般的网店有所不同，我们不接临时急单，提供的是有计划的周期性专业服务。顾客通过网页可以得知工作室里每个助眠师的风格疗法和声音，并在此预约服务。为了保障自己的睡眠，我们也统一不接受凌晨一点后的业务。
因为中医出身和嗓音柔和，所以我的风格疗法主要是音疗配以中药调养。
事实上，我比他预想的更了解他的情况。
接到这位顾客的那天，我忙着整理档案而忽略了咨询平台。
手机打入了一个陌生号码。
那老爷子一上来就报出大名，本打算分神的我我忙停下弄档案的手。凡是沾染过半分京城文娱生活的人，都一定会知晓这京城第一的花鸟玩家的姓名。
他说他那不成器的独子边伯贤在我这做了咨询，所以恳请我看好他的病情。我印象里没这顾客，立马打开咨询平台一看——原来就是在被我忽略的这几个小时里发来了消息。
老爷子絮絮叨叨着。
他那逆子不承他的花鸟也就算了，可边伯贤居然跑去学西洋的调酒玩意，还在各国际大赛真闯荡出了点名声，在酒吧混得如鱼得水。老爷子一个生气，让酒吧老板把边伯贤从忙碌繁华的夜班调去最是无聊消遣的日班。
对着喝奶茶咖啡的清吧白日现状，边伯贤无处施展拳脚，不情愿又抗争不过，心里郁积了一口闷气；加之作息的巨大颠倒无法调适，他失了一整周的眠，靠每天两三个小时的闭眼续命。毕竟是独子，老爷子气急又担心，七拐八绕地让边伯贤的朋友把我们的工作室推荐给边伯贤，还放心不过地来用双倍的费用“收买”我。
合情合理合利，我没理由拒绝这么好的单子，信誓旦旦承诺竭尽所能。
所以从来不实地深入辅助的我，这次为他破了例。
为边伯贤线上音疗的两周，效果其实不错。
第一天我先提供了一些帮助入眠的贴士，然后为他播放舒缓的音乐。
我看见视频通话那一边的他恬静地闭上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许久，便以为他已然入梦。准备挂断，他却冷不丁开口。
男生与男人交界的二十多岁，半睡不醒时性感又沙哑的声音却是柔软熟糯的调子。
“江医生……音乐惹得我有些心烦，倒是你的声音更舒服……能为我读点什么吗，什么都好。”
这人绝对是个妥妥的声控无疑。
我未觉不妥，随手取出一本英文故事集给他轻声朗读。
他真的在我的轻声下安适地入睡了，哼哼唧唧地发出一些可爱的小狗一样的声音，听得我也犯困，居然忘记挂断就直接趴着睡着。还好第二天起得早，趁他还酣然就赶紧断了通话。
良好的开头领向第二周的轻松，两个人已不再过分生疏，我就尝试着与他进行睡前的短暂对话来放松他的心情。
起初还有些谨慎和忧虑，毕竟有些顾客不喜欢向外人透露过多自己的生活，但他毫不在意地和我交流琐事、以及那些我已经知道的他失眠的原因，甚至还反过来好奇我的生活。
虽然这似乎有点越界——但为了不破坏他睡前的情绪，我也尽量回复他的抛问。
所幸他的问题都很合理自然。
边伯贤照着约定的钟点，驱车来到工作室楼下后拨打电话等待江眠。
那位医师穿着天蓝色的中长连衣裙，一边带着笑拿起手机放在耳畔听着他的电话、一边脚步轻快地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就像一朵在风中摇曳着的蓝雪花，灵动又飘逸。
“边先生您好，我是江眠。”
她温婉的声线不是通过网络转化成数据再带着轻微电流声传来，而是在此刻真切地落入边伯贤的耳朵。
很美妙，比他想象的还要称心。
她向他莞尔，拉开车门后坐进副驾，把包好的中药放到两人中间。
“你好，江医生。”
“正好饭点，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先请江医生吃顿晚饭？我实在是想找个机会向你表达感谢，不过——我希望江医生可以把它看作朋友间的一顿平常的饭。”
不过是想和她吃顿饭打破陌生罢了，还要生怕拒绝而找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他不觉得费心。
“恭敬不如从命，我也感谢您的款待。”
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女人落落大方，没有过多推辞和矫情，自然得体地应下他的邀请。
边伯贤想，他对她的喜欢又多了些。
虽说是当做一顿朋友间平常的饭——我的朋友可请不起这么贵的局。
城中五星酒店顶楼的空中餐厅，毫不收敛地炫耀着满身名牌的人比比皆是。相比起来，边伯贤身为京城一位根正苗红底蕴丰厚的公子哥，白衫黑裤的穿着打扮却颇简单内敛，没有半点浮夸张扬，光在气质上就已稳压一头。
经理对他恭敬地鞠躬，引我们到景致极佳的窗旁卡座。他直接熟练地报菜名，接着礼貌地把菜单递来。我按着喜好点菜，也不因为不花自己的钱而胡乱下单。
然后便是等待。
我百无聊赖地环视，像边伯贤这样坐卡座的贵宾不多。客人多半集中在内场，男女成双地对坐。
“江医生有男朋友吗？”
“嗯？”我回过神，看向面前若有所思的边伯贤，“有的。不过是异地恋，大半年没见面了。”
边伯贤眯起眼睛掩饰暗下来的目光，咧起嘴角换上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
“噢，果然。我的感觉真没错，江医生的性格气质就是会很受人喜欢的类型呢。”
餐点确实对得起它昂贵的价格，味道的鲜腴不止一星半点。
边伯贤先去收银台结账。我再俯瞰一遍这难得的风景才走出卡座，却不料在经过内场时看见一张除血肉至亲外最熟悉的面孔——我的异地恋男友，此刻正在我的城市里最高档的餐厅，和另一个看似二十出头的小女生坐在一起。
就算我为他找借口，这女生也许是我不认识的亲戚同事——可是，两个人在油腻地相互喂饭。
我想这渣男没什么可辩解的了。
震怒感和背叛感交织着涌上，我的脚步已经摇摇欲坠，还是强行压抑着心情走过去。
没打算收敛音量给他面子，冷冰冰地吐字。
“甄旭韦。你还有什么可以说。”
他明显一惊，被举在手上递过去对面的叉子慌张地摔落，砸进红酒杯里溅出一片暗色斑点。
“不是，眠眠，你怎么来得起这里……”
“别这么恶心。出轨的渣男，还有什么资格这样叫我。”
那双我往日觉得饱含感情的眼睛，现在看来是如此虚伪丑陋。
“江医生，江医生？”
江眠既不在卡座，也不在门口，而是站在内场、似乎正和人僵持。
在这还能发生些什么？
边伯贤有些奇怪，边走近边唤她，可先前感知敏锐的小女人没有任何反应。
“江眠。”
他走到她身侧叫出大名，她才缓缓转过头，眼里带着未熄的怒火与失望，空洞地本能寻找声源。
这么失神落魄。
边伯贤皱起眉。
谁欺负她。
“江眠！你又好到哪里去？”气急败坏的另一道男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难听。想必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边伯贤冷下脸，扭头看向江眠对面的男人。那人竟然也在看他，像是抓住一根恶毒的箭矢，语气轻蔑又傲慢。
“你这点条件，怎么可能在这种顶级餐厅吃饭。我起码是用自己的钱。你呢？倒贴个富家子很了不起吗？凭什么谴责我。”
我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这般血口喷人。
他是富有了，也被金钱腐蚀了。
气极反笑，我浑身都在发抖。一时找不到话语，来宣泄这三年的全心倾付忽然就变成狗食的感受。
“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刻意压低调子并提高响度的狠厉声音。
经理缀在他身后，四边的宾客哑然噤声，我的身后有一只温暖的大手伸来，坚定有力地放在肩膀上。
他支持着我。
脑子里冒出了这样突兀却安心的念头。
那人应该是被边伯贤真正的驰骋国际大赛的气势镇住了，瞳孔抖动着发不出声。
“甄旭韦，你必须记住，今天是我江眠甩了你这个渣男。”
小女人扔下一句话，拉着自己的手转头就走。明明刚刚还心情糟糕地替她遭受的不值出面，转眼就被她可爱的举动温馨到了。
身后那个才慢吞吞意识到自己被脚踏两条船的渣男蒙在鼓里的小女生气愤地把手边水杯里的水泼向对面人后起身，低着头快步略过他们逃出餐厅。
他不管外人，手上微微用力稳住她的手。
“慢点，坦荡点，好好走。
做错的又不是你，江眠。
活该被别人看笑话的只应该是他。”
小女人顿在餐厅入口的落地窗，猛地抬头看他。眼眶红得像只无辜的小白兔，眸子里涂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映着远远的夜色。即使令人心疼，也不得不承认这份惊心动魄的美。
边伯贤的心跳乱拍得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要不……我送你回家，我的事改天也行。”
边伯贤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一点身为上帝的顾客自觉都没有。
有些好笑。
“不用，我没事。照计划载我去你那吧。”
三年喂了狗是一回事，生活不能止步。还有工作、还有未来等待我，已是过路人的渣男不配让我再浪费多余感情。
他松了口气的样子，踩下油门。
边伯贤真不愧是个少爷。
宽敞的宅子设计感十足，还专门辟了处冷室放酒。他问我要不要试试他的调酒技艺，被我婉拒了。我懂他的关心，但醉只是逃避罢了，我也没那么脆弱。
况且还要干正事。
给他演示煮中药的过程，到卧室检查床铺软硬，更换香薰蜡烛的种类，稍微调整摆设……一套流程下来花了不少时间，回神打个哈欠才发现已经十一点多。
“这么晚了……”
边伯贤已经趁空洗过澡，换了一身舒适的棉质衣裤，是曾在视频通话里见过的他睡觉时穿的衣服。
“太晚打车不安全。我送你回家还来得及吗？”
“离这大概一个多小时车程啊……这么折腾，你还睡得着吗？”
沉默几秒。
“要不你在这里客房留一夜吧。”
也行，我点点头。
我在他睡前坐到他床边念上次没讲完的故事。
他睡得很稳，而我一直分神。
真实地处在同一空间，他脸庞上的细小绒毛比视频里清晰一万倍；餐厅里绅士霸气的感觉消失，奶呼呼的哼唧时不时溢出鼻腔。
啊，反差好可爱。我怎么脸红了。
乖乖搭在被子上的手掌好看得不行，真想试试被他握住的感觉……
啊……
离开他房间的模样简直是落荒而逃。
那晚没睡好，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发条信息就溜走了。他过了好几个小时才回复我，说昨晚安稳得前所未有。
他是睡得好。
我盯着信息无奈地想，谁又知道我昨晚睡前心动的兵荒马乱。
两个人依然准时进行着睡前的视频通话。
即使交易完成，即使边伯贤已无需助眠也能安睡——依然心照不宣地延续着习惯。
从只有边伯贤单方出镜，到我也缩在被子里出镜。一面撑着手肘似笑非笑，一面慢慢钻出被子畅所欲言。
我和他说了老爷子找我的事，他挑了挑眉梢，莫名其妙地说这是老爷子做得最好的一次。
关系渐渐地发酵成暧昧。
七夕。
我随意进了间酒吧，不想被别人发现便坐在吧台最无光角落处的高椅上，看着远处舞池里的男女尽情扭动。
“小姐，来一杯mojito怎么样？清凉饮料，不会醉。”
有意压低过的声音藏着笑，瞒不过日日听见这声线的我。
讶异地扭头，看见身边吧台另一侧一身黑西装的边伯贤。他伸指抬了抬帽檐，露出一双我熟悉的下垂眼，含着笑与我注视。
“你怎么在这？”
“朋友托我捧个场。你呢，一个人七夕节来喝酒吗？”
“就随便坐坐。唔……七夕……想听听我的上一段感情经历吗。”
他点点头。
其实也无非是那些事，变质的人心。快大四时那人苦苦追到我，承诺一定努力工作挣钱给我好的生活；毕业后异地的头一年时时联系，感情不减；次年他说参与了一个大项目，忙得很，联系便少了，谁知道再见便是决裂。
“也不说遗不遗憾，横竖是无缘。反正是及时止损了。可能唯一不值的，就是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吧。”
“那，你当时是在清洁的条件下，自愿且愉快地进行吗？”
“当时是。他那时还没有变成这个样子。”
“这不就行了吗。”边伯贤依然笑着，“第几次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载体一直是你自己。未来很难预料，而你当时快乐已经足够，现在更不用想。你的是否好或值得，永远不该靠这可笑的所谓‘处’来一锤定音。”
边伯贤摘下帽子放到一旁，拨了拨自己的刘海。“好了，看我给你调杯mojito。”
他不过多停留，转头拿来原料，手法娴熟地研磨、依次添加混匀，最后添加装饰与吸管。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薄荷和青柠的清爽的mojito不用多久就摆到我面前。
味道也是我喝过最好的一杯。
“你就在这待着。”
边伯贤忽然又开口，戴上帽子压低帽檐，径直出了吧台走向舞池的自由表演台上。
……他要干什么？
“各位。”他握住麦，稳重的声音从小型音响里穿出来，“今天是七夕节，我想在这献丑弹唱一曲，换走舞台上的几朵花送给一位姑娘。不知道大家同不同意？”
“喔——来，来，来……”舞池下人声沸腾。
边伯贤坐到钢琴前，纤长的手指律动着流出轻快的琴音。
Wherever I go, wherever I'll be
Oh I just hope that you're thinkin' 'bout me
And that you don't doubt my love if you're lonely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see
You're not alone, you never will be
Oh baby just know, wherever you go
That's where I'll be.
我闭着眼沉醉在他美妙难言的歌声里，待琴声止歇睁眼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边伯贤在舞池晃了一圈，把所有的玫瑰都抽出，一点不怕刺似的攥在手里。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洗礼之下，一步一步坚定地向我走来，站定在面前。
他浅笑着看我，瞳孔里摇晃着令人眩晕的水波——又让我兵荒马乱了。
“江眠。”
“我喜欢你。”
“我知道你的遗憾与不安，但我想我一定会把它们尽数规避。”
“而我也贪心。先想你成为我的安眠药，再想你成为我的每个好梦。现在我想试一试，能否美梦成真——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没有说话。
从他手里接过花放在手边，翻过他的手心看看有没有划伤。确定无误，精准地把手交到他手中，另一只手扯过他的衣领到呼吸相扑的距离。
我眨眨眼，“好好把握。”
他不等尾音落下就上前一步，在两片相似的嫣红上降落。
“我不会错过你。”
【一年后】
边伯贤把累到睡去的江眠从浴室里抱出来，擦干身子裹进被子里。
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的时候，就在想象她的声音在此时会是多么动听。原本告诫自己不要太过火，但一听她的细声低呜便全然忍不住了。
他瞥了一眼亮着的手机屏幕，居然有条恬不知耻的人发来的消息。
［眠眠，我想明天和你在大学的那家咖啡厅见见。我还是放不下你……］
边伯贤冷笑一声，删去消息。
虽然似乎很生硬，但他一直以全名称呼江眠。其实太肉麻的爱称她不喜欢，柔着调子叫全名就足够。
江眠，江眠，他爱的是完整独立的她。
还有那么点私心，这样叫着的时候，仿佛她的全部都是他的。
边伯贤独自去会了甄旭韦。
甄旭韦发现来人竟是当初江眠身边的人后彻底黑了脸，“你来干什么。”
“她和你不会再有交集。”边伯贤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呵，我果然当时就没看错……你那么早就对她动了歪心思，她知道吗。”
“又怎样。”
边伯贤旋着无名指上面的订婚戒，“我是一开始就想和她在一起，但我没有用任何不齿的手段，坦坦荡荡光明正大。是你，背德在先，才伤了她的心失去她。给了我机会。”
“而我不像你，会白白错失良人。我认定了江眠，把自己完全献出去也会留住她——所以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江眠回归专业不再提供音疗，只负责用中药调理安神来辅助其他人工作。
他为了她向老爷子让步，继承花鸟品鉴和有关生意，最终得到老爷子认可把她领进家门。
睡前的絮语依旧，只是从通过屏前落实到身边，依赖着才能入睡的人变成了依偎着互做好梦的人。
余生围绕着鲜花和小酒，飞鸟扑过肩头，约莫也不觉孤寂与漫长。
BB time:
忽然的灵感，比较仓促没有那么完备……纯虚构，涉及的专业知识勿喷TAT
①渣男的名字谐音“真虚伪”
②唱的歌是《Wherever you g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