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丨尝试用7000字写整个高中阶段的恋爱故事

写在前面：

最近重温了一本蛮喜欢的小说，作者用很舒服的文笔从主角18岁写到30岁。青葱美好的学生岁月看得我心里已经波澜不惊的老鹿都忍不住撞起来了……再加上之前评论有人分享了《起风了》这首歌，真的很好听啊……

于是就试着写了这个7000+字的、包含整个高中阶段的有点漫长的故事。

加入了很多自己高中的体验，写完看看感觉与其说是写给读者，更像是写给自己的……

可能会有点不太像篇正经的小说吧囧。

起风了

【一】

唐晓对高中最初的记忆，是大礼堂外的公告栏。

白色的A4纸上第一排是居中放大的班级，下面是竖排成三列的学生名单。

初秋的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小叶榕枝叶洒成斑驳的光影，头顶是浅淡的蓝天，耳边响着的，大概是今年最后的蝉声。

 

女生踮着脚，在拥挤的新生堆里找自己的名字。

一二班是专供特招生的，直接跳过不看。

从高一（3）班看到高一（13）班，唐晓先看到自己，然后把整个班级的名字从头看一次——咦，居然有叫个林晓的人啊。

 

同名不同姓，其实也没啥影响。

但是点名的时候唐晓还是注意了下——坐得靠后看不见人，听应答的声音，是个男生。

 

【二】

S中是本地最好的高中，偏科到断腿的唐晓能考进去，完全是靠好运气撑着打了擦边球。

学校开学两周后就开始上晚自习，每晚7点到8点半。

第一次晚自习下课，唐晓站在门口等爸妈来接。有几个男生在旁边把电灯开开关关地恶作剧——每次关灯，都有女生都十分配合的嗷嗷叫起来。

 

真无聊啊。男生女生都是。

唐晓在明灭的灯光和惨叫声里天马行空地想着——然后，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肩膀。

 

“把灯打开！”不认识的男生的声音，从正面上方传过来。

额、弄错人了啊……唐晓想解释，男生却大力摇晃着继续嚷嚷，摇得女生怒气值蹭蹭蹭上跳，直接上了脑。

灵光一闪想起小时候玩闹的小伎俩，唐晓把脚伸到男生脚边，用力一勾——“哐当”一声好像是男生摔倒撞翻了最后一排的桌子，然后“哐当哐当”一连串的巨响，吓得玩闹的男生们赶紧开了灯——灯亮的时候唐晓有半个身子已经在门外，她偷偷探头，发现靠门这一列的桌子仿佛成了被推倒的多米勒骨牌——闯祸了。

不过，应该没有人看到吧？

 

稍微担心了一晚上，但是事件在发生的第二天无人提起，随着时间过去，慢慢唐晓也就心大地忘了这件事。

于是一个星期后的走廊上，当有男生迎面走过来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女生几乎条件反射地微微侧身让出了空间。

停了几秒，发现男生完全没有走过去的意思，唐晓才一脸迷茫地抬头——挺高的男生，脸没有印象，应该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同学你要过去么？”唐晓说完便看到男生露出宛如牙疼一般的表情。

“那天是你搞我？”男生明显想努力表现得霸气些，但是面对一脸茫然的女生，却分明显得傻气。

“你……认错人了吧？”唐晓一脸无语地绕过男生走开，暗想哪怕是最好的学校，也一样有脑残混进来。

 

再然后又过了两天，地点换到了食堂。唐晓端着餐盘刚坐下，面熟的男生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别装傻！我已经确定了！晚自习那天就是你把我绊地上的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搞过呢！”男生气势汹汹，唐晓咬着勺子，愣了下才想起来那晚上被自己绊倒的苦主，“额、你说这个事儿啊……对不起哦，我那天没看到你长什么样……”

男生再次露出牙疼一般的表情，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要不是个女生我早就揍你了”。

“但那天是你先扯我的啊。”男生的威胁在唐晓看来压力全无，毕竟这里是S中人声鼎沸的食堂，“我一个女生被你扯着肩膀摇，肯定会下意识抵抗，谁知道你下盘这么不稳，一勾就倒了。”

男生被唐晓的振振有词怼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气呼呼地冒出一句：“唐晓，我记住你了！”

“你居然知道我名字？”女生第一次露出吃惊的表情，却让男生更觉蛋疼。

“你脸盲啊？开学都快一个月了你都认不全班上的人吗？”男生咬牙切齿得简直恨铁不成钢，“再说我们两名字只差一个字好不好！”

 

哎？原来是那个同名的男生么……

脸盲到开学一个月，除了坐得近的前后左右四个人外一个同学都对不上名儿的唐晓，破例抬头细细打量起站在一旁的林晓。

 

很高，肌肉蛮结实的样子，嘴里虽然说着狠话，但是眼神干净，不像坏人。

 

“你看啥……”男生被这直勾勾的眼光看得有些尴尬，纠结的表情更加肯定了唐晓“不像坏人”的看法。

“哦，就是你记住我了，我也尽量记住你啊。”唐晓笑笑，想一想又补充，“不过也不一定能记住啦，毕竟我脸盲嘛。”

 

【三】

唐晓当年是个很普通的小学生，长到初中，却生了一场大病。

鬼门关上转了一圈，然后连续三年不能参与任何体能活动，每个月都要缺勤去医院检查。心理肉眼可见的有些变异，集体活动基本上零参与，也没法交到特别交心的朋友。

三年之后指标正常了，好端端的小姑娘却成了运动白痴加脸盲社恐——其实也没到社恐那么夸张，勉强下自己，也能和老师同学良好往来。只是和人相处似乎总隔着一层无法突破的疏离感，身边的一切和自己相关，但又好像无关。

这直接导致了她的社交圈子又小又浅，也间接导致了她对校内八卦的迟钝——于是在完成了三次正面冲突之后，唐晓才偶然从同桌嘴里得知了林晓的辉煌过往：打篮球的体育生，初中校队队长。家里条件很不错，社会上关系也不少。打架和打球一样强。

简单来说是唐晓这种成绩平平、家室平平、长相性格也平平的人得罪不起的那种存在。

 

终于知道真相的唐晓同学苦着脸看向后排，让她烦恼的那人正指尖顶了个半旧篮球转着耍帅。发现唐晓莫名的眼神，男生一愣，篮球直接就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女生几乎是下意识跑过去捡了球，递过去的同时有点尴尬地笑笑：“之前不好意思啦，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名字还这么像，我们就忘了这事儿，各自安好吧？”

男生挑起眉毛想了想：“你今天态度这么好，是吃错药了？”

唐晓被怼得手足无措，却听见男生淡淡应了一声“好”。

 

修长的指掌从唐晓怀里把篮球轻巧接过去，林晓却没有再转球炫耀。

唐晓觉得自己好像，从男生眼睛里看出一点点笑意——但是管他呢，唐晓转身开心地回座位——总之这样的人和自己是不会有啥大交集的。

 

然后高中的摸底考试，偏科到断腿的唐晓在70人的班里排名42。第43名是林晓。

第一次月考，唐晓努力了一下，排名上升到37。第38名是林晓。

第二次月考唐晓落到45名，林晓则掉到46。

到期中考试，唐晓一雪前耻考到了32名，嗯，林晓在33。

 

并排着的两个一样的名，总是要显眼一些。

继班主任笑呵呵说出“林晓这次有进步，但是还是没高过唐晓啊”这样的话后，男生们便爱聚在教室后的成绩张贴处起哄，嚷嚷说林晓每次都被女生压在下面。

唐晓本来就不擅长应对人际关系，对这种和男生沾边的事情更加无从下手，终于忍不住去找林晓吐槽：“你能不能管管那些男生！”

而林晓的回应也没好气地透着烦躁：“谁叫你每次都比我考得好！”

 

【四】

期中考后天气正经凉下来，运动会就来了。

唐晓属于运动白痴，社恐对集体活动也没什么兴趣，但班委们热切地想通过这次活动塑造“集体荣誉感”，于是唐晓这种什么运动项目都没有报名参与的闲人，便被组织成了流动的拉拉队。

 

铅球、垒球、跳高、跳远……然后唐晓被拉到了800米的赛道旁。

林晓穿着体育生的运动服做着准备运动，肌肉结实、手长腿长。

发令枪响的时候男生飞速冲出带起一阵风，整个人仿佛乘着风那样快且匀速地穿过大半个操场，像是某种精准操作的游戏图标，径直冲过终点线——这是一个破纪录的成绩。

唐晓在起点看着终点热闹非凡的欢呼雀跃，男生个子高高，簇拥的人群也挡不住他带着汗却笑得璀璨的脸。

 

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这样耀眼的人吧。

唐晓看着操场那头喧嚣的人们，忽然这样想到。

 

平时其实不会有这样明显的落差感。

运动差也没什么，反正高考不考。

朋友少一点也没关系，有几个贴心的就好。

总是一个人也没什么差别，初中三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

但面对那样盛大热闹的欢腾，唐晓却不由自主觉得难过起来，然后突兀地下定决心，做个沉迷学习的好学生。

 

高一上期的最后一次考试，唐晓排名17，终于把林晓远远甩了开去。

 

【五】

运动会上林晓大出风头，据说连高年级的女生也跑来围观打听。

慢慢传出他有女朋友了的说法，到高二开学，就差不多成了公开的秘密。

 

是同班的一个女生，大眼睛小个子，成绩有点惨，但长着非常可爱的娃娃脸。

唐晓还不太懂恋爱，但是那女孩子满眼欢喜，偷偷窝在教室最后给林晓织围巾的样子，让木头样的唐晓也觉得心里暖起来。

她应该很开心吧，也一定真的很喜欢他呀。

 

虽然没有太多交流往来，但好歹是同班的女生，唐晓跟那女孩子以往见面都会笑着打个招呼，所以第一次见到女生和林晓并肩走过来，便一如往常的笑着挥了挥手。

男生反应太过夸张，简直差点跳起来，傻缺一样嚷嚷着问身边的女孩子：“你居然和这种优等生是朋友？”

娇小的女孩子有些尴尬，笑着对男生噘嘴撒娇仿佛想把他拉走，偏偏林晓却还在执著地科普：“你别看她这个样子，整人超溜的！”

已经在班上竖立起文静优等生形象的唐晓默默绕过这一对儿，觉得自己大概不用再和这姑娘做泛泛之交了。

 

虽然有点傻，但就这么单纯的互相喜欢也挺不错——唐晓这么以为，林晓却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很快他身边就换了人，这次是高三的学姐，高挑御姐风。

唐晓看着娃娃脸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神色恹恹，甚至有点罪恶感的想，他们分手不会是因为自己那个来自“优等生”的招呼吧……

好在林晓之后的举动充分证明了，他和谁在不在一起都和唐晓无关。

 

林晓的女朋友几乎固定了两月一换，从甜美系到御姐风再到后来的不良少女与病娇，风格多变不重样。

唐晓和班上的同学一起看着他身边的人换呀换，转眼，就到了高二下期分班。

 

【六】

唐晓偏科厉害，几乎是感激涕零地留在了文科班。

但一年半来难得相处良好的同桌，却毫不犹豫地选了理科。

 

分班之后人员变换，教室里闹哄哄的。

对于唐晓来说适应新的环境已经很难了，而在混杂的人际关系里结交新同桌简直是超S级的任务。

女生自暴自弃地坐到靠窗的角落里，趴桌上装死——然后有人坐到她身边，拼过来的桌子撞着她的桌角，微微颤了颤。

 

抬头看到个子又长高了一截的林晓撑着桌子，由上而下瞥着她：“以后我打算认真学习了。你看我两老同学了，名字还差不多，一定帮帮忙啊。”

虽然寥寥的相处不算很愉快，但好歹是熟悉的人啊。

唐晓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肩膀，冲林晓客气地笑笑：“不会的你随时问我就好。”

明明态度良好，男生的表情却分明难看起来。

 

分班之后课业猛地紧张起来，S中终于显示出了它身为最好高中的严厉。

不间断的重点练习和大考小考让唐晓都有些吃不消，但林晓却仿佛忽然转性，成了埋头苦学的好学生。

班上再也没有传出林晓和哪个女生的绯闻，男生课上课下也是有目共睹的认真，成绩肉眼可见地提升起来——不过当然了，和基础打得牢靠又告别了不擅长的物理化学的唐晓比，依然有着不短的差距。

 

“我们两高一成绩明明差不多的吧！”期中考后林晓看着两人相差近60分的成绩单脱口而出，然后突兀地收了声。

“大概因为我努力学习了一年，而你那一年在忙着谈恋爱吧。”唐晓随口吐槽，半晌才发现男生居然没有找理由怼回，细看才发现他脸上淡定，却连耳朵都红透了，不由得瞠目结舌，“你不是吧？换了那么多女朋友居然还这么纯情吗？”

“你、你作为女生能不能矜持些……”男生的吐槽完全没有杀伤力，而时隔已久，唐晓又看到了林晓牙疼一样纠结的表情。

 

【七】

后来高三仿佛一眨眼就来了，每天都是泡在题海里的修罗场。

人人都被即将到来的高考磨砺得嗷嗷叫，但这样的场景里，似乎所有人都成了朋友，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

这种备战状态让唐晓这种优等生秒变稀缺资源，每个课间周围都不乏来问问题的同学。于是林晓提议把晚自习的最后半小时定为他专用的答疑时间，而作为交换，唐晓可以在6点放学后趴着小睡半小时，坐等男生顺路带回来的晚饭——这样的互利互惠很快被大部分同学借鉴，于是高三（13）班成了校外快餐店老板最喜欢的班。

 

日子就这么转眼又半年，最后一学期开学很早，刚好是最冷的时节。

开学第一天唐晓睡不着于是早早去了学校，到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路灯也还亮着暖黄的光。

忽然有什么掉在脸上，是不同于雨的触感。女生抬头就看到扇形的暖色光芒中，细小的羽绒般的白色雪花飘零落下来——是从出生长到十八岁，唐晓从来没有见过的、南方的雪。

 

那雪花太小太柔弱，一落地、甚至还没落地就化了。

灯光外的暗色里它们难以显形，只在这小小的光芒里飘零成用语言难以形容的姿态。

唐晓看着它们忽然觉得，它们就像自己一样，只能在局限的地方里小心地生活。

 

灯光里，人生初见的雪比想象中的还要美。

唐晓觉得自己像是身在一个美梦里，因为害怕梦会醒过来，甚至不敢太过欣赏它的好。

脑子里像是满的，又好像空了，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眼泪都流了下来，赶紧拿袖子抹了抹。

 

天慢慢亮起来，雪花渐渐变成小雨，路灯也熄了。

唐晓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回过神来才发现林晓站在几步远的地方。

 

“你有看到吗？刚刚下雪了啊！”

女生难得激动得嚷嚷出声。但总是话多的男生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八】

高考倒计时100天的时候，高三的老师们组织了一场趣味运动会。

两人三脚、拔河、袋鼠跳、颠球过桥、三分球定投——作为高中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老师们煞费苦心地准备了连唐晓这种弱鸡也能参与的活动。女生拔完河搓着磨得通红的手，开心的觉得集体活动的感觉其实挺好的。

 

一个下午过去13班排第二，和排第一的17班差了3分。

而最后一个项目三分定投，有4、5分的差距可以拉。

 

13班的投手必然是林晓，身为校队队长的男生刚上场，场下就几乎喊破了喉咙。

唐晓被淹没在喧嚣的呼喊里，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格格不入的下午——然后台上的林晓忽然看向她，笑了笑。

男生握着拳头挥挥手，他说：“都别愣着，给我加油啊！高三（13）班必胜！”

 

唐晓抬起手，拢到嘴边，她似乎有很多年没有这样大声地说过什么，但是当声音滑过喉咙的时候，才发现这与生俱来的能力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难。

 

“加油！”

“林晓！”

“一定要赢啊！”

 

男生用几乎完美的姿势投出了一个完美的空心球。

高三（13）班，赢啦！

 

【九】

高考是分散在全市的高中进行的，各班同学都不在一处。

也许是人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但却是在陌生的环境里和陌生的人一起经历，不知不觉就成了过去式。

 

俗称“散伙饭”的谢师宴，13班安排在高考后的第三天晚上。

空闲的下午时间老师们请客，定了两个超大的KTV包厢。

 

高考之后大家似乎都不再介意“男女大防”，两个包间里男男女女混坐一团，还有人不嫌累地两地流窜。

唐晓从小都被告知KTV是只能和大人一起进出的场所，这还是第一次自己来。拿了瓶水抱了个抱枕，找了个软和的角落便缩着听大家唱歌——有人唱《少年游》，唱着唱着就哭了；有人唱《浮生》，大声嚷嚷着“某某某这首歌送给你你一定不能忘记我啊”；有人活宝地每首歌都要参与几句伴唱，表示“哥天生麦霸这话筒就粘我手上了”；有人扑上去和“天生麦霸”争争抢抢，话筒对着音响杂音震得所有人捂着耳朵骂娘……

 

忽然有人跑过来敲门，说“隔壁在起哄让班头（班主任）唱歌，你们快来啊！”

沙发太软，陷得太深，唐晓还在努力挣扎着站起来，呼啦啦的房间就空了。

 

女生还在纠结要不要去凑这个热闹，旁边便递过来一只纤长好看的手。

包间里光线阴暗，林晓颇有压迫感的高高站着，背着光看不清男生的表情，只听到他有点干涩的声音——“你要过去么？”

唐晓不敢拉他的手，舌头也紧张得捋不直，最后非但没有坐起来，反而又往里缩了缩。

 

男生没忍住笑了几声，然后便走远过去点了歌。

他拿话筒的样子很熟络，音乐响起却紧张得咳了咳。

他说：“为感谢唐晓同学在同桌期间的辛勤帮助，特别献上一曲毕业礼物。一首《起风了》，希望你能喜欢啊。”

 

歌词其实并不露骨。

但少年眼睛里满溢的柔光，却分明说出了更多的话。

 

唐晓听男生唱“翻过岁月不同侧脸，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唱“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唱“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

 

歌唱完林晓放下话筒，伴着音乐的尾声问：“晚上和我坐一起好么？”

唐晓目光躲闪着磕磕巴巴：“晚上吃饭，我、我不去的啊。”

男生还想说什么，但隔壁老师的献唱告于段落，呼啦啦过去的同学一瞬间又呼啦啦回来了。

 

唐晓把头埋进抱枕里装了半天死，终于趁着林晓被朋友拉走的时机偷偷溜了。

回家的路上，夏天的风摇曳着郁郁葱葱的小叶榕，唐晓觉得脚下也虚浮得像踩着风。

 

她心里暖暖的想，原来，他喜欢我啊。

但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当告别同一个班，哪里还会有交集呢？

女生笑着，忽又落寞起来——最后我知道了他喜欢我，也就只是这样了。

 

【十】

后来有不少同学给唐晓讲那天晚上。

有人喝吐了，有人喝哭了，有人喝红了脸去告白，有人借着酒劲回去关了门的学校，翻墙进教室嗷嗷哭……

几乎所有人聊到最后都把结尾归到一句：“最后一顿饭呢，你怎么能不来呢？”

甚至有些知道内情的好友嗷嗷叫：“你怎么能因为一个男人放全班的鸽子！”

 

唐晓嘴上打哈哈，心里却知道，其实不是的。

不是因为某人某事，或者那首突如其来的歌——只是因为自己太弱了。

害怕看到熟悉的朋友说着再见就再也不见。

害怕看到那些沾着眼泪的感情丰沛的脸。

即使有了朋友、融入了班级、又再成长了三年，唐晓觉得自己依然还是几年前那个，站在远处看着其他人而不敢迈出脚步的一个人。

 

她想着那个乘风般冲破终点线的男生，想着那个完美的三分球，想着包间里男生好听的声音和仿佛沉没了星辰的眼眸……

 

他是勇敢到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人。

是我知道自己配不上的人。

 

【十一】

大学开学比高中大概晚了两个星期，报名的那天，秋风里已经透着凉意。

唐晓对照着新生指引表走完了流程，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拖着新领的床上用品走向女寝。

 

“要帮忙么？”有经过的男生走近过来，唐晓几乎是下意识说出“不用，谢谢”，然后便默默侧身让出空间。

停了几秒，发现男生似乎没有走过去的意思，唐晓一脸迷茫地抬头——已经一个暑假不见的男生淡淡笑着，换了发型，晒黑了一点，看着倒是更爽朗了些。

 

“你……应该上不了录取线吧？”唐晓脑子里像在放烟花，脱口而出的居然是这样的点。

“别看我比你少考了几十分，我可是体育生啊！”很久未见的牙疼一般的表情，再次出现在男生脸上。好看的指掌接过女生手里的行李，仿佛多年前接过那个半旧篮球一般自然。

 

“别扯开话题啊。”

男生直直看过来，眼睛里仿佛沉着漫天星辰。

“我都追到这儿，可就再不会让你逃掉了。”

 

如果我不敢走出那一步。

有人会愿意走一百步来到我身边么？

 

行李箱连带着脱手的拉杆掉在地上，砰的一声响。

唐晓忽然克制不住，捂脸哭起来。

 

她觉得一直保护着自己也把自己孤立在世界之外的什么东西忽然消失了。

三年又三年之后，她再次听到了风吹动自己的声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