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菲《卵生的救世主》（十） | 科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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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赵雪菲的新长篇《卵生的救世主》第10话~
【前情提要】
就在施全一发现程卷施一行人的行踪，事情就要暴露的时候，程卷施和弗兰克忽然发现藻石矿井的密道里，留有很多伊洛星尚未独立时的军火，为了保护这个秘密，掌握了证据想要彻查矿井的月宫使者施全一被打昏扣押在藻石矿井......
卵生的救世主
第十话 好景不长
（全文约3500字，预计阅读时间7分钟。）
“等等。”他说，“我有事儿跟你说，关于田致。”
“田博士？”程卷施往四周看了看，却发现他们讨论的人已经消失了，“在他不在的时候说么？”
钱楷用顾虑重重的目光看着程卷施，她能直觉般感到，他有不能说出口的事情，“把这个给他。”
程卷施疑惑地低下头，那是钱楷自己的药盒。
“如果是我给他，他不会要的。但是我听说他头疼得很厉害。”
程卷施把疗控所三个字咽下了，她开始意识到，钱楷和他的同类并不受月宫的欢迎——就像她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变成这样，程卷施想说，但是她也同样敏感地看到对方躲避的目光，即使那并非来自人类的眼睛。
钱楷手指对于药盒来说太大了，他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程卷施赶紧蹲下去把散落的嚼片都收敛回盒子。
“那我走了。”程卷施向他点头，“谢谢......从结果上来看，我又欠了地表居民的一次——”
“那我可以提一个要求么？”程卷施顿了一下，“请说。”“照顾好我的朋友，他.......”
“？”
“做就是了。”钱楷沉默了一会儿，剥开留给自己的一个嚼片咽了下去。
“我会的，放心，不说我也会怎么做的，毕竟是长辈，”程卷施答应下来，“我能问个问题么？”
“嗯？”
“他是什么的博士？”钱楷嚼片镇静缓释的作用又显现出来了，他有些迟钝地轻笑，“在路上问他自己去吧。”
程卷施叹了口气，看来她是没办法在他这儿得到更多的提示了，岁月似乎使他沾染上了永远在话里留下一些什么的坏习惯，但那些信息或许并非都有用处，她也说不好。
“他得停下，冷静一点。”
芬奇摇摇头表示他也无可奈何——他在听到了钱楷对他们命运的安排后，就又恢复到了先前的那种沉默中，他不肯再开口，似乎他和暴躁不安的弗兰克在对抗同样的事物。
“这个有用么？需不需要带上？”一个帮着田博士搬仪器的矿井工人提高声音问道，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差点捅破篓子的无人机箱子。
“有用！”程卷施自己也在帮忙运东西，放下手里的活跑了过去，“这是我的，多谢了，我来就行。”
帮忙的矿井工人对她点了点头，用打量的目光看了她几眼。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她还有她的同行人给藻石矿井带来的巨大的变化，他们现在手里扣着一个月宫的使者，猎人小队的人和他们联系密切。
程卷施当然也感到紧张，她并非为自己而感到紧张，她的命运已经被攥在别人的手中。但她知道自己还有底牌，她有爆炸案凶手来自月宫的证据，此刻就揣在她的上衣口袋里，真正让她担心的是为整个九号营地的命运。即使弗兰克和她说过，这一切从某种程度上并非她导致的。她不清楚他说得对不对，她唯一清楚的是在月宫独立的同年，地面诸多营地联合发动叛乱，十五十六营地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十五号营地变成了伊洛星海崖上的废墟，而十六号营地也是在林毅接手后才重建起来，虽然后者现在也不过一堆残垣断壁......
“该死！”弗兰克忽然大叫道，“两头都是死，为什么？芬奇，你来告诉我为什么？”
“放松点，弗兰克，如果猎人小队要怎么样你，或者我们，他们何必要把咱们运到丛林里去，干脆就在这儿解决不好么？”程卷施是在忍受不下去他狂躁的举动，试图以面前看得到的情况安慰他。
她感受到有很多双眼睛看过来，大家都在搬运东西的途中短暂地停下来听他们在干什么，这下对话会变得很令人难堪。
“你是觉得自己很重要么？或者我，或者芬奇？不，你想错了，”弗兰克脱下了矿井里的工作服把上衣系在腰上，他只穿了一件短袖的上身洇了不少汗，额头都垂满汗滴。他为了不让别人听见后半句话，离得很近，“真正重要的是矿井里的东西，就是你看到的那些箱子，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又进去了一趟——除了我们送过的虫子，还有很多军火，都是老东西，但是足够再组织一次七年前的叛乱了。”
她直直地看着他，模仿着他的音量小声回答，“他们是怕军火被看到，我知道，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就没活路了，还记得么，就在几个小时前还是你在安慰我告诉我安全了不是么？弗兰克。”
“但是我想明白了。”他忽然提高了音量，吓了程卷施一跳，她实在无法忍受别人用看热闹的方式看向他们的行为，揪着弗兰克往矿井外面走——猎人小队停了三辆运载器在门口，他们可以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继续说，可弗兰克毫不在周围的目光，激动地继续着自己的话，“你的确安全了，但是我们不是，猎人小队会算我们的旧账，我和芬奇——我们是，我们是逃兵。”
“那他们为什么不早要你的命，你冷静一点，冷静下来我们才能解决问题，我会和你们一起解决的。”
“不，你不会，你的话，你的行为，你的承诺，你只是碰巧出现在这里的，你和这整件事情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所以天大事情都轮不到你头上，你明白了么？别再说什么‘我们一起’这种不切实际的话了。”
“弗兰克，你太紧张了。”
“承认吧，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人生死都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所有人里只有一你个有退路，即使整个伊洛星都毁了，洪水，爆炸，总之就是毁了那也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还可以回你的星港老家去。”
“不，”程卷施坚定地说，“我回不去了，我也是逃犯。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回家，你开这些地面运载器送我回去吗？停下的你的胡言乱语，像个伊洛星人一样鼓起勇气。”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我只是碰巧在十六号营地遇见而已！”
“......”程卷施从未感觉如此困难，她抬起头，傍晚，环光二号爬上地平线，此时的海面一定沐浴在美丽的金色光芒中，如同永远不会结束的傍晚。她忽然感觉到一种极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他们不肯接纳她，弗兰克也好，月宫也好，伊洛星也好，唯一愿意接纳她的人死在在爆炸中，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向所有人证明这一切的凶手就是月宫。她累极了，弗兰克对她的不信任如同一堵高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碰巧、恰好。”程卷施背过身去，缓缓解释道，“只是因为碰巧，才有意义。人和人之间，要交换誓言，信守承诺，父母和孩子、妻子与丈夫，雇主和雇员，都是如此，对于我来说，只有一种关系的是不同的，那便是朋友。”
“你真的相信自己的说的话么？”弗兰克尽力表现出他轻蔑的态度，扯着运载器上的帆布笑起来。
“当然，想想，弗兰克，当你替一位朋友办事的时候，当你为一位朋友争取他的利益的时候，你无比清楚你们是时空中毫不相干的两个个体，但你还是如此做了。你之所以这么做，并非因为这位朋友，与你有着血缘上的关系，也不是因为他和你交换了彼此搀扶一生的山盟海誓，而是因为你透过他的眼睛，他的遭遇，他的抗争，明白孤独的宇宙中有人和你共享相同的理念，而这也让你确定了世界上有着先于事实而存在的东西，正义、公平、善良，并非一切都他人的叙述中摇摆不定。你为朋友和伙伴所作的一切，并非为了报答，而是纯粹的善意，这种善意让我敬佩，它是我之前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也会是我之后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
“所以你现在相信我所说的‘我们一起’这样的废话了么？”
程卷施看向那颗攀上天空一角的伊洛星的环光二号，它也是这颗行星忠诚的伙伴。
“.....”弗兰克沉默了很久，小声说着，“我只是......天哪，我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可能我还没有理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更推测不出猎人小队到底要怎么审判我和芬奇。”
“不管他们要怎么做，我们手里还有非常接近真相的证据，我也会做所有能做的事情——我会替你们担保，向你们的上司求情，有必要的话我会拿我们手里的证据威胁，我手里还有......”
程卷施说着把芬奇给她小东西举起来——尽管她不能熟练瞄准和射击。
“不，别傻了。”弗兰克报以看傻子的眼神，“你要拿着它去劫刑场么？”
“我不是个好逃犯，也不是好枪手，但是我有拿着它劫刑场的决心。”程卷施笑着说。
弗兰克叹了口气，像是程卷施的话给他套上了沉重的枷锁，害得他必须要低下头去。
“你是勇敢真诚的人，即使你废话实在多到让人头疼，而且时常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真是谢谢你的评价。”芬奇忽然抱着两个大箱子从后面走出来，对着两个人点了点头，“该走了。”
“我也谢谢你，芬奇。”弗兰克被惊吓了一下，抹去额头上的汗。
程卷施给他递了条矿井里带出来的毛巾。
“但我还没想明白猎人小队要我和芬奇去干嘛......”弗兰克在接过毛巾的时候小声嘟囔。
“嘘。”程卷施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哈，孩子们，听说可以出发了。”被叫做田博士的人兴奋地挥着他长了尖锐指甲和鳞片的手。
“您的眼镜修好了吗？”程卷施问道。
“没有，没有办法，是碎了，不是架子坏了。”田博士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弗兰克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程卷施，用口型跟她说着“停下”。
“为什么不能修呢？没有人会磨玻璃么？我听说有产玻璃的营地。”程卷施继续和田博士聊起来，用得胜的表情看向弗兰克，直到他摆出落败者的姿态过去帮芬奇搬箱子。
“又是一程美好的旅途。”弗兰克一边搬一边小声抱怨。“最起码看起来田博士的唠叨好了很多。”程卷施在路过他的时候补充道，像是炫耀自己的成果一般，“看来地面生活对他恢复精神还是有帮助。”
“啊......”弗兰克被烦得发出一声哀嚎，揉了揉自己杂乱的暗红色头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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