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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B】瓶上繁花Ⅰ(上) by许诺

2022-01-01 00:58 作者:许诺喵OwO  | 我要投稿

写在最前面的话:

理智磕cp,不要打扰正主。四哈人屁用没有,谨记谨记。

当然咯,这里是二创。在这篇文章下面可以随便磕随便发散,百无禁忌。

行文可能有点长,谨慎食用。关于他与她的部分七分实三分虚,当演义看就行。关于“我”说的话部分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爱咋咋地。

感谢每一个点进来的你,只要能看得开心就好。

另外,感谢 @知晓晓晓知 大爹的花瓶二创图片!

楔子:写手


黄昏。

普罗维登小镇。

一家不是很大的酒馆的门被人推开,带进了一阵凉风和一个平平无奇的客人。

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瓶还不错的清酒,然后落座,取出文件夹里的笔杆一边转一边发呆,仿佛酒馆里的一切都和我无关。

酒很快就上来了,我似乎打算写点什么,可直到酒里面的冰都快化了,面前的文件里还是白纸一张。


“喂。”

似乎在觥筹交错的地方混进来这么一个痴傻呆苶的家伙有点不合时宜,有那么一个看着比我大那么两岁的成熟男性,坐在了我的对面。

“从刚才就盯上你了,大家都在这个如同家一样的小酒馆里肆意玩闹,谁像你,点了酒不喝,放着歌不听,一门心思地盯着一张纸发呆。”男性大大咧咧的一坐,不管我同不同意,强行从我的酒瓶里面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好酒。”有些醉意的成熟男性往外呼了一口酒气,灌入我五脏六腑。

“你……有什么事吗?”面前来了不速之客,我自然不能继续装雕塑。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很享受这小酒馆的气氛。

“年轻人,看你的样子,是个写手吧。”成熟男性吐了一口酒气,眼神不住的打量我面前的草稿。不对,现在还应该叫白纸。“而且,陷入了创作枯竭,所以出来找灵感的?”

“我叫三水。”得到了我肯定的点头后,眼前的男性笑了出来,倒了一杯酒,整个人似乎非常放松。

“三水?哈,有意思,三水为淼。这名字怎么和雪国那个大文豪一样啊。”我眼见着我点的一瓶酒转眼就剩一半了,赶紧抢过另一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是啊,也许这只是个巧合吧。”三水抿了一口酒。“看在你请我喝酒的份上,我还你个故事吧。”

谁请你来。我在心里腹诽一句,但为了灵感,忍了。

序:痴长二年

“为了讲述方便,我就用‘他’和‘她’来说吧。”三水抽出一棵烟,刚要点上,一看老板娘犀利的眼神,暗戳戳的收了回去。

“那是,发生在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直播间。

他正在欢乐地玩着最近非常火爆的游戏。

开播已经好几分钟了,胜负各半,可是满屏幕夹杂着叹号的弹幕都试图把主播淹没,指引着,或者说裹挟着他打开某个直播间。

“妈的,有一说一,什么逆天弹幕。看我回来以后怎么收拾你们。”他恶狠狠留下一句话,但手还是诚实的。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或者说鬼使神差地,追随着弹幕指引的方向,点进了那个本来不打算点开的直播间。

眼前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男人,一脸幸福洋溢笑容的他,深情款款的坐在他未婚妻身旁,接受着弹幕最诚挚的祝福。哦,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从今天开始,就是已婚妻了。

一句句,一行行,甚至一页又一页的“恭喜恭喜”在两人面前闪过,欢声笑语;一点点,一段段,最后升级到一片片的“看看人家”出现在他的直播间里,不明所以。可能是幸灾乐祸吧,三水这么说着。

他心里想着的是什么呢?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还是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都没有,或者说不知道,因为他嘴里出来的只有那么一句“真羡慕啊,卧槽。”

好像不太够。但这已经够了。


一幕幕回忆杀如同走马灯一样涌现在他的眼眶。

还记得那个人把他和他以外的其他人叫做“做视频的朋友”。

还记得他在连麦时候大叫道只有我懂你。

戏台上面,他和他的羁绊比谁都深;戏台以下,他和他的cp粉又比谁都多……

他又想到了那个男人的成名作。在那个视频里,那个男人对着蓝毛败犬冷嘲热讽,玩梗玩到了极致。结果谁曾想,作为蓝头发形象出名的他却成了这个作品最后一笔注脚。

他想笑,他想哭,他想走,他想留,思前想后,他还是留了下来,苦笑两声,不再说话。

作为朋友,他强颜欢笑着,干巴巴地说着恭喜恭喜,也不知为何心里滴答滴答的,似乎有什么红色的黏黏糊糊的东西一滴滴的往下掉。

也许,他一定在想什么吧。《品酒要在成为夫妻后》?《总之就是特别可爱》?《日常》?

千头万绪。机械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好酸啊,好酸啊好酸啊”,仿佛一台卡壳的复读机。

他开了瓶酒。

夕阳西下。

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最后一根致命的稻草压垮了这头无心前行的骆驼。

骆驼踉踉跄跄地往前又走了两步,耳边传来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有点磁性的男性声音。

“感谢这个……这个……送的superchat。”

指名道姓。

宛若一个从未有任何交集的人,路过一个摆酒宴的饭店门口,对站街的新郎说“恭喜恭喜”时候,新郎回应的那一声礼貌而敷衍的谢谢。

酒入愁肠,千丝万缕带着苦辣感,一饮而尽。终于,感情彻底战胜了理智,万念俱灰之下,他把心中不知为何而起的情绪,混杂着酒水和泪水大声吼了出来。

“咋办啊卧槽!他才比我大两岁啊!!”

声嘶力竭。万念俱灰。如同窗外的千帆过尽,衬托着自己一叶孤舟。如同窗外的万家灯火,映射着自己形单影只。

他也许在想什么吧。可能想到了曾经誓同金兰,今天却让自己丑态百出的好兄弟?可能想到了曾经动过真心,却被对方的心理疾病惊吓到,最后无疾而终,还落得一身诋毁的初恋?还是想到了自己钟情一生的二次元爱好?还是在畅想自己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爱情?

“那他到底在想什么?”我忍不住插话。

“谁知道呢,我毕竟笔力有限,未曾见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创。”三水摇摇头,当时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只知道的是,那一夜之后,那个视频网站多了个和“我向往自由”齐名的所谓“世界名画”,还有一个依旧嬉笑怒骂,却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更深的,小丑。

哦,至于后续嘛。

“听说那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把自己领小红本的曲折经历发在了网上。”

“哦?那他呢?他怎么样了?”

“不好说,据说他当天煞有介事的剪了一个二次元里脱单的视频。”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壹:晨曦微露


时间可能过去了半个月吧,也许更长一点。

他的另一个好友突然有事找他。为了叫起来方便,这样吧,之前他直播的时候曾经戏言这个朋友让他最后脱单,给自己垫底,所以叫兜底老师吧。

兜底老师带来了一个新的规划。他组了个团队,说要让大家一起在里面玩游戏。玩什么呢,他曾经这样问过。

就冬日计划吧,现在相对最火的多人游戏,人多热闹。兜底老师这么说着。说着,兜底老师从他们共同的二次元同好群里叫出了一群王老五,然后又去虚拟主播群里拉来了好多虚拟主播美少女。

他们还戏称这个小队叫做“动漫区暴打美少女”。

他当然也在。听着自己熟悉的声音和不熟悉的声音交替着回荡在二级里面,热闹都属于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这样想着,他嘴上坐着一个不咸不淡的自我介绍。

日后回想起来,那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吧。虽然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和场上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

谁都没想到,也许命运女神刻意要在这个时候开个小玩笑,或者月老偏要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将一根平平无奇的红线栓到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身上。

数不清第多少局了,只知道差不多过去了三个小时,终于,两个人被随机到了一队。

老实说这概率并不低,可它偏偏在最需要的时候发生了。


当然,一开始因为两人是狼队,所以除了知道对方存在以外,都是老老实实跟着好人做任务,推进度,和其他对局一样默默的玩游戏。

直到他抓住机会“刀”了组队的兜底老师,被所有人驱逐追杀,无奈之下,只好依靠还没有暴露身份的她提供信息,自己则跑出去发展去了。

于是,虽然只是游戏内容,但是两个人开始有了最简单的沟通。他根据她提供的线索,告诉他们在做什么,在怀疑谁,也随着好人进度落后,开始欢声笑语的商量战术了。他是个自闭的人,但为了游戏胜利,再怎么样也必须要和队友有个起码的配合。

那就要说话,还要回应。

他们“刀”了兜底老师。

他们破坏了好人任务。

他们还打算埋伏在附近,以逸待劳,等其他人自投罗网。然而这个时候,也不知是幸运还是命定,他的游戏ID足够长。导致他整个人藏了起来,游戏ID却有一个字母露在了外面。

而且那个字母偏偏是S。本来没什么,可“S”和“露出来了”结合起来就是一个怎么听怎么奇怪的谐音梗笑话。喜欢说怪话的她负责一句话指出来,而精通英语的他负责秒懂。

两人在雪地里哈哈大笑。

笑完了以后,两人继续讨论战术,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笑声掩盖了距离感,他的话明显多了起来,无论是关于游戏的还是别的什么。当然,更可能是因为两片本应各飞各的风筝,被一阵风拉近了一点。

他开始主动关心她,虽然只是因为游戏里队友也需要更好的状态。

他开始主动挑起话题,虽然只是为了赢。

他开始主动讲笑话给她听。虽然是……

可能是受游戏氛围影响吧,可能是刚下了一场那么会看气氛的暴风雪,总之,他对她说的话变得好多,好多。

他们又一次抓住了落单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新郎。

他们分割了其他的好人团队。

他们赢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欢呼。

虽然只是一局游戏,而已。

但仿佛,和几分钟前相比,她变得似乎有了那么一点……不同。

终于,久久笼罩在阴霾之下的,被铠甲武装的城市,终于似乎射入了一道阳光。

虽然不够强烈,但那可是久违的阳光啊。

“那是他们最初的怪话。”三水倒了一杯酒,眼角眉梢隐藏不住的笑意。

“那是一切的起点。”

如同一剪寒梅,或者一丝火苗,或者一束阳光。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燃了四面风“

“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贰:惊鸿一面


可能,又是半个月以后。

记不清了,时间可比沙漏快得多。

似乎也没什么改变啊,太阳每天升起又落下,直播间里的逆天来了又走,诸多看客见他登台,嬉笑怒骂,涂着厚厚的小丑油彩在那里强颜欢笑。

嗯,要说真有什么变化的话,好像,还是有的。

从《冬日计划》变成了《Among us》,从雪地变成了太空。

但还是那个固定打卡上班的小团体,在一起有说有笑地玩狼人杀。


那一晚他真的好帅啊,尤其是开始没多久之后的那一把游戏。他是好人阵营的王,他锐利的眼睛几乎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在她“刀”人的那一瞬间果断地投出了她。

然后在另一个狼人独木难支的情况下,他赢了。

这时候,他还是那个一心游戏,意气风发的游戏玩家,俗称钢铁直男。

他当好人的时候,带队分析,任务达人;

他当狼人的时候,大杀四方,六亲不认。

那一晚宛如“飞雷神”一般的杀人法,杀伐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狠辣手法让所有人目瞪口呆,那一晚认真分析动脑,口若悬河的样子让人惊讶的想问这还是那个见到陌生人整话都说不利索的他吗。当然,也少不了那一晚他被千夫所指的时候着急忙慌磕磕绊绊的那副小丑样。

他被她称为大哥。因为他玩这个游戏可以带她躺赢。

他也没对这个称呼有什么反感,毕竟用他的话说,“都哥们嘛”。

欢声笑语在几人中间游荡,欢笑中似乎又夹杂着几分讥笑。我想,可能是一年后的他发出来的吧。

“笨蛋。”他自我吐槽着。


几人一起联动的《Among us》频率很高,或者说变成了定番节目,每周一杀。

差不多过了半个月,或者更长。这天的开头几个小时,和其他任何一天都没有任何区别。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做任务,分析局势,当狼人的时候玩着自己最擅长的飞雷神战术,还是在游戏结束例行马后炮时间里与场上其他人一起吹牛装逼。

但似乎几局游戏下来,也许是天上哪路主管命运或者爱情的神仙看不下去了,让那么一个人发生了一点小变化。

比如说,让她连着三五把拿到狼人。而根据《狼人杀》游戏的惯例,一般一个人连续好几局狼人之后,这个人就再也没有信任度了。

于是她从一开始还偶有胜利,两三把之后,她就开始被人无条件怀疑,最后甚至想求一个和她一起做任务,互相有个照应的人,都求而不得。她似乎是什么恶魔,被众人遗弃在小角落里。

她在自己的直播间心态爆炸。这种被孤立,被怀疑,而且可能下一秒就被人单杀的心情促使着她差点哭出来。犹豫好久,她一个人在拿着好人身份的前提下,还是迈出了出发做任务的步伐,并且做好了一个人做任务,一个人默默被狼人刀掉的心理准备。

她以为落寞的她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看得到。

他看到了。

“其实,说到他的时候,还真有些意思。”

“比如说,他可不是外界普遍认为的只会滑稽表演的臭直男。”

是的,也不知道是玩笑还是他建立起了厚重的心防。

虽然嘴上一直被人骂六亲不认,被网络上千夫所指万人践踏,动辄全家挂树,但他却有二次元男主共有的特性。只是常年扮演小丑,几乎所有人都忘了,“他可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三水或许是有点喝多了,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对于他喜欢的动漫,他会用温柔到催人泪下的满分文案戳中屏幕前任何人的泪点。

对于他喜欢的动漫社,他会在一期吐槽视频里面轻轻说一句,“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对于他那个精神出了问题的前女友,他试图拯救她,试图倾尽了自己的温柔,虽然最后换来一身污泥浊水,那些流言蜚语让任何一个女生都不敢再试图接近他。

也许,只是说也许,这些都不是很有说服力,那,在他因为口舌之利被全网追杀的时候,有一只猫进入了他的视野。那只猫陪伴着他度过了整个低沉的时光,让他从低谷中触底反弹,一步步振作起来,强迫着他披着盔甲继续战斗。

然后,在眼见着他的精神少有振作,眼见着前路已经有了一线光明的时候,它离他而去了。

车祸。他说它当时看着像是睡着了。

他管它叫妹妹。假装坚强了那么久,难为他还记得怎么流泪。他一点一滴的细数着他的猫,或者说,他的妹妹,的一点一滴。刚见到它的时候,在机场里,那天还下着雨,他准时到了,它却迟到了;夏天的窗外绽开着花火,它,或者说她,安静的趴在窗户上,和他一起看着这一瞬间的绚烂;她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她被他强行拽去洗澡的时候,她绝育的时候,还有,他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他说,当时恨自己,为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了一句轻飘飘的,“哥哥走了”。

他说,当时为什么不蹲下来多说两句,说尽他是有多么需要她,他是有多么感谢她,以及,他是有多么想念她。他回忆着,那是他见过的最缠人的猫,那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猫,那是他见过的最傻乎乎的猫,那是他……

他承诺,如果还有来世,他会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她。“如果真的在那边你能知道的话,来世你过来当我妹妹吧。”

说不准他真就是这样一个爱承诺的人,前世也是。

所以,不知道他哪个前世的诺言,让他找到了。


她楚楚可怜的身影,他看在眼里。

他不知是不是被触动了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还是就出于最普通的,试图保护眼前这个女孩的,最朴素到无话可说的温柔。

他似乎拿她没办法一样的叹了口气,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用她听不见的声音,立下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誓言。

“如果她是狼,那她就杀我。”

“如果她是好人,那我们就被双杀。”


自此,他也许只是出于内心深处那一丝丝最朴素最纯粹的温柔,让他如同一名坚毅的骑士那样,沉默寡言的跟着,在需要的时候为她辩驳,直到本局游戏结束。

虽然之前就因为她就一直因为他的游戏技术而尊他一声大哥,虽然一开始还只是因为有人跟着而感动的在直播间里说“我大哥绝对是好人”,“大哥不愧是大哥”一类的话。

可他那句略显无奈且惊天动地的誓言进入她的耳里,那就是另一种意思了。应该只有一霎那,可她还是意识到了,或者说她一直都有这个意识,但她今天才注意到了。

她原来认识这样一个动漫里的男主一样的人啊。他的缺点也许浑身上下都是,他的风评也许约等于泥淖,他也不是什么最完美的男主。

可他还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用他的方法关心着自己,他仅凭一个落寞的身影,就愿意倾注那么一丝又一丝温柔给自己。

就够了。

从这一局开始到最后,他们就像是连体婴那样。

哦,除了有一局,他又很不幸拿到了狼人,而她,则是好人。

这是他从那次开始第一次选择自己走,可却时不时的回到她身边,假装他只是往外跑的有点多,不小心跟丢了。

而每次见面,他又匆匆离开。也许,是不忍心当着她的面告诉她,我是个狼?也许,是不忍心当着她的面,刀了她的同伴?有也许,只是不敢误触哪个醒目的“kill”,怕伤害到的人会变成……她?

总之,她活了下来。

可他也在这种似乎在跟随的情况下,创造了一个只有她的世界。

他赢了。

其实,他总是说他其实什么也没做啊。只是在最不被信任的时候用自己的行为告诉她,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信任你。他心中藏不住的闪光,透过厚厚的壁垒,竟然还是透了出来,让她看到,感受到,那其实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可靠,那么的……值得信任。

而她总是在说谢谢,似乎那个把别人拽出腐烂发臭的泥淖的人是他,不是她。

她决定把他拉出泥淖。

她决定把他心中那厚厚的壁垒去掉,让她的一束阳光照亮这里。

她选择了无条件相信他。

他也是。

也许,今天他在骂某个弹幕的时候说的那句“都哥们,都是好兄弟,不要搞什么儿女情长”的时候,在不由自主地摸鼻子呢。

说谎话,鼻子可是会变长的哟。

何况,也许他真的在这样想。

她不是。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叁:谊切苔岑


往后的日子,仿佛有了什么变化,又好像没有。

每个星期的定番节目也在继续上演,每周都有友人的悲欢离合。

只是有的时候身后多了个小尾巴,有的时候也没有。

有的时候身边那个人大哥大哥的叫的亲切,有的时候又很坚定的说,不用,都哥们。

“有的时候这种日子也很不错?”对这种有点淡然的日子,他甚至都有些习以为常,甚至觉得还不错。

在那天深夜之前。


这段时间里,他不知何故又开辟了一块小电台业务,名义上说是通过自己积攒的200本恋爱作品的丰富理论经验帮助大家解决情感问题,但从傍晚等到黄昏,解决情感问题的屈指可数,反而因为他过往的行为或者说性格,拿他逗闷子、寻开心,或者慕名而来重金求骂的倒是不少。就像是看马戏那样。

“真是滑稽,一个连手术台都没有见过的人,就敢给别人做手术?”众人在这个小电台前品头论足,指指点点,看着他一副一腔热血真的想要给别人一点点帮助的可笑样子。当然,夸赞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说两句夹枪带棒的“哎呀真有帮助呢,主播果然是传说中沾花惹草的超级大现充呢”一类阴阳怪气的嘲讽,看他在原地上蹿下跳。

而他在今晚得知了她也有样学样的弄了个情感电台,也是一样的走那种大姐姐安抚人心的路线。

“哦,还不是和我一样,连手术台都没见过。”这么想着,他打开了电脑,打算挂上直播,在心里谋划着怎么开始今天的小丑表演,怎么和观众们对线。

不敢,今天毕竟是有她的电台,而且是新开张呢。就算是作为朋友,是不是应该去……捧个场子?他有些意乱神迷,却很快摇摇头把自己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全摇出去。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好去的,估计又是一群人进行着名为投稿,实则整活的无聊游戏,他去了也许整活的人更多也说不定。

可那么多看热闹的人盯着她出丑,她能完成情感电台的首秀吗?他突然又想到。

没事的,她也不是个新人了,应该可以应付吧。他想。

可万一有人去她那里投稿自己的情感经历呢?毕竟他那点破事他的粉丝比他的黑粉知道的还清楚。

没事的,她肯定会处理。

可是万一很好看呢?

别想了,今晚还要直播呢。

可是……

可是,可是,若干个可是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到处乱转。“没办法啊。”犹犹豫豫的少年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那就姑且去一下吧,就当是提供经验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前辈啊。”他说。

她在读一个粉丝的投稿。

“南方是一个标准的二次元宅男,钢铁直男,脾气超臭……啊哈哈哈哈……”刚念到这里,她就心灵甚或地笑了出来,少女如同银铃(擦玻璃)一样的笑声似乎穿透了整个直播间。

“啊这……你这个形容,让我想起一个人啊。“如是说着,她继续读稿。

她读着投稿人描写的情况。

男方在女方过生日的时候给女方送了一个水晶球,一个按摩枕和网红写字可乐。

他本以为女方会感受到他的用心,没想到换来的是一句“臭直男,不会送还不如不送。“

他火了,对着女方就是一句”不要还我,送礼物还哔哔赖赖的“。

而等到女方后来给男方过生日的时候,女方送了一双雪地靴给他。满心欢喜地他迫不及待地穿在脚上到处逛,结果也许是女方故意的吧,两天后他的脚被这双鞋折磨的遍体鳞伤。

她一字一句地读着,开心得像一个小孩子。

他做在直播间里,双目赤红,双拳紧握。

同时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又蒙上了一层灰尘。即使是如他这样每天摆烂的颓废宅,当年也是有个很好的女孩跟着他。至少在他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女孩曾经是他心里最美的风景。她喜欢着自己的偶像,她和自己虽然远隔千里,每天只能寄希望于驿寄梅花,鱼传尺素,以及看谁有闲情逸致,在路上折腾个七荤八素的去给对方来一个意外惊喜。

后来,上天可能是要再给他一点雪上加霜吧,它让女孩得了抑郁症。而一贯愿意将自己全部的温柔输出给自己认可的人的他,下定了决心,无论这次面对什么困难,也要用自己的力量来拯救她。

话说得像个英雄,不过英雄的豪言壮语被现实无情的击垮,击碎,然后踩了两脚。英雄的他,被来自身后的压力压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精神问题不是情深似海可以填补的,他不仅面露惊恐的被她的喜怒无常吓退,还落得半身污泥浊水,来源是他最意想不到的方向。女方给他留下了一个人尽皆知的谣言,就是他是个擅情的人。

是的,二十多岁,平生只对一个人用过情的人,竟然被人说是海王。他苦笑一声,连自己是童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可谣言这种东西嘛,从来都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等我找到你你就死掉了。“她第一时间看到留言板上多了一行字,她念了出来。一时间,直播间内外笑声惊天动地,一个小丑在最意想不到的时间,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拿自己的伤疤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原来……她也一样啊。“小丑倒是无所谓,被笑到现在早就百毒不侵了,只是,为什么连她也……他心里胡思乱想的身后,却听见身后有个女生温柔的制止了一下这个群魔乱舞的局面。”大家先不要笑。“温柔的声音从电台里传了出来。

然后,她开始基于一个女生的角度对这件事情提出自己的看法,一边对所有人说不要插手别人的感情生活,一边温柔的把曾经被现实击退的他从地上扶起来,告诉他,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当时的事情不怪你。

“说真的,你们就没见过什么叫钢铁直男!送礼物还叫钢铁直男啊!那是你们间的指南还不够!“她的语气多了点轻松和得意。

不知道屏幕后面的他作何想法,可能,是终于看见有个不拿自己当小丑的人,有那么一点心情不太一样?不管怎么说,他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嘲弄他那道伤口有多么滑稽的时候,帮忙揉了揉痛处,吹了吹,还问了一句疼吗。

这也许就够了。这也许还不够。谁知道。只知道屏幕前的她在“不要评价别人的感情生活“这句话的掩护下顺利过渡到了下一题。


“烂活。“

看过他发表的所有视频的她,一眼就看了出来发稿的人在说谁。

还记得当年他知道他最好的哥们成了新郎的时候,他一怒之下发了个视频,讲述自己在二次元脱单的事情。

然后,有人用那个纸片人老婆的口吻过来刻意“询问”他跑去了哪里,当然,目的还是图一乐,优雅的欣赏着他情绪崩溃的滑稽样子,嘲讽着他当年的视频,嘲讽着他的伤口,嘲讽着一切。

她笑着读完,然后用他作品里他曾经说过的原话机智的回应道“你还是找个厂子上班去吧你。”公允而得体,似乎只是在玩一个人尽皆知的梗,但是屏幕后的他也跟着一起笑了出来。

原来她在关注自己。

原来他也注意到了这个人全身上下唯一还能称得上闪光点的东西,自己那些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作品,而且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沉吟。

点头。

“算了,不就是当小丑嘛。”他略带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能博得佳人一笑,就算带上小丑面具,就算再多加那么一次班,又有何妨。”

“隔壁那个‘专业的’情感电台主持人,来这边做嘉宾了!”

可能也就十几分钟以后,那个小酒馆的新开锣的电台里面,想起了一丝丝和刚才不一样的声音。可能她都没想到请嘉宾过来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当他那略显慵懒的声音出现在电台中的时候,那些习惯看着他表演猴戏的人,听着这熟悉到一听就忍俊不禁的声音,回报着哈哈哈哈的笑声,似乎早就搬好了小马扎,带上了小瓜子,坐着等他这个社恐到极点的自闭狂如何在女孩子面前出糗。

可今夜,也许他们会感觉有那么一点……失望?


虽然他嘴上说的是,这是他在为自己的情感电台积累经验,以便到时候可以更好地解决情感问题。也许,他一开始真的是这样想的。

但真的点评起来,可就由不得自己了。他们一唱一和的开始解决投稿的问题,而分别点评的时候,也是充分交换意见的契机。一种有点说不太清楚,但是很默契的配合,萦绕在两人中间。

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是百无禁忌,嬉笑怒骂,出口伤人的喜剧人。可今天这个临时嘉宾也不知怎么了,仿佛那些伤人的唇枪舌剑都忘在了自己直播间里忘记了携带一般。

她在自己的地盘上,是知事达理,善解人意,温柔知性的大姐姐。可今天却多了一丝怎么也掩饰不掉的“小女孩”感,活泼清扬,一直在幸福的笑着,连读稿的声音都多了那么一丝轻柔。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啊。他说。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啊。她说。

话匣子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了就再也收不住了。他开始给她讲他的童年,讲他出糗的经历,讲他曾经那个并不怎么成功的情感经历,还有他心里曾经温暖过,却又弄得他猝不及防的,他的宠物妹妹。

她站在他的角度替他笨拙的解围,她站在自己宠物的角度安慰着他。一个小小的看着并不怎么强壮的身体,挡在了他的身前,似乎想要把枪林弹雨和他隔离开来。

说来也怪,每一次都被周围人怀揣着无数恶意投过来的石子砸的遍体鳞伤的他,今天似乎真的没那么疼了。当年选择戴上小丑面具横眉冷对的他,似乎又尝到了有人为他遮风挡雨的感觉。虽然如果他可以选的话,他一定会选择让他来承受一切,和上次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的把她保护下来。

不过这种感觉,嘛,也不坏。


当然,从他来了之后,和以往一样故意投稿刷他和她的cp的故意整活的人从来就没缺过。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可能没有,因为当时的他说的是,如果和对方没有一起聊过爱好,谈过生活,最后交过心的阶段,那么游戏好友就只能是游戏好友而已。他给这个理论起名为“三部曲理论”。

他嘴上说的那么斩钉截铁,她沉默了一两秒之后,才恢复了以往的声音,故意笑着表示同意,用这种方式掩盖着自己心中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他是在告诉我,我们,是不可能的?”

她沉默了,总觉得身上有一处动力炉在隐隐作痛。

不过,她毕竟是她,在这件事过去之后,他志得意满的发表暴论对付那些弹幕的时候,让她抓住了反击的机会。她笑着说,她也曾经是那一对cp的主要支持者。没错,就是他和将近一年前结婚的那个新郎。

“我还是cp头子呢。”直播间里的她笑的很灿烂。

“……可恶。”他摆出一副被抓住痛点的毫不甘心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

可不知为什么,这种让人无法还嘴的感觉,还有那么一丝……受用?

他心乱如麻,好不容易听见他读稿的声音岔开了话题。

再往后嘛,说实话有那么一丝和滥俗故事一样情理之中的展开。毕竟要一起回答问题的嘛。借着关键时刻不断送上助攻的僚机们的问题,他和她慢慢陷入了回忆。开始交换想法,交换三观。

他告诉她共同的爱好是起点。

她说两个人的爱好可以不同,但一定要懂得互相迁就。

他说两个陷入爱情的人一定是两个独立的人。

他和她都认为,一定要给对方留足了空间。

他讲述着小时候出糗的事情,为博佳人一笑。

他讲述着他去过的图书馆,讲述着他电视购物的上当经历,讲述着他的直播,讲述着留学的事情……

她讲述着她的家,她早年的直播经历,她去哪儿哪儿玩的事情,还有……她认为的爱情。

他们开始聊起了彼此心中最好的约会吃饭地点,最好的生活方式,最好的表白方式,还有……最好的感情生活关系。

说着,笑着,甚至他在回答一个女粉丝投稿的时候顺便迫害了一下他那个沉迷手游不问世事的好朋友,也就是兜底老师,用稍微魔改全站最红的梗的方式。

“他那不是向往恋爱,他那是向往崩坏!他向往手游,他想玩《崩坏》,他真是X了狗了,他活该找不到对象……”

兜底老师也是她的好友,她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瓶心而论,那是他听过的最开心,最动听的笑容。


再然后,有人问道有关大姐姐的问题。她抱怨着明明现在可爱型的女孩子更受男孩子喜欢,而她这种有些大姐姐风格的反而不那么受欢迎。

他马上对她说他早年也是这样想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越来越喜欢大姐姐角色了。而她却在听完回答后,稍微吊了一下所有人的胃口。她说,她真的觉得温柔类型的男生才是她的菜。

他反唇相讥道这种名叫‘万恶的日式亚萨西’的特质怕不是只有在二次元会招人喜欢。也许,是在自嘲吧,自嘲他身上为什么就带着这个可恶又有点无可奈何的特质?

他在回答异地恋问题的时候,说出异地恋一定要有要么最后走到一起要么分手的觉悟。

她说他很认可他提出的三部曲理论的含金量。

两人的观点越来越靠近,从爱好,到生活,再到……三观。她借着一个问题和他谈起了自己的家庭。

她说她的父母对她的管束并不多,她很早就做到了经济独立。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父母的唠叨,因为两人都有熬夜的习惯就着父母催促睡觉的共同话题开始吐槽,然后她通过一个完美的怪话结束了这个话题,并且换来他反击的一个谐音梗。

欢声笑语的时候,她给他起了一个昵称,还嘴硬道只有自己能叫。

他给她讲了个他最擅长的谐音梗笑话,明明不怎么好笑甚至有些发冷,但她还是被逗得乐不可支,笑的如同擦玻璃一样,声音好大好大。

在回答喝酒的问题时候,他说他也爱喝点酒,但他的酒量其实约等于没有。

她马上送上一句怪话,“喝了酒之后就要做一些成年人做不了的事情哦。”

他赶紧反驳说明明什么都干不了,她抓住机会问他怎么知道的,他一时语塞。

而弹幕池已经变成要从问号里面找句子的状态了,她哈哈笑着,好像看到了什么好东西。

在所有问题环节结束的时候,他与她进行着节目之后的闲聊。

果然天下的感情问题都是一致的呀。他长舒一口气,往座椅背上一靠。

“其实天下所有的感情都是要动脑子的,可真的要动脑子的时候脑子反而不好使。”

是啊,也许到他这里,会有什么不一样?他放松的想着,用双关的说法完成了最后一个段子,然后华丽的离开。

“这真是一个好节目。”他想。

“这真是一个好夜晚。”她想。

他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会在那天来。

也许,他也根本就没想过吧。

那将会是两人回想起来的第一次交心,也是两人第一次进行游戏以外的合作。


“想倩女心间离恨,赶王生柳外兰舟,似盼张骞天上浮槎。”

“汗溶溶琼珠莹脸,乱松松云髻堆鸦,走的我筋力疲乏。”

肆:缘定前生


时间一走,就是大半年。

这当然不能怪他。他去了大洋彼岸,去完成学业去了。

不止与她,那段时间他和几乎所有国内的朋友都隔了一湾浅浅的太平洋,还有一根窄窄的网线。

每周的《Among us》还是一样的欢乐,不过多了那么一丝私有仍无的情愫。

在这其中,他也曾意气风发过,作为官方认定的他所在的网站最出名的100名播主,参与了年度上面的庆典。典礼上的他志得意满,壮志凌云。

而她则换了一套新衣装,更加精致、更加可爱,并且还加了各种华丽的坠饰,华美的头饰衬托着紫水晶一般的双眸,如同璀璨的繁星,又满满的含着一泓秋水。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和她的交集开始变少,就算偶然在团建中碰到,也不过是熟悉一些的陌生人而已。

只是她依旧叫他大哥,然后,没了。

甚至到最后,连联动也不再举行,最后一丝私有仍无的牵连从两人中间断开,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场有点美妙的梦,又好像……人群里丢了“另一半”的众生。

按照神话的说法,一个被一剖为二的,在人群里迷失了另一半的,带着神明赐予的伤疤的,半个“四足人”,就如同被纵向剖开一半的树木,那,还能算完整吗?

除非……


又是一年盛夏。

当兜底老师再次找上门到时候,他知道,那个沉寂了不知多久的活动可以再次沉浸式出发了。

还是那些熟悉的笑脸,还是那个熟悉的游戏。她终于没有算是将他彻底失散在茫茫人海。

他和她,又见面了。

因为游戏遭到了很多修改,他开始变得不再适应新版本的节奏,再加上他自己被不断抹平的进取心总催促着他想着随便混混游戏,好趁机和观众们对线,所以他变得越来越不适应新版本,甚至变成了戏里戏外都很统一的小丑皇。

而她,则在屡败屡战的尝试中,慢慢站了起来,坐上了版本之子的宝座。还顺手捡到了一个比读卡器还精准的,可以瞬间了解到他是什么状态的,算是超能力吧。只不过代价是进一步剥夺了他的游戏体验而已。

他选择的打法弹幕越来越多,节目效果越来越浓,游戏体验越来越差,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带脑子,或者他有没有打算稍微用一用。而他被人说多了,索性选择了未曾设想的道路,跟在她身边混饭吃,摆烂摆的人血压飙升。

当年他是她的守护神。

现在她是他的依靠。

用他自己那理不直气也壮的话说,他牙口不好,喝口稀的怎么了?

再然后,日子一天天的反而固定了下来。似乎本来就不该有什么惊涛骇浪。

他还是每天差不多地定点摆烂,凑一凑差不多的直播时长,领一领差不多的基本工资。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带他差不多地躺赢,差不多的一如她刚开始在他的羽翼下成长。

那个情感电台与交互电台还在差不多地办,还是差不多的那些人把他当小丑来回戏耍。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就是那天他加她游戏好友,用的ID却是那个全网赫赫扬名的网络称呼,一度还让她怀疑他是假冒的。

再然后啊,是一次乏善可陈的联动活动,他和她还有兜底老师三人一起联动了多人游戏,打了整整六个小时才收队。

虽然其中五个半小时是在交流战术。没办法,他和她都太热爱游戏了。

不过,这四舍五入也算是说上话了呀,这是他这辈子除了他家人和他的猫咪以外,最多的一次和异性说话了。

而且是第一次“他”和“她”的游戏联动。最重要的是,这个所谓的“勾直男”似乎在需要的时候也不那么直嘛,怎么说他眼里还有队友呢。

但和不那么自闭的兜底老师一对比,他活生生的像个外人。


日历被一天天撕下,七夕这天也出现在第一页的位置上。

朋友圈里,主播群里,到处都是情侣线上联动的邀约,或者情侣双双取消直播的通知。对他来说,也是“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当然,是他看着别人这样。

他接了个商单,让他在七夕节当天吐槽一档婚恋节目,和一些参加节目的女嘉宾一起。而他的身份,是丘比特,那个成全了无数情侣自己却孑然一身的小爱神。

本来是这样计划的。他戏称这个活动是在坐牢,他观看并吐槽节目,然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以兜底老师为首的,都已经在直播间外摆好了接风洗尘的酒宴,就等着他被节目组放出来。

可是刚进入直播间,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节目组官方的技术力太次,导致当场节目无法播放,所以节目内容从吐槽节目一下子变成了在场的几位嘉宾做杂谈。而这时的直播间里,除了他以外,还包括一个主持人,两个参加节目的女嘉宾,以及……另一个丘比特。

站内著名的占卜师,手持一套塔罗牌,据说……准的有那么一点吓人。而且比起他这个情感电台主持来说,她才是真正成全了好多情侣的真丘比特。

他玩着手边的木糖醇瓶盖,演示心中快要溢出的尴尬和紧张。本就怯生的他,在人前只有吐槽节目的时候才能保证说得出话来,可现在呢,虽然名义上是个丘比特,可在四位女嘉宾面前实在是插不上话,只好发挥自己眼观鼻鼻观心的异能,开始参禅打坐,只在一些被cue到的时候发言。

聊着聊着,话题越来越尴尬,主持人见情况不妙,赶紧扔出一张王牌,也就是让今天的另一位丘比特,在全网有口皆碑的塔罗牌占卜师给在场的每一个嘉宾求一卦,任何问题都可以。两名嘉宾和主持人占卜完毕,他也来了精神。

问什么好呢?他想了想,作为丘比特,他想到了自己的同好会。如果把脱单比作绝地求生的话,他身边真的可以称为决赛圈了,那些一起看番一起追动漫的同好们,似乎也就只剩下手指头都能数出来的寥寥数人还没有解决终身大事了。

于是,他请占卜师以塔罗牌问天,原话是“我一个喜欢手游的朋友,和一个喜欢看jojo的朋友,以及我本人,请你算一算谁先脱单”。


塔罗牌开始流转,占卜师看着手中的结果,开始缓缓讲解。

首先,她先点评了玩手游的朋友,也就是兜底老师的死结在于他本人实在是过于自闭,聊天不回,女生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内心在封闭或者挣扎,所以现在没有任何机会。“不过嘛,只要他肯收拾一下,就一下,然后发两张写真照,那么他就可以在三个月内找到另一半。”

“其实他内心是有准备的……”

他惊讶的张大了嘴,“自闭”这个关键词让不怎么相信玄学的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塔罗牌的结果。兜底老师的情况和塔罗牌结果完全一致,并且占卜师对他这个小圈层一无所知,而这群人里唯一知道些什么的他,只透露出唯一一条信息就是这个人喜欢玩手游,而发消息不回这样发生在他们游戏群里面的事情他更是一句话都没有提过,那么,占卜师怎么会知道?

然后,占卜师告诉他他将会是那个最后垫底的人,但也不排除弯道超车的可能性,主要是需要看到每个人的病灶到底在哪里。

占卜师仿佛握着神明的旨意,他心跳加速着准备迎接他和他另一个朋友的宣判结果。

占卜师开始抽牌,或者说开始询问上天,如果这个“上天”真的存在的话。“我在你喜欢jojo的朋友心中看到了一个人,但那个人就不要考虑了,考虑其他。”占卜师缓缓开口,看到了他的理想型是一个略带神性,气场能让人在看不见人的情况下就明白这个人就是她,但同时样子还要很软萌,至少要很好看的女生。她要主动,要强势,但也有点小温柔能包容他。

想到那个朋友最喜欢的二次元动漫角色,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叫汗流浃背。虽然那个朋友本人跳出来反对,但明眼人都知道,在仅有一点信息量的情况下,占卜师她,可以说说中了一切。

至少按照他最喜欢的二次元角色说中了他的理想型。

感觉到心快要提到了嗓子眼,他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迎接着属于自己的结果。

“放心好了,你终将会得人青眼。”塔罗牌落在桌面,占卜师首先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似乎一颗砰砰跳的心脏伴随着喷薄而出的热泪跳得更快了。原来我不是天生被月老剪断了红线,他这样想着。

“确定一个人会很快,在短时间内,比如十天半个月,密集的聊天吧,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确立关系。关键是要看他自己最喜欢的人是谁。”

占卜师有条不紊地叙述着结果。

“他需要一个人在他身边,而且是不离不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非常的包容他,互相打骂……呃,打情骂俏。”在主持人惊诧的表情中,占卜师似乎描述着一个如同梦幻一样的场景。

“你会把她保护得很好。”

“你喜欢的人会和你在同一个圈,有着相同的兴趣,文化,爱好,这张牌就限定了你不可能离得太远。”

“你会很希望她和你身边的人玩的非常好,你会选哪种女生不太会计较太多东西,脾气很好,又对你无条件的信任。每天可以像做梦一样的醒过来,这种感觉真的非常的重要。”

以及最后占卜师反复强调的,他将会和那个“她”互为解药。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想到两个好友那准确到有一些吓人的结果,听着这个描述,他不由得后背一阵凉飕飕的感觉直窜到后颈。

而且不知道是命定还是疑心生暗鬼,他似乎在想着那么一个人,一个形象和占卜师言语逐渐重合最后完全无法分开的人。

迷幻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好像真的在想那个人,那个就在身边却又远在千里的人。“有一说一,我曾经相信科学。”当着直播间和占卜师,他这样说道。

他和她来自同一片故土,但此刻却分隔在了两个城市。他多么希望占卜出来的结果是她,他又似乎觉得占卜出来的结果不是她,他只是自己想多了,这怎么可能。

可等耳朵听到有那么半丝半缕和她不符合的描述,大脑却无法欺骗自己,他开始下意识地给自己找安慰剂。

“要近在咫尺啊……说起来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这也算是在身边吧……不不不,我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有占卜师说的那样的人啊,怎么可能有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啊,我想多了……可占卜的结果告诉我……不不不,占卜的结果也有和她不符合的地方……”

他使劲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甩出脑袋,开始用其他两个兄弟的占卜结果变相的夸赞占卜师一卦问天的结果到底有多准。

虽然两个朋友还在嘴硬。

虽然他自己也在嘴硬。

可占卜师的言语描述的形象和脑子里的那个人越来越接近。他的内心中一湾死水开始慢慢的出现一圈一圈的涟漪。

“难道,真的有什么天数?”

“呃,打断一下,您的意思是,莫非真有什么天数吗?”看着三水讲得都有些不能自拔了,我敲敲桌子打断道。

“你问我?谁知道呢,也许,是互为因果吧。他就是受了这个影响也说不得。” 三水正视着我。“这样吧,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似乎看着我还是一脸茫然,三水想了想,反问道。

“风过幡摇,风动,还是幡动?”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八月末,他发表了这个月的最后一个视频。

没有轻松的吐槽,没有专业的杂谈,就是讲了个故事。

他用当年解构二次元女友的方法,搞了一期二次元妹妹。讲述了他对这个突然找上门的妹妹一无所知,却仿佛印在灵魂中的会对她好。比如,他会一本正经地逗她开心,忙里偷闲地请她吃饭,十分受用地受她照顾,还无意间说着一些自己都没有任何印象的,莫名其妙的话语。

他感觉好奇怪,为什么大脑总会跳一些自己都毫无意识的有的没的记忆,还感觉和这个妹妹非常亲昵,就那种“这个妹妹我见过的”那种感觉,直到……

直到他注意到今天是七月半。

“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你啊。”

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他认识她。本是独生子的他,还真有这样一个妹妹,一个陪着他从低谷期一点点艰难爬上来,最后在他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缓和的情况下,连个正式地告别都没有给的,猝然离开了他的,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妹妹。

他也许只是想他的猫了吧,他在梦里对着这个妹妹喃喃低语,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唠叨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吃饭,第一次洗澡,还有,第一次告别。

倾诉着告别之后他到底有多么的想念,仿佛一个失去了最珍贵宝藏的小孩子。坚定着“如果有来世一定要真的当他妹妹”这句顶天立地的誓言,仿佛一个励志要不惜一切代价让女孩悠悠醒转而与巨像为敌的男主角旺达。最后在醒来的时候,和室友说,刚才做了个好美妙的梦。


观众们哭的泪眼婆娑,因为几乎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认识他的猫,都看着它从小猫到大猫,到最后猝然离世的全过程。当然,她也不例外。她养了一条狗,在她看完视频的时候恰巧出现在她门口,乖巧的蹭着她的大腿。

感受到她宠物毛茸茸的触感,看着视频里他的故事,试图想象了一下宠物离开自己的画面,她的心莫名抽搐了一下,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耳边似乎传来半真半假的话语,也不知是视频的声音还是别的什么。

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个人认真起来的温柔,虽然只能看到丝丝缕缕,但她瞬间感觉到这股温柔足以包裹自己,把自己融化在里面。

她伴随着眼泪发表了自己的评论。他能看见吗?这样想着,她的狗欢快地跑出了房间,她随着视频的声音哭成了泪人。

“她为什么感触这样深?仿佛比自己还伤心?”另一边的他还陷在视频的气氛中,却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她的评论。

早一段时间,他半开玩笑地看着他的猫的照片,他曾经在它走后看着它的照片,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你在那边知道哥哥有多想你,你就帮哥哥找个姐姐,让她替你照顾哥哥。

看来真的有人听到了,确实有个它把这些话,一字不漏的转达给了它认为最正确的那个人。那个触景伤情哭成泪人的姐姐。

大概吧。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伍:涣尔冰开


第二天。

他坐在电脑前发呆。今天,可是她出道一周年的纪念日啊。

他这样想着,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昨天占卜师说过的话,以及他的同好会对于塔罗牌结果七嘴八舌的自我解读。

他这样想着,又想到了昨天的事,千丝万绪在他心中交织不下。

比如前两天,他看到了那个平日里有些沉寂的,再熟悉不过的账号突然发出的消息。

“要一起玩游戏吗?”他一字一句地读着上面发出来的消息。

她说的游戏是一款非常火爆的双人游戏,《双人成行》。这么说吧,几乎每个成双成对,或者有联动关系的人都找到了彼此,然后沉浸在游戏体验中。

他身边的几个所谓“决赛圈”兄弟都有人找了,当然还是在那个出场过无数次的狼人杀团伙当中内部消化。

这一次,有人找到了他,而且偏偏是她。因为昨天的事情,因为前天的事情,因为过去的种种……他本就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那么,一个关键的问题来了: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个两个字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在他心中掀起了无数波澜。作为他本心来说,他恨不得立即就答应下来。

可偏偏他不行。作为一个互联网上面的名人,尤其是经常被砖头瓦块砸的遍体鳞伤的名人。他更担心那些平素就泼向自己的污泥浊水,朝她泼溅开来。

特别是某些无恶意的闲人,或者和村头老太太群体差不多的人,到时候再一拱火,势必造成骑虎难下的态势。

从一开始,他就在认真的琢磨那些石子会不会砸倒她,当然现在也一样。那些不会看气氛的ky精,平素自己这边是见怪不怪的,那到时候这些人会不会到她那里恶心人。

等会儿,他心中一激灵。为什么他在如此的患得患失,如此的婆婆妈妈,这样在乎那些恶言中伤会不会伤害到她?

“这……不太好吧。”他几乎是颤抖着打下了这几个字。

“没关系啊,我不介意的。”

似乎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屏幕上那个头像闪了闪,这样一行字映入他的眼帘。

“这游戏真的很好玩。”

“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他眼前渐渐模糊了消息,看到的像是一个在田埂上跑着步放风筝的少女,她就像那个少女一样一心想着玩耍,而另一边的他正承受着枪林弹雨。

而下一秒,那些目标是自己的箭矢,仿佛改换了方向一样,齐刷刷地对准了那个眼里只有游戏的少女。

血。眼前看到的是一片暗红们似乎那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啊!”

如同从梦魇中逃脱,他打了个寒战。昨天晚上塔罗牌的结果言犹在耳。

“他会把她保护的很好,趋向于一个保护的能量。”

不,这种事情,我坚决不要它发生,既然是命定,那就“保护得很好”,如何?

他不再说话了,但刚才心中的挣扎却在他直播的时候被他自己吐了个一字不漏。然后,很快又所谓好事者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送进了她的耳朵里。

他习惯于管这些人叫风车,因为他们就像是风车一样,一点风言风语都能转个不停,将这一阵风,无论方向的传到别人那边,也不管这阵风别人愿意感受到与否。

而她呢?嘴上说的话是“以后会注意的,这次是我欠缺考虑啦”,但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情。

比如,马上就是她出道一周年的庆典了,要不要告诉他呢?要不要……请他录个视频呢?

想必,以他的性格,知道了也不会祝福自己的吧,更不敢公开祝福,甚至……直接吃一个闭门羹。

“这样啊。”少女想着这些,双手用尽全力,从嘉宾名单中轻轻划掉了一个名字。

仿佛从心中划出一道划痕一般。


此时的他,正在按照固定的直播惯例,举办游戏回的直播。

然后,一条醒目的留言一下子戳穿了他的眼睛。

是关于她的。弹幕说,她在现场观看各位亲友给她投稿的一周年庆典视频。

没有他。

“我怎么不知道!”起初他也怀疑过有人假传圣旨的可能性,但等他出现在直播间里,看着屏幕上那些熟悉的人影互相晃动着,用熟悉的声音说着恭喜的语句,他还是坐不住了。

那些都是之前一起玩狼人杀的好友。

“对我来说,你就像是一道护盾。”

“希望大家都能够支持这个宝藏女孩。”

“希望大家可以好好珍惜她。”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可以一起联动真的太好了。”

“她总给人一种安心的可靠感。”

说话的人也包括他那些常年混迹圈子好不容易有的几个知心好友。谁都知道,这种怯生到骨子里的人可以有好朋友已经是实属不易的事情了。

看着那些一面之缘或者知根知底的熟悉或者陌生的人,用各种吹拉弹唱,唱念作打的方式庆祝着她的出道一周年纪念日。

看着她穿上从未见过的华美衣装,在屏幕前感谢着每一个过来捧场的人。

耳边传来悦耳的歌声,声音熟悉到闭着眼睛就能听出来。

眼前看见的是一张被宠溺到幸福的笑容,她是那样真诚的感谢着每一个过来诚心祝愿的陌生人。

恍然间,他似乎多了一种……不真实感。

怎么会?明明我才是……为什么?

心绪复杂到连一个完整的提问都发不出来。

“祝以后可以红火到绿水青山知有君,白云明月偏相识。”

兜底老师的声音出来的时候,他的情绪终于崩溃了。

那一点点略带别扭的复杂情感被一点又有一点放大,就像是华美的酒席上趴着一只苍蝇,乍一看什么都没有,可注意到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办法挪开他的目光。越想越不对味,他机械一般的干笑两声,却发现他只能和一年前一样大喊大叫。

于是他就真的选择了大喊大叫。

“我超!外人!我是个!!”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情绪崩溃了。

也许这一次他想到的比之前还要多。


事情的后续嘛,当然是她一边着急忙慌的解释为什么没有特意邀请他录制祝福视频,一边巧笑嫣然的看着他笨拙而后知后觉地补发给她的祝福。

因为谁知道你会不会连续拒绝我两次啊,小笨蛋。她这样想着。

他着急了,颠三倒四的解释着他前两天为什么选择了拒绝,左不过是他嫌弃自己浑身泥淖,怕她也沾染上人间的恶意。

她笑着说,其实,我都知道啊。

毕竟连观众都能捕捉到的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住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两天后的狼人杀回。

或许是出于整活的心态,或者是追求节目效果,他在直播的时候为大家深情朗诵了一段模仿当年赞颂英雄联盟玩家uzi(简自豪)的颂词写出来的,赞颂她的颂词。颂词里,他称呼她是“神”。

在里面,他将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参与联动的小伙伴一个挨一个的批判一通,当然这段不是他写的,他不过是照本宣科,念了一遍。

这一段被后人戏称为罪己诏。

但互相作为对方直播间常驻人口,兼主要听众的她,还没等他念完就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耳边响起他半真半假的声音,她眉梢眼角完成了优美的弧线,银铃(擦玻璃)一般的声音响彻整个直播间。

“有这句话在这里,让他喝一辈子稀的都不是问题。”

她如是点评着。

顺便,在这几件事情都聊开了之后,他偷偷在她快下播以前,跑到她直播间里问了一个小问题。

她直播间的观众立即安静下来,洗耳恭听,可足足等了两分多钟,等问号铺满了屏幕,也没等来他的下一句。

又过了两分钟,姗姗来迟的他解释道,刚才的弹幕被吞了。之前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得以解决而心情不错的她,干脆趁机更进一步,以管理员的弹幕不会被网站吞掉为合理借口,给了他一个管理员身份。

他的小奸计就这样得逞了。

“喂,据说一个男生总有那么一点聪明和狡黠,不过,他只会对想用的人用。”

讲到这里的时候,三水按捺不住想评价两句话的心情,一句话顺着故事就偷偷溜了出来。

中秋节。

自古就是最惹人浮想联翩的节日。什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啊,什么“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啊什么的,自古传唱直到今天。一杯浊酒敬冰盘,对酌于月下花前,杯中有酒,盘中有肉,美人为伴,一起聊爱好,聊生活,谈心,本应该是人生得意之时。

可看他那样,一脸被迫营业的笑容,略显尴尬地坐在她的直播间里面。本来上次事件之后,两人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进步,至少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心意,不带一丝杂质的那种。也许是出于一点补偿,或者怜惜,她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连麦共同解答情感问题。

她说她之前送了一箱水果给他的室友。虽然不知道两人是怎么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但看着他在直播间里除了“好耶”之外一言不发,也就没人再追究了。

先是工作上的事情。但和上次一样,一起回答问题的前提就是一起动脑。于是,在话题聊开了之后,他提到当时留学的时候,他加入了一个游戏公会。里面组队的多半是恋人,出双入对的,只有他一个孑然一身。

她很自然地接话顺便暗示,那你当时有没有考虑过搞一个cp?

他笑着说,当时他满眼都是游戏,于是她更进一步,直接追问他是不是一直打算保持这种断线风筝一样的感情生活。

他的话语明显顿了一下之后,点头承认了下来。是没有这种生活,还是……不敢有?

面对她一次次近于直白的攻势,他闪转腾挪,就是只字不提任何和回应有关的字眼。不可能的,没有人可以懂得我心中雾霾丛生的感觉,也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小丑的油彩下面藏着什么……

不,不可能,没有人……可万一,也许有这样的人呢?

不不,我到底在想什么?也许只是个错觉吧。

可是明明对方在向你很明显的透露着好感啊。

可是……

他熟练的避过她的所有攻势,包括她赞扬他的弹幕抗压能力,她对他说她是应对观众的苦手,她说要向他好好取经……

他听着这些,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实在躲不过去了,就脱口而出一个“我不好说”,胡乱搪塞过去。“对了,观众们还戏称我的直播间是难民营来着。”她突然的话语让他始料未及。

“当然了,我一直都知道啊,我可是你的房管啊。”他近乎脱口而出,然后又意识到什么一样,赶紧闭嘴。他确实知道,一个成天挂在她直播间里当房管上班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次轮到她心头一惊了。怎么,一直以来东拉西扯四六不靠的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是在强调事实,还是在……

想到这里,她娇羞地一笑,但又听他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赶紧与对方一样慌乱的拉扯开话题。



又拉锯战了两三个回合,她借着回答粉丝的疑问,谈起了自己的理想型。她说,其实她的理想型是《月刊少女野崎君》里面野崎梅太郎那种。生性有点迟钝,说话可能带点小刺,扔进人堆里除了高,似乎也没什么太出彩的个性。

可是他却总有那么一点点细腻的小心思,有关心别人的小体贴,还有一丝丝只有当事人才能察觉的,不易感受到的小温柔。

那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呢,虽然,可能很多看不见这种温柔的人会觉得这种人怎么可能受女生喜欢。

他手忙脚乱的岔开话题,因为别说他和她,就连观众都察觉到了,她说的那个形象和动漫里的野崎君相比,反而更像是照着他的模子刻出来的。

她看局势不错,乘胜追击。“因为两个人稍微变好了一点呢。所以这次我大着胆子邀请你来和我联动。怎么样,你对这一切有什么看法呀?”

他赶紧摇头,嘴里呼出一口气。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他早已心知肚明,可他不是没有,是不敢有。他恨,他恨为什么偏偏是一身污泥浊水,深陷泥淖的他,为什么偏偏是一身光彩照人,不可亵渎的她。

对她的游戏邀约,他推到了以后。

对她的双人游戏,他选择了拒绝。

对她的单刀直入,他咬着牙无视。

就连她跳脸询问有没有看恋爱番的时候产生什么悸动,他还是摇头。

她给了他一个好听的昵称,他笑着说“有一说一还挺可爱的”。

嘴上是那样严防死守滴水不漏,可实在太可惜了,越来越放松的心理防线,随着越来越放松的语气一点一点退缩,偶尔显露出来的下意识反应也早就出卖了他。

“对了,你玩过塞尔达传说吗?”在谈到游戏话题时,他说他很喜欢《塞尔达传说》。她摇头,他当场大手一挥,决定送给她一份。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欠她东西。当然,以后会越欠越多,越欠越大。直到欠她一个告白的那一天。

终于,共同的爱好帮助他第一次卸下了心防,他开始主动挑起话题。他与她交换了好多好多上次没有来得及说的话,她眉眼弯弯,笑着听他眉飞色舞地说着他的梦想。

他也恢复了在自己地盘的状态,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最高兴的事,自己最囧的事,还有曾经改变过他一生的书籍,他的宠物猫妹妹,还有,还有很多很多。

她笑得好开心。

他也是。

她要看他更新视频,那种倾注了他的心血的作品。

他答应了。

“以后,我可以慢慢给你讲啊。”分别之际,她说她还可以听他讲故事吗。郑重而缓慢地,他点了点头。

啊对对对,以后漫漫人生,有的是时间。


挥手告别,他离开了她的直播间。

她回忆道,他真的很温柔。虽然面前有重峦叠嶂,虽然只透过阴霾射出了一道光,但她的感觉是这道光足够温暖,足够把她融化在他的怀抱中。

她说他唱歌好好听,还要与他虚空合唱。

她幸福的笑着,说今天真的好开心。

最后下拨以前,她告诉那些专程前来道喜的观众,你们当然可以磕cp,怎么想都是你们的自由。但是为了防止影响他,还是发明一个暗号吧,“实在忍不住了就发这个,我就懂了。”她说,这样至少不会影响其他人的观感。

和他之前说的那句话几乎如出一辙。

今晚让她更开心的,当然就是他那副逞强嘴硬,但还是一点一点逐渐放下心防的表现了。“什么嘛,明明就是喜欢,小笨蛋。”

正如号称不可陷落的迪奥多西城墙终被突破一般,他的心之壁,终于距离陷落的那一天不远了。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陆:珠联璧合


再往后,他们按照上次活动之后的邀约,玩了一款叫做超级兔子人的双人游戏。

在这之前,她在重复听着他“外人我超我是个”的时候极力否认,而且戏称他为“内人”,并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极力否认。她惊慌之下一次又一次地解释着,“是朋友啊。”

他也是。在他说她私信加好友的时候,一贯自称自己不加好友的他点头了。

她说她英语不好,而他则是海归高材生。所以在她和他聊天说到自己需要英语老师的时候,他主动站了出来。她问他是不是要上英语课,他满口答应,却偷偷找补了一句“不是现在”。

两人就这样跌跌撞撞的相互磨合着,在彼此的直播间里点下了“开始游戏”。

其实,这游戏看上去并不怎么精致,就是两个趴在地上的兔子人依靠翻滚往前走的那种,类似山羊模拟器的买bug送游戏的游戏。

可能是受限于两边的网络延迟问题,再加上前几关难度不高,两人一开始有那么一点各玩各的。当然,该合作的地方也不是没有,比如一起想方设法收集道具胡萝卜的时候,在通力合作费尽千辛万苦而通关的时候,他们甚至发出了快乐的尖叫。

可是,可能是前几关做的太简单导致的轻敌。随着难度提升,就必须要开始好好配合才行。他因为弹簧关卡总也过不去,被她无情吐槽道该减肥了。

而他呢,一边大喊着“不要在游戏里加入现实设定啊”,一边笑的喘不过气来。

他则通过描述游戏机制里的“必须两个人一起通关”说着“你死了我也不能独活”这样的话,似乎是对眼前这个陪着玩游戏的人进行着一点一滴的试探。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47分钟,但在她眼里似乎只有47秒一样短暂。“嘛,就这样一路有说有笑着,也不错嘛。”她这样想着,然后恰好碰见了一个游戏bug,本来应该让角色抓住划过去的冰面被她抓了起来,然后……游戏就变成了《getting over it》。

“杨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别说他了,直播间外的观众都笑得喘不过气了。


下一关,他的角色因为失误,没有跳过那个缝隙,于是他不幸被卡在了缝隙里。

“放弃吧,没人救得了我了。”

他语气慵懒到似乎在陈述一个事实,可似乎又多了一点……自嘲。

“不!不!我能救!我能救!”

就在他整个人往下滑的过程中,少女艰难的抓住了他。虽然有两次甚至差点被他一起拽下去,但还是艰难的把少年一点一点往上拽。

“放弃吧,我已经深陷泥沼……”他重复了一句,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少女拼尽全力握住他不放的身姿。

就像现实中她也和现在一样把他拽出乌烟瘴气的环境,一如当年的自己。那个天真到认为只要有爱就没有任何问题的,无知无畏的少年。

结果,他被身前的唇枪舌剑与身后的被刺弄得满盘皆输,他变成了自己口中的烂人。他变成了前女友口中的海王。他也变成了世人眼里的小丑。

除了她。她告诉他,他从来就不是小丑,至少在她眼中不是。

她眼中的他还是那个一往无前的少年。

“既然已经深陷泥潭,那握紧的手,还是不要放开了吧。”他这样想着,看着自己的身躯一点点从缝隙里脱困。

得救了。

似乎有泥点沾染了她的手臂,可她不以为意。

虽然在他一遍遍给自己演示过关方式,如同嘲讽一样一次次跳上她跳不上去的高台,再跳下来教她似乎真的要教会她,却没想过怎么带她一起通关,就连她生气了都不知道哄一下的各种行为,还是让她忍不住大骂勾直男。

这可真是个甜蜜的烦恼呢,谁叫阿弗洛狄蒂昏了头,月下老人花了眼,伽摩射偏了手中的箭,丘比特突然起了玩心。

今生偏偏遇着了他,偏偏只有一个他。

然后一辈子就这样搭进去了。

真好。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愉快的时光很快过去,刚结束游戏的两人在交流心得。

可能是因为历尽艰辛与合作后取得胜利的滋味太过美妙,他甚至忘记了拉扯,说话也没那么嘴硬了。

“我感觉这款游戏对我是一种折磨。”在回答她有关游戏体验的时候,他突然说。

似乎听见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他暗暗的在心中疑神疑鬼,耳边听见的却是她欢快的声音。

“没有啊,我玩的还是挺开心的。”她笑了,可能这份回忆对她真的很开心。

“是,我确实是开心,但这款游戏对这份开心没有任何帮助。”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不由地红了脸。难不成,这个素有动画区的逍遥散人之称的雄性生物,真的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悸动?

“啊?可是我确实很开心啊。”她还在兴奋的回味游戏,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长舒一口气。至少直播间里的她还什么都没听懂。那样最好了。

不过,正如之前那样,总有那么一阵调皮的风儿,会将这点小小的心思悄悄戳破,传到该听见的那个人的耳里。当然咯,这次也不例外,事实上她在两句话之后,就已经了然于胸了。


他们于是顺势约定了下个月开始玩什么游戏,还是和上次被拒绝的时候一样,《双人成行》。用他的话说,“拒绝?那是以前。现在当然可以了。”

而用她的话说,“我疯狂挥舞我的大锄头,才将他的心之壁凿开。那为什么不赶紧趁机多带他玩两把游戏?”

而且在面对弹幕关于“你说你图啥呢”的质疑的时候,时隔四百年之后,她对着观众抒发出了另一段顶天立地的豪言壮语: 

“我就蹭热度!怎么啦!”

“我为了蹭他热度,我强行拉他过来陪我打游戏!”

“我为了蹭他热度,我强行带他走出自闭!”

“我为了蹭他热度,我疯了我把他从泥潭里面拽出来!”

“我为了蹭他热度,我疯狂挥舞我的大锄头,开凿了大半年,终于把他的心之壁凿开!”

当然,还有一句要说没说的话。

“我为了蹭他热度,把自己一颗心都搭了进去。”


她语气充满了得意。

“你有本事你也蹭啊,你蹭不到,哼~就我可以蹭,咋啦!”

如同什么都不在意一样。她主动作为一束光芒照亮了他的阴霾。

她替他挡下了所有的枪林弹雨。

而似乎天生对她格外温柔的观众,也不再朝他扔石子,而是献上了鲜花,还有祝福。

这个勾直男,她心想。

她这两句话说的十分轻巧,甚至是满怀笑意说的,可上一个说过类似话语的人,可是这么说的。


“我为她礼春容,叫得凶;我为她展幽期,耽怕恐。”

“我为她点神香,开墓封;我为她唾灵丹,活心孔。”

……

柒:愿得一心


时间轴往前推进了68个小时。

似乎随着两人加速的号角吹响,时间流逝开始越来越慢了。

他的声音通过她的直播间传出来,之前那个被他一口回绝的联动游戏《双人成行》的界面出现在两人直播屏幕上,甚至因为她不习惯角色在左边,他还让出了位于屏幕右侧的男主角位置。那是一款剧情评价很高的游戏,讲的是一对即将离婚的夫妻在爱之书帮助下经历各种奇妙冒险,最终重归于好的故事。

一开始的他,还在玩着自己“肠胃不好喝稀的”的梗,嘲讽这一家男主人胃口不好只能吃软饭,顺带讽刺一样的自嘲。毕竟现在版本的《Among us》里面他被人说吃软饭已经好久了。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两人似乎和第一次合作时候没有任何区别,讨论的都是游戏,诸如这里应该怎么配合,那里应该如何通关,这个关底boss应该怎么才能过掉一类的。

可问题在于,作为扮演一对夫妻的两个人,他们的关系都是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

他在她下意识说怪话的时候会刻意拉扯,但同时又毫不甘心地笑出声来。他在她借助游戏中爱之书关于修复感情言论趁机和自己互换三观的时候一边反驳,一边又不得不承认他和她三观在很多地方都一致。

她一脸宠溺地叫他小笨蛋,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点嗔怪。

他则笑着答应下来。

她说他和她一起直播的时候好有素质。此乃谎言,谁都知道他那张嘴比刀子还匕首,如果不是那张破嘴,他本应达到现在难以企及的成就。但她其实也没说错,因为他的温柔、素质与情商,似乎长了腿一样,总能在他不自觉的时候从他口中溜出来,然后往她心里钻。

她撒娇着问这局小游戏就不能让她一局嘛,他嘴上说的冠冕堂皇,什么公平竞赛,结果却一边嘴硬道“真拿你没办法”一边悄悄放水。


游戏进行的很顺利,前两个大关甚至在没怎么吵架的情况下就过了。

第三关内容是树屋,根据一般游戏的设定,树上肯定有一个马蜂窝,而且主角一行一定会经过那里。

于是他在游戏中看到了他最害怕的东西。

从小被黄蜂蜇的遍体鳞伤的他看到了游戏中的黄蜂,不能自已的浑身发抖,大喊大叫。看到宛如突发恶疾的他深入骨髓的恐惧,乃至到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地步。虽然她也很怕这些黄蜂一类的,但还是如同母亲温柔的将孩子揽在怀中,用颤抖的语气安慰着,别怕,那只是一场游戏,不会伤害到他,他很安全。甚至开玩笑说,如果有黄蜂,她就把它们全都消灭,绝对不会让它们伤害他。

少女的声音仿佛具有魔力,他慢慢冷静了下来,虽然还在嘴硬着什么“有一说一,你永远会惧怕那些成为你童年阴影的东西“,一边尝试着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这下糗大了。“他傻笑着在心里默念,嘴上则是在反驳她”你看黄蜂多可爱啊干嘛怕它“的言论。

“这一次就让我保护你吧,小笨蛋。“她说。


在讨伐黄蜂的路上,两人很快让一个拔河的小游戏拦住了去路。

这是一种经典的小游戏,比的是谁按键盘或者手柄的速度快。他反应慢了先输一局,一边找借口说“我感觉键盘玩这个可能更好“,一边央求她再来一局。

第二局开始,震耳欲聋的机械键盘声音响彻两个直播间,他真像网络段子调侃的那样拿出了单身二十年的手速,而她则笑的直不起腰。

嘴里笑骂“你就这么想赢吗,你勾直男!!“可却开心的连说话都说不出来,悦耳动听的少女笑声也慢慢放肆成了擦玻璃的声音。他一边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和最大的力度敲击着键盘,一边也被自己逗得乐不可支。

“你真的好爱游戏哦。“他赢了,敲击键盘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停止,双手离开键盘的他长出一口气。”分奴,就分奴,就分奴。“他这样回应着直播间里的观众。也不知为什么,她明明输了,可还是笑得那样开心。


“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她们从拔河路上出来,很快玩到了游戏里的照相功能。

出于女孩子都喜欢照相的心理,他与她互相为对方在游戏中的形象拍了好多好多照片。

当中有好看的,有不好看的。直到他发现这相机有定时功能的时候,他主动提出两个人可以一起拍个照。

不用说,又是因为默契值不够导致的手忙脚乱。比如站位,摆姿势,还有关于黄蜂是不是很可爱的小拌嘴,这些还都要在很快的定时内全部搞定。

等两人慌乱地解决了这些甜蜜的小烦恼,定时的声音也即将到来拍照的那一刻。

两人异口同声地用最开心的声音喊着茄子,等待着时间定格的那一瞬间。

他把照片挂在墙上。照片上,两人扮演的角色摆着有趣的姿势。照片外,两人都被照片逗得有那么一点乐不可支。

不过欢乐的时光毕竟还是短暂的,接下来马桶搋子对射的小游戏里,没经受过手柄射击游戏挑战的她被他反复摩擦,锤炼了一个20:0。

她嘴上佯装充斥着怒火,“勾直男”的怒吼刚到嘴边,就随着忍不住的盈盈笑意画成了烟云。

怪了,为什么?明明对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明明上一秒还气的恨不得给他一拳,可是为什么就是生气不起来呢?

他继续前行,而她则赌气一般的故意和他保持一点距离。“你为什么不和我走一起呀?”似乎看到了她的小心思,他明知故问。

“我不。”她轻轻哼着,似乎也说不出来是生气还是什么。


再往前走,下入幽暗的小溪流,看着铺满整个山谷的绿色的散发着荧光的蘑菇,还有漂流在水面上,被他们一踩就散发着柔和的海蓝色光芒的水母。

他与她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好好看啊。”

他对她说,他最喜欢去的场景是水族馆,因为海洋生物真的非常好看。她说她也是。

他们经过游戏中用萤光绘画的游戏人物一家的历史,看着主人公一家从两人到三人一路最珍贵的满满的回忆,他与她也一起看着这些不属于自己的回忆,似乎那些回忆与自己也有什么关系。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应该就是一路并行的珍贵回忆吧。


游戏间隙,她告诉他说她翻唱了《大鱼海棠》的主题曲,周深的《大鱼》。

他耿直地说他没有听过。

她哦了一声,于其中万般的失落在几乎一瞬之间凸显出来。

他的心一下子被击中,觉察到大事不妙的他立即找补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翻唱的?”

“嗯,投稿里面有。”冷冰冰的语气完全掩盖不了她的失落。

“对啊那什么时候嘛。”

“嗯……忘记了。”见到他认真的语气,她一时都忘了她还在生气,脑海一点一点沉入了回想之中。

“不会是刚上映那一会吧?”见她好久没回想起来,他开始试图帮她回忆。

“应该不是吧。”她想了想说。

“有一说一,今天下了播去听吧。”听到她似乎不那么生气了,机智的他瞬间给自己铺好了台阶。“好耶!”换来的果然是她的破涕为笑,而他则不知为什么也多了一点开心。

经过了回忆的长廊,游戏中二人乘上了由无数道光束组成的游荡在天际的巨鲸,在洞穴之下的幻境中流连忘返。

地面上被浅绿色的菌菇铺满,如同一条长长的地毯;洞穴中长满类似于柳树的树木,垂下红色如枫叶一般颜色的枝条与树叶,就像是一条条丝绸从天飘下,又被光束组成的巨鲸照亮。一片片红叶闪烁着光芒,对比着四周暗淡的灰蒙蒙的洞穴墙壁,绿色闪着光的菌菇地毯,还有前方依稀可见的出口处一道白色亮光。

巨鲸组成的光束四散开来,他与她坠入通往蜂巢的底层。他沿路向她推荐着最近大火的单人游戏。

“为什么呢?”一上来遭到了闭门羹,可他也不生气,而是得便宜卖乖地继续追问。

“我不。”她继续拒绝。

“为什么呢?”他摆出一副让人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来的小人得志的恨不得给他一拳的欠揍表情。

“因为你是巴巴尔。”她伶牙俐齿的快速反击,用的是老版国语配音《雷欧奥特曼》里面的“巴巴尔你个狗杂种”的原话。

他正好是个特摄厨,这句话还是他告诉她的。

他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她也笑得好开心。

顺便一说,这个梗到接下来他要求她站在他身旁以便躲避危险的时候,她还记得,然后对他说我不和巴巴尔站一块。“那就各凭本事吧。”这句话是看着她刚说完“不和你站一块”后就因为躲避失败等待复活的场景后他的评价。

然后他英勇的获得了直播间里所有观众“凭本事单身”的夸赞。

在两人一次又一次对着作为关底boss的机械黄蜂发出愤怒的松油和火柴枪的时候,机械黄蜂火光四溅,从里面飞出一只小熊蜂。作为英语老师,他向她科普着小熊蜂的英文,虽然在她眼里注意到的只有小熊蜂非常的可爱。

她在与他一起驾驶飞行器的时候,游戏机制需要他与松鼠进行1对1格斗游戏,而开飞机的她则一时看得入迷忘记了操作。

他在讲解故事的时候被黄蜂吓得突发恶疾,浑身发抖着大喊大叫,而她则一如既往地安慰着,别怕,有她在。

他与她开着他室友的玩笑,她亲切地调侃着他扮演的角色,“你个猪猪”,而他则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我大概是猪吧。”


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服务器再次掉线让他们强行退了出去。她一脸无奈地对着他大叫“防沉迷了,哥哥~”,一边继续熟练地登录游戏账号。

可是已经筋疲力尽的他,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了。“那我们今天就玩到这儿?”他连声打着哈欠,小心翼翼地试探。

“可是我还要再玩一会诶。”她玩心未艾,略带娇嗔地回应着他。“可以嘛?”

“玩,玩。我们再多玩一会。”他的声音因为筋疲力尽而变得温软,但为了他的女孩,还是强撑着精神,将自己的宠溺悉数交给她。“就让这种美好的时光,再延续一个小时吧。”他脑海里坚定着一个心愿。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依依惜别,在她的声音消失的一瞬间,他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耳机里播放着早就答应的,她演唱的歌曲。

“你们只要来看过我一次,就应该知道她是谁。“有新来的观众不知道他为何点进一个女主播的空间,他这样回应着。

“看海天一色,听风起雨落,执子手吹散苍茫茫烟波……“

随着她宛如治愈灵药一般的声音传入耳际,他闭上眼睛,脑中回响着今天发生的一点一滴。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游戏中的他与她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依然接着上周的话题开启属于他们的大冒险。

而游戏以外,这已经是他们时隔三天的下一次见面了。

“你很准时呢。“看着提前两秒出现在直播间里面的他,她眉梢眼角透露着笑意。

“不不不,我觉得准时指的应该是在8点整的一瞬间到达。“他使用这种方法熟练地拉扯着她的好意。

她听了这话也没有多说任何一个字,仿佛这已经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不过,也不知他这次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儿开窍了,这次他话多了不少,在两人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话题时候,几乎异口同声地,他与她脱口而出”如果朝你(我)脸上来一下就绝对能拍得响。“

一路拉拉扯扯,来到了boss战。第四关的关底boss是太空猴子,主要难度在于躲避地上的激光光束。这个对于她来说上了一点难度,她一边堪堪躲避着来自boss的进攻,一边哎呦哇呀的乱叫。

“你的反应好好玩哦。“他咯咯地笑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宝藏。

在他顺利地打掉了boss一半血量后,关卡正式进入了第二阶段。他不得不一个人停留在外面,一边跳跃躲避着地上越来越多的激光束、陷阱,还有太空猴子的激光炮,一边为冲破重重障碍深入太空猴子飞船驾驶室的她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她按下“紧急弹射“按钮,让这艘飞船不再攻击他们。

“加油呀,我相信你。“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手头一刻都不能停歇的他,用慵懒到近乎棒读的声音为她加油助威。”我在努力,我已经在努力了!“她的回应依旧那么元气满满。

完成一个挑战的成就感是很强的,特别是与另一个人一起。这是她按下“弹射“按钮的一瞬间,双手离开手柄的他还有松了一口气的她共同的想法。

就连一门心思扑在游戏上的某个男人,在这以后的称呼方式也逐渐改口,从“我“升格到了”我们“。尤其是在游戏角色们相互商议,提出通过破坏孩子最喜欢的玩具让来自哭出声来,从而终止冒险时,也会义愤填膺地对她说”有一说一,我们简直说的不是人话。“

而她也会借着游戏剧情吐槽道“我们会离婚就是因为你“。

“只能说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他和她一边笑一边讨论着,大有当年贾母气得大骂贾宝玉”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意味。

仿佛两人真的在一瞬间带入了角色,仿佛……他们就是那对夫妻。


第五关。

这里是孩子的玩具屋,而他们则盯上了那个向后拉上弦的玩具汽车。

“让我玩一下嘛。”她极其自然地对他撒娇。

“对不起,对不起嘛。“她失误的时候,也会委屈巴巴地向他解释。

“你能有感情一点吗!“在他无精打采地为她加油助威时,她也多了一分小情侣的嘴脸,虽然换来的是她下一秒因为失误而大喊大叫的时候,他的一句”这一声就很有感情“。

“你!你!你!!“她也全身心沉浸在游戏中,在两个人配合游戏时,她急赤白脸地指挥他踩方块放自己过去。

”我说它不是我。“他一脸无奈地指着游戏中出现的奶牛图案。

“我说它就是你。“她哈哈大笑,笑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一边笑一边借机批判他现在的体型。”那个时候的你还很瘦。“

他略带无可奈何地发出自嘲的笑声,对女孩投射出宠溺的眼光。“别说了,别说了,扎心了。“顺便一说,后面这个梗又用了一次,两人即将会面,她踩下地上的奶牛图案放他过来,指着地面一边笑一边说“这有一个你“。


“你都不听我讲话的!“

两人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相对宽阔的小游戏区。她在试图用他最喜欢的特摄片引起话题,而他则沉迷自己对这款游戏的评价,然后轻而易举地用“我们来玩这个吧“拉扯开了话题。心态爆炸的她当场怒吼。

“我在听啊,你。“他回想着刚才她说到她的粉丝送了她一条假面骑士的腰带,她戏称以后要去拯救世界这件事情。

可能有一丝犹豫,也可能没有,总之从未主动出击过的他用一个特摄厨的方式,借着一句玩笑话半真半假地对这个女孩敞开了心扉:

“那你拯救世界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啊。“

他的语气一瞬间格外认真。

“我来给你当二骑好不好呀?“


在所有的《假面骑士》作品中,这句话可能有些许开玩笑,但对于每一个特摄厨来说,谁都清楚这个被人叫了大半年勾直男的人说的这句话,真的带有些许来自他的独有的浪漫。

用假面骑士的角色关系来看,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可以翻译成:吃苦受罪,挨打受骂的事情都由我来,而你,就放心地去拯救你的世界吧,成为举世瞩目的英雄,而我,则是你背后的剑与盾。

虽说如此,但主骑和二骑却如同被绑定了一般,真可谓“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这些对于每一个特摄厨来说都是基础知识。当然,她也一样。

她笑了,擦玻璃声音中平添了几分慌乱。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出击对吧?是吧?绝对是吧?少女伴随着自己怦然心动的感觉不断的追问着自己,红着脸在听见自己心跳之前,通过答应和他玩游戏的方式扯开了话题。


似乎这一句话是什么进攻的号角,关系突飞猛进的二人,在这个以过场动画为主的剧情中继续讲起了上次没有讲完的故事。

他抱怨当年曾经被电视购物节目骗过,买的那个东西和游戏中出现的小猪公仔一模一样。

她则笑着回应道原来那天你说的是这件事情。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看起来,那个被人恨铁不成钢的家伙,终于开窍了……吗?


“初合双鬟学画眉,未知心事属他谁?“

“待将满抱中秋月,分付萧郎万首诗。”

“你就不能让让我嘛!你勾直男!!”

果然是错觉。她在下一个打棒球的小游戏里被他打了一个满盘皆输。

“不是,要尊重对手的嘛。”他似乎觉察到身边人有所不满,赶紧自己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找补无效,她又气又羞地撂下一句狠话。“以后自己玩吧!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跟你玩双人成行。”她嘟着嘴,语带娇嗔,听上去完全不像是生气。

“那就今天通关吧。”没成想,听上去古井无波的他,借坡下驴的能力还挺强,一句话语带双关,反倒给她弄了个措手不及。

“我不。”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的声音一瞬间软了下来,嗔怪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就转成了笑语盈盈。

不行!我还在生气!我不能笑,我绝对不能给他好脸……这样想着,她尝试着使用冷暴力。

“哇,我们现在要往前走吗?”他问。

沉默。

“我们是从哪儿过来的,你还记得吗?”他问。

沉默。

“往上面落就好。”他玩得正开心,直到他发现似乎少了点什么人的什么话语。

“我不想搭理你。”她强忍着快要溜到嘴角的笑容,对他故作冷漠地说。

“不是,玩个游戏嘛……”很少碰见过女生朝自己生气的场景,他一下子变得心乱如麻。“一定要尊重对手的咯。”

“哦。”她害怕自己实在忍不住,于是做了最简短的回应。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打算先停止冷战,却没想到他早在她生气的时候已经一个人做完了所有任务。

“你根本就不需要我。”她语气有些失落。

“不不不,我很需要你。”猝然被打乱的心弦让他一时忘记了拉扯,笨拙的他在尝试着去做自己最不擅长的事情,也就是哄女孩开心。

“不不不,你不需要我。”她继续无理取闹。

“不不不,没有你我刚才就过不去了。”他嘿嘿地陪笑,希望她能屈尊给自己稍微赏一个好脸。

“不不不,你不需要我。”心里乐开花的她继续无理取闹中。

可以想象一边抓狂一边用尽自己的全力笨拙地哄她开心的他是个什么表情。


“哎,这里还挺好看的欸,不过怎么都破了?”他和她在充气床上赶路,他对她说。

“被……被你气破的,被勾直男气破。”她一开口险些又没忍住笑容,装作还在生气的样子。

“我身上又没什么尖锐物品。”他借着话头说。“不是,谁说的牙签!!”有观众结合某个男明星的梗戏弄他,他一惊一乍又偏偏急于辩解的样子终于把她逗得露出了笑容。

“你也有一段感情等着你的修复。”虽然他的一举一动让她笑得喘不过气,但场面话还是得说。

“就……就因为一个小游戏吗……”他一边操纵被吸入万花筒的主角,一边苦笑着回应眼前这个小女生。

“你每次都这样!”她吼了他一声,不过这语气怎么都不像是生气。

“那,那你要我在你看不出来的时候放(水)吗?”不擅长应对女生的他缴械投降。

“我不。你开心就好。”说着经典情侣冷战时常说的话语,她翻旧账成功的得意语气却显露无疑。

然后,两人正式开始了大呼小叫的万花筒解谜环节。在一起解密的时候,他试着通过夸赞对方的方式哄她开心。

“不好意思我太笨了,所以我太需要你的帮助。”

“你是不是在骂我呀?”听惯了他的阴阳怪气,她虽然内心感觉这个直男想方设法逗她的样子很好笑,但还是趁着自己占理,把无理取闹进行到底。

“你是不是在骂我。”

“你是不是在骂我。”

“你是不是在骂我。”

连珠炮一样的诘问搞得他哭笑不得。“不是,这怎么能是骂呢?总不能让我也脱了上衣,身后背个笤帚,上演请罪戏码……”他想到了当年他给那个已婚好友出“负荆请罪”主意的所作所为,连忙拿出来搪塞。

她终于忍不住了,被他一连串滑稽操作逗得乐不可支,擦玻璃的声音再次响彻两个直播间。

原来他也会被人搞得手足无措。

原来他也会说甜言蜜语。特别是她听到他终于主动说起了“合作游戏嘛”的时候。


合作解谜总是很消耗精力的,但也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解密的过程越来越娴熟,似乎和那一对离婚夫妻“重新找回默契”一样,他们也“重新找回了默契”。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再次产生了默契”。

就像是冰块一样,一点一点,总是会化掉的。

他也学会了在她说出“道歉”的时候配合地说一个“对不起”。

而她,也放开了怪话模式,在他对boss战的小章鱼吐槽说“让你天天在本子里干坏事”的时候,补了一句“那也不叫坏事吧”。

换来的自然是他的经典发言“我不好说”。

景观车的路途总是很快,过一会儿,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刚一下车,就激动地大叫一声“我家到了!!”,然后,抽风一样的热情介绍着这里的每一样东西。什么小丑,马戏团,帐篷还有气球。也是,他可是全网闻名的“小丑”,到了“马戏团”可不就是到家了嘛。

她戏称这些小丑公仔为“同事”,还在她脑子没转过弯的时候主动解释着为什么这里是他家。

“没有啊,你明明比这些人帅多了。”她笑得好开心。

“那玩累了可以直接睡嘛?”她打趣地问,可想了想觉得这样说似乎有点不妥,又马上改口问为什么他家里还有女人和小孩,他微笑着说女人是他妈小孩是他。

这一关两个人要玩的是传球游戏,要在规定的时间内互相配合着把球传到指定的地方,而且还要在两个人荡秋千交互的一刹那将球传递过去。

他们做到了,精准配合仿佛一个人在玩游戏。

这路上他们还要踩着漂浮在天空的气球搭成的路,而气球则是会爆炸的。每当气球爆炸的时候,她会说这是牙签扎破的。会想到某男明星的牙签梗,还有刚才在蹦床上两人的言语,两人同时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


当历经艰辛传递过去的球打入了马戏团的大门,两人的景观车前行的路被彻底打开,两人继续前行,通过一系列电影一样的演出后,他们来到了玩具士兵的国度。

她在游戏里试着解救一个困在冰块里的小人,但游戏机制是这个小人会被拽出来的主角们扔进另一块冰块里面。“你不要欺负陌生人啊”。他看着她扔进冰块里的小人笑着说。

“没有啊,我认识他。”她恶作剧一般地给小人命名为他的本名。还逗得他笑岔了气,口口声声说不要再欺负他了。


他们进入了玩具士兵的城堡。游戏中的两人被关入地牢,他回忆着与她不经意间聊起的童年趣事,告诉她说他小的时候有一辆和这个监狱里面的马桶一个颜色的嫩黄色自行车。

“哦,就是多了两个轮子的那一辆,你跟我说过。”她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

她说,这个暗道与另一款同一工作室旗下的游戏《逃出生天》有些相似,然后很自然地接入话题,并问他下一次联动玩这个游戏怎么样。

他微微笑着答应了下来,尽管他知道她已经玩过了一次,虽然她嘴上说着“我可以装作没玩过的样子”。

“你也要当演技派。”他随口吐槽。

“那或者你找一个没玩过的人一起。”她哈哈大笑,言语中每一个字眼都传递着“你敢”的危险信号。

“我为什么要——”他近乎下意识地反驳道,可又觉得这种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不太好,所以马上改口道“我找不到别人和我一起玩”。

可是这一点“只想和你一起创造双人回忆”的小心思,让她用最快的速度捕捉住了。她想都没想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一局的关底boss是严格按照国际象棋走法行动的国际象棋,操作相对好一点的他一边从容应对着boss的技能,一边安慰着大叫着“我无了”的还没有复活的她,“你不会无的,相信我。”

而她则回复:“只要你还活着,我就没事。”

接下来,剧情中的二位主人公需要去四个世界寻找四块关键信息的碎片。

所以,他们被传送到了家里的钟表内部,这是一个由黄铜、齿轮、钢铁、玻璃、还有机械运动组成的规律运作的蒸汽朋克视觉下的机械世界。

两人回忆着刚才主人公们互相讨论的孟非提出的五条恋爱要素,却似乎并没有发现,月亮下面有一个白胡子老人,将两个人拴在一起,然后拼命往一起拉。拉到了现在,他们早就不知不觉里把五条都占全了。

一进门,一个石雕的猫头鹰正迎接着他们。他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他在14岁那年,猫头鹰来他家送信,说他被霍格沃兹录取了,并且在17岁那年参加了讨伐伏地魔的战斗。当然咯,他怎么可能是哈利波特,这样说也只是为了博得佳人一笑。“一般的麻瓜我都不告诉。”他还煞有介事地补充道。

她在发现自己上当的时候,被逗得花枝乱颤,还念叨着“对你好无语哦”之类的,可还是配合地质问“你的意思是我也是麻瓜咯?”


兜兜转转,两人来到了时钟内部的一个小镇里。钓鱼,牧羊,放烟花,比赛竞速,当然还有两人碰到了就一定会玩的小游戏们。

这次的游戏是赛马,他故意在一开始装作不会操作,在她失误频频的时候也假装自己没跳过障碍,在她跑了得有三分之一以上的时候才开始假装奋起直追。

说话间,她又出现了一个小饰物,然后他紧跟着来了一个失误。“哎呀,又撞,被撞麻了。”他故意气急败坏地抱怨。

“好耶。”她很轻松地获得了胜利,他面无表情地送上道贺。

“好耶。你演的太明显了怎么办呀?”她嘟着嘴,似乎在撒娇,但又因为感受到了那股为了呵护自己的开心而刻意放水的他心中的锦绣艳阳,外加一点点因为勾直男开窍而自然产生的得意,她的高兴劲儿,表面上再失落的语气都藏不住。“跟你玩游戏一点意思都没有~~”她嘴里撒娇,眼里假哭,心头又隐藏不住欢笑。

“那怎么办嘛。”来自无可奈何的他。

“那怎么办嘛。”来自心花怒放的她。

“凑活过呗,还能离咋地!!”来自忍无可忍的观众。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

“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两人走过小镇,按照游戏目标,驾着机械猫头鹰前去修复钟楼。

“就算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你就没有百分之一的责任吗?“在游戏中两位主角讨论着两人离婚这件事应该怪谁的时候,游戏外两人也扮演着他们相互争吵。她则蛮不讲理地边笑边说”就是因为你“。

于是,他说出了这句话这样辩解。

“那你的意思是都怪我喽?“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难道没有百分之一的责任吗?“他听见她嗔怪的语气,未曾辩解,自己气势上先软了三分。

“那你就是在怪我咯?“她乘胜追击。

“行,我百分百。“刚被现实上了一课的他深刻明白了为什么不要试图和女性讲道理。

“啊?好耶。“作为吵架的胜利者,她乐出了擦玻璃声。


“我的评价是王八拳。“她操纵的角色拨动齿轮的样子被他看在眼里,于是他这样评价道。

“不许说我是王八。“她又好气又好笑地回应。

“我是。“他本来想和以前一样解释一下,但刚被上了两课的他直接滑跪,充分展示了一个男人的”雄风“。

“哦?那我也可以是。”

“不是,等一下……”听到她近乎直球的表白,他一下子惊慌失措,手足无措地试图扯开话题,但嘴巴偏偏在最需要的时候慢了一拍。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笑出声来。

他终于会在她甜腻的“小笨蛋”喊声中沉浸着傻笑。

他也会在她“不许对观众这么凶!我会原谅你,观众不会原谅你”的歪理邪说中迅速软化。

锋利的刀似乎有了刀鞘,嬉笑怒骂,直言不讳的外人眼里时常小丑偶尔英雄的他,有了自己的盔甲和软肋。

“他什么时候有了软肋的?”他的软肋百思不得其解。

“我怎么就被她轻易地治住了?”他也不明白。

而我们能看见的只有经历了各种稀奇古怪难以名状的冒险,两位主角讨论着的,终于不再是坚冰一片,而是互相透露着彼此的暖意。

此时,已经是很深的深夜了。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小结:


我是许诺。

瓶上繁花的故事是我第一次尝试创作写给大家看的中篇小说。还是那句话,行文七分实三分虚,很多情节有虚构,大家当演义看就好。

从开始动笔到现在,写了差不多快两个月,本打算一口气发布出来的,没想到专栏区还有字数限制。

后续的内容也会在今天一天放出来,不过,虽然我给《瓶上繁花Ⅰ》写了个结尾,但“瓶上繁花”的故事可远没有结束。

我还会继续用这杆不怎么快的羽毛笔尽可能追赶他们互相奔赴的速度。哪怕只有一个人看,哪怕这个看的人只是我自己,我也会尽可能多写一点。

最后,感谢每一个会看到这里的人,如果真的有人会那么有耐心,看完这三万多字的话。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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