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147【源心所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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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李撷扇暂时出手拖延金通天，其他人乘机撤退。上官珑为保林子诚全身而退，戴上兴帝的人皮面具，在钟鼓楼顶慷慨陈词，号召守军群起围攻金通天。
近三百人的护卫队伍终究是硬把林子诚架上了马，往城西方向疾驰而去了。
金通天想要速战速决，再去追杀，却被一群又一群不厌其烦的家伙围了个严严实实。他连忙发出一声奇异的口哨，召唤荒界狂鸦至此，可先前使将军弩的御林军还是有所准备——余下的狂鸦刚飞到此地上空，就又被密集强劲的箭阵杀了个七七八八，还有百十只孽畜为了保命，再不听金通天的调遣，扑扇着翅膀跑了。
金通天愤恨之下，又想施展轻身功夫迅速离开。但他的功力也消耗不少，使不出闪电般的步法，围攻他的人却总能在他每次落脚的地方迅速聚集涌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毫无修为的“贩夫走卒”，竟然能让自己陷入困境。
忍无可忍之下，金通天用了半成功力，隔空一掌拍向钟鼓楼。长安城内这座大兴立国初年建造的最高层建筑在金通天一掌轰击之下，登时像纸糊的一般向下倒塌……
高楼坠落，一片混乱。金通天杀出一条血路，疾步去追林子诚了。那些躲闪不及的军民，全都被压在了楼底，一时间不知添了多少冤魂。而西出广场的两条主路，也正好被高楼倒塌形成的废墟堵住。那些想要追上去继续阻止金通天的官兵，只得沿着坊间窄路追击，断然是追不上了。
护送林子诚、杨撷湲、李撷扇和上官珑逃跑的军队看见钟鼓楼倒塌，当然知道金通天不一会儿就会追上来。其中的一名御林军偏将当场便让两百米御林军停步，对其他人道：“请绝阵营的兄弟和诸位江湖豪杰护送齐国公先走，御林军全体将士，堵住西行通道，在此截击。”他话音刚落，原本布置在长安城内的卫戍军也从别处赶来，纷纷加入了殿后的队伍。
林子诚面容纠结，不知是哭是丧，嘴巴几乎拧到了眼皮子底下。他明知这些壮士挡不下金通天，此时却再也无力劝阻。他当真明白，若自己这次跑不掉，那才是真的让这么多无辜之人枉死。
此刻的他，即使是做出了全力逃跑的决定，也是需要超乎寻常的勇气，负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求死易，求生难。对于此时的林子诚等人来说，只要能留得青山在，就不算是完败！林子诚心一狠，一跺马镫，终于下定决心逃离此处。一旦决意逃跑，无论身后再发生什么，都不能再有所动摇。
还没等他逃出长安城西的虎阳门，远处又传来一片哀嚎，想来是金通天已经杀遍了刚才留下阻击的一众官兵……
到达虎阳门后，城门处还有守军近千人。林子诚噙着泪出了城。守军关闭城门，林子诚玩儿命似的鞭策坐骑向西奔驰，不敢回头。
不过半柱香，城门轰塌声隐约传来，死神仍然穷追不舍。
无休无止地逃了半日后，绝阵营七十名勇士别无他法，选择了和其他官兵一样的路。他们撑得明显久了一些，可也没过太久，便遭受了同样的厄运。
又过了半日，林子诚等人在山间小径遇到了一股五百人的援军，在狭长的山径上塞了老长一队。为首之人自称是凉州被朱再青攻破时撤下来的守军，奉齐国公之命前来接应。
“奉谁的命？”林子诚并未下过这样的命令，疑惑之下，看向上官珑。
上官珑点头道：“是我先前假你之名调的一直援军，放在这里，只为图个有备无患。”
为首援军道：“齐国公亲身至此，想是有了危难。我等愿在此殿后，请您速速离去。”
林子诚从未去过凉州的营垒，就这样被认了出来。他纳闷道：“你怎么认得我？”
“小人曾是长安卫戍军。先帝兴农坛遇刺，曾大发雷霆，要问我等死罪，是您救了我们一命，”为首援军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人，“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当时在场的军士，全都在此了。”
原来昔日兴帝杨俑被上官云行刺，迁怒于长安卫戍军护卫不力，本要将这些人全部杀死。林子诚极力求情之后，杨俑将他们改判宫刑，发配边疆……这批人受刑之后出城时的落寞之相，林子诚曾亲眼目睹，至今历历在目。
“我记得你们当时，是有一千多人的，怎么现在？”
“回齐国公，我等与西域贼人屡次作战，两年下来，死伤过半。”
“今日之危，实乃……九死一生。你们如若不愿参与，只管散去。”林子诚低着头，磕磕巴巴地道。
“我等愿拼死护齐国公周全！”
目力能及的数百名官兵，将手中的兵器振臂举起。
林子诚汗颜。这些他自己曾经救下来的人，受尽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屈辱和战乱才幸存至今。眼下，他竟然还要令这些人再度赴死，以换取自己逃生的机会……
山间一小队人马仍是向西疾驰。为首的林子诚不顾路途崎岖，在马背上闭上了眼睛。他不记得自己刚才是怎么与那支五百人的队伍吩咐的，也不知道自己如何骑上了马，离开了那里。他只觉得自己所骑的这匹马渐渐慢了，似乎是因为它背上承载的人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现在还在护佑林子诚的，只剩下上官珑带着的十几名江湖人士和李撷扇了。
“吁——”队尾的上官珑似乎听见了身后山间土石崩塌的声音，突然勒马。其他人见他如此，也不由停下脚步。
“现在咱们这里还有十六人，分成四拨。子诚，你与撷湲向西北方逃，恒山派的方氏兄弟可随你们同行；李撷扇，你与昆仑派三人向正西方逃；绝音谷四位世叔往正北方逃。你们都不要显露出太多内力，以免被金通天远远觉察。如此一来，每个人能逃掉的胜算都大些。”上官珑道。
“那其他人呢？你呢？”林子诚问。
上官珑一脸淡然：“我和少林派显智大师、燕山派何掌门、湘西吴兄弟三人，在此阻击金通天！”
“别傻了，你不会武功啊！”杨撷湲道。
林子诚道：“你还可以绕道向东，藏入麒麟阁。”
上官珑摇摇头，道：“我在那个破地方，如虫鼠般藏了一辈子，藏够了。这十多位江湖好汉，虽说都受过我救命的恩惠，但也早在绝音谷一役中还尽了。我现在要再央求他们去做丢掉性命的事，自己又怎有颜面再逃？我要陪他们一道留下！再说，凭借本公子这三寸不烂之舌，兴许还能多拖延些时间。”
“不是说要留得青山在吗？！”林子诚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大吼道。
上官珑脸上露出一股慷慨超然的微笑，可是他以白纱斗笠掩面，旁人看不清楚。“你在就行了。反正我寿数将近，临终之前，我也想为自己的大业，光明磊落一回。你们别婆婆妈妈的，快走吧，一直往西北方逃，千万不要藏入麒麟阁，否则就是瓮中之鳖。”他说罢，拿自己的马鞭狠抽了一下林子诚的马。
林子诚回头朝他喊道：“别丢了性命！一个月后，绝音谷见！”他自知再无多余的时间在此地浪费。如此危急之时，果断地作出任何选择，恐怕都比犹豫不决要强。
上官珑让他们十二个人分成三路逃跑，是要让金通天无法凭借对任何一个方向的内力感知，知晓林子诚在哪个位置。至少，李撷扇作为唯一一个还算完好无损的家伙，甭管他如何自抑，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功力，总会比此时的林子诚还要强些，足以混淆视听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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