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听见吗？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了

  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

  至少在今夜以雷鸣呼唤我的名字。”

  银色的影子里，像明月的背侧，被黑暗与未知所覆盖。在黑暗的居所中，他看见了那双绿色的眼睛，或者说，不只一颗，像一片密密麻麻的卵，有序的排列在躯壳型的外壳上。

  跨越黑色的迷雾，才踏足冰封外的春天，但那些眼睛没有离去，而是若悠长的管弦乐曲在线条中缓慢的前行。

  前方的白光，更加耀眼的白光笼罩了他的视野。每一束炽热而尚未沾染世俗的强光将蛛丝层层裹住，让狂野的卵在丝网中等待破壳。他若烟卷的微光在太阳的灼热下，显得如此渺小，即使已然素白的毛发也无法与之媲美。

  只有在这里，他还能看见须臾的消逝之色，像夕阳下的浪潮，朝着日落时分义无反顾的奔去。他在银色的草原中不断行走，高颂着挽歌与文明的火焰。

  他并没有去往任何地方，仍然是这座曾为银白色的营垒，现在也仍是雪白的庇护所。白炽灯下，不再有均匀的呼吸声，而是被相当杂乱的电流声取代。

  "古老而野性的渴望正扶摇直上，

  打破传统的桎梏，

  随它漫长的冬眠，

  再一次唤醒桀骜不驯的挽歌”

  他的声音尖锐而弱小，或许这是他还能被辨别的唯一途径。但他还是没有到达目的地，仅有更多的苍老爬上了他的毛发，让那白色的末端近乎变成虚无的色彩。

  他仿佛听见时针急促而拥挤的步伐，在自己的耳畔反复敲响，像军鼓铿锵有力的声音，又像天堂被磨灭时所飘落的万千羽毛，在须臾便化作雨点，在泥塘中失去挣扎的机会。

  音响戛然而止的那刻，他停下了愈发无力的脚步。他的心跳加速，活跃的“细胞”仍然在他的体内奔腾，来维持这具身躯最后的任务。

  他眨眨眼，用利爪的背侧谨慎地揉了揉已经疲惫不堪的眼睛。身旁仍然是耀眼的光，只是多了几分灰暗，并且不够稳定，在墙壁上如萤火虫般闪烁着微光。

  “一切都结束了，这是你的选择。”威尔德正靠在钢铁的墙壁之上，他转头望向身后，却只看见一片黑暗中出现的两颗灰点，顷刻前分明还坐落于身后的钢铁早已消失。

  “当然，你没能看见地上的美景，着实是一大可惜。那种永恒与刹那相融的画面，就像日月交替的瞬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灰点渐渐地朝他靠近，他才看清了那团乌云的大致体型，颇有些不协调，但他仍然能认清那张面孔的原主。

  “Kev......不对，这副僵硬痴呆的模样也太奇怪了。”威尔德将视线落到脚边，以避免无法理解的事物自虚无中显现，用细到无法观察到的蛛丝摆弄他苍老的身体。

  “你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我的小威廉。”身后突然传来的寒意催促他迅速向后望去，但他的视线仍然聚焦于脚下的黑暗中，没有其它繁复的色彩。

  威尔德的身体仍然在颤抖，像是在微风中瑟瑟发抖的枯藤，下一刻就会投入大地的怀抱，随烟尘一同埋葬。他银色的毛发尽可能地竖立了起来，若雪崩前那一声清脆而绝望的响声。

   “很害怕吗？还是太累了？当你踏入这层灰暗的视野中时，你就已经与自由的闪电毫无瓜葛了。”灰影在白炽灯下苍凉的影子逐渐覆盖了灰狼的身体。

  威尔德将双爪压在双膝之上，以半蹲的形式支持着身体的稳定，身后的尾巴一溜烟似的向腿的夹缝伸去，若躲避毒蛇撕咬的雏鸟般灵敏地挣扎着。他的身躯仿佛变得越来越渺小，若一片枯萎的落叶，为短暂的岁月里摩挲的痕迹注入苦痛，随细菌与真菌的蚕食而看着自己一步步腐烂、消亡，最终化为这世间最渺小而又最伟大的一部分。

  “你真该看看外面的模样的，白净的烈日在暴风中熔解，银色的明月在风暴中缄默，无数在地平线的黄沙上挣扎的星辰，悉数被流沙所吞没。那些星辰消散前的灼人与耀眼，远比镁光灯更刺眼，却又随风飘散，若柳絮般落入干涸的河道。”他不得不抬头望向这个正自说自话的生物。那熟悉的生物有着自己亲人的脸型，躯壳却有些浮涨，一举一动颇有些卓别林的影子。

  “放开我。”威尔德用利爪推开身后的陌路人，他疲惫的身躯随膝盖的着地而若一座危楼，近乎垮倒。他以手肘艰难地支撑着自己向前匍匐前进，尽管地面的摩擦会带来磨损与疼痛，但此刻的他已经无暇顾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吗？你总是喜欢违抗命令，正因如此，你才会活得如此痛苦。”威尔德并没有回头，而是在苍白的地面上若幼虫般缓慢地继续前行。

  “但我依然会阻止你，因为，这是不仅仅是你的结局。”话虽如此，黑色的影子却没有将他雪白色的毛发漆上本初的灰色。

  “你就继续向前走吧，向着你认为的通风室爬过去。”不知为何，威尔德还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垫脚声，没有军队的整齐划一，而是杂乱而随意，若几个唱诗班分别颂唱着不同的礼乐。

  “你明明可以选择接受我，然后......”

  “闭嘴，尤其是用那个嗓子说话。”威尔德打断了陌路人的自言自语，尽管他的声音微弱而渺小，但这颤抖的声音仍然可以回荡在小巧玲珑的房间内。

  他艰难地爬到一扇门前，仿佛已经气若游丝般的面露苦色。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但他仍然惧怕那梦中的一切，惧怕那些被剜去的身体部分，惧怕那些高挂在铁钩上血淋淋的肌肉，更惧怕那个失去了思维与自由，成为彻头彻尾的努力的自己。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勉强自己？明明，我一直深爱着你，无论是什么样的你、发生了什么变化的你，都是我所热爱的、钟情的你。”门却出乎意料地打开了。伴随着渐渐消散的门扉，黑色的毛发从牢笼的一侧悄然无声地溜出。那是黑夜的影子，着上了些许尘埃的银灰，过去的他所不能看见的，于浩瀚中殒落的银河，正在此刻此地，朝着彼岸盛放。

  在他的身后，剧烈转动的扇叶化作一条条蛛丝，拼凑成匀称而细长的布匹，再仔细地分离、纺织，最终成为这一座移动着的兵器。从内而外逐渐浅化的色彩，若天使凋零的羽翼，为此处的气流镌刻上无法磨灭的色彩。

  “Syd......果然，和我看见的一样啊。”威尔德回头望去，无垠的黑暗之中，黑色的利刃划破金属坚硬的路面，八颗整齐而饱满的卵随眼球而迅速移动。

  那便是那个梦，那个无法再次被模拟，被放纵的梦。

  “风是中心的质点，第三位殒落之人。”那便是阿切尔。他不再若稻草般金黄的毛发，化为了黧黑与坟茔；不再若大地般泥泞的斑点，化为了银斑与倒影；不再若野兽般匀称的身躯，化为了旗帜最初的色彩，只是他已吞噬了这世间的色彩，看得见的，不过只有他灵魂的色彩罢了。

  “对不起了，我又将拒绝你的诺言。”威尔德被身后的黑豹一把抓去，利爪牢牢控住灰狼的肌体，而尾巴与毛发一同归于平息，这是感官迟钝化的特征。

  “你觉得现实吗？你总是去接受如此多的一切，演出这一次次戏码，这是为了你的一厢情愿。过多的包容只会滋生怨恨，正如我说的，我恨你！”早已失去气力的威尔德只能用仅存的呼吸控诉。

  “或许我不是一个纯粹的反转体，但我相信，我能为你纺织一条属于我们的命运线。你还记得吗？那两个地方的书房？如果你曾经翻开过那同一本书，我相信你会发现的。”黑豹的力气渐渐地弱了下去，或许是因为这具身躯力量的薄弱，又或许是因为愈发强大的共鸣。

  “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威尔德正站在猎豹的身后，但随之而来的气流正逐渐淹没灰狼逐渐羸弱的身躯。

  “你的表并不是世界通用。由于那场爆炸，你所属的区域卫星停止服务，使得你的计时范围就此停止，直到出现在N.A.为之，才恢复使用。”紫色的双眼，正注视着黑豹的双眼，那紫罗兰的氤氲之息，仍在他的眼眶跃动，覆盖了已经干涸的河床，给予了一瞬间生的希望。

  “这共计14分钟的时差，足以使得沃尔夫的精神崩溃了，这还得多亏你的药物。当然，我的名字，是Lilith，这几分钟是男性的身体 ，便唤我Lil。”白狼直立起身子，傲然的眼神拒绝了一切正常的眼神交流。他对那只黑豹，唯有一种感情，病入骨髓的同情。

  “和这具身体说再见吧，洛夫。我也完成了我的任务了，是时候睡一会了。”只需简单的一步后退，便足以让原本直立的身体向后仰去，并就此坠落。但威尔德仍然向后迈步，直至重心不稳，就此拥入利爪的怀抱。

  “威尔！”猎豹开始咆哮，以近乎于尖叫的音色，伴随着身体上正进行着的迅速的迈步。

  但一把利刃阻碍了他的奔走，刃的钝侧将近乎坠入深渊的阿切尔击打到一旁。刀刃的主人若一座磐石，屹立在“悬崖”的陆地侧，拔地而起。

  那便是这世间最为慷慨的神明，骸骨的面容与修长的吻部，还有两束从眼眶里迸发出的，深蓝色的光芒。

  他只能目睹着彼岸花在石英中盛放：快速转动的扇叶先是从脊椎入手，切断了身体，让如蛇般绵延的肠道随击打而悉数吐露出来，有一些幸运的片段便就此着陆。

  再然后，是其余上半身的花蕊，有一些随脏器而飞溅出，流淌在石英的缝隙间；有一些随脏器而脱落，粘着在肌肉与皮肤间。

  紧接着，下半身也无法幸免。白色的石英花丛里，没有绿叶的衬托，只有随恰到好处的击打而分离出的长骨。总还是有些幸存者，免于被击碎或是折断的命运，恰好躺在扇叶上高速旋转着。

  最后，便是在同一时间被切割出的头颅。总有颗不幸的眼球会因此而迸裂，随突如其来的巨大挤压而爆裂，留下一层血淋淋的空袋。同时，往往另一颗会受压而飞溅出，这次也不例外，恰好弹射在悬崖之上，留下它美丽而零落的花瓣。

  同时，头骨也被冲力所击碎，裂纹后的分散，牙齿与吻部的鼻腔也随之分散、脱落。自然，最有趣的还得是大脑：那些黏糊糊的花泥会被涂抹得到处都是，随下一周期的转动毫无预兆地飞溅而出。

  阿切尔跪倒在原地，哪怕现在是希德那副坚挺的身体，也难以控制地颤抖。奇怪的是，一种摔碎瓷器的快乐与解脱也接踵而至。

  “这就是你所做的一切努力，渣滓。”骷髅犬凝视着前方不断转动的扇叶，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似的。他穿过黑暗，缓缓步入黎明的沙漠中，身后黑色的斗篷随狂风而肆意招展，若张牙舞爪的许德拉。

  阿切尔仍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他长跪不起，有一些唾液随他的干呕而吐出，但空空如也的腹中除了烟味和麻醉剂的气息仍残留少许，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他的身躯日益变得消瘦，视线却越来越广袤；他的动作日益变得僵硬，嘴上的话却从来没有停过。

  或许，这便是最草率的人，以穷尽一生的努力，所换去的，更为悲壮的结局。

  “他拒绝了我，
他拒绝了我的爱，
他拒绝了我的拥抱，
他决定离开我。
那么，我要如何才能从这个已经无法理解的世界中找寻我的自我？
我是如此荒诞，
为一场毫无机会胜利的战争而奋斗，
所谓英雄
——不过只是一个虚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fKPNIYEiDyBJBIQBrGUBFA”

“我为了他，
拒绝了一切我爱过的事情，
他是罪恶
他是荒淫
他是疯狂
他是拒绝
但他也是我在这个虚伪的世界里唯一可依存的东西。
救救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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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还听得到的话，

威尔德！
为什么拒绝我？
为什么抛弃我？
我知道你从未爱过我一分一毫，
我知道你从未尝试理解我，
但我，理解你啊！

我是在末日前唯一还理解着你的人啊！
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
我可以让你去梦想的世界里肆意的奔跑！
求求你......
不要拒绝我，
握住我的手，
求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qWEWuBkIARsWCIRUIBqWiQBkIARdKIQWEA”

“为什么？”

The End

AL线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