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救命药 32 黑喵
“你......”姜丽欲言又止。
袁一琦没有反应。
姜丽回头。
沈梦瑶办公室的门还开着,万一袁一琦现在的样子被她发现, 谁也不知道会引出什么样的麻烦。
想了下, 姜丽朝袁一琦走了过去。
姜丽蹲下|身子, 将纸箱子放在一边。
袁一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
姜丽握住袁一琦紧攥着的拳头, 低声说:“别这样,就是怕你知道了难过, 梦瑶才什么都不和你说。”
袁一琦直愣愣地目光闪了下,慢慢松开嘴。
袁一琦胳膊上被咬的那处留下了一个很深的齿痕, 血还在往出流。
姜丽不忍心看, 抬头和袁一琦对视。
不曾想,眼前的画面更让她难以接受。
袁一琦嘴唇上沾满了血迹, 有些顺着嘴角往下流,有些蔓延到下巴,没有一点电视里演出来的美感, 尤其是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
眼泪在疯狂叫嚣,袁一琦却执拗地将它圈在眼眶里, 不让流下。
袁一琦张开嘴, 声音哑得比砂砾摩擦还难听,“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姜丽点点头, “跟我来。”
姜丽抱起箱子率先离开。
袁一琦站起来,犹豫不决。
摇晃的步子朝沈梦瑶办公室那边动了动,又像是受到惊吓一下马上收回来,慌里慌张地转身跟上姜丽。
姜丽没看到袁一琦的纠结, 可她对这种心情感同身受。
说到底,感情都是相同的,即便爱的方式不同,痛起来也同样能要人命。
姜丽带袁一琦去了住院部的小花园,这里没有夏季的燥热,安静得让人不忍心大声说话。
“坐。”姜丽说。
袁一琦站着不动。
姜丽不勉强,放下东西后找了个位置坐着,先袁一琦一步开口,“什么时候来的?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袁一琦后退一步,靠在走廊的柱子上,仰起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下午送袁七七去学校,学校离医院很近,小梦瑶打电话那会儿,我已经在准备下车了。”
“这些事她没打算让你知道。”
“我知道。”
“那你......”姜丽不知道怎么开口,“你准备怎么办?”
袁一琦身体僵直,“没想好,我的毛病很多,最大的一样就是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让我装不知道没什么可能。”
“可这是伤,说出来谁都不好受。”
袁一琦不语。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有些事越是模糊,她心里的坎儿越是过不去。
姜丽突然勾勾嘴角,笑得很轻松,“袁一琦,我是在你们分手后第二个月搬到1304的,这之前,我对你一无所知,但那之后,我从沈梦瑶的记忆里见过一个完完整整的你,知不知道我印象里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袁一琦回答。
至今为止,她对沈梦瑶过去六年的生活可以说是一无所知,零星的几点认知也不过是沈梦瑶爱她,一直都爱,至于
她怎么和别人描述自己,她猜不出来。
“你是她生命里的阳光。”
“这不是对我的印象。”
姜丽不反驳,兀自反问,“分手的时候,你用跳楼逼过她对不对?”
话题转得突兀,袁一琦寡淡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激烈,“......是!”
姜丽敛起眸子,目光渐深,“梦瑶说她也在逼自己。”
袁一琦惊讶,“什么?!”
姜丽转过头,看向远处,不想从袁一琦眼里看到一点自责,“分手的理由你已经知道了,可你不知道为了逼你走,梦瑶对自己做过什么。”
“你......”袁一琦抓了抓头发,语气稍显急躁,“我不想听这些。”
姜丽不予理会,“你想问我的问题不就是这六年她是怎么过来的?现在为什么又不想听了?”
袁一琦不知道。
她现在很乱,什么都想不明白。
“和你分手是梦瑶过去六年生活的开端,你想知道以后就必须知道开端。”姜丽倚靠着柱子,从藤蔓上扯了一片树叶,继续刚才的话题,“在上天台之前,梦瑶给自己打了一针镇静剂,她怕控制不住被害怕支配的情绪,被你看出端倪。”
袁一琦乱了心神,她一直以为那段冷静到没有人情味的话是沈梦瑶发自内心,后来,后来和好了就没有再仔细想过。
原来,她经历过挣扎。
“梦瑶说和你分手对她来说是场赌注,赢了,她欠你一段感情,输了,她欠你一条命。她用两条命堵你不舍得跳下去,不舍得再也看不到她。
最后你还是跳了,可你跳回了天台。
所以梦瑶赌赢了。
赢了,她就要用所有美好的东西去偿还欠你的那段感情。”
“你走以后,梦瑶搬到了1302,除了一张床,家里什么都没有。
空荡的生活是她对自己选了伤你最深,却是唯一能保护你的一条路的惩罚。
和睁眼闭眼就能回忆起恋爱甜蜜的1302对门,是她放不下你,又对你心怀愧疚的证明。”
袁一琦站不住,顺着柱子滑下来坐在地上。
姜丽说的这些话,袁一琦猜得到。
可她猜测的时候总会下意识选择最容易让自己心安的理由,如今被旁观者赤|裸裸地摆在眼前,袁一琦才突然觉得心疼。
“你在国外出事以后,梦瑶联系到了以欣。以欣,你知道是谁吧?”
袁一琦点点头,发不出声音。
“以欣很疼梦瑶,几乎是她一手替工作忙碌的父母带大了梦瑶,她们之间的感情你可以尝试着想象。
感情越是深厚,被突然丢下以后受到的伤害越是深刻。
尤其是在仅剩的哥哥也出事以后。
所以,即使以欣在离家时给梦瑶留了联系方式,她也没有主动联系过。”
姜丽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
再开口时,低下去的声音大了一些,“可有一天,梦瑶忽然告诉我,她让以欣去找你了。
那时候,我只是觉得这个决定很突然,不明白促使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什么,现在想来,她应该是在看了你挨打的视频之后下定决心的。”
姜丽停顿了下,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袁一琦察觉到了姜丽的犹豫,勉强笑了下说:“没关系,你说,我听着。”
姜丽暗暗叹气,“袁一琦,包括让以欣带你去随时有可能丧命的战场,都是梦瑶在经历煎熬之后亲自做出的决定。
只有那个地方刘钊的手伸不到。
可是你的安危怎么办?”
“她让欣姐一路护着我。”袁一琦替姜丽做出了回答。
“是。”姜丽肯定,“梦瑶就是怀着不想联系以欣却不得不联系,想让你平安无事却不得不把你送进战场,想让你和以欣都安然无恙却不得不在你们之中做出选择的矛盾度过了那六年。
那六年里,除了媒体偶尔报道,梦瑶没有你的任袁消息,以欣什么都不告诉她。
毕竟是战场,保护的再好也有受伤的时候,以欣是个明白人,她知道自己多说一句,梦瑶心里的愧疚就多一分,索性,她对你的情况只字不提。
隔着距离和时差,梦瑶一方面要受刘钊摆布确保他不会对你下手,一方面要小心收集能与他谈判的证据,除了每天心惊胆战的生活就只剩下对你的担心和思念。
这样的日子过了六年,梦瑶还能和你回到以前,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坚持不用我说你也能想到。”
袁一琦抱着膝盖,通红的眼睛看着姜丽,“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我替她出头,她那么软,那么好欺负,凭什么觉得我需要被她保护?”
姜丽没有回答。
她将攥在手心的硬币抛向上方,重新落于掌心时双手合十,双目紧闭。
“你在做什么?”袁一琦不解。
姜丽睁开眼睛,摊开手掌,“字朝上。”
“嗯?”
姜丽收起硬币看向袁一琦,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吐出一口气。
“跟你讲个小故事。”姜丽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不符合她的年纪,但很衬她轻松的语气,“我喜欢一个人,女人,野保志愿者。”
“很帅的职业。”袁一琦真心赞美。
姜丽点点头,眼里的欣赏藏不住,“不管是谁,梦想总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贴进现实,只有她,从知道梦想是什么的那天起就没有变过。
在这个世上,除了梦想,没有
什么能留住她,包括感情。
我一直都这样以为。”
袁一琦蹙眉,欲言又止。
“直到有一天,她发来一封邮件说喜欢我,从小就喜欢。
她说,等澳洲的工作告一段落就回来找我。
我答应等她。
可我一直等到爸爸病危,等到我嫁给别人她也没有再出现过。”
“她......怎么了?”袁一琦问。
姜丽低声笑了下,“她说,比起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她更喜欢在荒无人烟的野外找刺激。
这些年,我陆续能收到她发过来的照片,无一例外,全都是凶猛残暴的动物,可我总能从它们的眼神里看到生存的渴望。
时间久了,我开始爱上自己想象里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有弱肉强食,但没有人为的杀戮。
我喜欢的人在那个世界里救助弱者,同时,她也在保护强者。”
“强者也需要保护?”袁一琦不解。
“需要,他们比弱者更需要保护。”姜丽看向袁一琦,语速缓慢,咬字清晰,“弱者因为知道自己生存不易,所以总会想方设法让自己避开漩涡。
躲藏未必辉煌,但一定比明知故犯活得长久。
可强者呢?
他们天生趋于战场。”
“趋于战场。”袁一琦低声默念。
她好像有点明白姜丽的意思了。
“袁一琦,你经历过五年战争,战争的真相你比谁都清楚,你见过没有硝烟和死亡的战争吗?”
袁一琦摇头,“有对抗就一定会有伤亡。”
“是。”姜丽站起来,攥着硬币的手插进裤兜,“袁一琦,梦瑶见证了你的童年,同样也参与了你的成年,在梦瑶那里,你不仅是需要她庇护的弱者,更是需要她极力保护的强者。
那么,如袁让弱者安逸,让强者安全?
唯一的答案就是让他们规行矩步,远离战场。”
“袁一琦,强韧这两个字说的就是你和梦瑶,你强硬,她坚韧。
强硬固然能够抵御风暴,可坚韧才最扛得住击打。
刘钊是你们的战场,只要你在就一定会挡在梦瑶面前,拼命护着她。
但刘钊是什么人梦瑶比你清楚,要让你平安,她只能赶走你,独自一个人寻找可以让事情回到原点的方法。”
姜丽站起来,抱起箱子,“袁一琦,这就是你想知道的梦瑶过去的六年,我只说了她的处境,没说她为你们的感情做过那些努力,我想,只要有这些出发点在,不管她做什么都能被理解。”
袁一琦,“我,你让我再想想。”
姜丽朝前走了一步,袁一琦刚好能看到她的鞋子。
“以欣的死,只要稍微关注就会知道,你仔细回忆回忆梦瑶的表现,她有没有在你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难过?”
袁一琦摇头,“没有。”
“对,她没有,最亲的姐姐死了,她没有表现出一点难过。”姜丽压低声音,尽量不去触碰袁一琦敏感的神经,“袁一琦,她都那么努力不让你知道了,你这么聪明,只要用心,就能想明白,到底该不该把这些伤疤再挖出来让她难受一次。”
“......”
“我走了,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去1304找我。”姜丽说。
袁一琦怔愣地看着姜丽从自己眼前经过,视线擦过她腕间的手串时,突然开口,“姐姐,我能不能再问你个问题?”
“嗯。”
“你喜欢的人叫什么?”
“陶挽,挽留的挽。”
说完,姜丽毫不留恋地离开。
袁一琦愣在原地,脸色发白。
几秒后,袁一琦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在相册里翻找。
在姜丽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的前一秒,袁一琦点开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右下角写着两个字——陶挽。
“袁一琦,能死在这片草原上我很开心,却也遗憾。
我答应过一个人,工作结束就会回去找她,当面告诉她,在认识她的35年里,我喜欢了她21年。
可是不久之后,我的骨灰会洒在这些动物的新家园里,我的工作永远不会结束,所以,我永远不能回去找她。”
“我的邮箱地址你知道,密码是我名字的全拼加522。
每年冬天,麻烦你帮我给她发一些照片,告诉她我过得很好。
发到50岁就可以了,我的梦想只计划到50岁,如果那时候我还没有回去,她会知道我留在了哪里。”
“袁一琦,她叫笑笑,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叫她。”
深渊可攀,鸿沟可越。
岁月可逆, 时光可欺。
这是袁一琦对感情最初的印象, 她总觉得感情里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 只有爱或不爱, 可如果爱的人不在了......
“不在了, 还能怎么办?”
袁一琦退出相册,攥着手机发呆。
这些年袁一琦一直在外面飘着, 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很多,有些只有一面之缘, 有些可以交托生死, 但凡能被她记住,能出现在她镜头之前的人必定有他们独一无二的故事。
陶挽就是那个和袁一琦只有过一面之缘, 却在与她的交集里停留时间最久的女人。
陶挽说她为了那个叫做笑笑的女人放弃过梦想三次。
第一次,陶挽想陪她读医,没日没夜的学了三年还是以六分之差落榜, 去了离她千里之外的异乡;
第二次,陶挽想陪她出国
深造, 兴奋地办好一切手续后, 得到了她被国内一家权威医院聘用的喜讯;
第三次,陶挽想说出她的喜欢, 然后留在她身边。
“袁一琦,你懂不懂那种盼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盼到头了,却发现前面是你粉身碎骨也跨不过去的鸿沟是什么感觉?
我的第一反应是还好没和她说喜欢, 第二反应是她会不会因为食言讨厌我,第三|反应才是‘核辐射’这三个字为什么会落在我头上?
我不过是看到了火光,不过是循着火光去救那些无辜的人,怎么到最后死的是我?”
这些问题,袁一琦一个都答不上来,也想不起来陶挽的答案,她只记得思考很久后,问出了一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你想不想见见她?
陶挽说想,又说不能。
那时候,陶挽已经被隔离了,谁都不能见,她和袁一琦之间所有的联系都是通过邮件。
整整十一天,袁一琦把那些屈指可数的文字看了不下百遍,从那些文字里,袁一琦看遍了陶挽的一生。
不过十一天,活生生的一个人被迫离开了她还没有完全看透的世界。
太快,袁一琦甚至不知道陶挽是怎么死的,就连她的墓地袁一琦都没能进去。
他们不让袁一琦去祭拜。
他们说陶挽的遗体也有辐射。
他们说核辐射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死亡,但它称得上世上最痛苦,最绝望,也最孤独的死亡方式。
陶挽在邮件里说她的骨灰会洒在动物们的新家园里,呵,哪儿有什么骨灰,只有被封死,被掩埋的尸体。
陶挽一辈子都怀着一颗善心救助野生动物,最后一次,她救了人,人却不能救她。
从那天起,袁一琦不再相信公平,不再相信善恶有报,她只信自己。
抓得住想要的,她就会属于你,抓不住,只能认命。
袁一琦站起来,握紧手机,坚定的目光落于前方,“小梦瑶,你也要信我。”
袁一琦想回去办公室找沈梦瑶,什么都不说,纯粹接她回家。
经过住院部正门时,袁一琦从衣帽镜里看到了狼狈的自己——胳膊上血已经止住,伤口瘆人,嘴巴周围还有将干未干的血迹,衬着她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格外恐怖。
这样去见沈梦瑶,不用说话,她就能猜到什么。
犹豫了一会儿,袁一琦转而去了急诊。
处理好伤口,袁一琦待在离医院不远处的饮品店平复心情。
一整个下午,袁一琦脑子很乱,她很努力地让自己想点别的东西,翻来覆去却都是姜丽和沈梦瑶的对话,还有姜丽告诉她的被沈梦瑶藏起来的那六年。
在那样的处境下,沈梦瑶一个人守着她们共同生活过的地方,一边怪自己,一边努力保护她,苦了,痛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委屈了,也只能一个人哭。
对此,袁一琦应该感激,甚至感恩,可她一回来就开始欺负她。
袁一琦后悔莫及。
越后悔越着急。
急得忍不下去的时候袁一琦拿出手机,拨通了方糖的电话,“你知不知道小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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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七点,袁一琦准时出现在沈梦瑶办公室门口。
沈梦瑶不在,经过的医生告诉袁一琦,她在做手术,保守估计还需要两个小时。
袁一琦有气没地方撒,一脚踹在办公室门上,踹得门裂了一个缝。
“你是,袁一琦?”小心翼翼的女声突然出现。
袁一琦正窝火,扭过头没好气地反问,“你谁啊?”
对方被吓得愣在原地,稍稍反应过来以后,抓着袁一琦的胳膊兴奋大叫,“袁一琦!袁一琦!你真的是袁一琦!你没事!太好了!”
袁一琦蒙圈,“妹子,你哪位啊?咱俩认识?”
妹子摇头,红扑扑的脸蛋上藏不住开心,“我是这里的护士,你可以叫我小鹿,我喜欢你!”
“啊?!”袁一琦受宠若惊,但是......
“我有喜欢的人了。”
小鹿连忙摇头,“不是那种喜欢,是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袁一琦被绕晕了,“不是那种喜欢,那究竟是哪种喜欢?”
小鹿放开袁一琦,表情严肃,“我喜欢会拍照的袁一琦和她照片里的故事!”
袁一琦,“......”
“小鹿,护士长找你!”不远处有人叫小鹿。
小鹿回身朝她挥挥手,“马上过去。”
挥完手,小鹿重新转过来对上袁一琦,黑亮的双眼里满含期待,“袁一琦姐姐,你怎么在沈医生办公室门口?你是来等她的?你们是不是很熟啊?”
“呦。”袁一琦眉梢扬起,“这你都知道?”
“我猜的。之前,我听沈医生和刘副院长说话时提起过你,刘副院长只是开玩笑咒了你一句,沈医生就生气了。那还是我第一次见沈医生生气,表情特别冷,所以我就想你肯定对沈医生很重要,不然她不会连玩笑都开不起。”
袁一琦没了笑容,“去他大爷的玩笑!”
袁一琦语气突然变坏,小鹿摸不着头脑,紧张地问,“袁一琦姐姐,你没事吧?”
袁一琦笑了下,“没事,你快去忙吧。”
“好。”小鹿应声,不舍地离开。
走了几步又突然折回来,把一个文件袋递到了袁一琦面前,“这是沈医生的快递,麻烦你帮我交给她。”
袁一琦接过来,拿在手里晃了晃,“谢了。”
小鹿连连摆手,“不谢不谢,那我先
走了。”
“好。”
小鹿离开,袁一琦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早就知道沈梦瑶是什么人,袁必为了病人跟自个儿过不去。
一想通,袁一琦浑身轻松,靠在墙上百无聊赖地研究文件袋里的东西。
“我老婆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东西,说不定还是什么急件,耽误一分钟就是一条生命。”
这么一想,袁一琦心安理得地拆开了文件袋。
也就是这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一个举动,让袁一琦心里刚压下去的火再次熊熊燃烧。
文件袋里装了一张照片——沈梦瑶胳膊上搭着白大褂,身上穿着军装,袁书珊捂着脸跌倒在她脚下,狼狈不堪,是人都能看出来沈梦瑶对袁书珊做了什么。
袁一琦捏着照片的手因为用力微微发抖。
最近麻烦事接连不断,她都快忘记曾经有人用机场那件事威胁过沈梦瑶了。
袁一琦咬牙,“不管你是谁,这次都别想从我眼皮底下逃走。”
袁一琦用手机拍下寄件人信息,随后撕碎照片和文件袋扔进垃圾桶。
整理好心情,袁一琦重新走回沈梦瑶门口等她忙完。
沈梦瑶出现是在两个半小时以后,被一个男医生扶着,行动艰难地往过蹦。
袁一琦吃味,冷着脸走过去,挡住两人的去路。
沈梦瑶只顾看脚下,没精力注意前面,一直到袁一琦挡在她身前才疑惑地抬头。
看清楚来人是袁一琦,沈梦瑶脸上溢满笑容,“一琦,你来了。”
袁一琦哼哼,“我都来两个多小时了,你才知道。”
沈梦瑶急忙道歉,“病人情况突然恶化,拖不了。”
“哼!”
“我当时太着急了,是不是没有给你打电话?”
“哼!”
“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不会让你等这么久。”
袁一琦气炸,“谁嫌这个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哦,瘸子治瞎子?了不起啊!你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把人治得天残地缺?!”
袁一琦个子不高,但在外面混得久,她一旦凶起人来别说是女人,男人都害怕。
眼下,袁一琦不仅凶了,还凶得声情并茂,听得送沈梦瑶回来的男医生一脸错愕,偏生沈梦瑶依然笑脸相迎,“不许生气,我已经道过歉了。”
“哎呦我去!”袁一琦火大,“你这女人的良心留手术室了,还是丢垃圾桶了?好心全被你当成驴肝肺了!”
沈梦瑶刚做成了一台大手术,处在瓶颈期的论文也从中得到了启发,这会儿心情正好,袁一琦越像小孩一样不讲道理,她越是开心。
沈梦瑶动了动胳膊,对旁边的男医生说:“你先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男医生担心,“你确定?”
这个凶巴巴的姑娘怎么看都像是来闹事的。
沈梦瑶点头,“确定,这是家里的小孩,专门来接我的。”
“哦哦,这样啊,那我就先走了,有需要随时打我电话。”
“好,谢谢。”
“客气。”
男医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瞧那担惊受怕的模样......
“啧啧啧!沈医生人气蛮高的啦。”袁一琦酸溜溜地吐槽。
沈梦瑶朝前蹦了几步,最后一步没站稳,身体前倾。
袁一琦急忙上前把人接住,语气恶劣,“作!继续作!摔疼了谁管你!”
沈梦瑶抬手拍拍袁一琦的脑袋,笑声轻软,“你管。”
袁一琦最经不住软脾气的沈梦瑶哄人,她一开口,袁一琦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抱着她闷闷不乐,“欺负人。”
“嗯,欺负你。”沈梦瑶摸着袁一琦的头发,笑意难挡,“那么,请问袁一琦小朋友,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袁一琦推开沈梦瑶,瞪眼,“你才是小朋友,你全家都是小朋友!”
沈梦瑶抓着袁一琦的胳膊,笑弯了腰。
袁一琦心口酸疼,一张嘴只有两个字,“坏蛋。”
把坏的都藏在心里,好得全留给了她。
这个人简直坏透了!
“走!回家!”袁一琦霸气转身,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沈梦瑶为难,“一琦,你背不动我。”
袁一琦好想问问自己早逝的爸妈,为什么没有赋予她挺拔魁梧的身材?
别人抱媳妇轻而易举,她,呵呵,别说是抱,背都背不动,大把的调情手段到她这里都变成了笑话。
“一琦,电梯离得不远,我蹦过去。”沈梦瑶小声说,生怕袁一琦面子挂不住扭头走了。
事实上,袁一琦真的扭头了,脸色奇差,“你又不是青蛙,蹦什么蹦?”
“那我怎么过去?”
“......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