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华：钱的诱惑

文/谢长华

       这次收获满满，雷杨的如意算盘却落空了：他最爱的野羊肉根本没炒，连清洗干净后的羊肚、羊肠等，都一股脑儿地重新塞回了大青羊腹中。

       雷杨自然有些失落——满手沾了羊膻味，羊肉却吃不上。

       雷贱狗就对儿子耐心地解释道：“野羊肉是好吃，不但你觉得好吃，整个石家寨的人也都觉得好吃——如果煮少了，野羊肉的香味一散发出来，保准全寨人都会口水直淌地往我们家凑，邻里乡亲的，能不请他们尝尝鲜么？每人两筷子戳下去，只怕自己还来不及吃就没啦；煮多点吧，野羊肉价格这么高，又怎么舍得？你这个学期的学杂费还差一大截呢！明天把它整个儿卖到城里餐馆去，学费就差不多了。这邻里乡亲的，羊肉不好卖，不但不好讲价钱，这个欠点账，那个多拿点，一整只羊就成了敲碎的瓦罐……

       雷杨对爹爹的精明只能默默无语。

       姆妈也在一旁帮衬着爹爹：“嘴馋亏了钱。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雷杨，我们还要多攒些钱，供你上中学、上大学呢。今晚有这只岩鸡吃就很不错啦。”

       当夜，果然煮了那只被野物吃剩的大半只岩鸡，却也煮了大半锅。那只野兔被姆妈剥皮、去掉内脏之后，挂在了火炉上方的熏架上——熏腊的野兔肉更醇香。

       尽管没有煮野羊肉，但岩鸡的香味还是让邻里乡亲们挤满了半个堂屋。敬奉梅山神的纸钱香烟还来不及完全消散，大家已纷纷围到桌前……

       大伙兴高采烈地吃喝了大半夜，雷贱狗的米酒缸立马下去了大半截。

       第二天一大早，霜风还在呼呼地拍打着窗户，雷贱狗就把儿子叫了起来。

       父子俩稍稍收拾一下，就钻进暗蒙蒙的晨曦里，顶着强劲的霜风，跌跌撞撞地踏上七拐八弯的山路，往几十里外的县城走去。

       根据雷贱狗一贯的规矩，完整的猎物基本上会整个儿卖掉。

       爹爹扛着那清理干净的整只野青羊，雷杨提着那只大雄鹰，在冷冽的云雾间匆匆穿行。大雄鹰的毛一根也没拔。

       “整个儿卖才卖得上好价钱……拿去卖的鹰是不要拔毛的，这样卖相就好看得多，城里人就稀罕这个。”雷贱狗在前边呼哧呼哧地说。

       卖掉这整只雄鹰，雷杨一点也不遗憾，因为他以前吃过岩鹰，肉质太紧太硬，烧掉了大半捆柴、煮干了两大锅水，也很难咬下一块肉来。但城里的有钱人偏偏就喜爱这种货真价实又稀奇古怪的野味。

摘自《岩鹰雷鹏》

青海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