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啸，钢琴，太平间

迷茫的雨不住地落，似乎是降在了摇曳的生命之上。最终雨水汇成了海啸。 一片片叶从树上飘落，斥责着不能维护她们利益的树。她们散伙了，最终或漂着，或沉没，堕在了海水中。只有极少数的叶，为海崖上的草地所接纳，化作了养分，为世界上仅剩的一点生机增了几分希望。 “咔”，一声开门声。 有两个人打开了房门，正努力地将一架钢琴推进房子里。 这是十分费时费力的事，大概是吧，毕竟世上所有的时钟都被死寂又汹涌的大海混淆了。 在钢琴被推进屋里之后，两人将钢琴安置在了房子一楼的角落。 “总算是干完了。” “不过，本来也只是消磨无聊的时光罢了。话说，之前花在整理房子上的时间应该是更长一些吧。” “应该是吧。毕竟要将那些尸体放好，又要给我们留下足够的生活空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说可以将这些尸体都扔掉，但在这个世界里，仅仅是尸体也足以让人觉得亲切了。更何况，是我们在占用本就属于他们的空间呢。” 这所房子是一个太平间，虽是这么说，却不是常人心中的那种，说到底就是个放尸体的地方。这所房子大概是在海啸刚开始的时候，人们修建来放尸体的。也许是为了不让海啸打扰死者，这所房子被修在了世界上最高的地方。这里存放的都是伟大的人们的尸体，和他们各种形式的作品。 “真不知道死去的是伟人们，还是他们的思想啊。” ……沉默，海啸一般的沉默。 “本想着去海边散散步，当作乔迁新居的仪式，没想到会见到一架钢琴。” “是啊，这实在是一个奇迹。” ……沉默，海啸一般的沉默。 两人觉得没什么话可以说了，就牵着手走出了房门，又一次在小小的海崖散步。 “睛”和“夜”，这是他们的名字。因为人口稀少，名字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会呼喊他们的名字的，只有他们彼此。 话虽如此，他们心里还是希望能够遇到其他人的，所以，他们才会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散步上，想借此机会，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人。 散步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去解决食物问题。在海崖上长着一棵苹果树，树上结满了果子。在这个只有秋天的世界里，苹果树永远都是处在丰收的时节。因此，晴和夜不必担心食物不够，苹果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已经是有着丰富营养的食物了。 终于，他们放弃了奇迹，回到了那间太平间，不再出来散步。 此后，欣赏和聊天成了他们的消遣。欣赏着伟人们的作品，他们心似乎是被填满了。 有一次，晴和夜开始谈论他们的名字。 “虽然我的名字是晴，可我一次也没有看到过晴天。那是什么样的天空，你知道吗？” “我虽然从未看到过，但我猜想，那一定是画一般的天空吧。我们不是看过很多画吗，画中的景色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些大概都在是画晴天吧。” “这样吗。” “嗯。这样比起来，夜似乎是常见的事物了。每一天，都像是在夜里一样啊。” “书里说，夜里会有月亮，月亮会引起潮水。” “明明引起了这么大的海啸，你却像个幕后黑手一样，躲在云后。真想看看你是什么模样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发现了，从伟人那里得到的蛋壳，那些啄破了世界的鸟儿给世人留下的蛋壳，不能填补他们的心，也不能成为生命的养分。 百无聊赖中，看不到尽头的秋夜中，两人曳舞着，觉得彼此在夜中摇曳的身姿，是世界上唯一美丽的梦。 “那架钢琴，还没有被弹奏过吧。今天能为我弹奏一曲吗。” 没有回应，晴只是整了整衣服，从床上起身，坐在了钢琴前，又一次整了整衣服，轻柔又笨拙地弹奏起了钢琴。 晴从未弹奏过钢琴，只是听过很多曲子，可以说完全是一个新手。 “这架钢琴走音了。” “大概是因为我弹得不好吧。” “不。让这架钢琴走音的是海啸。不过，说不定，这样才是钢琴本来的音调，海啸只是让它回到了本来的音调呢。” 夜轻飘飘的走到了钢琴旁，坐在了钢琴面前，悄无声息地与晴一起弹奏。 两人弹奏着，抬起头，看见了一轮圆月。 两人相视而笑，如果没有这轮明月，他们就无法这样清楚地看着彼此。 掌声淹没了音乐。那是海啸的掌声，如同在晴和夜的耳边响起般，雷鸣般的掌声。 在晴朗的秋夜里，轻飘飘的音乐，迎来了轻飘飘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