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娘怪文书】短篇 卓芙
“你好，来看法国10月，凯旋门比赛，我参加。”
蹩脚的日语突然显示在我的手机屏上，备注是 Trêve。
我抬头看了一眼在一旁打盹的奥尔菲，九月的气温还有些高，落日的余晖洒进办公室中，装着一丝慵懒的气息。
去年有马纪念结束后，奥尔菲就从一线退了下来，伤病和巨大的压力一直困扰着她。
“你还能跑么。”
“我再厉害，我的膝盖也受不了啦。”
在东京的赛马常，她戴上了口罩，酷酷地念出了引退宣言。
“果然还是在意那场凯旋门吗？”
“可能下辈子才能完成和你的约定了呢。”
“明明是小鬼头，说着什么下辈子下辈子。”
“嘻嘻。”
奥尔菲一边玩笑着应对我的嗔怪，一边像着胜者舞台跑去。
大半年过去了，去年的凯旋门仍然历历在目。
在万千日本观众，甚至是全亚洲马迷的见证下，作为日本王牌的奥尔菲，在所有人的期待下……输掉了凯旋门。
还是没能那回那个奖杯啊，前辈们的心愿何时才能完成呢？
“哟，训练员，下午好啊。”
“巨匠你醒了啊。”
“哎呀，早上带几个学妹练过头了呢哈哈，我睡了多久？”
“半个小时？差不多。”
“你有什么心事吗？”
“嗯？”
“训练员瞒不过我的呢。”
“嗯……”
“要凯旋门了吧？”
“是的。”
“哎，反正我也跑不了了，训练员还在担心什么呢？”
“不是，是卓芙想要我去法国看她比赛。”
“诶？”
奥尔菲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是随即换回从容自信的微笑。
“去去去，去看看那位我的劲敌怎样漂亮地再赢下凯旋门吧。”
身材比奥尔菲小一圈的卓芙，以巨大的优势赢下了去年的凯旋门。然而今年的她虽然状态不错，却经历了根利大奖赛、威尔士亲王大奖赛和朱红宝石大奖赛的三连败。下一个便是不久之后的凯旋门了，她究竟会顶着什么样的压力上场呢？
“那，我走了？”
“你去呗，反正特雷森的训练员又不用搞签证。”
“你不寂寞？我去找卓芙玩？”
“我要笑死了，一个大男人这么矫情。”
“行……”
“行李帮你整理好咯，衣服你自己拿去，我可不想翻你的柜子。”
“啊？”
“你以为卓芙没和我说过啊？哈哈哈。她邀请我去参观，我说我就不去了，你去就行。”
“你为啥不去？”
“按我这脾气，她要是没表现好我岂不是要把隆尚铲平了？反正一路通、黄金船和织女星也要去比赛，让她们看看比赛得了。”
“你在害怕看到那位女王吗？”
“正相反，我害怕的是她以现在的状态，根本拿不下凯旋门哦，毕竟那可是将我打倒的女王。”
“嗯……你有什么想和她说的吗？”
“并没有，她抢走了本应该是我的凯旋门，但是我却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够连霸凯旋门，这种情感，训练员或许还不懂吧。”
“就是小说里的那种惺惺相惜？我并不太会表达……”
“总之就是那么回事，你到了法国就别惦记去年的比赛了，好好给她加油吧。”
“行……”
十三个小时的飞机与八个小时的时差让我满身疲惫地走出机场。离凯旋门比赛不过几天，机场的广告轮播屏几乎不间断地播放着参赛选手的信息。
“……接下来是日本的人气选手一路通，她能否带领日本拿下第一个凯旋门……”
有点病态了，说实话。
好像这些为了奔跑而生的马娘门，拿不下日本人心中的夙愿，就永远抱着遗憾一样。
“您好！（Bonjour），请问您就是黄金巨匠的训练员吗？”
一席正装的热情男子突然上前和我打招呼，着实吓了我一跳。
“啊，我是，请问……”
“我是卓芙小姐训练员的助手，按照小姐的安排，接下来要带您去见她。”
“好……”
“欢迎来到塞纳河，我想这是您第二次来这里吧，训练员先生，可以允许我这么叫你么？”
应该怎么形容呢……小巧玲珑。虽然前一年已经见过卓芙了，但是一年以来的变化给她增添了不少成熟的气息。
“没问题，卓芙小姐。”
“叫我卓芙就行。”
由于那生硬的语法，让我本以为她的日语水平仅限交流，可我却被她熟练的口语所震惊。
“卓芙的日语进步很大啊。”
“抱歉我一直在练口语……写实在是有些困难……”
“没关系，很厉害啊。”
“嗯……训练员先生知道为什么我要邀请您来法国吗？”
“是因为奥尔菲吗？”
“不全是。”
“那么是为什么呢？”
“我们上去说吧。”，卓芙指了指游艇的二楼。
十月初的塞纳河，暑气早已渐渐褪去。下午的阳光悠闲地照射在平静的水面上，让时间随着水流缓缓流淌。
“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没事，这里就我们两个。”
一边享受着徐徐拂过脸颊的秋风，一边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和当今赛马世界的女王如此自在沟通，我仿佛真正地成为了诺曼底公爵，在塞纳河上享受着“上流的气息”。
“作为日本的代表，训练员先生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其实卓芙更想说的是‘作为奥尔菲的训练员’吧。”
“嗯……我真的很在意她。”
“我看你跟她还保持着联系呢。”
“去年她来法国的时候，我就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凯旋门比赛前的晚上，我们还在聊自己学校有趣的故事，但是比赛之后……”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聊了？”
“是……”
“卓芙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我是国家的荣耀！！”
几乎是脱口而出。
突然的沉寂让时间凝固。
“但是……但是，奥尔菲也是，她也是日本的荣耀，她很厉害！但是我不能输！”
“嗯，你要赢。”
“但是，我……我已经三连败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后天的比赛……”
“大家都一样。”
“奥尔菲也是吗？”
“她从来没有因为凯旋门而难过和紧张哦。”
“这么从容和自信，是我学不来的……”
“但是你已经是女王了。”
“请不要叫我女王……”
“但是你就是，你现在满怀荣耀与法兰西民族的期待，去参加后天的比赛。”
“我……”
“卓芙想叫我来，不是因为一路通她们吧。”
“不是。”
“单纯是因为我是那位‘奥尔菲’的训练员，所以才想找我谈谈吧。”
“没错。”
“但是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给奥尔菲打电话呢？”
“嗯……”
“因为卓芙想让我和奥尔菲亲眼看见你在凯旋门的身姿。”
“……”
又一次回归了寂静。
“身为奥尔菲的训练员，我希望卓芙能完成一件事。”
“请说。”
“在这三天，忘记她。”
“这……”
“去年比赛前的那天晚上，卓芙你带着我和奥尔菲去了闭馆后的卢浮宫。你兴奋地和我们讲述着法国的历史，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那样近距离地接触世界名画。当时的你可没有那么紧张呢。”
“毕竟当时的我可不像现在这样三连败。”
“并不，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不如去年吗？”
“没有，我状态很好，我觉得比去年凯旋门好。”
“至少奥尔菲的担心是多余啦。”
“所以训练员我应该怎么办呢？”
“放下你自己的训练员来找奥尔菲的训练员问怎么办，要是被他知道了可会很难过的哦~”
“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啦……”
卓芙嗔怪地看着我，气嘟嘟的嘴巴给好不容易的成熟硬生生地拽回了我的印象中。
“总之，不要再惦记她了，对于凯旋门的执念，是日本人向来的习惯。但是在赢得这样的重赏之前，你们可都是为了奔跑而生的少女呢。”
“话虽如此没错，但是我一直觉得去年本应该是她获得冠军。”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倒不如说正是因为你真正优秀的实力，才在这样的一场对决中成功，也让她到现在都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
“所以我太难忘记她，我无法试图在这三天忘记……”
“不，”我打断卓芙，“你是法兰西的荣耀，不是夺走奥尔菲胜利的暴徒，你的征战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训练员和学校，为了法兰西民族，为了你们的历史。”
“我知道，所以我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
“还是为了大洋彼岸一直在支持你的奥尔菲，最后才是站在这儿和你对话的我。”
卓芙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游艇穿过桥洞。
“不忍受这些压力，你可是成为不了女王的啊。”
我看着眼前娇小玲珑的卓芙，白色的帽子装饰她的左耳，在清风的吹拂下微微翕动。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茫然的眼神也似乎变得坚定。忽略掉那在河岸上轮播的凯旋门大奖赛的广告与兴奋着讨论地这场比赛的人群，她看着塞纳河左岸那一排排的历史，仿佛看到了去年她自己的影子。天空尚且留着一抹彩霞，少数的几片云彩也染成了红色，书写在这流淌的河流上的，不只有法兰西民族的血，也有她的荣耀。身负着那么多人的希冀，我欣慰地看着她和去年的奥尔菲一样，走向属于自己的凯旋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