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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眼梦

2021-06-17 16:15 作者:小羊君子  | 我要投稿

《迷眼梦》

作者:小羊君子

我曾经梦到过,我的眼前是一道上了锁的门,而门的那一头是海。我不记得曾经见过海,打小起我就生活在戈壁滩,可是那片海……如此真实,仿佛触手可得。那门上的锁,我没有钥匙,就只能隔着门看着海。那之后我就总想理解那个梦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终于明白,那是我永远不能企及的快乐。时过境迁,到了今天我已经没有了满腔热血,有意思的是,从那以后我也再没有梦到过海。

在这片戈壁滩的每一天,都是很多人挣扎求生的一天。旧的世界已经不在,天上再也没有见到过飞机,电视上也只有满屏的雪花点。

很多人,很多歌曲,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跟着消失的东西其实还有很多很多,但我已经渐渐的记不清了。那些过去,就像是一场印象深刻的梦一样,很真实,但都是迷惑人的假象。

我的智能手机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过信号,更不可能有什么网络。我依稀还记得,最初这些东西都消失的时候,我身边的人……每个人都是,他们惆怅着,担忧着,绝望着。一些人精神崩溃,只是去一趟卫生间,被人抬出来时就成了一具尸体。这样的事情很多很多,就像是噩梦一样,一场有味觉、有嗅觉、有触觉的噩梦。

许许多多的细节,我都已经记不清了,这样很好,就让它真的变成一场梦吧。

当梦醒过来时……我忘了是具体的哪一天,可能是我有了现在的居所之后的事。总之,从那一天,我终于脱离了那些噩梦,再一次可以清醒地看待这个世界。那也同样很好,经过了那么多年的挣扎,受过了那么多的屈辱,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既不用居无定所去做个拾荒者,也不用每天累死累活地成为某个地主的奴仆。

在如今的世道下,能够做个自由人真的要谢天谢地,过去我总是抱怨上天不公,现在我却认为我是最受眷顾的一个。

不过,做个自由人也是有代价的。如今的世界,要么做个勤勤恳恳的老实人……我得说那不适合我,我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要么做个精于算计的商人……我必须要说我讨厌所有精于算计的家伙;要么做个铤而走险的“自由人”。

相比起拾荒者,我只不过有了一个固定的容身之所而已,除此之外,我与一个拾荒者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我也要工作,有工作就会有危险,这时候可没有什么保险,你只能相信自己和直觉。

在这样的环境里做一个侦探,必须要黑白通吃,只有那样才能保证有足够的“票子”。

票子啊,就像过去的“钱”一样,是用来交易的。它只是很普通的圆形纸片,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对着太阳可以见到水印,纸上印着古代风格的建筑,然后中间印着汉字版的壹至伍。这就是现在的硬通货,当然还有就是黄金,只不过那东西太少见,听说大多数都锁在军队的仓库里。

说到了部队,他们真是有意思的家伙们,就算到了今天这地步,他们还在使用过去的硬币和钞票。那种东西对我们只是用来换票子的,他们却可以用那个和其他地区的部队做交易。这很有趣,就像是过去一样,只是我们这个小镇可见不到类似的情景。

这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时代,没有了覆盖广阔的网络后,过去的政府和警察的执法力度全部严重下降,再加上那场席卷全世界的战争后,很多重要的部门都被击垮,不少大城市都沦为焦土,这片过去不起眼的戈壁,如今却成了很多人眼中的“天堂”。

没有了有效的管理,加上各个地区的难民纷纷来此,罪恶就开始不断蔓延,时至今日,已经演变为本地人和外地人的互相歧视,各种罪案不断发生,暴力事件每一天都有,稍不留神就可能发生大规模斗殴。这片戈壁,正在酝酿着一场新的战争,只是因为旁边就是部队营地,才勉强压住了战争的势头。

我们的镇长,就是一个从部队里选拔出来的军官。他有军衔,却管理着普通百姓,这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这里彼此敌视的居民们。

除了镇长是军人,其他部门的管理层也有军人的身影,总之这个小镇被军队牢牢掌握。还好,他们不会压迫居民,虽然对其他的私人地主的压迫行为监管并不到位,但至少他们还代表着这里最后的秩序。

不过,真的要和跟他们打交道,那就是一件困难事了,他们都很教条,还总是会问我当没当过兵,这种时候当然是要说当过的(事实也是如此),不然很可能被拉走强制服兵役。所以和他们说话总要小心一点,要顺着他们,不要惹到他们。

跟那些灰色产业的家伙们打交道则是另一回事,他们总是动不动就放狠话,一个个都吹胡子瞪眼,一个眼神就让人知道他们不是惹得起的。但是他们喝醉了却又是另一副模样,彼此开着粗俗的玩笑,大嗓门嗷嗷叫着,这时候他们也都比较好说话,不过还是不要惹到他们,他们耍起酒疯可是厉害着。

这就是我今天生活的地方,内蒙古一座新兴小镇——阿米达肯。

嗯,阿米达肯,有人说那是“希望”的意思,或许他们是对的。只是,如今的这一小部分希望已经有太多人分享了,这希望恐怕已经不能承载所有人的期待了。

关于这座小镇还有一件事是我最近在关注的,那便是如今随处都能听到的一个传言。

有人说在戈壁滩中见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异象,说是五颜六色的光柱腾空而起,然后在空中形成了各种形体……传言往往戛然而止,每个声称自己见到了这种异象的人都说自己被吓得立刻跑走了。

但传言向来只有在智者那才能得到遏制,而这个时代最缺少的就是那种人。所以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部队的耳朵里那。

军方马上就出面“澄清”,说是那些不过是辐射风暴而已。但居民们显然不愿相信,又说是军队新开发的新型武器,又说是敌人派来的分裂分子在搞破坏,最扯的莫过于一些疑神疑鬼的家伙们说的,他们居然说那是逝者们的灵魂。

我从来不敢说自己是一名智者,但相对于本分的居民们,我的阅历之丰富是他们这辈子或许都难以企及的。

也正是如此,那些镇子的领导人们派遣下属找到了我,说是希望我去一趟市镇中心,他们有任务要交给我,我想一定与这传言有关。

但实际上却事与愿违,他们只是让我去调查一个人而已,而我和那个人后来发生的事绝对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虚幻的世界啊,真实的世界呵,虚幻总是与现实交错,让人分不清对与错。梦醒时分,那种从梦境苏醒的感觉,是最能让人体验到灵魂的滑落感的。眼前的一切事物随着身体滑落而变得逐渐模糊,最终变作一片黑暗。然后黑暗中突然有了一丝光明,它将我从黑暗中拉回,让我重新睁开双眼。

我知道是梦醒了,可还是有一部分意识停留在梦中,徘徊。

晌午的阳光格外刺眼,那光线透过窗帘上的缝隙直直地照着我的眼睛,我只好挪动一下身体来躲避它。可是这一动却让我感受到了疼痛,有什么东西硌着我的肩膀。

我撑起上半身,揉揉眼睛才看清那个东西,是我的手枪。

手枪这个东西,直到今天仍然是一种禁品。虽然战争让一切都变得危险,尤其是核弹落下之后的今天,但是这个国家还在挺立着,所以她的宪法仍然是有效的。军队不会直接进入城镇中管理治安,因为战争还在继续,军人们还要继续打仗,敌人是谁?不清楚,只说是分裂主义者。

如今在街道中管理治安的主要是旧时代的警察和民兵组织,他们的管理还算是人性化,至少还算讲道理。不过,在一些混乱的地区,比如附近的崇岭镇,那里是由地主们组织起来的“土地巡逻队”在维持治安,说是维持治安,其实不过是在维持地主们的利益而已。而在贫民窟和难民营中,各种黑社会性质的地痞流氓们也充当起了治安维护者的角色,不过你可千万不要以为他们是什么好家伙,其实很多事件反而是因为来自不同的组织之间彼此为了污名化对方而制造的。

在这样的环境中必须想办法自保,这时候这把手枪就有大用处了。

军械,在这里可是各种名义上的好东西,对于那些黑社会自不用说,及时对平民百姓来说也是好东西。如果你在外面捡到了一把武器,就可以去当地合法的武装组织或部门中换取相当多的票子,如果运气好找到了还没有报废的装甲车,那换到的票子可足够一个人用上十年的了。不过要小心,戈壁中到处都是危险,比如铤而走险的其他拾荒者,或是占地为王的土匪们,又或者游荡的狼群,他们随时都可能夺走你的全部收获,甚至是生命。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刚刚那股还停留在梦中的意识已经回到了我的脑袋里,这样很好。

看着屋子里杂乱的环境,让我有些不快,不过到底是我专属的狗窝,住在这里还是让我多了一些安全感。屋子里到处是我收集来的“破烂”,有各种书籍,各种工艺制品和动物制品,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小玩意。我并不是囤物癖,也没有收集的爱好,这些东西除了书籍其他的也换不来几个票子,只是这些东西会让我想起过去的生活而已,那种安静的、岁月静好的年代。

至少我的童年还是很快乐的,我总是这样自我安慰。

穿好衣服,走到我从一处被破坏的楼房中找出来的一面缺了一角的镜子前。嗯,还算体面,这件从服装店里捡的棕色格子西装总能让我的形象看上去还不错。

又来到了脸盆前,脸盆里的水已经用了两天了,上面飘着一层浅浅的污垢,还能继续用。

水啊,这可是生命中的必需品,如今没有被污染的水已经找不到了,即便是经过反复过滤的水依然会带有辐射和致癌物质,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人总要活下去的。这里的水是配给制的,每过一个星期就还来十几辆送水车,每个人凭借身份凭证能领到三升水,这些水必须要非常节约才能撑到下个星期。如果想要更多的水就需要大把的票子,一升水三个票子,要知道那可是很多人底层人一天的劳动所得。

我还算是幸运的,很久之前我在战场上捡到了整整一箱的军用步枪,虽然民兵说那是敌人的武器,但还是付给了我一大把的票子,正是用那些票子我才从帐篷里搬到了现在这二十多平的小房子里。

洗过脸,那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就消失了。我坐到我的办公桌前,桌子上堆满了各种东西,主要是各种我记下的笔记、账本、信件等,也有没看完的几本书还有几个打发时间用的小玩具。

我拿过来一本记事本,手边只有最后一个案子了,一件失踪案。这年头失踪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很多时候都找不到失踪的人,看来这个案子要失败了。考虑到我剩下的票子数量,我可能又要去拾荒或是做短工了,毕竟除了顾好我自己,还要照顾我一时冲动雇来的“看门狗”。

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这时响了,一听这声音我就知道是谁,肯定是赵钱华!

门被推开了,一名没有右臂的独臂老头走了进来,正是老赵。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就是我说的“看门狗”。

我已经说过了,这个年代想要活下去有多么不容易,但那只是对我们普通人来说,对于残疾人来说只会更糟。有天晚上赵钱华敲响了我的房门,那时他的敲门声可不像现在这样有力。他乞求我给他一些食物,那会儿正赶上我不缺票子花,所以我给了他一整块的面包,从那以后他的帐篷就搬到了我家门口。我承诺每周给他五个票子,代价就是帮我看房子,说实话确实有效果,有一次甚至帮我抓到了一个贼,他也被打出来了一个“熊猫眼”,这让我一直不好意思辞退他,幸好他也不嫌弃我,即便是我票子不够花没有给他薪水的情况下。

老赵递给我一封信件,很自觉地喝了一口我杯子里的水就出去了。他的话一向很少,是个很孤僻的家伙,平时他就待在自己的帐篷里,用他的话说就是“活动少吃的就少,吃得少或得就更久”。

我拆开信封,直接从里面滑落出一张照片,是个女人的照片,只有侧脸,看上去也是个生活还算过得去的女人。

我拿出信件看了个大概,大概就是说要我调查这个女人,详情要我去市镇中心一趟,会有专人对我解释。看到市镇中心的盖章时我真是吓了一跳,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他们的委托,看来这事非同小可,这同时也意味着报酬的丰厚程度。

这还需要犹豫吗,我床上鞋子就离开了房间,当然我还带上了我的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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