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破碎的断章-第一幕·第一场

剧中人物

佩洛奇：工场里的男工

卡亚：工场里的女工，佩洛奇的朋友

安东尼、西姆：工场里的男工

德西莉：工场里的女工，佩洛奇的恋人

福里西斯：工场主

第一幕

第一场   在工场外的草地上

佩洛奇上

佩洛奇：如果七月的风不曾吹散那头顶的阴云，如果连绵的细雨使溪流浑浊，如果那一个午后不曾阳光明媚，如果我不曾去河边汲水，我也不会遇到我亲爱的德西莉，那个在河边浣洗的姑娘，她红色的头发仿佛要燃烧太阳，那洁白的脸庞连水草也要把它当做镜子，那口中哼着的歌谣，像是夜莺儿在低语，那清澈的眼眸，宛如碧波荡漾。

卡亚上

卡亚：我亲爱的朋友，佩洛奇，那午后开工的钟声已经响起，你我若是再不快步前去，使得那机枢嘎吱转起，那铁石心肠般的福里西斯，不知又要如何将我们责骂。

佩洛奇：让那聒噪的钟声继续响吧，让那喋喋不休的福里西斯他妈去见鬼吧，我的朋友。

卡亚：我亲爱的朋友，你为何满脸愁容，即使是飞驰而过的马车溅起一地的污泥，洒满你那白色的上衣，你也不曾有如此粗厉的语气来咒骂。告诉我，是什么让那昨天还是挂满笑容的我的朋友，如今不再欢喜。

佩洛奇：哦，卡亚，我最好的朋友，原谅我在你面前说出如此粗鄙的话语，如果一个人不是仿佛跌入了地狱，他是不会如此的一反常态的，在地狱里也很开心大笑的人，在这广袤的大地上一定是没有的。即使我曾翻过那高耸如云的俄西斯山，足迹至那另一个遥远的国度，即使我从老人们口中听到过无数的英雄史诗，也没有那样一个人，我的朋友，遭遇了这样的事，还能开怀言笑。

卡亚：是那狠心的福里西斯克扣了你的工钱？

佩洛奇：钱财从不曾使我如此在意，何况他一贯如此。

卡亚：是那日复一日的机枢声使你再也无法忍受？

佩洛奇：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忍受，我的朋友

卡亚：恕我的冒犯，佩洛奇，我不愿意做如此不好的猜疑，但是我很关心你，我的朋友，是不是你那故乡的双亲传来了病痛的消息。

佩洛奇：那的确会让人觉得如临地狱，但不是这样的，前几日我还收到他们的信和蜜柑。他们一切安好，那可口的蜜柑，我还不曾来得及分享给你。

卡亚：我的好朋友，即使我如此关心你，但如若你不愿向我说出，我也便不再追问，那无异于在拷问牢狱中的犯人；可是佩洛奇，你知道的，苦闷的心情就像汹涌的洪水，你愈是将它堵在心里，最终会一发不可收拾的。或许，或许我应该让德西莉来问问你，众所周知，你们是这工场里最甜蜜的恋人。

佩洛奇：哦，不要提那个名字，哦，不要。

卡亚：什么名字。

佩洛奇：没有什么，没有。

卡亚：你是说德西莉吗。

佩洛奇：不要再说了，卡亚，不要再说，你每说一次，就好像在刺痛我的心，我亲爱的德西莉，她和我分开了，我就像没有了树干的鸟儿，在天空中疲倦的飞，没有地方可以安息；就像失去了光辉的月亮，在一望无际的夜空中，沉默至死。

卡亚：我亲爱的阿芙罗狄忒（古希腊爱神）啊，你看我听到了什么，我宁愿相信这七月的天空下起了大雪，宁愿相信冬日里电闪雷鸣，宁愿相信那俄西斯山变成深渊，宁愿相信这厄比卡罗河水倒流，也不愿相信这一对人儿分开，昨日我还见你们牵手走过这厄比卡罗河畔，她的头上戴着你亲手束成的花冠，我亲爱的阿芙罗狄特啊，那一刻我都嫉妒无比，以至于我想起了我那身在远方的爱人。

佩洛奇：我像登上了如乌比斯峰的幸福峰顶，看着这片被厄比卡罗河滋养的大地，在那里我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天空，去倾听终神的低语，风中弥漫着的都是甜美的花香，但是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被判了死刑，这因为我触摸了天空，而惹恼了哪一位神明吗。可是这位伟大的神明啊，即使你身在那苍穹之上，看着我等凡人庸庸碌碌，不爱金钱---因为金钱对你们一无是处，不爱名利---因为你们已经受尽了爱戴。但是即使是神也好，也不能脱离爱情的桎梏，只要这世界一切有思想的万物，都无法躲避爱情。那珀涅俄斯河的仙女达芙妮（Daphne）即便是变成了树，伟大的太阳神阿波罗还是如此深爱着她。既然神明也懂得爱情的苦闷的话，又为何要让我再去品尝这苦闷呢。

卡亚：可怜的人啊，能否告诉我，为什么德西莉要与你分开。

佩洛奇：她还回我送她的项链，沉默不语。或许是我没有给她足够的关心。

卡亚：你在爱情上总是无微不至。

佩洛奇：或许我的心灵庸俗丑陋。

卡亚：你在为人上令人称道。

佩洛奇：或许我一无所长。

卡亚：你会写动人的诗篇，我的好朋友，我有幸从德西莉那里看到你写给她的情诗，那是多么动人的话语，以至于我这个曾经的送信人也感到无比荣幸。

佩洛奇：但是这个工场不需要会写诗的人，卡亚，写诗一无所用，它不能使机枢更快运转，它不能让福里西斯给我更多的报酬，反会招致更多人的嘲笑，我想德西莉也应该是这样想，也许我就是这样一无是处的人，众所周知，我的朋友，没有人喜欢一无是处的人，它不能带来面包与葡萄酒，它不能带来马车与宅地。

卡亚：请你不要这么说，爱情总是突如其来，正如你遇到德西莉之前，你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一眼就爱上她，谁也不知道爱神厄洛斯又随心所欲的把箭射向了谁，也正因为如此，你也不知道何时她又随心所欲的的拔走了那支箭，是的，爱情也会这样突然消失，就像这天空也会忽然下起大雨，人世间的事都是这样，所以不要怀疑自己，也不要在悲伤中长睡不醒。

福里西斯上

福里西斯：是啊，在你不经意间，天空就会下起大雨，只要你有半点疏忽，你得这些不安分的工人们，就要寻找各种机会来逃避工作。两位年轻人，你们知道的，我的工场里没有多余的面包，来养你们这些成天歌颂神明的人的。

（佩洛奇想要开口，被卡亚示意住口）

卡亚：伟大的福里西斯，这里的主人啊，感谢你给予我们食粮，感谢你让我们无处安放的劳动可以在此换取生活的钱资，我们歌颂神明，因为他总是祝福着我们，让我们远离灾厄；而同时我们也要歌颂我们的工场主，因为他让我们能够在神明的祝福下温饱生存，所以我也不会吝惜我的赞美。福里西斯啊，你耐心听我说来，佩洛奇这个年轻人对凡事总是那么认真，而这你也是知道的，因为前天你对他的工作的训导，使他万分苦闷，他在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才能对的起您对我们的给予。您也是看在眼里的，他总是最快完成工作的那个。

福里西斯：卡亚，你总是会说些让人高兴的话，即使有些可能是谎言，可是即使如此，没有人不喜欢被赞美，而你们也是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的，我虽然在工作上对你们严苛，但是要经营这么大一份家业，它很辛苦，我虽然入不敷出，但是我还是要维持下去，两位年轻人，否则你们就要流浪街头，所以我接受你们的感激，这也是应当的，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懂得感恩，你说是吗。

卡亚：是的，福里西斯，我想我对佩洛奇已经说得够多了，但他仍需要你的鼓励，福里西斯，你知道，要解开那缠绕在别人心里的铃铛，需要系上铃铛的人。

福里西斯:我很抱歉，两位年轻人，请原谅我的误会，佩洛奇，请不要再懊恼，我一直对你十分器重，你知道的，越是器重一个人，就会越不满于他的现状，越想他们变得更好。我很高兴，你为这工场竟然会如此愁闷，但是请让我的话化成风，去吹散你心中的阴霾吧，繁忙的作坊需要精神抖擞的人，一刻也缺少不了。所以不要在这里耽搁了吧，年轻人们，快去继续今天的劳作吧，那工作的钟声已经响了第三遍了，如果再不行动的话，即使再多的赞美之词，也是没有用的。

佩洛奇，卡亚，福里西斯下

（第一幕，第一场，终）